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总理诞辰之夜,“更新”张君秋贴《起解》连《会审》,戏码之硬,非“本钿”足者,不可胜任。 《起解》由萧长华配崇公道,凭其历来佐畹华、小云、桂秋之资格,此角自属一绝。邻座有评剧家予月旦曰:“此角闲话不能太多,闲话太多,人像猪猡;顾亦不能过少,闲话过少,人像'赤佬’。萧长华闲话勿多勿少,自然货品又精又巧。”亦有可取,不能以其俚俗废之也。 君秋之反二黄,新腔叠出,其余则平,盖留些《会审》时发挥耳。《会审》之王金龙为姜老牌妙香。有人病其行头勿新,其实,“皮子”□花,正见其为清官耳!老角之好,在于悉准绳墨。座后一□□,嫌王公子太老,予回首视此婆,春秋亦富,意姜妙香对之亦未必有胃口也。君秋之嗓,至《会审》尤痛快,运腔率宗畹华,无自作聪明戏,作亦大路,不若坤角之居然在公堂上卖弄风骚。 是夜更新十足满堂,真赏有人,余为此“小”额首称庆焉。 ——凤三“张君秋之苏三” 《海报》1943年11月14日 张君秋此来,一券之值,昂至九十元,视马连良、小翠花且过之,论者无不目为太贵了一些。盖君秋数度莅沪,皆为谭、马挎刀,固从未独挡一面,于号召力方面或嫌勿够也。洎出演之后,舆论竟甚佳,则因张之嗓音,甜美无比,胜李世芳多矣。吴祥梦先生频年顾曲,亦票界之前辈,于后起乾旦,向不轻许。惟对君秋,则以为他日继梅大王而代之者,一人而已。据此,者番君秋口碑之勿恶可知矣。 ——“张君秋” 《东方日报》1943年11月15日 日前连观孙毓堃之《铁笼山》《状元印》,两剧皆勾脸戏。孙毓堃贴《长坂坡》之夕,适有张君秋、萧长华、贯盛习之《审头刺汤》,并有李多奎之《雪杯圆》,搭配整齐,演来酣畅淋漓。兹将观后印象记之如次。 萧长华之精神老而弥健,此届来沪,有专在看其《连升店》《女起解》《审头刺汤》者,台下人缘极佳。是晚,萧长华演《审头》之汤勤,出场时,见陆炳之步法作八字步,靴底亮得极见功夫。在《审头》时,对陆炳之神色、白口、身段,莫不佳妙。见雪艳之面部表情,描写汤勤之好色,颇能传神。被陆炳斥责离坐时,从座疾起,侧身举步之上场角时之台步,美妙而显功力。又闻陆炳回衙时之神色,与退走之台步,均有独到之处。 待洞房《刺汤》一场,左手执剑与雪艳挣扎时,双目注视剑锋,两颊肌肉颤动,双目直视,作临终挣扎之状,均为萧伶得意之作。 张君秋之雪艳,在《审头》一场,见人头时之唱及水袖功夫,较上次到沪时,又见进步;《刺汤》一场回笼及大段之唱功,颇有妙句。 《刺汤》之后,李多奎接演“柳林相会”。李伶之傅氏,在坟前所唱“泪双抛”三字,用全力提高唱调面,引吭而歌,有幡然开朗之概,伶界老辈无愧阙职,应予表扬。 ——张肖伧“观张君秋之《一捧雪》” 《平报》1943年11月24日 ![]() 张君秋《御碑亭》 张君秋此番以大樑姿态奏艺更新,新声雅奏,美不胜收,而尤以《起解》《玉堂春》《四郎探母》《汉明妃》《霸王别姬》诸剧为最叫座。论成绩,当以《起解》《玉堂春》最最佳。《汉明妃》半为噱头,半重盛萱之王龙;《探母》与《别姬》亦得贯盛习四郎与孙毓堃霸王之良辅而增色不少。然此诸剧,俱非所长,唯《起解》《玉堂春》才是真价实货。君秋嗓音清脆,歌来则韵味醇厚,是宜歌而不宜于做也。《别姬》与《汉明妃》歌舞并重,君秋因无幼功,故腰腿不必柔软,且演之不多,更殊见生硬。然较之于一般“野狐禅”者,则又岂能望其项背哉?余因观君秋之戏,奢望过高,责之亦苛也。 凭心而论,四大名旦后,君秋当推为第一人矣。惟有一事语君秋:盖京朝角儿,重唱而不重做,表情姑无论矣,此则南方角儿所优于北方者。君秋演戏,于喜怒惊惧,缺少内心表演。愚尝见《坐宫》之“猜心事”,殊乏深刻流露。彼时曾有人谓君秋是“死脸孔”(指脸上无戏),然此番演《玉堂春》“会审”,已较往日好得多矣。此乃舞台经验与戏剧修养之关系,多唱几年戏,艺术终究有进步。君秋对面部表情若能加以琢磨,锦绣前程,指日可待也。 ——“君秋缺少表情” 《上海艺报》1943年12月13日 四大名旦老去,继起者有四小名旦,四小名旦中,当以张君秋为首屈一指。头数年来,愚实未见君秋一面。此次君秋来沪,更新请客,愚另有宴会,未及参加,深以为憾。前晚,沈慕先生在新雅宴同文,愚适君秋同席。觉其貌未能如理想之美,第其敦厚温文,无伶人习气,弥觉可爱耳。 愚前观其演《汉明妃》,“出塞”一场,完全昆腔,姿态之美,无以复加。是夜又观其《霸王别姬》,嗓音清脆悦耳,甜糯处,略有三分“梅”味儿。尤以“闻楚歌”前几折,“南梆子”清润中杂有悽音,为最出色,“舞剑”则平稳而已, 宜加习练。孙毓堃之楚霸王,有几处颇有杨小楼气息,但微病其太“瘟”,无劲。宗杨而描摹小楼晚年,每有是病,实不足取法,毓堃宜较之。 ——凡鸟“初见张君秋” 《力报》1943年12月17日 本月二十二、三,为修祀孔庙,由山东旅沪同乡会发起义演,剧目派出金少山、张君秋《别姬》,麒麟童、叶盛兰等之《群英会》,以及《连环套》《大溪皇庄》《玉堂春》等,精彩无比,蔚为大观。 二日剧目中,以金、张之《霸王别姬》最称名贵。少山拥有“活霸王”之荣誉,君秋亦有“标准虞美人”之称。余尝以此人此剧为理想,今则见诸事实,珠联璧合,是诚千载难逢之机会。金少山演《别姬》之霸王,杨小楼后堪谓第一人矣。惟少山之霸王,与杨小楼作风迥然不同,盖金为净角,唱固优于小楼,而风格则逊之殊,不可同日而语也。 孙毓堃之霸王,威武严肃,颇有大将风味,近小楼晚年作风。然名气之响、魔力之大,远非少山所能及。固少之光杆霸王,亦具叫座力量,今以君秋为之合作,不啻如虎添翼。君秋是剧,唱腔以及舞剑系梅兰芳指示,佳固佳矣,惟身上犹未臻柔美之境。若加以锻炼,李世芳亦觉自愧弗如矣。(缘此剧之“舞剑”、身段等,世芳确胜于君秋)余子更不足道矣。 ——“金张《霸王别姬》理想竟成事实” 《上海艺报》1943年12月17日 ![]() 张君秋《红拂传》 这些品论只是上海报刊剧评的一小部分,这些剧评家的评论可以看出他们对于青年后辈艺人人才的关注和爱护,其中虽小部分有“捧”的成分,更多的则是肯定成绩、指出不足、予以鞭策的态度。尤其是对于张君秋这样很有“希望”继承四大名旦事业的青年,他们的希望是很殷切的。 由于我们不能返回那个年代,身临其境去感受到来自剧场的氛围,现在我们只能通过当时留下的文字踪迹来追寻这一段历史的真实。一个个的“满堂”毕竟代表了观众对张君秋的极大的拥护,“票房”才是观众买单的最好证明。剧评家们则是带着理性的、甚至是挑剔的眼光进入剧场去看戏的,他们有多重评价、衡量演员的标准;而观众则要单纯得多,他们愿意买票进剧场,就是喜欢这个演员。所以说,在京剧的“票房”时代,要靠剧评家把角儿捧起来,还是困难的,毕竟有人掏钱买票是硬道理。反过来说,剧评家的评价能够影响到大众观感的也是有限的,能够持续影响到观众情绪的最终还是演员本身。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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