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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南通县“五大市镇”中,三余最年轻——探访三余镇的形成与初貌

 DOICT观察者 2025-04-19 发布于江苏

在上世纪中期南通县比较著名的“五大市镇”(金沙镇、平潮镇、石港镇、二甲镇、三余镇)中,三余是最年轻的镇。它是在民国初年才初成规模的。从一张百年前的南通县地图上可以看到,当时三余镇的位置,还是一条呈东北、西南向的“龙游沟”,在它的东边,标注的是“西金陵荡”“东金陵荡”。

自从民国三四年间三余建镇,至今不过一百年出头。它是怎样形成的?初貌又是什么样的呢?要谈三余镇,得先从金陵荡和大有晋公司说起。

金陵荡盐业衰落

所谓'金陵荡',指的是现今三余镇方圆数十里范围之内,而尽头于黄海岸边的这块地域。在距今一百多年之前,这里是范堤之外、海势东渐后逐步淤涨起来的大片滩涂,是南通地区成陆较迟的地块之一。但在成陆之初,仍是潮来潮往,茫茫一片,盐碱浸渍,寸草不生,不见人烟。后来,随着海势的继续东移,在这片盐碱滩涂上,才逐渐有了蒿草和芦苇的生长。

据《江苏盐垦》载,当时'这块斥卤之地,乃通州辖地余西场、余中场和余东场北端接壤的环海之地,俗称金陵公荡'。后来这里建镇、建区时定名'三余',其由来就在于此。

其时,'有盐之民来自苏州(泛指苏州地区的沿江一带——编者注)',在此堆筑土墩居住,割蒿草煎卤成盐,'输送盐垣,得代价而后易衣食归。'那时,'滨海旷漠之中,除相距十余里之一屋一灶外,无建筑焉。'后来,金陵荡的蒿草芦苇逐渐茂盛,盐户灶丁逐渐增多,余中场的盐商也按灶课(灶课,旧时按地亩面积向政府缴纳的盐税名称——编者注)在金陵荡设垣,统属淮南盐政区。当时,两淮盐场贮盐的地方称为垣,清朝政府在淮南各盐场也设立公垣,作为灶户与商人交易的地点。

到了清朝末年,淮北盐场兴起,所产晒盐'比诸通泰如各场煎盐费省至1与15元之差','于是产盐趋于淮北,而淮南煎盐业渐次衰落',金陵荡的盐业当然也是如此。至此,余中场的两家垣商德丰厚和积丰厚因'欠缴官款无以出',于是'愿尽卖其垣产'以脱困境。

大有晋废灶兴垦

清末,张謇兴办大生纺织公司后,为筹谋原棉不致匮乏,他努力推广植棉,并针对淮南盐场疲滞困弱的局面,提倡废盐灶,兴垦殖,扩充棉田。

至民国初年,适垣商急于出售金陵荡的垣地,张詧等人因即发起筹办大有晋盐垦公司,于民国2年、3年两次纠股集资50万元,收买了金陵荡垣地27.6万亩,声称'一方接办垣盐而舒商困,一方从事垦殖而兴地利',并'订章绘图,禀部立案,计划全场(辟)为十三区'(十三区指:三余区、广运区、贡安区、恒兴区、东余区、晋南区、晋东区、晋余区、海晏区、环本区、大东区、同兴区以及同兴附区,每个区相当于一个分公司)。随即招农兴土,'茫茫海滨,围以海堤'30余里;堤内则'浚导干渠二道,沟通运河',按区辟渠,造桥建闸;区内划框,田成方、路成框,同时着手'整理灶荡,培养草薪'。

然而,大有晋公司的废灶兴垦措施,同当时仍以烧盐为生的部分盐户灶丁的当前利益是大有矛盾的,因此在公司正式成立之前,就发生过一场冲突。民国元年(1912年)大有晋公司筹备机构的人员,选择了现今三余镇东北约1公里处,俗称'草公司'的陆姓宅基,拟作为公司地址,并建造了10多间草房。不料在农历七月初三的夜间,有盐户灶丁80多人哄向陆宅,放火烧掉了公司的草房,烧死了公司的三名职员;公司方面也调动'清乡军'捉拿了多人,把为首的时连富、陆斤癞子、顾兆祥等押送余东处斩,把人头挂到金陵荡示众。

这场流血事件发生以后,大有晋公司在民国2年重新选址。陆家宅西南约1公里,有一处荡地,地势低洼,芦苇丛生,多凫雁栖息,因以得名'野鹅潭'。据说张謇认为'此系水穴'之地,可避火灾,于是选定在'野鹅潭'大兴土木,在大约1平方华里的范围内,四周开河挖土填潭,河宽约50米,挖成'口'字形的护防河,又在河的南西北三面各建大木桥一座。桥境进内,就是营建公司房屋的地基,此即后来的三余影剧场、国营三余百货商店等所在之处。

营建工程在民国3年动工,民国4年建成'工'字形楼房一座,主楼三层,红色圆顶,当时人们称之为'洋楼'。楼房的两侧有花厅和厢房,东厢是公司的武装警察'实业队'的兵丁营房,西厢是一般职员的公事房。出入要通过高大的铁门,上有约2尺见方的铜质门匾一块,横书'大有晋公司'五个大字,旁边有竖写小字一行:'民国四年张謇题'。大厅上挂着一付也是张謇书写的对联:'肯发愤只在三年,一失足成千古恨',联为废灶兴垦事业艰苦而发。1941年7月日军侵占三余后,铜匾被劫走,至今无从探查。公司的房屋,也于1942年农历正月初一那天被日军拆毁,建筑了碉堡。

民国2年,大有晋公司就通告开始招佃垦殖。公司规定,凡来登记(俗称'写田')承佃者,20市亩先交'写田费'2.50元,再陆续交足顶首207.50元,就可得到相应的永佃权(即'议租田',俗称'重划田'),由公司发给佃权执照。实际上这是大有晋公司筹集资金的又一办法。至于承佃以后的开沟整地,种青蓄淡,铺生盖草等一切垦荒成本,全由佃农自理。而一到夏秋两熟收获时,又须向公司缴纳实物租息。以秋熟棉花为例,公司于每年八九月间就派职员下乡,逐个估测当年的棉花产量,以测产数的三成或四成议定租额,收获后还要由佃农送到公司指定的棉仓。这些新垦的盐碱地,产量本来就低,交租以后佃农所得的就更少了。所以他们都承受着沉重的劳动负担和经济剥削。

垦荒佃农多数来自海、启、崇三县。其生产条件与生活条件的艰苦程度,也是难以说尽的。当时人烟稀少,呼应无人,住的是芦苇草把扎成的'环洞舍',弯腰进棚,土墩搁铺,掘土埋锅,咸水煮饭。据沈文斌老人在1981年回忆时说,他于民国2、3年间从启东头甲海到大有晋公司垦荒,当年的农历三月初一到六月十七日,三个半月里三次灌进海潮,再加台风暴雨,田间水深过膝,一年辛苦,一无收成。民国5年又是风潮之灾,棉田尽淹。当时流传着一首谣谚:'金陵荡,金陵荡,一年几次潮没和水荒,拖儿带女拿起一根讨饭棒。'

后来,随着水利条件的逐渐改善,土质的逐渐改良,棉花产量亦逐渐有所提高。移民也在逐年增加,民国9年垦区人口已有13500多人。民国13年算是好年成,已垦的熟地达10万余亩,'可出净棉2万石左右'了。

三余镇农商渐旺

大有晋公司开发金陵荡,垦殖棉花的经营规划中,一开始就包括了农商并举的方针,在公司的所在地统一布局,建镇招商设铺,为促进垦区的棉花生产和为移民的生活服务,从而有利于公司本身的经营和发展。

由于公司建在大河以南,三余建镇的镇基也多在大河以南,都属三余区(分公司)的范围。建镇的布局、资金与施工,都由公司统一筹划。镇基依三余十字大河的地形而定,街道铺筑成'井'字形,中间有五座大桥沟通。街面宽4米左右,下有排水阴沟,碎石平铺路面。街道两旁相向建造了市房300多间。在镇的周围,又建造起了公司坐办、经理、帐房以及张詧等权力者的大院与别墅六七处。镇中心建了水泥地坪的小菜场。这些工程都在民国三至五年间进行,历时三年完成。但在镇基的东北角,当时仍是大片的贮盐场。

从建镇开始,余东、余西、包场等地的商人闻讯后,就陆续投奔三余设铺。第一批来的,有张詧的亲戚沈茂林开的酒店,余东迁来的赵源顺专营建筑材料,并包建市房,阎老五开的八鲜行等几家。接踵而来的有余中的庆和酱园,宋姓杂货店,费庆余药店,太济公花粮行,公义布庄,陈姓客栈,丁祝富铁店,陆姓茶馆,李长胜理发店等。

民国4年,在镇基东南角建了一座小型柴油机发电厂,所发之电主要供轧花厂动力与公司的照明。民国6年在河南创办了三余小学,一切费用由公司支出,不收学费。最初两个教室,两位教师(蒋文儒、瞿金城),收学生五六十名。逐年扩展后,先后聘有教师张磐石、康达源、唐楚云。1933年后转为县立三余中心小学校。

民国13年,当地瘟疫流行,染病死亡了很多人,一些商家就筹款在西街(后来的红星街北端)建造了一座木香亭,焚烧佛香,说是可避瘟驱邪,这座亭子到1952年才拆除掉。民国14年在北街靠河边建造了一座禹稷庙,解放后改为了粮站,1964年又改建成三余镇卫生院。

1934年大生一厂厂长李升伯派张素成在三余镇南面办了一所棉花试验场,1937年国民党政府南通督察专员公署在三余建立了棉产改进处,计划逐步推广改良棉种,后来都因抗战而停办。

随着垦区土地的逐渐成熟,棉花产量的逐年增加,也促进了三余镇的逐渐兴旺。每到新棉上市季节,各分公司的新棉大量集运到三余镇,大生厂尽数收购,轧花户、收花商逐年增加,外地各种行业也来经营牟利,至1929年街面房屋都已开设了商店,三余镇市面日益繁荣,街道也随之向南北两端延伸、扩展。1934年中央大学地理系两淮考察组在《水利盐垦实录》中写道:三余镇'市廛稠密,颇有可观,街道平坦,旁植树木,交通既便,景色亦佳,自南通至此,汽车三小时可达。'

注:本文引用资料除注明者外,有《大生资本集团史》、《大有晋公司庚申年第七届董事股东会议案》《南通县图志》。

资料来源:《南通县文史资料》第一辑(1987年5月出刊),原文标题:《金陵荡、大有晋、三余镇》(作者:姜伯涵 吴福朝 刘启成。赵鹤综合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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