中医并非让人稀里糊涂地活着

——从三则医案看中医思维

前些日子，我多年的好友诗人布留（杨戈琪）打来电话，说他躺在床上不能动了，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他说早上起来打了个喷嚏，一口气下不去了，于是全身不能动弹了，只能平躺在床上。他自己认为是岔了气。我让他把舌面照片发给我看看。一看，一片寒湿之相，我诊断为寒伤肾之故，处以麻黄附子细辛汤两付，让他着人尽快到药店去抓药。才服一剂，第二天说是能下床了。期间，我的铁哥们，在全国小语界赫赫有名的赵志祥老师打电话给我，我和他提起了戈琪的事，他说不要担心，不是大病，他也曾经有过同样的经历，当时打了120送医院，折腾两三个月就好了。两剂麻黄附子细辛汤后，戈琪好了不少，但双腿乏力，我予以桂附地黄汤加味，身体日渐好转。今天早上，他在微信上给我发来了一段话：

晨起偶感风寒，发一嚏而全身瘫痪不能行动，卧床数日。宕子兄习医数年，小试牛刀，一剂霍然而愈。因教以养生之术，作此答之。

行年及五十，处境常尴尬。

苦海久沉迷，世途嗟险隘。

辛苦觅微利，未还儿女债。

风雨急相煎，如摧枯叶败。

卧床一周余，身心俱疲惫。

寒暑贼阴阳，勿谓癣与疥。

李生习内经，艰深亦颇解。

赖君施妙手，为我起羸瘵。

属我好将息，殷勤致感喟。

恶习伐性斧，一一当惩诫。

善哉君子言，不啻行棒喝。

从今善养生，志道略不懈。

2018年，我收了一位女徒弟。当时，她痛苦万分，下肢皮肤又痛又痒，不能走路，只能勉强穿布鞋。一直长水泡，还流黄色的水，痒得无法形容，折磨了她六年多。她到处求医，泡的，喷的，吃的，擦的药等等，都用过，没有一点效果。另外，她还失眠十多年，吃了很多药，也是一样没用。病痛让她伤心绝望，没有一天心情好，好多年都没有笑容了。走路抬不起脚，说话也没力气，吃饭没胃口，颈椎也痛，天天头晕，夏天都不能吹空调，冬天特别怕冷，感觉自己就不是正常人。她那时先发了一张小腿病灶的照片给我看，我说我不看这个，你把舌面照与面部照片发给我看看。看了后，我告诉她，她的皮肤病是由于寒湿下注引起的。因为我没有行医资格证，不能给她开处方，于是便让她到药店买几盒附子理中丸，同时坚持用花椒煮水泡脚，一个月左右，折磨她六年的病竟然好了个七七八八。

2019年初，我一徒弟的朋友查出了肾癌，医院当时让他住院治疗，他家里还有一个年迈的母亲和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平常家吃低保，没钱住院，只拿了点药回家吃。他的家人与朋友打听各种偏方，让他吃了好多中药，但不见效果。他自己也看了些中医，吃了些中药，仍然不见效果。到了2019年9月份，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躺着，说话有气无力，医生也说他活不过那年的春节了。我这位徒弟于是求助于我，我说我不能给他开方，如果你想救他，你就给他开方吧，我教你开什么方。我让他把他朋友的舌面照与面部照片发给我看。这位患者的整个舌面白花花的一片，好像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寒伤肾是也。于是处以当归四逆合麻黄附子细辛汤，每隔一段时间调一次方子，并让我这位徒弟将我们的功法传给他朋友。就这样坚持了一个月，居然能站起来了。又过了一个月，他连家里的活都能干了，能照顾母亲和孩子了，还想去找工作了。

在这三则医案中，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关注过他们得了什么病，因为中医是“不治病”的，或者说，中医治的不是人的病，而是病的人。我不理会戈琪是否岔了气，也不看那位女徒弟的病灶，至于那位肾癌患者，他得的是什么癌我一点也不关心。我所关心的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生病了，然后寻求消除这些病因的方法。如此而已。所以，我没有治他们的病，他们的病却都好了。这就是中医的思维方式。同样的原因可以引起千万种不同的病，千万种不同的原因也可以引起同一种病，病只是一个果而已，你是跟着因走还是跟着果行呢？这就是中医与西医最大的差别。

社会上流行着一种说法，认为中医让人稀里糊涂地活着,西医让人明明白白地死去。其实，这是对中医最大的误解。中医有非常完善、非常系统、非常严谨的理论体系，这些理论体系就在中医的四大经典里。中医治病，不是靠死背汤头，也从来不会说什么药治什么病，或什么方治什么病，而是在理论的指导下采取相应的治疗方式。所以，中医其实是让人明明白白地活着，而不是稀里糊涂地活着；西医的理论，看似明明白白，其实却是稀里糊涂、傻里巴机的——这就是我为什么抛弃了西医自学中医的最根本的原因。当然，我也并不认为西医就一无是处，在处理一些线性的问题时，西医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在某些方面甚至比中医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