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黄先德|“赵氏孤儿”之和为贵(电影文学剧本)

 120035948@qq.com 2025-05-13 发布于江西

“赵氏孤儿”之和为贵

文/黄先德 

 ba99b718a3a2e367084d897ae16244de_t01724a98ce6f0b9fb6.jpg

1.晋国都城新田郊外 日 外

朝阳初升,晨风习习。

东、西两面各有一山伴水,中间一片开阔原野。

开阔地北面最上方有一主席台,晋平公端坐于中央,目视原野,太傅叔向一侧陪同。

晋国上、中、下三军正在操练。马车驰骋、旌旗飘展、兵士挥刀刺矛,动作划一,队列齐整,喊声嘹亮。飞尘弥漫。

字幕:公元前548年

话外音:晋国正卿兼中军将范匄去世。正卿即相国,中军将是中军主要长官,并统领中、上、下三军,也称元帅、统帅。正卿兼中军将,是晋国军政一把手。三军有主将、佐将,称为“卿”,皆属国家领导人系列。国君与“六卿”,构成晋国朝政、军队的支柱。晋国的一个传统,是在大练兵之后,组成新一届“三军六卿”。这是一个令全国、全军瞩目的时刻!

晋平公目示叔向。叔向会意,大步跨前站于台前中央。

叔向挥手高扬,大声宣布:“大练兵结束!集合——”

瞬间,整个原野寂静下来,向着主席台靠拢,全部军列整齐。军士一手紧勒马缰,一手紧捂马头。有军士紧捂嘴巴,不让咳嗽出声。

叔向环望一下:“请国君宣布三军六卿组成名单!”

叔向引导晋平公步至台前中央,并展开令简呈上。

晋平公一脸肃然接过,清了清嗓子,昂然高声:“正卿兼中军将:赵武;中军佐:韩起。上军将:中行吴;上军佐:魏舒。下军将:范鞅;下军佐:智盈。职权等次依宣布先后顺序确定。完毕!”

叔向接过令简合上。

晋平公双手高举,高呼:“祝贺六卿,晋国大喜——”

台下军列军士兴奋异常,高举刀矛:“万岁!万岁——”

晋平公展望台下,笑容满脸。

叔向引导晋平公复归原座。

叔向:“国君颁发六卿令简、印章。请六卿上台。”

赵武、韩起、中行吴、魏舒、范鞅、智盈依次登台。

叔向引导晋平公一一颁发令简、印章。

叔向:“六卿向国君谢恩!”

六人成一排跪伏在晋平公面前:“谢国君信任!”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叔向:“六卿向晋国宣誓,由正卿兼中军将赵武领誓!”

六卿步至台前中央。赵武、韩起在中间,右边是中行吴、魏舒;左边是范鞅、智盈。他们抑住内心的无比激动。

赵武庄重地举起紧握的拳头:“我今受君命,誓死效忠晋国,护卫国君,守边安民,延续晋国中原地位,力求华夏持久和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誓!”

赵武铿锵说一句,五卿铿锵跟一句。

叔向:“仪式到此结束!”

六卿向台下拱礼。

军列沸腾开来。

2. 晋国都城街道 日 外

一辆马车奔驰在街道中央。

赵武的老师张老陪赵武坐于车内。赵武肃然,张老平静如常。

马车进入赵宅大院。

赵武一跃而下,奔入屋内。

张老招呼家丁紧闭院门。

3. 赵宅 日 内

赵武跨进赵氏祖先灵牌室,从始祖造父起,在诸灵牌前逐一跪拜。

赵武话外音:祖先在天之灵,护佑赵武自行成年弱冠之礼,走向仕途,经过二十八年的不屈不挠,终于修成正果,达到了曾祖、祖父那样的地位,重现赵氏昔日的荣光。

赵武起身,踱步在程婴的灵牌前,顿然跪下倒伏,痛泣出声——

4.(闪回)“下宫之难”

一组镜头:

一群文臣武将围绕晋景公,慷慨激昂状,晋景公高呼一声,大手一挥。众人拔剑出鞘。韩厥气得直跺脚。

屠岸贾率军围攻赵氏大本营下宫。赵同、赵括骤不防及被杀,下宫一片火海。

赵庄姬将孩子交予门客公孙杵臼和程婴。两人誓言。

屠岸贾带兵围住孙杵臼和程婴。公孙杵臼大骂程婴。屠岸贾杀死公孙杵臼和他怀中的孩子。

程婴带着还是婴儿的赵武避往深山。渐渐赵武长大。

晋景公病重,韩厥进言。晋景公点头称是。

程婴带着少年赵武出现在晋景公面前。众人惊异之后对赵武笑容可掬。

赵武成年在朝堂行弱冠礼。

程婴异常严肃坚定地说:“当年下宫之难,赵氏家臣多殉职。我不是要偷生,而是要抚养、扶立赵氏的后代,为赵氏的复兴留下种子。今日你已成年,恢复了爵位,国君、诸卿及所有大夫们,都认可了你,我的使命完成了,应该报答令尊大人的知遇之恩,将到九泉之下去与赵氏的人们会合!”

赵武哀求、哭诉。

程婴毅然决然转身自杀。

赵武祭祀程婴的陵墓。

5.赵宅 日 内

赵武泣告程婴:“作为赵氏唯一的幸存者,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苦难,承担着太重、太重的责任。晋国像赵氏这样蒙难的家族不少,狐氏、先族、郤族、栾族、胥族……无一不是对晋国功勋赫赫,却落得一无所有,甚至灭族或被迫远走他乡。赵氏有韩厥是幸运的!自己为正卿,一定要使这种内耗内斗绝不再有,大家相互扶持与宽容,让晋国成为天下向往的和谐乐土。不仅如此,还要凭借晋国的霸权地位,使中原保持和平,不要战争,即使不能避免战争,那也是以战争求和平!”

赵武止住悲痛起身,缓缓踱出灵牌室,驻足平复自己。

管家过来奉上一卷东西,赵武接过展开一览,是一副偌大的府第建造图。一怔:“没有过这样的交代呀。”

管家:“元帅应该有相应的府第匹配,才能昭示晋国乃至天下,有尊贵客人来访,也便于接待,游乐小住都行,于公于私无不可、两相便。”

赵武疑惑地看看管家后面的张老。

张老会意:“作为元帅,于公确有这个必要。”把“于公”说得很重。

赵武想想也是,但不解:“这么快?”

管家:“元帅为副统帅时,小臣就知道元帅一定有今日……”

赵武:“那就去办吧。准备好车马,我要出去一趟。”

管家:“诺!”

6.赵府 日 外

旭日初升。

元帅新府第落成,前来祝贺的人们,一拨又一拨。

赵武接待一个又一个。

张老一直不露声色地在一旁盯着。

夕阳西下。终于,大门前静下来。

管家:“禀元帅:我查了送礼清单,该来的都来了!”

赵武一怔:“'送礼’?忘了规矩,怎么糊涂啦?”

管家尴尬地瞅了瞅张老。

张老:“是我说要收下,今日情况特殊。不然,容易被误解,人家会以为元帅架子大,拒人千里,或嫌礼轻了。”

管家:“如之奈何?”

赵武略一思索:“那就明日全部送交公室。记住,是全部!”

管家:“诺!”

张老轻言道:“还有一位大人物没来!”

赵武一楞,清醒过来:“哦,是叔向!自新府第开工至完工,叔向一直没有出现,约过两次,都被推却。”

管家:“他是国君的老师,又是首席大夫,应该……”

张老:“来了就不是叔向了。府第当然需要,根本的是要靠品行作为昭示与信服天下!”

赵武懂了:“谢恩师提醒!人在逆境中自然会自励自警,在顺境时容易迷失的。我明日去看叔向!”

张老紧弸的脸松开了,欣慰笑容接续。

7.晋国卿大夫九原墓地 日 外

入口处,两边卫士肃立。一辆马车停在一旁。不时有三三两两凭吊的人进进出出。

内里古柏参天,气氛静谧。陵墓群前方有两个肃立的卫士。

叔向在陵墓群外面等候。

一辆马车驰到,赵武跳下,瞥见停于一旁的马车,加快脚步入园。

叔向迎上来:“大元帅!”欲行礼。

赵武制止:“这里没有外人,咱们老朋友就不必客套了。”

叔向俏皮地:“本来我也没打算来真的。”

赵武笑道:“这就对了!”

进入陵墓群,两人肃然,在晋国功勋赫赫的先人们中间漫步。许久默默无语,似不仅身游,而且神游。

一个个陵墓前,堆放或散落着祭祀的人们献上的干肉、珍果等,燃落的香灰成堆,有的香火还在闪烁,香雾袅绕。

全部神游完毕,赵武止住脚步,感慨道:“长眠这里的卿大夫,每一个都有其杰出之处,都为晋国作出过非凡的贡献,都在朝野有着崇高的地位,都备受百姓爱戴……死者若可起也,吾谁与归?”

叔向懂了:“元帅是说,在晋国如此多顶天立地的英雄中,谁是心目中最敬仰的人?”

赵武使劲点点头。

叔向:“儒将郤谷。”

赵武摇摇头。

叔向:“战神先轸。”

赵武摇摇头。

叔向微微一笑:“'冬日之阳’赵成子、'夏日之阳’赵宣子!”

赵武:“我的曾祖、祖父?不可循私!”

叔向干脆问道:“那么,元帅最心仪谁?”

赵武领着叔向步至士会陵墓前,一脸肃然:“唯范武子也!纳谏不忘其师,言身不失其友,事君不援而追,忠君报国,大智大善。每遇难事,举重若轻,恰到好处,朝野莫不钦敬;又识大体、顾大局,不恋帅位,不慕荣华,不阿而退。独特而又全面,可谓之全才,超群拔萃,无可比拟,后人难以逾越!”

叔向连连点头:“根本的一点,无论何时何地,也无论遇到什么情形,士会的为人处世极为高尚,从不与人结怨,更没有仇恨甚至置谁于死地,反而处处善解人意,让人如浴春风,更懂进退,一生无怨无悔!在全晋国朝野上下,没有一个不崇敬士会的,于国于君于民,无可挑剔,实难有人与之比肩!

两人徐徐跪下,三叩首。

8.晋国大元帅府 日 外

赵武立于门前,瞭望着。

副统帅韩起来到,赵武上前迎接。

韩起:“大元帅!怎么敢当?”

赵武:“韩赵本来就是一家,谁跟谁呀!”

进门时,韩起自觉移身赵武身后,赵武拉着韩起一同进门。

9.晋国大元帅府 日 内

赵武与韩起相对而坐。

韩起觉不妥,起身欲移下座。

赵武按住,哈哈一笑:“兄弟之间不分彼此!”

韩起挺认真:“那是家族的过去,上下的礼数是不能少的!”

赵武:“过去、现在乃至将来都一样……请韩卿来,是请韩卿辛苦前往王室一趟。”

韩起一楞:“先君悼公在世时,从未派人去过洛邑,即使周王室的使者就在眼前,也是一闪而过,甚至取消王室接受诸侯国的朝贡,改为向晋国朝贡。”

赵武感慨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公室的状况你清楚,只有重新修正各方关系,借助王室的名义,后面的事情才可能事半功倍。”

韩起明白了,点点头:“诺!”

10.洛邑周王室朝宫 日 内

周灵王无精打采率一班大臣进宫坐定。

周灵王叹口气:“现在很少有诸侯对王室问寒问暖,像鲁、卫这样至亲的诸侯国,自晋悼公始,都不来往了,反倒是对晋悼公以天子之礼待之,从何说起?”

大臣甲:“大王休要忧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灵王:“晋国是最关键的,天下看着晋国的态度行事。新的晋侯与新的正卿至今对王室没有任何表示!”

大臣乙:“听闻新晋侯不关心王室,也不关心晋国!”

周灵王一怔:“那……他关心什么?”

大臣乙:“禀大王:他关心的是享受,大修楼阁亭园,广纳美女进宫,来者不拒,以至于成了病秧子!”

周灵王:“哦?他的老师叔向可是天下最负盛名的大才子,怎么也不劝阻?”

大臣乙:“这种事,不要说老师,老师的老师也劝不动的!”

一片哄笑声。

周灵王:“新的正卿赵武有什么动静没有?”

大臣丙:“也修了新的元帅府第!”

大臣丁:“臣学君样,晋国没救了!”

大臣乙:“不能这么以为,君臣大不一样,赵武是修了新府第,可祝贺送的礼品,都转送公室了,一点也没有留下,并且也没有纳美女什么的,倒是去了一趟九原卿大夫墓地,大有可能是去吸取前辈的智慧经验,不可小觑!”

一阵寂静。

周灵王:“善哉!看来,赵武的孤儿经历,仍然在影响与支撑着他。此乃晋国幸甚,王室幸甚!”

众臣纷纷点头称是。

一内侍奔进来:“晋国大臣来访!”

众臣一颤。

周灵王:“使者何人?”

内侍:“副统帅中军佐韩起。”

众臣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起来。

大臣甲:“自晋悼公以来,晋国从未来过使者,一来就是大人物,这个……”

大臣乙:“莫非是接续并完成悼公作法,把洛邑也收了去!”

一片沉默。

周灵王:“不至于此!韩起是韩厥的儿子,韩厥和赵武一样,也是孤儿出身,赵韩两家其实是一家,相互救援与照应。赵武是好样的,韩起绝不会差,又是赵武派遣的。宣!”

内侍下。韩起从容上。

韩起行礼:“晋国韩起叩见大王!”又起身转向众臣:“见过众位大臣!”

周灵王不露声色:“韩将军至洛邑,需要王室做什么吗?”

韩起:“晋陪臣韩起前来问候大王,奉献贡品,以示敬仰,没有别的事情。”说罢,高举礼单呈献。

周灵王接过礼单浏览,面露喜色:“赵武为正卿,果然不同凡响。爱卿尊周礼,保持着以往的礼仪,韩氏家族必然在晋国兴起!”

众臣欣欣然。

韩起:“尊奉王室,乃诸侯国义务必需,是应该做的!”

周灵王:“设盛宴,为晋国副统帅接风!”

韩起:“谢大王!”

11.晋国朝宫 日 内

晋平公勉力端坐君位,面露倦色。

六卿与叔向分坐于下方左右。

话外音:齐国发生内乱,因争夺齐国第一美女东郭姜,执政相国崔杼,怒发冲冠弑齐庄公。天下哗然。

晋平公:“这点破事,王室都不管,晋国与齐国都是侯爵国,况齐国开始还是晋国的外公国,怎么好插手呢?”起身欲离去。

叔向制止:“君主!且待卿大夫们如何说。”

晋平公勉强坐定。叔向与五卿齐刷刷看着赵武。

赵武:“周王室当然愤怒,但无力干预,齐国是大国,诸侯国要么管不了,要么装聋哑做老好人,可晋国不能不有所表示,霸主不是好当的。”

晋平公盯着赵武,像不认识似地:“赵卿之前任中军佐副统帅时,主管晋国的外交,一向秉持'和为贵’,没听说过提出要征伐谁,并且不擅长征伐战争……王室都没过问,也不见发话,这是人家的家事。”

赵武斩钉截铁:“王室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天下在看着晋国,必须出手!”

晋平公:“就这点男女之事,晋国大张旗鼓征伐说不过去呀,齐国信服吗?天下会怎么看?”

赵武:“齐国曾助栾盈祸害晋国,闹得挺厉害,这个账该算清楚了!”

晋平公一楞:“这个理由充分,欠晋国的当然要讨回来。但战争旷日持久……”

赵武:“要维护晋国的霸权和中原的长治久安,可一战定乾坤!”

晋平公勉强神色:“如此才好!爱卿安排便是。”起身离去。

赵武对诸卿下令:“以盟主身份,召集宋、鲁、卫、郑、曹、莒、邾、滕、杞、小邾十国军队,以晋军为主,组成十一国联军,征讨齐国!”

诸卿齐声:“诺!”

12.卫国夷仪郊外 日 外

十一国军队从各条道路涌至,漫山遍野都是军队,旌旗飘展,战车如云。

两辆马车驰至大本营门前,赵武从后面马车跃下,至前辆车引导晋平公下车。

赵武:“国君请入帐休息,一会各国诸侯就到。臣子去安排战事,容告退!”转身离开,跨上战车疾去。

十辆豪华马车接踵而至,一字儿排开停在大本营门前。十个诸侯国国君先后下车,鱼贯入内。

大本营大帐内,晋平公在中央,俨然鹤立鸡群一般,十个诸侯国的国君围着他,纷纷行礼致贺,嘘寒问暖。晋平公乐得不行。

赵武下令:“进军齐国,把号角吹得响彻云霄,旌旗须插得到处都是,马车后面一律拖着枝条。”

随即,号角响彻云霄,奔驰的马车后面拖着的枝条,腾起的灰尘遮天蔽日。

瞭望如此情形,赵武身后的叔向和张老相视一笑。

晋军行进中的五卿一个个莫名其妙状。

韩起嘀咕:“到底怎么回事?”

魏舒嘀咕:“哪有这样打仗的?”

范鞅嘀咕:“练兵演习也不至于此!”

智盈嘀咕:“这唱的哪一出?”

韩起、魏舒、范鞅、智盈四辆军车,不约而同奔至中行吴军车前。五卿几乎同时急切下车。

范鞅问中行吴:“六卿中将军最善哉,准备如何收拾齐国?”

中行吴一头雾水状:“我没有接到任何命令。诸位将军呢?”

四卿面面相觑。

中行吴急了:“元帅是第一次挂帅出征,一定要首战必胜的,与小孩子闹过家家似的,怎么是这样?”

魏舒肃然:“一旦战事不利,晋国在十个诸侯国面前,颜面尽失,扭转困难,晋国的霸主地位不保,严重极了!”

智盈面对韩起:“是否禀报一下大元帅?”

韩起沉默片刻:“大元帅的地位与尊严,不容置疑……我先去探探太傅的口风,再作道理。诸卿归队吧,没有命令不得擅自主张与行动!”

诸卿纷纷点头,默然离去。

韩起驱车向前,挡在叔向车面前。

叔向一怔,明白是怎么回事,笑呵呵道:“大元帅自有道理,军机不可泄露,副元帅与诸卿稍安勿躁。”看到韩起欲言又止,扬扬手阻住:“无忧,副元帅请回吧!”

一旁张老也摆摆手,示意离去。

韩起:“但愿!”随即缓缓调转车头。

13.齐国都城临淄朝宫 日 内

崔杼与众臣商讨对策,个个紧张不已。

崔杼:“得报联军逼近,漫天遍野,灰尘蔽日,来势汹汹。正值国家危难之刻,谁敢挺身退敌?”瞪大眼睛四望。

众人低首无语,一阵沉默。

崔杼大为失望状:“平时看起来很有能耐,怎么都成哑巴啦?”

大夫庆封缓缓起身行礼:“禀相国,一虎难敌群狼,仅一个晋国,齐国就受不了,更难敌十一国联军,没有谁有这个胆量与本事!”

崔杼不露声色:“言之有理!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事情总归得解决。”

庆封:“不难!一封书简加不菲的礼品即可。”

众臣一颤。

崔杼环视一下,叹口气:“事已至此,那就委任你为国使,全权代表齐国办妥!”

庆封:“定不负相命!”

大堂气氛轻松下来。

14.曹国境内的重丘联军大本营 日 外

两辆马车疾驰而至。

赵武从后面马车跃下,奔至前辆马车,引导晋平公下车。

晋平公一脸疑惑:“齐国既然求和,那就在卫国办了此事,可以直接由卫国回晋国,为何舍近求远来鲁国?”

赵武微微一笑:“在鲁国有三大好处:一者齐国时常欺凌攻略鲁国,可以借此举帮帮鲁国,敲打齐国,鲁国将对晋国感恩不尽,再说这次鲁国也是出了力的,能照顾到就尽量照顾;二者诸侯联军回国大多要经过鲁国,他们顺路,一定会高兴这样安排。三者在这里会盟,使晋国重现文公那时的荣光,地点很重要,卫国最初是商武庚的封地,而鲁国是周公旦的封国,'桐叶封唐’,周公旦对晋国立国居功甚伟。所以鲁国为最佳!”

晋平公哈哈大笑:“考虑周到,周到哇!”

两人入内。

十一辆马车鱼贯而至,前面十辆马车首先下来的是诸侯的辅臣,引导诸侯下车。诸侯们笑容满脸,相互拱手招呼,又鱼贯进入大帐。

最后是齐国使者庆封下车,戚戚然状,沉重地步入大帐。

庆封:“齐国小臣拜见晋国君侯、各国君侯,并呈交求和书、贡献礼品!”低头双手奉上书简与礼单。

赵武接过略一浏览,呈递晋平公:“无误!”

晋平公阅罢,哈哈开心大笑。

内侍上来接过退下,复又执一盘上,内有一新宰牲耳,鲜血浸泡。

赵武一脸肃然:“今日十二国会盟,因起事仓促,其他程序就免了,只歃血耳!”

众诸侯“诺!”

赵武:“先请盟主歃血!”

内侍端盘至晋平公面前。晋成公一手指伸入盘内血中,复抬手指以血涂于口旁。

赵武:“诸侯歃血!”

内侍在诸侯面前一一踱过。十个诸侯一一歃血。最后,庆封楞住。

赵武:“莫非齐国不愿与中原各国结盟乎?”

庆封清醒过来,呜咽道:“谢君主、元帅!”说罢,全身颤抖着歃血。

赵武:“会盟结束,班师回国!齐国的贡品,十一国联军平分!”

十个诸侯笑逐颜开,退出大帐。庆封最后一个出帐。

晋平公感慨道:“赵卿办得太好啦!”

赵武:“禀君主:一切都是应该的。请国君先行回国,五卿陪同,微臣还有一些事须断后。”

晋平公:“也好,也好!”

赵武送走晋平公。大帐空荡荡的,赵武长吁了口气。

叔向、张老带鲁国大夫叔孙豹进来。

叔孙豹行礼:“谢大元帅在此会盟,齐国不敢惹事鲁国。”

赵武:“不必致谢,顺水推舟举手之劳而已。”

叔孙豹:“大元帅有何见教,尽管吩咐!”

赵武:“言重了!我是求教于先生的。记得曾经我的前任范匄访问鲁国时,问先生什么是死而不朽……

叔孙豹:“记得当时回答是: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再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赵武一振:“这就是人们传颂的'三不朽’,指一个人在道德、事功、言论的任何一个方面有所建树,传之久远,他们虽死犹生,其名永远立于世人之心,才是不朽。能做到者死而不朽,可谓伟人矣!”

叔孙豹慎重点点头。

赵武拱手:“受教!自古至今,战争频繁,极少平息。今日会盟,与曾经的会盟一样,没有把整个华夏纳入,可能难以持久……”

叔孙豹一怔,瞬而冷静:“明白了!欲求持久的和平也不难。”

赵武急迫地:“计将安出?”

叔孙豹:“说起来也简单,只要把楚国拉进来,大局定矣!”

赵武叹道:“晋、楚有过百年冤仇世敌,难以化解。三十年前,晋国士燮、楚国公子罢、许偃,宋国大夫华元,联手弭兵,仅仅只有三年。

叔孙豹坚定的语气:“事在人为!大元帅与楚国令尹子木是好朋友,若敬行其礼,道之以文辞,以靖诸侯,兵可以弭!”

赵武绽放笑容:“先生之言,正合我意!”

叔向:“晋楚两国积怨极深,自五十多年前起,大战不断,有城濮之战、邲之战、鄢陵之战,小战难计其数,如果直接同楚国接洽,必然引起疑心,这笔'大买卖’须有一个得力的'中间商’斡旋,以消除晋、楚的隔阂!”

赵武:“说得好,关系重大!”

叔孙豹沉默片刻:“向戌是最佳人选,他是宋国的左师,地位高,与大元帅与子木都相好!”

张老:“若向戌有一个得力助手,大事成矣!”

赵武信心满满:“这一次的弭兵盟约,要把中原各国一起纳入进来,强化制约与和平的力量。放风传至楚国与各诸侯国,天下苦战争久矣,尤其小国受够了做墙头草的窝囊气,一定会得到响应,更会有有识之人站出来!”

四人会心大笑开来。

15.晋国都城朝宫 日 内

晋平公设下盛宴,君臣济济一堂。

晋平公兴冲冲环视文武百官:“太出乎意外,尚未开战就定乾坤,寡人还准备挥师大干一场,踏平齐国都城临淄!”

赵武明知故问:“国君没过足瘾乎?”

晋平公:“不不!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上策也。”

叔向奏道:“赵元帅压根没有准备大打一仗的!”

晋平公不解:“哦?调集十一国联军,不为打仗,如小孩儿闹过家家乎?”

叔向:“无战前会议商量如何战法,没有确定谁为主攻、谁次攻、谁策应后援,更没有遣派善战的上军将中行吴攻击任务,统一指挥作战。联军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宛若散沙,一击便可能崩溃。”

晋平公惊愕不已:“那么,当时寡人身陷险境而不自知……”

张老插上:“自古富贵险中求,况且并非险境,赵元帅一开始便料定了结果。”

晋平公投来疑惑的目光。

赵武微微一笑道:“齐国当时正处内乱,人心不稳,没有时间与力量对外界开战,求和是齐国唯一的选择,所以用不了那么费事!”

五卿恍然大悟状,随即笑开了。

叔向干脆挑明:“赵元帅不喜欢战争,在乱世又不能避开战争,但他善于以战止战、以战求和,并且是可持续的和平!此次伐齐,是十四年前联军攻伐郑国的复制,也是兵临城下,赵元帅那时为卿大夫新军佐,奉先君之命,入郑国都城新郑,与郑盟约,彻底改变了郑国'墙头草’的做法,至今郑国都是晋国的追随者,晋郑联盟牢不可破!”

晋平公:“哦!想起来了,寡人那时还是太子——”

16.(闪回)郑国都城外 日 外

话外音:公元前562年,郑国挑衅晋国的盟国宋国。晋悼公大怒,率晋军精锐直扑郑国都城。

浩浩荡荡疾驰的雄壮军车队列中,年少的太子彪陪父亲晋悼公端坐于车中。

晋军把郑国都城围得水泄不通。晋军斗志昂扬。

元帅荀罃来到晋悼公军车前:“禀报君主:三军准备完毕,踏平此城只待令下!”

晋悼公大喜:“好!那就看元帅的!”拿起令旗欲发令。

赵武奔过来:“禀君主:请容末将进一言!”

晋悼公:“有话快说!”

赵武:“暂缓破城!”

晋悼公一怔:“赵卿意欲何为?”

赵武从容道:“战不是目的,而且越战两国积怨越深,如此没完没了没个头,和才是根本。末将愿只身入城,劝郑国求和,这尤其对城中百姓是福音,晋军也可少折些士兵。”

荀罃眼睛一亮:“可以一试!”

晋悼公厉声:“城下之盟,郑国岂能承受,元帅怯战乎?”

荀罃镇静道:“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上策。若郑国不求和,微臣第一个冲上城头!”

晋悼公略一思索:“那就等着赵卿的消息!”

赵武:“诺!定尽全力!”转身而去。

荀罃:“微臣告辞,检查攻城事宜。”

太子彪稚嫩的嗓音:“父亲!赵将军能成功吗?”

晋悼公冷静下来:“重兵压迫之下,有这个可能。寡人提拔他为卿,没有看走眼,苦水中泡大的,就是不一样!他日,儿要重用并信任这样有担当、关怀天下、又目光长远的人才!”

太子彪:“父亲!我记住了!”

话外音:在赵武的大义感召下,郑国君主郑简公接受求和,从此,郑国一直是晋国的铁杆盟友,对赵武在危难之际伸出援手,避免城破国亡,感恩不忘。

17.晋国都城朝宫 日 内

晋平公:“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先父的话言犹在耳!”

赵武乘机提出:“禀君主:重丘会盟再次确立了晋国的地位,中原已在晋国的掌控之中。为了巩固成果,为求长久计,微臣谏议减轻诸侯盟国对晋国的贡赋,这样一来,虽然失去了一点,但将获得更多,诸侯盟国势必会对晋国感恩戴德!”

晋平公一振:“如此,善哉!上天把赵元帅赐与寡人,福佑晋国!”

大臣们纷纷响应,举杯恭贺国君与元帅。

大殿喜气洋洋。

18.晋国大元帅府 日 内

赵武在窗前久久凝望西北方向。

叔向进来,看着笑了笑:“元帅瞭望秦国乎?”

赵武转身:“太傅先生光临,知我者,太傅也!”拉着叔向一同坐定。

叔向面露愧色:“我是来向元帅检讨的!”

赵武迷茫状:“从何说起?”

叔向叹口气:“君主不思上进,专好女色,身体日渐亏倦。徒不教,师之过!”

赵武:“不怪太傅,这种事啊,我也劝过,可是……”摇摇头。

叔向:“元帅的担子就更重了!”

赵武:“无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叔向:“我知道,元帅在下一盘和天下的大棋,华夏大地持久的和平安宁,这是无比令人向往的,也只有像元帅这样出身豪门、又经历长期孤儿苦难的当权者,才会有如此的追求!”

赵武:“在其位谋其政,是应该做的。华元主持弭兵,虽然仅存三年,但对天下百姓的修养生息,也弥足珍贵!”

叔向点点头:“重丘会盟,中原已定,把西北的秦国先搞定,剩下南边的楚国就顺理成章了。”

赵武:“晋、秦两国斗了八十余年,谁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谁也没有捞到明显的好处,又耗费巨大劳民伤财,还是'和为贵’为上策。”

叔向:“副统帅韩起在洛邑使命,非常出色,现在王室一直传颂他的事迹。如他去秦国一趟,化解两国恩怨,必见成效!”

赵武“嚯”地立起,坚定语气:“和天下,从此开篇!”

叔向振奋:“善哉!”

两人击掌明志。

19.秦国朝宫 日 内

秦景公正在穿戴君主服饰,夫人一旁侍候不停。

夫人:“儿子成年了,该有封地的,不能再拖了!”

秦景公有些不耐烦:“说了多少遍,秦国与中原不一样,有兄终弟及的传统。胞弟针都没有封地,不可能先与儿子,会叫人说闲话的!”

夫人:“什么闲话,是胞弟重要还是秦国重要?”

秦景公疑惑状:“扯大了,怎么讲?”

夫人一脸正色:“晋国的昭侯把叔叔成师封在曲沃,就把自己封没了,还把子孙的君位都封没了,晋国成了成师后代的天下!”

秦景公一怔,瞬而平静:“夫人深谋远虑呀,是夫人那个一肚子花花草草的弟弟诉与的?要知道,那是在晋国。”

夫人:“晋国发生的事,在秦国就一定不会发生吗?”

秦景公:“胞弟针可是胸怀大局,品行端正又有学问,朝野口碑极好,寡人不能没有他!”

夫人:“越是这样,越要提防,妾身敢说夫君这个胞弟,不就是和昔日晋国的成师一模一样吗?他若有了封地,将会成为秦国的曲沃桓叔,他的儿子就是曲沃庄伯,他的孙子就会成为秦国的曲沃武公!”

秦景公一震,沉寂无语。穿戴整齐后,默默步出寝宫。

夫人在后面诡秘一笑。

公子针接着秦景公:“禀君侯:晋国使者副统帅韩起来访!”

秦景公一怔:“说晋国,晋国使者就到,巧了,还是重量级的!”

公子针觉得蹊跷:“这段时间没听说谁提及晋国呀。”

秦景公:“哦,寡人随意一说。”

公子针:“韩起在洛邑口碑很好,为晋国修复了自悼公以来的关系,王室大加赞赏,再说,来者都是客,见一见是应该的,看看他来的目的。”

秦景公略一思索:“是有这个必要。晋国重丘会盟后,风头正盛,秦国没有参与,不知晋国对秦国如何出牌,再作计较。”

两人步入议事大殿,众臣起立行礼。

公子针引导秦景公落座君位:“我去请韩起。”转身出去。

秦景公:“诸位有话要说吗?”

大臣甲:“禀主公:晋国收服齐国,又在重丘会盟,完成中原一统,下个目标肯定是秦国,要抓紧战备才好!”

大臣乙:“刚刚听闻晋国使者至秦,莫非是来下战书?历史上,晋国就曾经派使者来下过战书的,十年前组织十三国联军攻打秦国!”

秦景公慨然叹道:“那次'迁延之战’,两国耗费无数,折了许多将士,都没胜也没败,何苦呢!”

大臣丙:“用不着这么紧张。现在的晋国君主不关心国事,也无心战事,只好女色,新上位的正卿赵武不喜欢战争,擅长外交。”

秦景公:“但愿吧,一会就有答案!”

公子针引韩起进入。众臣紧张地注目。

韩起满脸笑容行礼:“晋国陪臣韩起见过国君、列位大臣!”

秦景公不露声色:“贵国君主遣将军来,意欲何为?”

韩起不卑不亢:“重续两国先君穆公、文公缔造的'秦晋之好’!”

满座文武大臣一怔。

秦景公抑住惊喜:“是吗?”

韩起:“有国书为凭!为表诚意,晋国送与垂荆之玉玉璧一双。这是礼单!”说罢,双手高奉呈上。

公子针:“玉璧乃晋国镇国之宝,我已收取入库。”

韩起:“晋国元帅与贵国是一个姓,谁跟谁呀!”

满座紧弸的神色松开了。

秦景公阅罢晋国国书,哈哈大笑:“晋国如此厚待秦国,秦国岂能负之!只是惭愧没有赶上去重丘,错过与贵国国君相逢的机会。”

韩起:“这怨不了谁,是当时齐国事急,起兵仓促,中原各国恰好凑在一块,顺水推舟,临时进行会盟。国君有此想法,乃天下福音!”

秦景公:“好——先由针弟与韩将军细谈,再前往贵国缔盟。”

公子针:“诺!定不辱君命!”

韩起大喜状。

众臣:“君主英明!”

秦景公:“安排宴饮歌舞,欢迎晋国韩大将军!”

韩起行礼:“谢国君!”

整个大殿气氛轻松下来。

20.宋国朝宫 日 内

向戌站在大门前。一辆马车驰至,叔孙豹下车,向戌趋前迎接。

叔孙豹行礼:“相国迎候,如何敢当?”

向戌笑容盈脸:“'三不朽’学说大师光临,弊国生辉,焉有不迎之理?”

叔孙豹:“客气了!”

向戌:“君侯听闻先生来访,可高兴坏了!”

叔孙豹:“我也想早些拜见的!”

向戌引导叔孙豹入内,宋平公正与大臣交流中,气氛热烈。

叔孙豹行礼:“鲁国陪臣拜见君主、见过列位大臣!”

宋平公下座扶起:“免礼、免礼!”

叔孙豹:“谢国君!这里春意盎然呀!”

宋平公:“贵客临门,全因先生所赐!”

叔孙豹:“言重了,不敢当!”

宋平公:“刚刚寡人与众臣仰慕先生的'三不朽’之说,又听闻先生对晋国正卿赵武的献计献策,无不感动!”

向戌:“宋国苦晋、楚争雄久矣,两度几乎因此被灭国,华夏结盟为一家,梦寐以求!向某为先生举荐,愿效犬马之劳,三生有幸!”

叔孙豹:“在下只是顺势而为,前辈华元主持过弭兵会盟,宋国有操作的经历经验,这是别的诸侯国所不具备的,况向相国的才能,一点也不比华元差!”

宋平公:“善哉!宋国很高兴获得这份荣光!”

叔孙豹:“此番来是想商议谋大事,得有个帮手。”

宋平公环视众臣:“谁愿担此重任?”

众臣一振,跃跃欲试。

叔孙豹:“禀国君:晋国副元帅韩起已赴秦国,两国早有'秦晋之好’,晋国主帅赵武与秦国是一个姓,信任度高,问题不大,难的是楚国。向相国的帮手,最好是来自别的诸侯国,有外交斡旋才能,并且与楚国关系不错。”

一阵沉默。

向戌突然呼道:“公孙归生!”看着四方聚焦的目光,缓缓道:“公孙归生是蔡国大夫,学富五车,能言善辩,在中原诸侯国颇负盛名。在晋、楚百年争雄中,蔡国依附楚国时间长,还曾劝说过许国归附楚国,与楚国关系近、来往多,是最佳人选!”

叔孙豹:“弭兵大使亲自选定副使,公孙归生实至名归!”

一大臣:“若他不乐意此事呢?”

宋平公一脸正色:“此等为天下谋福祉、建功立业的机会,不是很多的,傻子才会放弃的!”

大门外一辆马车疾驰而至,公孙归生跃下,门卫将军上前挡住。公孙归生猛力推开,大步冲入。

公孙归生行礼:“蔡小臣拜见国君、见过众位大臣!”

众人惊喜又惊讶,纷纷回礼。

后面的门卫将军见状悄然退去。

宋平公欣欣然状:“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一说先生,先生就到!”

向戌与叔孙豹上前施礼、招呼,三人激动不已。

公孙归生:“弊国君主听闻了弭兵之事,一时竟哭出了声,令小臣赶来对向相国请命,任凭驱使!”

向戌微微一笑:“言重了!携手弭兵!”

宋平公:“三位大才子一起琢磨琢磨。”

叔孙豹拱礼告别:“两位大先生足矣!小臣要赶回去禀报君主,让他早些高兴!”

向戌:“有什么要留意的吗?”

叔孙豹略一思索:“好饭不怕晚,稳扎稳打,徐疾有致!”

向戌、公孙归生:“诺!”

21.秦、晋交界黄河蒲津渡口 日 外

晋国一方堤坝下面,道路两边是一排整肃的全副武装矛戟闪亮的军士。

一辆马车疾驰而至堤下,韩起跨下,踱上大堤。

河中,一条轻舟破水抵岸。舟上下来秦国公子针。

韩起笑容绽放上前行礼:“朋友光临,晋国幸甚!”

公子针惊讶状:“大将军果然在此迎候?”

韩起肃然状:“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晋国怎么来的?就是周成王与周公旦因一句玩笑话,以诚信服天下,'桐叶封唐’立的国!”

公子针喜滋滋:“与晋国打交道,愉快呀!”

韩起引导公子针上堤。

公子针一见两排威武的军列,疑惑状:“对客人还派重兵?”

韩起:“这是欢迎的礼仪嘛,还有一路护送。平常是国君来访时才用的!”

公子针:“愧受,愧受!荣幸、荣幸!”

韩起:“我只负责接待大公子,具体面谈商议,由大元帅的好朋友、太傅叔向同大公子进行。”

公子针:“啊——”

韩起:“怎么,不相配备?”

公子针:“不,不!高兴还来不及。叔向与郑国的子产、齐国的晏婴、吴国的季札齐名,是当今天下的四大才子,我心仪久矣!”顿了顿:“他可是相才,可惜生错了时代!”

韩起沉默片刻,长叹一声:“不,是生错了国家!”

韩起引导公子针一同上车。马车启动,疾驰而去。

两排军列跟随前进。

22.晋国大元帅府第庭院 日 外

赵武与公子针散步。

赵武:“不过一顿饭工夫就完了?两国缔结盟约,是很复杂的事,我还以为至少要两个时辰。”

公子针:“嗨!对别人而言是没错的,可叔向是大人才,拟的条款非常周到、中肯,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我要做的就是签字、誓言永不违约而已。我敢断定,晋、秦将迎来长久的和平!”

赵武久久注目:“大公子的话,价值连城,两国幸甚!”

公子针:“听闻晋国大元帅府第一流,经此一游,大开眼界,秦国乃穷乡僻壤,若在这里住上几载,不枉人生一场!”

赵武微微一笑:“建这个府第,我只是看管而已,这里属于天下所有的大夫!”

公子针不由地:“啊——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甚至没有听说过。”满脸写着狐疑。

赵武一脸肃然:“大公子若不信,他日试试,这里可以是大公子的家!不过,不要嫌弃简陋与粗茶淡饭就好。”

公子针来精神了:“果真乎?”

赵武:“嗨,当然'果真’,晋国就是周成王与周公旦讲诚信才有的!”

公子针如释重负似的,脸上突然闪现灿烂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大元帅的金言玉语,我记住了。”

23.晋国大元帅府 日 内

字幕:公子针回秦国一个月后

赵武与五卿、叔向、张老商量军国事宜。

一将军奔进来:“报大元帅:黄河蒲津渡口对岸大批重载马车集结,一眼望不到边,秦军正在架设浮桥,一副准备渡河进攻晋国的势头。”

众人皆惊,纷纷注视赵武。

上军将中行吴:“莫非上次公子针来盟约是假,探路与麻痹晋国是真。我愿为先锋,立即集结大军,赴黄河口岸击溃秦军!”

赵武目示叔向,意思是与秦盟约是他主持的,这么快就变了,他不能沉默。

叔向略一思索,对中行吴不紧不慢道:“将军英勇善战,应该明白,马车进攻必须轻装上阵,'重载’怎么跑得起来,只有挨揍的份,并且后面没有大军云集,连一面旗帜都没有。这里面的蹊跷,得先弄清楚!”

将军:“是否派人过去侦察一番?”

赵武对将军:“不可!这会惊扰对方,引发不良反应。两岸民间的来往渡运过河,今之如何?”

将军:“禀元帅:在正常进行!”

赵武平静道:“这就对了,叔向言之有理!架桥耗时费日,进攻不是这么个法子,深夜极易遭到火攻,用船直冲过来是最便当的。更重要的是,晋、秦好不容易盟约,休兵止战,是几代人的梦想,不能轻易被毁,先等等弄清楚。在秦国的探子一定会有消息的。”看到诸卿疑虑的神色:“休要着急,我立刻赶过去。可以暗中作些准备,但不能泄密出去!”说罢,赵武带上叔向和张老,大步出门。

24.黄河蒲津渡口 日 外

黄河奔腾不息。

渡口西面的河面正在架桥,地面上是望不到头的重载马车长龙。

渡口东面堤坝坡下卧着一排晋国军士,探出头紧张地注视河面与对岸。堤坝下的原野上,集结着枕戈待旦的军列。

两辆马车疾驰而至,赵武与叔向、张老下车。

一将军迎上行礼,并引导上堤。

看罢河面与对岸情形,赵武、叔向、张老三人相视一笑,接着退下堤坝。

叔向:“在河面搭建浮桥很费时费事的!”

张老:“帮一把最好,两边对接了,就知道那边究竟所欲何为!”

赵武:“说得是!”转而命令将军:“大堤上只留正常巡堤人员,其余军士全部上来参与搭建浮桥,与对方对接,标准是必须能过重载车。一旦完工,速速来报!”

将军:“诺!”

赵武、叔向、张老登车而去。

25.宋国都城朝宫大门外 日 外

旭日初升,满城金辉。

门前停放一辆豪华的马车,插着宋国的旗帜。后面是一溜串马车,上面是执矛握刀的军士。不远处集结着不断涌来的百姓。

宋平公率向戌与公孙归生等大臣鱼贯出来。

宋平公喜气洋洋:“好事多磨,先生辛苦,祝愿顺利!”

向戌:“君主放心,志在必得!”

向戌与公孙归生行礼告别。众臣礼送。

向戌与公孙归生登车而行,后面护卫军车随行。

沿途兴奋的百姓不断欢呼,向车队抛洒华瓣。

向戌与公孙归生一直挥手向两边百姓致意。

公孙归生激动地:“弭兵会盟从我们这里开始!”

向戌感叹道:“民心所向,过节日百姓都没有这般热闹!”

车队驰过一条条街道,驰出城门。

两边军列举矛呐喊致礼送行。

一群百姓追出城门送别车队,直到不见踪影。

26.黄河蒲津渡口 日 外

浮桥修建成功对接,两边的军士放声欢呼、热情拥抱,两岸的人们沸腾起来。对岸驶下第一辆重载马车。公子针端坐其上,满脸笑容。

一辆接一辆重载马车下河上桥,一辆马车上一个赶车人,一眼望不到头,直到天地相连处。

赵武、叔向、张老矗立堤坝上瞭望。

张老诧异:“这么大阵势,是要干啥呢?”

叔向:“我也好奇,这个谜就要揭开了!”

赵武微微一笑:“那我们就到谜中去!”

三人下得河堤,信步桥上,在河中心立定。

公子针跃下车,快步迎上来:“事发突然,不胜叩扰!”

赵武:“有客从盟国来,故人又得相见,不亦说乎!”。

公子针很认真地:“先请验货。”

赵武摆摆手:“谁跟谁呀!”又做了个“请”的姿势。

车队上了大堤又下大堤,像一条流动的长河。道路两边的乡民好奇地望着,马车封得严严实实的,看样子很沉重,里面是什么家伙?

赵武带公子针坐最前面一辆马车。

公子针介绍:“有一千辆车,我把在秦国的家搬到晋国,一家老小全来了,以后晋国就是我的故乡,你可一定得收留哟,要不然我就无家可归,只好到处流浪。”

赵武微微一笑:“你是大人物,晋国不能怠慢,先向我国君报个到,你想住多久都行。”

公子针:“大元帅你这人太随便又不合常理,也不问问我为何搬来晋国。”

赵武:“做什么或为什么来晋国都可以,你愿说就向我国君说吧,我只管把你全家安顿好,包你满意。”

公子针一脸肃然:“我最怕麻烦人,全家都来了,把日常生活的全部用品都带来了,还有吃的粮食、干肉,炊具餐具,只需买点新鲜蔬果就行,甚至还有琴弦箫笛与书简,平时习惯不容易改变。”

赵武略一怔:“那就主随客便。”

公子针迟疑片刻:“借贵国一块宝地安身栖命就行。”

赵武哈哈大笑:“你上次就看好了,要不枉度人生一场!”

公子针被感染了,也笑得很开心。

27.晋国朝宫 日 内

晋平公端坐君位,赵武侍于一旁。

公子针行礼:“小臣在母国遭遇不幸,欲借贵国一块宝地,苟且度日。”

晋平公一脸迷茫,望望赵武。

赵武沉默无语。

公子针:“为表诚意,献上一车秦国至宝蓝田玉器。”

晋平公不语。

公子针:“再献上一车秦国宝中宝青铜器。”

晋平公:“哦!”

公子针:“还献上一车秦国艺术珍品凤翔彩塑。”

晋平公:“是吗?”

公子针一咬牙:“献上一半家当,五百车尽归国君所有,什么临潼石榴、苹果、狗头枣、山核桃、水晶柿子饼、水晶饼、周至猕猴桃、黄桂稠酒……”

晋平公哈哈大笑:“寡人并不图意外之财,大公子乃堂堂秦国二把手'亚君’不做,放着极其尊荣不要,却跑到晋国寄人篱下,过默默无闻的日子,说不过去呀!”

公子针满脸悲戚,呜咽着道:“伴君如伴虎……贵国曾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国君妻弟诬陷我,要置我于死地,不能等死,又没有贵国'曲沃桓叔’那样分封的鸿运,只能远走他乡,避开是非之地,以求苟延残喘!”

晋平公望望赵武。

赵武会意:“大公子的遭遇,深为同情,大公子的情操,令人敬仰!秦国有'兄终弟及’的传统。秦非子养马有功,周王将秦地封给非子。秦仲诛伐西戎有功,获封西垂大夫,后传位长子秦庄公。秦襄公是秦庄公次子,其长兄世父知其有雄心壮志,于是将太子之位让给秦庄公。那时秦国就有了“立贤不立长”、“兄终弟及”的规矩。秦宣公在位十二年,他有九个儿子,去世后,却传位给自己的亲弟弟;秦成公在位四年,有七个儿子,他去世之后,却传位给自己的亲弟弟老三,成为了赫赫有名的秦穆公。秦国就是这么强大起来的。如今公子要避开此事洁身自好,让秦国像中原各国一样,立嫡长子为国君……”

晋平公恍然大悟:“失敬!失敬!”转对赵武:“安顿妥当,一定使尊贵的客人满意!”

赵武欣欣然:“诺!”

公子针拭去额头汗珠。

28.晋国大元帅府第一处内院 日 外

一队亲兵来回巡逻。

字幕:三日后

公子针悠然散着步。

赵武进入:“大公子安好,迟来看望为歉!”

两人行礼。

公子针:“何故歉?大元帅日理万机,百忙之中来探望我一个闲人,荣幸还来不及!”

赵武:“住得习惯吗?”

公子针兴奋状:“晋国就是好啊,比秦国舒服十倍!我意欲在这里终老后半生,可否?”

赵武:“这不是大公子的心里话!”

公子针:“不相信?我可以……”说罢,举起一只手宣誓般。

赵武笑眯眯按下公子针的手:“什么时候回转秦国?”

公子针惊讶状:“啊——人家刚来就问归期,有这么待客的吗?是不是有人看上这里,要撵走我,那也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

赵武:“我是说过,这里是天下大夫共同的家,但这里毕竟不是大公子的母国。”正视公子针:“既然秦国默许你从容离去,也会隆重迎接你归去……你我等待这一天到来。”

公子针一怔,不装了,只得坦白:“秦国新君继位,我就回去。”

赵武微微一笑:“这就对了!秦景公为人为君如何?”

公子针恨恨地:“昏庸无道,又耳根子软,信妇人言!”

赵武沉默片刻:“秦国什么时候会灭亡?”

公子针一震,认真起来:“怎么可能?一代国君昏庸无道,还没到亡国灭种的地步。一个国家存在于天地之间,总会有帮助他的人。不经历好几代国君祸乱国家,国家是不会灭亡的。”

赵武不露声色:“没错!秦景公还能活多久?”

公子针缓缓道:“国君无道但年年粮食丰收,这是上天在帮助他,不过即使这样国家衰亡也不会超过五年的。”

赵武:“有的人看到早晨的朝阳,却不一定能等到晚上的夕阳,谁又可以等待五年的时间呢?”

公子针长吁短叹。

29.晋国大元帅府 日 内

张老守候在门前,不时向前瞭望。

一队马车疾驰而至,前面马车下来向戌与公孙归生。

张老迎上,相互行礼。

张老:“元帅得知两位先生光临,嘱我迎候!”

向戌与公孙归生感动状,不约而同:“礼重!礼重!”

张老:“两位先生珠联璧合,重任在肩,应该的!”

向戌:“华夏弭兵结盟为一家,这是宋国立国以来的梦想,实现这个梦想必须依靠晋国。从晋文公起,晋国就是宋国的保护神,我是恨不得插翅飞来晋国见大元帅。”

张老:“弭兵结盟,人人有责,少了哪一家都不能成的。”

公孙归生:“先生所言极是!不仅人人有责,而且人人向往!”

三人会心一笑。张老引导入内。

赵武、韩起、中行吴、魏舒、范鞅、智盈、叔向正在商讨事宜。

向戌与公孙归生行礼:“见过元帅、列位大将军!”

六卿与叔向兴奋异常,纷纷回礼。

赵武上前拉住向戌:“老朋友相逢,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

叔向上前拉住公孙归生:“先生大名,驰名中原,一马当先,无事不成!”

公孙归生:“惭愧!要说大名,太傅才是当今天下寥寥无几的大才子!”

韩起、中行吴、魏舒、范鞅、智盈深受感染:“彼此!彼此呀!”

大堂春意盎然。

张老引导向戌与公孙归生坐定,招呼上茶。侍于赵武一旁。

赵武抑制激动:“且听两位先生道来。”

向戌:“听闻大元帅在重丘与孙叔豹大夫关于弭兵结盟的一番话,坐不住了,我国君主甚至泣不成声。蔡国也一样,公子归生先生自告奋勇,不顾一切赶来与我会合。我们两个走遍中原,诸国一致叫好。现在晋、秦已盟,唯剩楚国。我和楚国新任相国子木交往很好;宋与晋国一样都为公国,爵位尊贵,作为和平大使没有谁说不可;三十几年前的弭兵尽管没有持久,但我们已有操作的经历经验;弭兵是先大夫华元的遗愿,必须完善与实现这个遗愿;诸侯国之间的和睦相处,是天下人们翘首久盼的……”

赵武笑容满面:“其实,什么都不用说,谁都相信先生能做得比华元还要好,并且如今的条件,远比那时优渥得多,此时不弭兵结盟,更待何时?!”

叔向:“关键是弭兵结盟的条款,是否为每一个诸侯国接受,尤其是楚国!”

公孙归生:“已经拟出了初稿,各中原诸侯国没什么异议。”

赵武:“好极了!晋国全权委托太傅与两位先生一一商议。不急,慢慢斟酌为要,一旦敲定,请两位先生辛苦赴楚交涉。”

向戌、公孙归生、叔向:“诺!”三人相视一笑,退出大堂。

韩起、魏舒、智盈送别向戌、公孙归生,复而回转。

大堂一阵寂静。

赵武打破沉默:“诸卿以为如何?”

韩起、智盈、魏舒三位卿大夫喜形于色。范鞅、中行吴沉默不语。

赵武知道这两位老臣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两位将军担心楚国给钉子碰,对楚国而言,楚共王、鄢陵之战的时代过去了,现在楚国是楚康王时代,令尹是子木,君相皆新上位,不试试怎么知道?”

范鞅:“元帅之言有理!”

中行吴不得不表态:“百年积怨,难以一朝化解,拭目以待吧。”

赵武环望诸卿,信心百倍,铿锵道:“我接触过并了解子木的。也深信,楚国康王在整个华夏弭兵休战结盟这个大局面前,一定会反思过去的得失,权衡利弊,作出正确的选择!”

韩起、智盈、魏舒不约而同:“一定会的!”

30.晋国境内 日 外

一辆插着郑国旗帜的豪华马车奔驰在大道上,里面坐着郑简公与相国子产。随后是两辆载满礼物的马车和护卫车队。

对面方向一辆插着鲁国标记旗帜的马车疾驰而来,御车者不断扬鞭,发现前方来车,骤然停在前面一旁,使者下来守候。

两车靠近,子产下车。

鲁国使者行礼:“见过相国大人!”

子产:“免礼!如此急着赶路,却是为何?”

鲁国使者:“禀相国大人:我国君主去世,小臣奉命赶赴晋国、贵国通报国丧,恰在此与相国相遇。”

子产:“啊——郑国不必去了,我已知晓,请回报郑国一定遣大臣赴贵国吊唁!”

鲁国使者:“谢相国!”转身登车而去。

郑简公下车:“发生这么大的事,今之奈何?”

子产沉思片刻:“晋国正卿赵武对郑国恩重如山,好不容易准备停当去拜谢,不可半途而废。”

郑简公:“可现在不是时候,晋国此时一定在商议、安排如何处理鲁国的丧事,死者为大,一时半会没有时间接待我们。”

子产:“那就在驿馆等上几日。”

郑简公:“也好。”

子产对御车者耳语几句,御手点点头,飞步后面护卫车队,对一将军交代一番,又飞步过来。郑简公与子产登车,车队继续前进。后面一辆马车掉头回返。

31.晋国都城驿馆 日 外

叔向陪子产在庭院散步。后面一个将军与一队护卫。

叔向一脸歉意:“真不巧,国君与正卿忙着,请恕失礼!”

子产:“理解,见到太傅,不虚此行!”

叔向:“彼此彼此!”

子产叹道:“大大的晋国,小小的驿馆!”

叔向:“此乃我之过,辅导失职!”

子产:“这岂是太傅阻止得了的!”

叔向:“只是正卿担子更重了,全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子产:“太傅请回吧,您是大忙人。”

叔向:“也好,有空再来的!”行礼退去。

郑简公出来:“你们两个大才子聊得欢吧?若晏婴、季札同时在此,天下四大才子相聚,那可是一段难得的历史佳话!”

子产唏嘘道:“乱世难觅呀!”

郑简公话题一转:“这样等下去不知等到何时?”

子产:“是啊,我们带来了不少郑国的特产,大枣、鸡心小枣、枣花蜜、樱桃、深井洁净水养植的莲藕,还有味美绝伦的宫廷膳食豌豆馅,这些要赶新鲜食用,拖些日子,我们的心意就大打折扣了!”

郑简公:“今之奈何?”

子产:“人不能被尿憋死,办法总是有的!”说罢,在庭院内缓步巡走一圈,挥手指着驿馆的墙壁,对护卫命令道:“找些用具,拆了!”

护卫将军呆了。

子产大声怒道:“没听见吗?拆了!”

郑简公微微一笑。

护卫将军:“诺!”

32.晋国朝宫 日 内

晋平公、赵武、叔向、大夫士伯瑕正商量事宜。

驿馆官员奔进来,额头淌着汗:“禀君主:大事不好,郑国相国子产把驿馆的墙给拆了!”

三人一惊。赵武盯着叔向,叔向沉默不语。

晋平公怒道:“不是来尽礼仪之事,却是来捣乱闹事,孰不可忍!”目示士伯瑕:“去看看,若真有此举,只管臭骂!”

士伯瑕起身行礼后,转身对驿馆官员一挥手,两人快步出去。

晋平公:“寡人累了,得躺一会。”说罢,支起身子,摇摇晃晃的,内侍赶过来搀扶,小心翼翼缓缓离去。

赵武与叔向对消失的背影叹气。

赵武:“国君的身体越发差了。”

叔向:“劝不住呀,只能随他去吧。”

赵武面露忧色:“这么一来,与郑国君臣会见的日子,又要往后推了。”

深情注视赵武:“我担心的是元帅操劳太多,晋国不能没有你,得劳逸结合才是!”

赵武:“事情摆在面前,唯鞠躬尽瘁而已。”

叔向不容置疑的语气:“现在,休息一会,下盘棋,调剂调剂!”

赵武怔了一下:“也好。尧帝的发明,使后人受益无穷!”

两人沉浸在对弈的世界。

忽然,士伯瑕奔进来。

赵武:“怎么回事?”

士伯瑕:“禀元帅:奉国君之命前去质问,子产答道:'郑国是小国,贵国君臣忙碌,我们没法朝见,又未能得令,不知道朝见的日期。不能进献财物,又不能置于露天,怕日晒雨淋而腐烂生虫。当年晋文公称霸,宫室低小,朴实无华,却把接待宾客的馆舍修得巍峨高大,宾馆像国君的寝宫一样。今晋侯之宫方圆数里,却让宾客居于皂隶之舍,屋小门窄,盗贼横行。我们礼品太多,若不拆毁墙壁,聘礼无处放置。鲁国国丧,郑国也忧伤啊……’”

赵武一颤,把手中的棋子丢人棋盒:“你接着下,我得赶过去。”

33.晋国都城驿馆 日 外

郑国护卫军士仍在拆墙。

子产喝道:“停,都退下!”

军士退入驿馆。赵武进入。

赵武:“见过国君、相国!”

子产:“惊动大元帅,不该,不该!”

赵武:“慢怠贵客,惭愧,惭愧!晋不重德,以皂隶之舍待宾客,是我们的失礼了。”

子产:“有大元帅这句话,一切都过去了!”

郑简公哈哈大笑:“你们两个相国,谁跟谁呀!”

子产:“既来之,则安之,小坐一会如何?”

赵武微微一笑:“不亦说乎!”

三人进入驿馆。

话外音:这段颇有趣味的轶事,当时被广为传颂。一时,诸侯国的大夫们,在国内遇到不测,纷纷投奔晋国。卫国的石恶、齐国的乌余、高竖、高强、楚国公子比与公子弃疾、许国公子止、郑国的羽颉等,都把晋国视作第二故乡,赵武一一妥善安置。自此,晋国将“客大夫”制度定为国策,用人不分国界,“天下之才为晋所用”,一直延续到韩起时期。

34.楚国境内原野 日 外

一个山包下,一个官员在丈量田亩与池塘山林,乡民配合着。

乡民:“这些原来是无主的,看着可惜,就开垦出来。”

官员:“好哇,你开垦出来,就是你的了,倒是要上税的。”

乡民:“交多少?”

官员:“十分收成交一。”

乡民:“交了咋样?”

官员:“交了十之一税,官府就认可这地是你的了!愿意交吗?”

乡民:“当然愿意啦,我们庄稼人世世代代就盼着有自己的地!”

官员:“那我登上,这些地归你,还可以传给子孙!”

乡民蹦达起来:“嗬,我家终于有自己的地啦——”

官员:“有马有车吗?”

民:“有一匹马、一辆车。”

官员登记马匹、车辆。

乡民诧异状:“马、车也要交税?”

官员:“不交。但如果国家出兵打仗,需要用马车,可能征用。仗一打完,会还给你。”

乡民神情松弛下来:“那就好,为国家出力,也是应该的,我一定把马喂得肥肥的,把车再修牢固些。”

官员:“对哟,国家国家,没有国哪有家?”

乡民点点头。两人笑开了。

两人告别分手,官员抱起一堆文简,看看日头,转身绕过山包,上了大道。

一辆马车疾驰而至骤停。令尹子木下车。

官员行礼:“见过令尹大人!”

子木:“此地情况如何?”

官员:“禀令尹大人:奉司马薳大夫之令在这一带行事,赋税改制,深得百姓拥护,所到之处,笑逐颜开。此举百姓得地,安居乐业,官府得税,库仓丰盈,两相皆利,楚国大吉大利啊!”

子木笑容满面:“我走了不少地方,都是如此,楚国普天同庆!”

官员:“新王、新令尹就是不一样!”

子木请官员上车。官员犹豫着。

子木:“天色不早,勿要推辞!”

官员感动状:“谢令尹大人!”

两人登车而去。

35.楚国朝宫 日 内

楚康王与令尹子木及一班大臣商讨事宜。

楚康王欣欣然状:“如今的赋税改制如火如荼,楚国大兴,国库丰盈,国力大增,是考虑全力对外的时候了!”

司马薳:“大国的形势与外交是最重要的。楚国与秦国历来相处好,南北呼应,相互声援,关键在于齐国与晋国,尤其是晋国。齐国被晋国屈服,秦国已与晋国谈和,晋国并在重丘会盟,整个中原已纳入怀中。下一步很可能对楚国下手!”

楚康王忧虑状:“是啊,晋国形势大好,而楚国中原尽失,成了孤家寡人,晋楚百年怨仇未了,晋国一定会乘胜与楚国一决雌雄,把整个华夏收入囊中!”

一阵沉默。

子木缓缓道:“若是以往,也许是的,但如今的晋国,不会如此行事的!”

楚康王:“哦?却是为何?”

子木:“晋国君主不思进取,大修宫殿,沉醉享乐,迷恋女色,甚至把身子都搞坏了,治国理政的担子全压在正卿赵武身上。我同赵武是朋友,相处不少,彼此很了解。孤儿的苦难经历,一直深刻影响着他,从不轻言战争,'和为贵’是他一贯的行动准则。上一任晋悼公时期,本可以灭了郑国,而他主和,并孤身入郑劝说,缔结盟约。前不久齐国内乱,组成十一国联军,也可以趁势扫平齐国,他见好就收,主导会盟。公子针在母国待不下去,投奔晋国,他安置在元帅府中。现在各国凡有公子或大夫,在国内混不下去,都往晋国奔,把晋国当作第二故乡,赵武不管以前有何恩怨纠葛,一概接纳并安置妥当,把'客大夫’奉为国策。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众臣交头接耳,纷纷点头称是。

楚康王神色松弛下来:“令尹的意思是……”

子木:“毋须忧虑,且待晋国如何出牌。若战争,楚国现在上下齐心众志成城,无惧。若和,则于两国、于天下皆福音矣!”

楚康王笑容满面:“善哉!”

大殿一片笑声。

一内侍上来:“禀大王:有使者到访!”递上一书简给楚康王。

楚康王浏览,怔了一下,抬头对子木:“令尹的老朋友、宋国向戌来啦。”

子木随即喜上眉梢:“好!”急转身快步而去。

楚康王:“看,这个急呀,一刻都不浪费!”

众臣骚动起来。

36.楚国朝宫大门外 日 外

停放一辆插着宋国标识的马车,向戌与公孙归生下得车来。

子木跨出大门迎上前:“两位贵客临门,失礼!失礼!”

向戌与公孙归生行礼:“见过令尹大人!”

子木:“彼此彼此,老友得见,不亦说乎!两位大先生长时间往返中原诸国,车马劳顿,很是辛苦,要不要先到驿馆休息一下?”

公孙归生一脸正色:“国事为先,见过大王再行决定。”

向戌认真状:“没错,若最后一站不遂心愿,前面的'车马劳顿很是辛苦’毫无意义,'休息’不了,原路回去!”

子木:“哈哈!错不了,一定天遂人愿!”

向戌:“这么肯定?”

子木:“如今天下什么形势?楚国当然要顺应历史潮流的!”

公孙归生:“那就要仰仗令尹大人!”

子木佯装不高兴:“见外,现在是谁跟谁呀!”

向戌:“有子木兄这句话,足矣!”

三人会心一笑。

子木做了个姿势:“两位贵客,请!”引导进入大门。

37.楚国朝宫 日 内

向戌与公孙归生行礼:“见过大王、列位大臣!”

楚康王与众臣紧张地注视两人。

向戌与公孙归生对视一眼,环视众臣,向戌面向楚康王陈述道:“晋国与秦国已和解盟约,我同公孙归生走遍中原,获得共同赞许与承诺,弭兵休战享受和平,今日来楚国,是受晋国委托,邀约楚国一同参与这个华夏的和平大家庭!”

大殿一阵沉默。

楚康王不露声色:“果然是晋国的意思?”

向戌:“果然!”

楚康王:“'华夏和平大家庭’,当真?”

公子归生:“当真!”

子木脱口而出:“这确属毋容置疑……”突然止住后面的话,紧张地望着楚康王。

楚康王脸色莫测:“既然晋国意欲结盟,那么谁为盟主,总不能秦、齐、晋、楚四个大国同时为盟主吧?”

向戌与公孙归生一怔,半响无语。

众臣骚动起来。

子皙:“这的确是个不得不面对的棘手问题,凡会盟总得有老大盟主的,中小国当然没有资格,秦、齐弱于晋、楚,也不会争抢霸主位,而晋、楚实力相当呀!”

楚康王语气斩钉截铁:“这对楚国非常重要!”

大殿目光齐射向戌与公孙归生。

向戌沉思片刻:“这个嘛,的确重要,但作为使者,不能决定,只要会盟各方都满怀诚意,一定会有办法的。如何?”

楚康王哈哈笑开了:“善哉!楚国加盟,以国书承诺出席盟会。华夏大地安宁矣——”

大殿笑声一片,抑不住的激动,春意盎然。

向戌与公孙归生的神情松开了,泪水盈出眼眶。行礼:“谢大王、列位大臣!”

楚康王:“由令尹与两位先生商讨具体事宜,并由令尹全权代表楚国,总揽结盟事务。”

    子木:“定不辱使命!”

楚康王欣欣然状:“设下晚宴,为两位不辞辛苦、奔走天下的先生接风洗尘,全体出席,一个都不能少!”

大殿响彻齐声:“诺!”

子木转对向戌与公子归生:“请两位先生先行休息,再行商议。”作了个“请”的姿势,引导两人而去。

楚康王突然呜咽不止。

子皙也在感动之中:“大王这是高兴呀!”

楚康王止住激动:“祖辈、父辈手里不知牺牲了多少将士,耗费了多少财力物力,挺进中原总是在得失之间来来回回,和为贵是上上策,并且楚国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与中原和平共处,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太宰伯州犁:“恭贺大王!”

众臣附声:“恭贺大王!”

楚康王:“是恭贺楚国!恭贺华夏!”

众臣纷纷点头称是,喜笑颜开。

38.楚国朝宫大门外 日 外

天蒙蒙亮,两个将军肃然守卫在门前。子木缓步而至,将军行礼,子木止住,在门前独自溜达。

伯州犁几乎跑着而来,一见子木,怔了一下:“我以为是最早到的,令尹比我还早,不是在驿馆陪使者吗?”

子木笑容满面:“昨夜商谈甚欢,意向一致,两位使者先生待不住了,天没亮就急着赶去晋国向赵武报告,我留不住,只得送别。没事了,就转来早朝。”

伯州犁:“令尹玉成,居功甚伟!”

子木:“晋楚结盟,太宰先生该是楚国最关心、最高兴的人!”

伯州犁惊讶状:“令尹此言何解?”

子木:“太宰先生是晋国人呀!”

伯州犁正色:“微臣眼中与心里,只有国事,没有私利!”

子木:“那是,那是!”

两人相视一笑。

大臣们一个又一个接踵而至,相互招呼,结对或团伙交流,皆是满面容光,兴奋异常。

钟鼓声响,将军大开殿门,子木、伯州犁及一班大臣鱼贯而入。

各自坐定后,又接着交流,笑声不断。

话外音:大臣们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也没有看到大王临朝,这是从未有过的。

大殿渐渐沉寂下来,都是纳闷发生了什么事的模样。

子木却满面笑容,一再道:“不忙、不忙,没事的、没事的,再等等、再等等。”

39.楚国朝宫后院寝宫 日 内

楚康王一觉醒来,近侍连忙拉开窗幔。

楚康王一见太阳老高了,不禁怒道:“为何不唤起寡人?误了早朝!”

内侍:“大王国事繁忙,难得睡上一个好觉的,小臣于心不忍。”

 楚康王佯装肃然状:“决无下次!”

内侍:“诺!”

40.楚国朝宫 日 内

楚康王一到早朝大堂,忙不迭拱手谢礼。

众臣齐呼行礼:“大王!”

楚康王目示子木:“两位使者先生呢?”

子木:“昨夜商议定下结盟,急切赶回晋国禀报赵武,着手后续事宜。”

楚康王欣欣然:“办大事就是要这样趁热打铁!诸位想想有什么需要做在前面的吗?”

伯州犁:“盟国都要向盟主朝贡的,小国需要大国保护,不是个事,历来都是如此。但秦、齐两个大国……”

子木:“这的确是个问题,要慎重对待,要让两国满意,使他们安心待在盟国内。”

楚康王:“秦、齐两个大国就免了,这个面子得给,能促使弭兵盟约顺利完成。”

众臣兴奋:“大王英明!”

楚康王:“令尹主盟事,得有个帮手,谁上?”

众臣纷纷跃身起立。伯州犁一动不动。

楚康王欣欣然:“如此踊跃,前所未有呀!”

子木:“当然,为天下弭兵和平,这样的机会难觅,可遇不可求。只有一个人放弃!”

楚康王不解,目示伯州犁:“却是为何?”

州伯犁:“禀大王:微臣是晋国人!”

楚康王:“正因为是晋国人,了解晋国,更应该当仁不让!”

伯州犁喜不自禁,跃至楚康王面前行礼:“谢大王恩准!”

众臣一片失望的唏嘘。

楚康王佯装糊涂:“啊?寡人准了吗?”

伯州犁急了:“大王的意思明明白白的!”环视众臣:“对不对?”

众臣沉默不语。

楚康王目示子木。

子木:“这个帮手,我收下了!”

伯州犁:“谢令尹大人!”

子木:“王室得有代表的!”

楚康王思索片刻:“请王弟子皙辛苦一趟,他头脑敏捷,办事细腻,张弛有度。”

子木:“得派得力亲兵。”

伯州犁:“不妥!会盟从未有过带兵甲去的,坏了规矩,可能误大事。曾经成王带甲兵会盟,劫持宋襄公,收不了场,骑虎难下,沦为中原笑柄。”

一阵沉默。

楚康王略一思索:“晋楚百年怨仇,楚国有决心化解,尚不知晋国的决心有多大、有多诚。”

伯州犁:“晋国是因为诚信才有的,不会做出尔反尔的事情!”

子木:“这点我信,更信服赵武。但有备无患才好。”

楚康王:“善哉!只是不要被人察觉。”

众臣纷纷点头称是。

伯州犁忧郁地望望众臣。

41.晋国元帅府 日 内

赵武与五卿、叔向接见向戌与公孙归生。

赵武阅罢楚国弭兵结盟国书,兴奋地高扬书简,哈哈大笑:“楚国真心加盟,弭兵和平成矣!”

众人笑逐颜开。

范鞅:“元帅远见,如今我对弭兵结盟深信不疑!”

中行吴:“可叹我无用武之地了!”

韩起:“大将军无用武之地才好勒!”

中行吴感动地使劲点点头。

叔向无限欣慰地注视赵武,良久缓缓道:“是时候跨出实质性的一步了!”

赵武下令:“派出快骑往齐、秦两国递交弭兵国书!”

向戌:“大元帅英明果断!我得赶回宋国,禀报国君,好让国君早点得到这天大的喜讯!”

赵武:“上次华元弭兵,宋国有操作经历经验,这次请宋国再担此重任,如何?”

向戌:“谢大元帅!这是宋国莫大的荣幸,一定不负重托!”

公子归生羡慕地望了向戌一眼:“是啊是啊,我也得赶回蔡国!”

赵武:“不忙!两位先生立下头功、大功,怎么也要祝贺、慰劳一下,不差这一、二天的。普天同庆,不醉不归!”

众人:“普天同庆,不醉不归!”

向戌、公子归生行礼:“谢大元帅、太傅、诸位大将军!”

42.晋国都城 日  外

西门大开,一辆两驾马车缓缓出城,随即狂飙疾驰而去,瞬间没了影子。

东门大开,一辆两驾马车缓缓出城,随即狂飙疾驰而去,瞬间没了影子。

43.齐国朝宫 日 内

崔杼与一班大臣商讨事宜。

崔杼环视众臣:“现在新王继位,朝政稳定。但新王年幼,不谙人事,我只能勉为其难,主持军国大事,请诸位大加协助。”

   众臣:“诺!”

   崔杼:“急着召诸位来,是晋国发来了弭兵国书。”举了举弭兵国书:“说说,怎么一个应对?”

   一阵沉默。

   庆封:“相国裁决便是!”

   崔杼:“这个赵武太天真了,曾经华元弭兵,不过三年就没戏了,他能搞成?”

   田须无:“赵武不善战,也不轻言战,热衷和,眼下也有弭兵的基础,重丘会盟刚过,晋国风头正盛,秦国公子针居住在赵武府中,向戌跑去楚国,想必楚国也答应了。如果齐国不答应,将成为天下众矢之的!”

   崔杼:“哦,怎么严重?要弭兵结盟,凭什么由晋国发弭兵国书,齐国也可以呀!”

   众臣一怔,面面相觑。

   田须无:“齐国自桓公之后,同晋国较量,齐国没占过便宜。而楚国从楚成王、成得臣时起,就一直打着齐国的主意,还曾在齐国搞过一块飞地,大家没忘吧,齐国却是莫可奈何。目前齐国还没有完全恢复元气,正好借这个机会进入盟约,顺顺当当消除这两家的念头,齐国就安全了!”

庆封:“田大夫所言极是!”

众臣纷纷点头。

崔杼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叹口气:“既然诸位以为入盟是上策,那就这样吧。”

众臣神色松弛下来。

田须无:“国君或相国要赴盟会的,宜早作准备才好。”

崔杼:“这个?”

庆封:“诸侯国会盟,是天下头等大事,自桓公起就成为惯例。”

崔杼:“诸位知道的,我忙呀,脱不开身,由庆大夫全权代表我参加盟会,并办妥一切事务。”

庆封:“诺!”

44.秦国朝宫后院寝宫 日 内

秦景公患病卧榻在床,夫人一旁侍候。

秦景公:“夫人侍候多时,也要歇息的。”

夫人:“妾身不累,也不困,侍候夫君是本分。”

秦景公极力微笑一下:“夫人有话就说吧,不要藏着掖着,会坏身子的。”

夫人诡秘状:“公子针去晋国有好些时间了。”

秦景公:“内弟把他气走了,还惦记着不放!”

夫人:“他可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秦景公:“正因为他不简单,才会离开秦国去晋国。夫人不懂!”

夫人:“没听说有什么动静,不对呀!”

秦景公:“这就是他的不简单,有动静的话,他人在晋国,够不着啊。他在晋国过得平静舒服,寡人放心,夫人不要自寻烦恼!”

夫人:“把全家都搬走,那他图个啥?”

秦景公:“他在等!”

夫人一怔,抑住慌乱:“等……等什么呢?”

秦景公:“等合适的时机回来。”

夫人紧张状:“既然走了,好意思回来?好马不吃回头草,也不怕举国耻笑!”

秦景公:“寡人说过,夫人不懂!”

一内侍进来。

夫人喝斥:“不知道君主病着吗?”

内侍:“是有重要的大事禀报君主!”递上弭兵国书后退出门去。

秦景公接过夫人递送的书简,浏览开来,灰暗的脸色逐渐变成光亮,猛力掀开盖被下床。

夫人急了:“夫君还病着!”

秦景公:“全好了!”

夫人不解:“一封书简竟成了灵丹妙药?”赶忙侍候穿戴好。

秦景公怀揣弭兵国书,跨出卧室,内侍上前欲搀扶,秦景公一甩手,顾自大步而去。

内侍紧张地贴随身后。

夫人惊异地盯着远去的身影。

45.秦国朝宫 日 内

秦国众大臣与晋国使臣谈笑风生。

秦景公进来端坐君位。众臣行礼。

晋国使臣:“晋国使者拜见君主!”

秦景公久久注视使者。大殿寂静无声,气氛肃然。

突然,秦景公朗声笑开了:“哈哈,免礼!”高扬弭兵国书:“针弟立下大功,弭兵已定,晋国造福天下,秦国入盟!”

使者:“谢君主!”

秦景公:“一路辛苦,设下盛宴,为使者接风洗尘!”

使者:“禀君主:弭兵事宜繁多,请恕微臣要急于赶回,让我国元帅早早得到消息,以便进行下一步程序。”

秦景公:“也是也是!弭兵乃头等大事,天下瞩目,众望所归,那就主遂客愿。秦国穷乡僻壤,没什么好东西,带两匹宝马赠与贵国大元帅!”

使者:“谢君主恩赐!”

秦景公:“请转告贵国大元帅一句话:秦国将不遗余力恢复、巩固并发展秦晋之好!”

使者:“诺!容告退。”使者行礼,转身而去。

一大臣:“禀国君:公子针为秦国立下不世之功,可否捎些礼物送与,以为褒奖?”

众臣纷纷点头称是。

秦景公环视一下众臣:“不必多此一举!”

众臣面面相觑。

秦景公:“他呀,人在晋国,心无时不刻在秦国,总归是要回来的,一点礼物今日拿过去,明日又拿回来,不值得这样费事!”

一大臣望望同僚,鼓足勇气:“那……公子针什么时候回来?”

秦景公一副莫测神色:“诸位想念他,寡人更甚,亲兄弟嘛。届时他回来,诸位想怎么奖赏,寡人……无话可说!”

众臣云里雾里地茫然状。

46.晋国元帅府 日 内

赵武、叔向、五卿齐聚,张老侍于赵武一旁。皆喜气洋洋状。

赵武抑制激动:“晋、楚、齐、秦四个大国一致通过,其他诸侯国没有问题,大局定矣!”

韩起:“该乘胜进入实施了!”

叔向不露声色:“上次华元弭兵是在宋国都城西门举行。”

赵武领会:“派出快骑赴宋国,请向戌直接照会其他中小诸侯国,新的弭兵会盟,定在宋国都城西门进行!”

张老:“这就去办妥!”转身大步跨去。

众人欣慰地望着背影。

47.一组镜头:

宋国都城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大开,一辆接一辆马车缓缓至门前,接着疾驰在各条道路上,一路飞尘滚滚。

一辆接一辆的马车驰进诸侯国都城的城门。

一国接一国的朝宫,国君阅罢弭兵国书,兴奋无比,或淹面呜咽,或激动地涕泗横流,或按奈不住大呼大叫……大臣们群起雀跃,或举杯同贺,或手舞足蹈,或抚琴吹箫……

一国接一国都城的街道上,百姓奔走相告,一堆又一堆的围得水泄不通,最里面的人在激动地诉说着……

48.宋国都城西门 日 外

话外音:公元前546年5月下旬的一天。

艳阳高照,风和天蓝日丽。

进进出出的人们流水一般。

一辆豪华的马车行至大门旁停下,后面是三辆官府马车。

宋国上卿司城乐喜、右师华阅、左师向戌、司马仲江、司徒华臣、司寇乐遄,分别下车,一起簇拥到前面的马车,迎候宋平公下车。

两位城门护卫将军奔过来行礼:“末将立即清场戒严!”

向戌一摆手:“不必!”

将军:“末将听令!”

向戌:“去吧,一切如常!”

将军:“诺!”随即一个将军守护城门内,一个守护城门外。

向戌:“我想呀,赵武不会同意扰民的。”

宋平公微微点头:“心系天下者,当然!”

司城乐喜:“没想到如此顺利!”

向戌:“赵武率先行动,足表其十分诚意!”

宋平公:“当好东道主并非易事,尔等一定要尽心尽力,把每一个细节做到极致,方显宋国'舍我其谁’!”

众臣:“敢不尽命!”

辆马车疾驰而至骤停,赵武与叔向下车。宋平公率众臣迎上,相互见礼。

赵武:“国君亲临相迎,礼重礼重!”

宋平公:“大元帅是来创造历史,为天下谋福祉,岂可怠慢?”

赵武:“还须劳驾国君、诸位大夫共同携手!”

宋平公:“宋国荣幸之至!”作了个“请”的姿势,拉着赵武上车。

众人纷纷上车,鱼贯而行。

路上,百姓夹道欢呼。

赵武感慨道:“宋国的百姓真好!”

宋平公:“嘿,大元帅天下传颂,如今无论到哪个诸侯国,都一样!”

赵武:“惭愧惭愧!在其位,谋其政而已。”

49.楚国朝宫 日 内

一排编钟悬挂,乐师悠然有节奏地敲响,美妙的乐声弥漫大殿。一群美女翩翩起舞,美轮美奂。

楚康王率一班文武大臣为子木、子皙、伯州犁酒宴送行。

楚康王:“为令尹弭兵会盟壮行,同饮此杯!”与举杯一饮而尽。

子皙:“王兄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楚康王:“听令尹安排就是!”

子皙:“诺!”

子木起身行礼:“大王……”

楚康王哈哈一笑:“去心似箭,留不住啊,及早赶路也好!”

子木、子皙、伯州犁礼别,跨出朝宫,门外一队精甲武士紧随。

楚康王:“逢盛世幸事,难得,继续继续!”

50.楚国都城街道 日 外

车队踏上街道,前面三辆分别端坐着子木、子皙、州伯犁。

两边自发赶来的百姓,兴高采烈状欢呼送行,一直延申至城门。

伯州犁朝后面护卫瞅了瞅,眉头紧锁。

51.晋国朝宫 日 内

晋平公与五卿商讨事宜。

晋平公:“大元帅与太傅去宋国了,寡人觉得还应该加强力量。”

五卿几乎同时跃出。

晋平公哈哈一笑:“都行,都行的……智将军心细,就请辛苦一趟。”

智盈兴奋地:“诺!立即出发!”转身而去。

四卿懊恼不止。

晋平公打趣道:“谁去都一样嘛,寡人也想去呀!”

众人笑开了。

52.宋国朝宫 日 内

宋平公与赵武、叔向及众臣商谈。

向戌奔进来:“得报子木没来,却滞留陈国,并且还有一队精壮甲士。未知何意?”

众人一怔,沉默无语。

宋平公紧张地:“晋国大元帅都先行一步来结盟地宋国,会盟是不可以带武装的,到了关键时刻,莫非楚国要生什么幺蛾子吗?”

赵武缓缓道:“子木只是谨慎,这么大的事,也确实需要谨慎。”目视向戌:“向大夫可否辛苦往陈国一趟,探个究竟,能商讨出确定的结果更好。”

向戌:“诺!”转身急匆匆而去。

53.一组镜头:

一个个诸侯国都城,国君或相国乘马车经过街道,百姓夹道欢送。马车一出城门,狂飙而去。国君或相国笑容满面,有哼小曲的,有吹口哨的……

一辆辆马车疾驰至宋国都城。宋国官员礼迎,接入城内。诸侯国会盟代表全部到齐。

驿馆大院门两侧,停放着十二辆豪华马车。驿馆内,会盟代表喜气洋洋,相互招呼问候。

54.宋国都城西门 夜 外

会盟主席台高高屹立。

向戌陪子木、子皙、伯州犁等楚国人员从南边靠近主席台驻扎。

向戌:“今夜委屈令尹大人一行,那边晋国也是如此。我得要去准备明日会盟的事宜了。”

子木微微一笑:“向大夫请便!”

向戌礼别而去。

子木:“传令下去,营地周围深挖战壕。”

伯州犁一惊:“我们不是来打仗的,是来求和平的,只有半个夜晚,用不着呀,这会让人生疑坏大事的!”

子木:“太宰先生应该明白,咫尺开外的会盟台那边,就是楚国百年的世仇敌人,也许,他们比我们挖得更深更长!”

伯州犁急切地望着子皙。

子皙沉默无语。

宋国相国乐喜带赵武、叔向、智盈一行从北面靠近会盟主席台。

赵武:“搭个简易帐篷,凑合一下。”

乐喜:“真不好意思!”

叔向:“为了弭兵达成,求之不得!”

智盈:“家里的四个大将军,睡不上这里的地铺,急得干瞪眼!”

四人笑开了。

乐喜:“安全还是个大事,不能马虎的!”

赵武略一思索:“象征性扎道篱笆墙就行。”

乐喜:“大元帅慎重!”

赵武微微一笑:“个人安危事小,弭兵会盟事大如天!”

智盈:“我会安排好。”转身离去。

乐喜:“大元帅诚意十足,令人感动。我去那边看看。”

叔向:“两边一样,弭兵成功一半!”

乐喜:“太傅就是太傅!”说完往南边而去。

一群士兵过来搭帐篷与铺设内部,围绕帐篷扎篱笆墙。

乐喜来到南边营地,一见挖着战壕,大惊:“令尹大人,这是干嘛?”

子木:“那边不也在挖吗?”

乐喜:“没有,那边只是打几个桩,象征性用篱笆墙围一下,凑合今夜。”

伯州犁紧插上:“都是来求和平,相国放心,这边也扎篱笆墙。”

子皙:“刚刚挖的是防夜里出来觅食的野兽。”

乐喜神色松弛下来:“那就好!晋楚两个大国想到一块,互表诚意,这是好兆头呀!”

伯州犁:“谁说不是呢?”

    55.晋国都城驿馆 夜 内

灯火通明。两个伙计为马槽加饲料。

诸侯国会盟代表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干脆起来,见院内有人在慢悠悠散步,便披衣出去,进入散步聊天。一会,十二个代表全齐了。      

驿馆官员奔过来:“有什么招待不周吗?最尊贵的客人,不能怠慢的!”

一诸侯国代表:“没事没事!”

驿馆官员:“要不要听听编钟乐曲,看看楚舞?”

一诸侯国代表:“明日晚上可以的!”

驿馆官员:“一定安排好!”

56.宋国都城西门会盟台南边楚营地 夜 内

天欲破晓。

子木一直睡不着,眼睛睁得大大的。

伯州犁悄悄撩开帐篷一角,望了望天色,意味深长说:“天要亮了。” 

子皙:“明日会发生什么?”

子木一怔,突然跳下床,飞快穿戴好衣饰,然后奔出去。

子皙与伯州犁随即下床追出去。

子木对邻接帐篷里的精甲武士下令:“外穿软衣,内着硬甲,藏好短兵器,准备决一死战!”

伯州犁一看慌了:“会盟以诚信为本,您这是干什么,会全毁的,我们以后还如何与诸侯国打交道?”

子木诡秘一笑:“晋、楚争霸,百年仇敌,不讲信义是常事。如果杀死赵武一帮重臣,晋国必大伤元气,也不失为快事,这一趟没白来!”

伯州犁一震:“不能完成大王所托,微臣宁可死在相国面前!”

子木:“太宰不要激动,防小人不防君子!”

伯州犁松了口气:“确有这个必要,但一定是多此一举!”

子皙:“但愿!”

武士们忙碌起来。

57.宋国都城西门会盟台北边晋营地 夜 外

赵武、叔向、智盈心事重重也是睡不着。

智盈干脆披衣起来,踱步至帐外。忽然,他看到烛火闪烁的南边帐篷中,人来人往,刀光剑影,伴有短促的话语声,分明是一派备战景象,全身一颤,奔回帐内。

智盈:“大事不好,楚营杀气腾腾,只怕是要见刀兵!”

赵武与叔向同时一震。

赵武沉默一会,镇定道:“不用怕,更不要搞出什么动作,今日来之不易,绝不能功亏一簧。楚人要是图谋不轨,我们就转向进入宋都城,这里是宋国,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叔向冷静分析道:“其一:失信者,不足为惧;其二:子木乃英明之相,对外剿灭舒鸠、击毙吴王诸樊,对内改革楚国弊政,使楚国呈现出一股复兴的热潮。他既然按时赴约而来,也是扎篱笆墙,擅动干戈的可能性不大。”

智盈:“凡事预则立,以防万一不可少,我死不足惜,元帅决不能有意外!”

叔向:“说的是!”一脸肃然转对赵武:“即便您遭不测,韩起必为执政,宁死不失信。若楚失信,必失信于诸侯,从此在中原无立锥之地,沦为过街老鼠,如此,晋国霸业就更稳固!”

赵武慨然道:“为晋国而死,为天下长久太平而死,有何不可?!”

智盈感动呜咽:“明日元帅、太傅会盟,我在外围准备随时策应。”

赵武、叔向使劲点点头。

 58.宋国都城驿馆 日 外

 天蒙蒙亮,内屋的灯火渐次熄灭。

十二国会盟代表纷纷踱出屋外,仰望天空。

一代表:“昨日之夜真长啊!”

一代表:“总算盼得天明!”

一代表:“抓紧洗洗,吃点,准备好!”

众人响应,四散而去。

57. 宋国都城西门 日 外

旭日初升,风和天蓝。十二辆豪华马车鱼贯行进在街道上,端坐着会盟代表,一个个精神抖擞,满脸喜滋滋。

两边的百姓兴高采烈地张望着。车队刚过,一些百姓自发跟随在后面,队伍越来越长。

赵武步出帐外,昂首阔步向前,智盈、叔向紧随后面,他们坦然走向会盟主席台。

子木、子皙、伯州犁忐忑不安地迈向会盟主席台。随后是一队暗藏短兵器的武士。

十四个诸侯国代表先后下车。

代表全部按时到齐。向戌引导在台下坐定。赵武与子木在中央,两侧分别是秦、齐代表,接着依次是宋、郑、蔡、鲁、陈、卫、许等诸侯国代表。代表们既激动又紧张。

代表坐席的后排是各国代表的助手。

最后面的是各国随行的护卫及勤杂人员。

主席台两侧各有一排号手持号肃立。前面各有一群乐师,手握乐器。

外围是全副武装的守护将士。

不远处,许多百姓驻足观望着,不少孩子骑坐在长辈的肩上。

宋国相国乐喜登上主席台主持会盟。

乐喜从容宣布:“弭兵会盟此刻开启!鸣号——”

主席台两边的号手扬起长长的号角,刹时号角声直冲云霄。号声毕。

乐喜:“奏乐!”

乐师或吹箫笛,或抚琴弦,乐曲沁心沁肺。乐声毕。

乐喜:“会盟一切按礼制规定进行。先设方明!”

四个高大威武的军士抬着一个木制六面体的工艺品,置于主席台上。六面分别是青、赤、白、黑、玄、黄颜色,每面中间镶嵌一块珍宝。

乐喜:“礼拜方明!”

会盟代表及助手起立跪拜。

乐喜:“礼成!复坐。愿方明佑护四方平安!正式进入会盟程序。第一项:凿坑!”

一群军士在最后一排邻近奋力挖掘,一会儿完成一个大坑、一个小坑。

乐喜:“第二项:盟主执牛耳!”

司仪端着一个大盘子来到赵武、子木面前。盘子中装着一只刚宰杀的牛的耳朵。

诸侯国会盟代表紧张地期待神色。

乐喜在主席台上同时伸出双手,竖立两个大拇指,意思是双雄并立。

赵武与子木共同一手托盘、一手执牛耳。

乐喜:“礼成!”

司仪端盘退下。

诸侯国会盟代表复归平静。

乐喜:“第三项:歃血!”

一司仪上主席台,手里端着盛有祭拜过天地神灵的牛血的盘子,置于方明之上。

赵武与子木几乎同时跃起,欲上主席台歃血。

乐喜顿时神色骤变,扬手止住:“歃血是会盟最重要的环节,从来都是一个霸主先进行,这是自齐桓公、晋文公时立下的规矩,没有过两个同时歃血的,也不灵验!”

赵武与子木几乎同时跌于坐。

伯州犁发声:“那按事先的协议办就是了!”

乐喜:“协商过,未能达成一致。”

诸侯国会盟代表忐忑不安地骚动起来。一时冷场无声。

赵武打破沉默:“晋国为传统霸主,凡会盟诸侯,晋国向来是第一个歃血,次数也最多,这次会盟是率先提倡,出力最多,第一个歃血是应有之义!”

诸侯国会盟代表纷纷点头称是。伯州犁悄悄在后面扯了扯子木衣饰的下摆。

子木使劲拨开州伯犁的手,大声朗道:“既然晋、楚相匹敌,如果一直都由晋国先歃血,那岂不是说楚不如晋?楚国大王决不能答应。晋楚长期争夺相持不下,互有胜败输赢,轮流做霸主已为定式,凭什么说晋国是传统霸主?”

诸侯国会盟代表一颤,或急得直跺脚,或一脸死灰色……伯州犁掩面呜咽。

向戌站起来“打圆场”:“这个嘛,可以商量解决的……”极力笑眯眯环顾周围:“对不对呀?”

没有反应,一片寂静,空气凝固。

向戌全身不由微微颤抖。

外围的楚军将士纷纷手伸向内衣,随时准备拔出短兵器行动。

全场紧张气氛达到顶点,一触即发。

智盈耳语叔向。叔向点点头,在后面悄悄用手捅了捅赵武。

赵武一颤,深呼了口气,突然大声道:“楚国先歃血!”

子木得意地:“这就对了!”

气氛松弛下来。诸侯国代表悄悄交头接耳。

乐喜朝赵武感动地点点头,木然道:“楚国令尹歃血!”

子木笑呵呵上主席台歃血,伸手指沾了沾盘子中的牛血,涂于嘴唇旁,大笑着走下主席台。

乐喜大声喊道:“请晋国大元帅歃血!”语气中带着颤动。

赵武上主席台歃血。

向戌突然起立向赵武行礼。接着诸侯国会盟代表齐刷刷起立,对赵武行礼。赵武笑容可掬回礼,示意坐下,平静走下主席台。

乐喜:“诸侯国代表歃血!秦、齐开始,依次进行!”

诸侯国会盟代表逐一上主席台,欣欣然状歃血与回归座次。

乐喜全身轻松状:“第四项:会盟代表宣读盟约!”

向戌大步跨上主席台,朗声道:“盟约如下:1、晋、楚为友邦,两国及麾下诸侯不得发动战争;2、晋、楚并为霸主,地位相当。其余诸侯侍奉晋、楚,要以相同的礼仪与标准,不分南北;3、晋、楚皆有义务保护中、小诸侯的利益、财产、领土、人民;4、诸侯国必须同时朝聘晋、楚。若有违约,人神共愤,诸侯国共诛讨之!”

乐喜:“第五项:分发盟约!”

司仪将盟约书简发给每个代表一份。

诸侯国会盟代表双手接过盟约,或激动的无语呜咽,或藏入怀中,捂得紧紧的,或仔细抚摸停不下来。有的指着盟约条文,交头接耳。

乐喜:“第六项:填埋牺牲、盟约、方明!”

乐喜引导诸侯国会盟代表至坑前。

一群司仪将一头刚宰杀的大牛与盟约置于大坑中,方明置于小坑中,以土覆盖。

乐喜兴奋地:“会盟礼成,鸣号、奏乐!”

号角与琴箫笛声中,诸侯国会盟代表相互祝贺,神情激动不已。

乐喜欣慰极了,彻底松懈下来,似乎用完了全部力气,几欲瘫倒,向戌奔过去搀住,乐喜撑不住,紧靠在他身上。 

几乎同时,诸侯国代表拿出盟约书简,命令身后助手:“派出快骑,速速回国送达!”又跃至赵武面前,伸出大拇指夸赞与感激他的大义大仁的君子风度。

子木带着子皙、伯州犁与一群武士,悄然离去。

赵武环望众人,微微一笑:“个人、甚至晋国的得失,都是小事,弭兵会盟是天下的大事,能为此付出,荣幸之至!”

一代表呜咽道:“大元帅如此胸怀,无人不景仰钦佩!”

众人纷纷感动地点头。

赵武略一思索:“其间,看到有对盟约条款担忧的,是原来只对一个霸主朝贡,如今有两个霸主,同时朝贡负担是原来的两倍。自今年始,晋国的这一份,全部豁免!”

一片欢呼,经久不息!

话外音:弭兵会盟达成,楚、晋平分霸权。自此,开启了长达半个世纪的和平,是春秋最为风平浪静的时期,人民得以持久的修养生息,在中华历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59.宋国去楚国途中 日 外

楚国队伍奔驰着。前面的马车骤停,整个车队随即停下。子木下车:“全体休息一会!”

众人纷纷下车,聚在路旁大树下,喜形于色,议论开来:弭兵大功告成,回去有庆功宴等着,快哉;大王一定会乐坏的,百官、百姓盼这一天很久了……

伯州犁目光不屑一顾,一旁无语,闷闷不乐独自待着。

子皙觉得奇怪,踱步过来:“太宰何故至此?”

伯州犁冷笑道:“他们只知有喜,不知也有悲!”

子皙诧异:“悲从何来?”

伯州犁冷笑道:“令尹在会盟时背诚弃信,争锋露芒抢风头,其言其行传遍诸侯国,为天下不容,不出三年必亡!”

子皙劝道:“令尹做法确有不妥,太宰有想法可以理解,但不至于说如此气话吧!”

伯州犁:“我知道,说什么王弟都不会相信,你我拭目以待!”

子皙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60.秦国朝宫后院寝宫 日 外

一轮夕阳斜挂,欲坠非坠,余辉渐熄。

内侍引导名医和匆匆奔进后院、寝宫。

秦景公重病躺在榻上,奄奄一息。夫人与儿子嬴籍满脸悲戚,侍于两侧,瞅见医和进来,像看见救星迎上前去。

医和朝两人点点头,径直往病榻前,蹲下身子为秦景公诊断。一会,用无奈的神情与平静地语气轻声耳语:“有什么话与心愿,交代夫人、太子吧!”说罢,起来缓缓掉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去。

夫人与太子嬴籍呜咽不止。

秦景公吃力伸出两手,轻握夫人与太子嬴籍手,断断续续吐出:“针弟出走,是为籍儿顺利继位,善待重用他,夫人尽去前嫌吧……”话未尽,合上双眼,离别人世。

夫人与太子嬴籍连声疾呼,伏在遗体上嚎啕痛泣。

话外音:“在位三十九年的秦景公去世,葬于丘里南,儿子继位,是为秦哀公。

61.晋国元帅府第院落 日 内

秦国使者向公子针泣告。

公子针朝西北秦国方向徐徐跪下三叩头,失声痛哭。

赵武与叔向来到,默默待在一旁。

公子针平静下来起身,相互行礼。

公子针:“向大元帅、太傅辞别!”

赵武:“这一天终于来到!”

叔向:“为大公子送行!”

62.黄河蒲津渡口 日 外

一队马车疾驰至大堤前骤停。赵武、叔向陪公子针缓步登上大堤,步至河心中央浮桥处,久久驻足不动,依依难舍。

公子针热泪盈眶道:“晋国是我的第二故乡,此生此世坚定维护两国和平友好!”

赵武与叔向誓言:“此言如吾心!”

赵武伸出手掌,三只手掌相击、紧握!

63.晋国都城 日 内

晋国元帅府。赵武与五卿、叔向商讨事宜。张老侍于赵武一旁。

赵武:“有两件大事要办。一件是楚国康王刚去世不久,令尹子木又染病去世。”打住话题,观察反应。

智盈不解:“这称得上大事?”

中行吴愤怒:“子木是个张狂的家伙,在宋国西门会盟时,抢夺首先歃血,晋国历次会盟,都没有吃过这样的亏。老天有眼,死得好啊!”哈哈大笑起来,发现一片沉默,觉得不对劲,忙止住笑。

赵武打破沉默:“已经成为过去,若将军不提及,我都记不起。会盟成功了,这是最重要的!”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叔向跟上:“元帅有何安排?”

赵武:“请太傅辛苦一趟,代表晋国前往吊唁。如今的楚国,王与令尹接连去世,新王年少,新令尹未上位,必有变故,扎扎苗头,防患未然,早作准备,以使弭兵盟约得到持续执行。”

叔向:“诺!明日启程。”

赵武:“第二件大事:弭兵会盟一年了,盟国君侯会来晋国朝贡,这是第一次,对持续弭兵和平非常重要,有许多具体的事要办,需要一个人领衔主持。”

一阵沉默。

张老:“太傅去楚国,将军们军国大事繁忙,难以分身,小臣不才,愿领此事,若有不当,甘受处罚!只是……”

赵武欣欣然:“先生出马,无忧!有什么话尽管说。”

张老:“盟国诸侯亲临,那么,晋国君侯也应该出面礼仪一下才是!”

赵武:“当然,礼尚往来,平等相待,晋国不能摆盟主的架子,国君我同太傅去请!”

叔向面露忧色。

赵武:“诸卿手头的事,能放一放的就暂缓,尽量抽时间参与接待朝贡。”

五卿:“诺!”

64.晋国朝宫后院 日 外

晋平公与一群美艳宫女戏耍,开心极了。赵武与叔向来到,他竟然没有发现。

内侍近前耳语:“元帅、太傅来了。”

晋平公没反应,仍自顾玩得欢。

内侍急了,跨上去挡在晋平公面前,提高音调:“元帅、太傅来了!”

晋平公一怔。赵武与叔向上前行礼:“见过君主!”

晋平公:“寡人正忙着,有什么急事吗?”

内侍在下面一摆手,眼示宫女退下。

赵武:“弭兵会盟一年整,诸侯国国君来朝贡晋国,都在路途上了,有的已经到达,作为霸主应该以礼相迎远来的贵宾!”

晋平公不耐烦:“就这事啊,元帅与太傅办了就是!”

赵武:“朝贡时,国君必须端坐霸主席位接受朝拜,别人代替不了的!”

晋平公:“安排好,时辰到,寡人坐会儿得了!”转身离开,见没了宫女,怒对内侍:“你小子弄哪去了?”

内侍:“禀君主:军国大事,宫中女人是不宜听闻的。她们在旁院候着呢!”

晋平公:“哦,那还差不多。”急步离去。

内侍朝赵武、叔向行礼,匆匆尾随而去。

叔向恨恨的语气:“徒不教,师之过,请元帅责罚!”

赵武叹口气:“女大不由娘,儿大父难管,何况是国君,怎么能怨太傅呢?”

叔向呜咽道:“元帅的担子更重了!”

赵武:“没事!”

65.晋国都城 日 外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马车疾驰而来,缓缓进入城门。前面的豪华马车内分别端坐着齐景公、陈哀公、蔡景公以及北燕、杞、胡、沈、白狄等国君,后面的一辆满载礼品,紧随的是卫护车辆。

66.晋国都城驿馆 日 外

张老陪赵武、叔向迎接来宾。赵武步伐出现酿跄状,一旁的叔向忙扶住:“元帅太操劳了,应该休息会。”

赵武:“这时刻岂可停下来!继续!”

张老:“那……我去把客人都召集起来,集中在大堂接待。”

赵武:“不可!必须逐一接待问候,方为礼到。”说罢,深呼了口气,大步跨前。叔向、张老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一组镜头:

赵武带叔向、张老进入一个又一个小院,与诸侯国的国君相互行礼、问候,笑逐颜开,暖意浓浓;

赵武带叔向、张老出来一个又一个的小院,又折进一个又一个小院。

67.晋国朝宫 日 内

大殿上,面容憔悴晋平公端坐在霸主席位,赵武与五卿、叔向分立两旁。气氛肃然。

赵武宣布:“朝聘开始!陈国先行。”

陈哀公方步上来,递上表明自己身分的珪璋,赵武接过,送与晋平公眼前。晋平公摸了摸,点点头。赵武将珪璋归还。

陈哀公在晋平公面前跪倒三拜三叩头:“弊国朝贡,献送车马、方物、礼品,这是礼单!”双手奉举。

赵武接过呈于晋平公眼前。晋平公瞧了瞧,满脸堆笑乐呵呵。

赵武转对陈哀公:“一路风尘辛苦,择日述职。晋国回以腊肉﹑牲畜和刍米等物,下去领取!”

陈哀公起身:“谢赏赐!”退出殿外。

张老向陈哀公行礼,呈上回赠礼单。

陈哀公一浏览,惊异状:“这怎么可以?”

张老平静回答:“弭兵会盟的条款规定有两个霸主,诸侯国要同时向晋、楚朝贡,负担反而是弭兵会盟前的两倍。所以会盟一结束,大元帅就承诺朝贡晋国的这份,就免了。国君不记得了?既然有诸侯国盛情进献,晋国当然等值回赠!”

陈哀公感动呜咽状。

镜头反复着:诸侯国国君上殿、递玉还玉、朝拜、呈礼单。张老对退下殿的国君行礼,呈上回赠礼单。国君感动唏嘘状。

赵武:“全部朝拜完毕!”

晋平公感慨不已:“寡人也有幸享受到文公、先父这样的殊荣,皆因爱卿之功也!”

赵武微微一笑:“是君主与晋国的鸿运,是诸卿、太傅尽力得来!”

晋平公:“寡人休息去了。”一起身,摇摇晃晃的,内侍急忙冲向搀扶下殿。晋平公的身子几乎完全靠在内侍身上。

赵武、叔向与五卿望着离去的背影,全是忧郁的神色和目光。

赵武:“不能再拖了,派出快骑去秦国,请天下最好的医生和来诊治!”

叔向点点头:“我来安排!还可以借此机会联系上秦国,密切两国关系。”

68.晋国朝宫后院寝宫 日 内

医和为晋平公诊病,忙活了一大阵,终于停下来。

晋平公:“寡人是不是遇到鬼神作怪,还是饮食失调?”

医和一脸肃然:“两者都不是!”

晋平公茫然状:“那是什么,可以治愈吗?”

医和:“你的病不能治,是亲近女色过多过频。只能自行节制,不然,神不再佑护晋国了!”

晋平公一怔:“不能亲近女人,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医和:“不是完全不能,只是要多加节制。”

晋平公:“这个……没法节制啊!”

医和一震:“非节制不可!凡人的生命只关系一个家庭,国君的生命比天大,关系整个国家与天下百姓。国君若不为自己着想,为了国家与百姓,也应该……”猛然发现晋平公闭目装睡状,显然听不进去,也不愿听,全身如遭重击。呆了会儿,默默收拾医具,迈着铅重步子出门。

赵武守候在门外,忙迎上去。

医和怒斥赵武:“大元帅不能直谏君主,使其不被女色迷惑,竟使君主生出这些病来。还不知自退,反以自己的政绩为荣,怎么能保住国家长治久安呢?”

赵武暗地一惊:“先生是最好的医生,天下驰名,但难道医者还要管到国事上来吗?”

医和肃然:“医官本来就是一个官呀,在秦国是大夫级,只比晋国的卿大夫低一级。上等的医生可以治国家的毛病,其次才是治人的病。”目光直逼:“我是在预言即将发生的事,不可掉以轻心!”

赵武点点头靠近,轻语问:“国君……还能活多久呢?”

医和一脸戚然:“活不过十年,十年以后,晋国必有大灾难。”又背转身子:“元帅也差不离,上天将会移祸于您!”

赵武:“我死不足惜,重要的是国君!”

医和:“这叫什么话?国君当然重要,大元帅更重要,持久的弭兵和平不能没有你!”放缓了语气:“生命没有了,什么也做不了,瞅个空,好好休息调养一下。记住!千万千万!”

赵武点点头:“一定!”

69.晋国大元帅府 日 内

赵武与五卿、叔向商讨国政。张老侍于一旁。

赵武:“请太傅把楚国之行说说,诸卿都担心着。”

叔向:“对晋国使者前往为子木吊唁,都大感意外,只有伯州犁理解,赞道:'这才是晋国风度!’”

韩起:“他是晋国人,不奇怪!”

赵武:“楚国朝堂如何?”

叔向叹了口气:“不容乐观。新王年少儒弱,新继位令尹的是楚康王的大弟弟公子围,此人志大才疏,德不配位,趾高气扬,有不少言行不由人不多想,大夫们及至民间,非议纷纷。”

赵武:“竟至于此!”

叔向:“此人还难以琢磨。”看着众人疑惑的神色,缓缓道:“楚国流传'上下其手’的故事。曾经楚国攻打郑国,军队开到了郑国境内的城糜。郑国将领皇颉奉命戍守此地,见楚军远道而来,人困马乏,便率军出城偷袭,没有想到,楚军将领穿封戌骁勇善战,郑军大败,穿封戌还活捉了皇颉。这个公子围想抢穿封戌的功劳,将皇颉给夺了去。穿封戌向楚王告状。楚王也不知道谁是谁非,就把这件事交给伯州犁来处理。伯州犁当然知道真相,心里袒护公子围,命人把皇颉带来,开始向他说明原委。伯州犁对皇颉说:'仔细听清了,穿封戌和公子围两人都说是自己活捉了你,到底是谁俘虏了你,你是一个聪明人,要如实回答。’伯州犁向上高举一只手,恭敬地指着公子围对皇颉说:'这是公子围,国君宠爱的弟弟。’然后,他把另一只手放低,指着穿封戌说:'他叫穿封戌,是城外的一个县官。你清楚这两个人都是谁了吧,究竟是谁俘虏你的?’皇颉因被穿封戌俘虏,本来就很恨他,又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不敢得罪公子围,便指着伯州犁拾高的那只手,说自己是被公子围所俘虏。于是,伯州犁便判定这是公子围的功劳。本来公子围应该感恩的,却对他恼恨之极。伯州犁性命堪忧!”

大堂一阵沉默。

赵武:“重要的是,新令尹公子围对弭兵盟约什么态度?”

叔向:“他倒是誓言坚持。”

大堂气氛松懈下来。

叔向:“只是他提出要与晋国携手再会盟诸侯。”

大堂炸开了,纷纷表示不可,也无先例。

待静下来,赵武问叔向:“太傅如何看待?”

叔向:“虚荣心所至!想不费吹灰之力,在诸侯国面前露露脸、冒冒泡、刷刷存在感,提高知名度,甚至流芳史册。”

中行吴:“上次子木就搞事,若再会盟,保不齐这个公子围又会出幺蛾子!”

赵武环视众人:“现在的盟约中,楚国最不稳定,却又是最关键的。现在楚国的王与相国都是新继位的,尽管很麻烦,小心一些就是,只有满足了楚国,盟约才能持续下去。”

众人点头称是。

赵武宣布:“飞书传简答应楚国。上次弭兵会盟,宋国付出许多,这次请郑国为东道主,郑国地处中原中心,交通往来方便,请各诸侯国前往郑国的虢邑会盟。准备好所有事项!”

众人:“诺!”

70.晋国朝宫后院 日 外

晋平公在悠哉悠哉饮酒,左右各有两个宫女抚琴,一群宫女在面前跳着轻盈的舞蹈。内侍快步过来。

晋平公一脸不快:“没看到寡人忙着?”

内侍鼓起勇气上前,轻语道:“大元帅与太傅来奏事,小臣不敢怠慢。”

晋平公:“明日上朝吧。”

内侍:“大元帅说有急事,就一会儿!”

晋平公叹口气,起身来到前院。内侍紧随。

赵武、叔向迎上行礼。

晋平公急切语气:“大元帅有话请讲!”

赵武:“楚国提出再次会盟。”

晋平公诧异:“节外生枝?”

赵武:“只是楚国新令尹要对会盟过把瘾而已,无他!”

晋平公松懈下来:“如此,大元帅办了就是!”

赵武:“臣当不负君命!”

晋平公:“会盟事务繁多,元帅太辛苦,带两个助手帮帮。”

赵武点点头:“上次弭兵会盟是太傅与智盈陪臣去的,这次换两个,让更多的人在大场合增长见识,历练历练,为晋国培养与孕育栋梁之才。”

晋平公感动状:“难得呀,元帅每事都为国为先!”

叔向:“大元帅推荐、提拔、任用了多人担任要职,皆为国之干臣,且无一人被纳为家臣,其大公无私,堪称千古之楷模。”

晋平公:“有元帅乃寡人之幸、晋国之幸!”

赵武:“中军尉祁午可也!在位多年从无不当,又是四朝元老祁奚大夫的儿子。祁奚忠公体国,急公好义,深受人们爱戴,圣人孔子赞其'大公无私’,祁县还设有祁大夫庙纪念。若祁午为副使,朝野恐无异议。”

晋平公:“善哉!乐王鲋一直在寡人身边当差,也让他在外面历练历练,为元帅做个副使,显显身手。”不待回答,转身离去。

赵武、叔向脸呈忧郁,对视一眼。

叔向望着逝去的背影:“此人专好阿谀奉承,贪婪成性,得防着点,不能让他坏大事!”

赵武点点头。

中行吴奔来:“禀元帅:鲁国不顾会盟,竟然搞起盟国内乱,攻打吕国,夺取了吕国的郓地,吕国特使赶来求援。晋国作为霸主,理应主持公道,某愿领精兵讨伐,教训鲁国,维持弭兵和平!”

赵武一怔,沉默一会:“将军心系弭兵和平,甚嘉。只是兹体重大,鲁国起兵,已是铸成大错,若再兴兵,无疑火上浇油。会盟在即,就在盟会上解决!”

中行吴失望神色:“元帅之言有理。”

叔向对中行吴微微一笑,以示抚慰。

71.楚国朝宫 日 外

一辆豪华马车停在大门旁,后面是一队全副武装的精甲武士。伯州犁一旁忧心忡忡地侯着。

公子围大步跨出来,伯州犁迎上来,看见公子围穿着国君规格的服装,大吃一惊:“这是王的……”

公子围不屑一顾:“'这是’什么,本令尹前去会盟,是代表楚王的,有何大惊小怪!”

伯州犁一怔:“会盟不可带武装,有规矩的!”

公子围:“规矩?哼,鲁国打吕国是什么规矩,楚国是霸主,必须管一管,按规矩杀了鲁国会盟代表!”

伯州犁:“令尹还是与晋国商量一下如何处置,同为霸主,晋国的态度至关紧要!”

公子围怒道:“就在楚国待着,不要去了!”说罢,登上马车,大手一挥,车队滚滚而去,扬起一阵飞尘。

伯州犁掩面而泣:“楚王危矣!”

72.郑国虢邑会盟地点旁宿营地 日 外

一队队马车从四面驰来。

一组镜头:

赵武平静地端坐于车中。后面的马车上,乐王鲋神采飞扬。再后面的是大夫祁午,略显忐忑。

公子围得意洋洋,哼着小曲。

宋国代表向戌眉头紧皱。

鲁国代表叔孙豹面露忧色。

马车云集,一字儿排开。

各国代表相互致礼问候。

楚国车队最后到达,后面的护卫车队格外引人注目。代表们紧张起来。

公子围一下车,人们骚动不已,对他穿着国君规格的服饰指指点点,切切细碎语,表情不一。

乐王鲋奔过去,笑道:“《小旻》诗云:小人叽喳攻异己,是非不分我悲凄。我以为然,何以大惊小怪?”说罢,扬长而去。

向戌:“乐王鲋做好人,对有篡位之心的丑事,用字文雅,霸主国如此,夫复何言!”

公子围对护卫将军低语:“把鲁国的宿营地围了,盯死叔孙豹,等待命令!”

护卫将军:“诺!”随即率兵士行动。

会盟国代表见状大惊失色,奔走相告。

向戌:“这是公子围要以霸主身份,对鲁国攻打吕国问罪。叔孙豹悬了!”

公子归生:“不能见死不救呀!”

向戌:“当然!我能成为弭兵会盟的牵头人,全系叔孙豹的举荐,又是'三不朽’学说的创立者,岂能袖手旁观!”疾步去晋国宿营地。

73.郑国虢邑会盟地点旁晋国宿营地 日 内

赵武、乐王鲋、祁午正议论着楚国公子围着楚王服饰之事。

祁午意难平状:“臣着君服,尤其在国际场合,臣不守本分,僭越君主,史上鲜有此事!”

赵武:“多行不义必自毙,横行一时横行不了一世,将自食恶果。乐大夫做得对,先抛开此事,维护弭兵和平事大。”

向戌跨进来:“不好了,楚兵围困鲁国营地!”

三人同时一震。

赵武:“是冲着叔孙豹去的!”

乐王鲋:“会盟元帅事务够忙的,这点小事我去摆平。”

赵武暗地一怔,瞬而平复:“乐大夫勇于担当,甚好,那就辛苦一趟!”

乐王鲋:“诺!”说罢急步奔出。

祁午指着离去的背影:“这……”

赵武平静地:“若凭智谋,他可能做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曾经就献计谋灭栾盈,为晋国消除了大患。”

祁午急了:“太傅行前交代过的,机会来了,看急成那样,肯定是奔鲁国去的,必行敲诈,这会败坏晋国的名声!”

赵武脸露忧色:“也许。”

向戌:“我去盯着!”

74.郑国虢邑会盟地点旁鲁国宿营地 日 外/内

叔孙豹平静地喝着茶。御车将军撩开帐篷进来。

御车将军:“先生,出不去了,四面皆楚兵,外面也进不来,末将就是战死,也要保先生安全无恙!”

叔孙豹感动地:“谢将军!”转而淡淡地:“别的诸侯国进不来,晋国不可能没有应对。”

乐王鲋快步跨入鲁国宿营地区域。

向戌跟上来,楚国护卫将军拦阻,向戌指指前面的乐王鲋,楚国护卫将军放行。向戌在帐篷外驻足。

乐王鲋进得帐篷。

御车将军大喜:“先生神算,晋国乐大夫来了!”

叔孙豹一怔,一动不动。

乐王鲋:“叔孙先生危矣,我代表晋国救先生来啦!”

叔孙豹不露声色:“哦!代表晋国,相信救得了,拭目以待!”

乐王鲋支支吾吾:“这个……这个嘛……”

叔孙豹脸显愠色:“鲁国乃礼仪之邦,不兴这一套!”

帐篷外向戌浑身一抖,转身飞步而去。

御车将军急了,过来轻语:“这个时刻,别无选择,拒绝太过的话,会得罪人,还于事无补!”

叔孙豹微微点头,拿出一块硕大的玉帛,摊开在案桌:“这是准备会盟献礼的,价值连城,先生既来了,就送与先生一半。”抽出御车将军佩剑,从中间切开,复将剑插回,默然坐下。

御车将军卷起一半玉帛,送与乐王鲋。

乐王鲋笑眯眯地:“先生美意,却之不恭,谢了!”将玉帛藏入怀中。

叔孙豹身子一动不动,冷冷地:“走好,不送!”

75.郑国虢邑会盟地点旁宿营地 日 外

乐王鲋急匆匆赶往楚国营地。祁午突然出现,挡住去路。

乐王鲋愕然:“中军尉却是为何?”

祁午淡然一笑:“元帅已亲自去楚营说服公子围,令我在此等候,想必先生在鲁营相谈甚欢。”

乐王鲋:“这个……这个……”

祁午:“已经'这个、这个’了,没事,元帅会摆平的,我们只是喝茶而已,等着消息。”

乐王鲋尴尬地:“也好,也好。”

76.郑国虢邑会盟地点旁鲁国宿营地 夜 外/内

楚国护卫将军手一挥,楚兵纷纷从暗中跃出,集合成列,然后撤离。

御车将军进来:“先生!楚兵撤了,看来乐王鲋伸手,是心中有谱。”

向戌:“他在晋国仗着君主的靠山,可能有谱,但对诸侯国之间的事宜,他能有什么谱?是赵武搞定的!”

御车将军:“明白!”

77.郑国虢邑会盟地点旁晋国宿营地 夜 内

赵武:“明天就要会盟,乐大夫哪去了,不见个踪影。”

祁午:“做了亏心事,不好意思见人,这会儿,保不定躲在一个角落,独自欣赏不义之财呢!”

赵武:“会盟事大,其他暂时放下。”

祁午点点头:“听元帅的。上次弭兵会盟,子木玩阴的,使我们吃了亏,若再吃亏,这可是……”

赵武轻扬手止住,沉默一会:“我懂你的意思,说的也没有错,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但应以和平相处大局为重,很不屑于这样做。昔日宋国之盟,子木有害人之心,我系爱人之意,故楚凌驾于晋,可楚失天下人心,晋获天下归心。今日郑之盟,我仍以信义为本,守信义方立于不败之地。楚要争先,无所惧,让吧!子木的下场摆在这。”

祁午点点头:“元帅远见,明日必定成功!”

78.郑国虢邑会盟地点旁楚国宿营地 夜 内

公子围与一帮幕僚商议。

公子围得意洋洋:“都看到了吧,晋国的大元帅亲自上门,来求我放过叔孙豹,这叫不战而屈国之帅!两个霸主,如今只有一个,这就是楚国!”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一片附和颂扬声。

幕僚甲:“那,真放过叔孙豹?”

公子围:“晋国大元帅的面子得给呀,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再说,叔孙豹的'三不朽’传遍天下,楚国不能与天下为敌。”

幕僚乙:“上次会盟子木得手,让天下刮目相看,这回晋人定会有防备。此地比邻晋国,大军说到就到,我们不能硬拼。如果让晋国先歃血,我们就白来一趟了。”

众人纷纷称是。

公子围沉默片刻:“本令尹一定比子木更出色,到时候自有表现,必然压晋国一头。令卫队全体武士内藏短兵器,听从号令,准备血洗现场!”

众人:“令尹威武!”

一幕僚:“我去安排!”转身退去。

79.郑国虢邑会盟地 日 外

会盟主席台高矗。两边号手持长号肃立,台后是琴箫乐群。

诸侯国代表及助手鱼贯入场,纷纷坐定。公子围最后到达,与赵武坐于中间,他身后是一批高大魁梧的卫士。

代表们尽皆惊恐失色。

(闪回)一组前次会盟镜头:

子木与赵武争执不下;

乐喜左右为难;

楚兵面露杀气,手伸向胸前内衣,欲掏短兵器;

会盟现场躁动不安。

乐王鲋手肘碰了碰赵武。赵武微微一笑答之。

郑国主盟人宣布:“会盟开始!鸣号——”

号手扬起长号角,号声响彻云天。

郑国主盟人:“奏乐——”

悠扬欢跃的琴箫声溢散全场。

会盟代表的表情,与振奋的号声与悦耳的乐声形成强烈的反差。

郑国主盟人宣布:“这次会盟是重温与持续,前面的程序免了,只进行最重要的环节——歃血。”

一内侍端一盘新鲜的牛耳血上来,立于主席台中央。

郑国主盟人:“请霸主上台歃血!”

现场一阵寂静。

楚兵凶光毕露,手悄悄伸向前胸内衣。

代表们紧张不已,僵坐着,眼光空空,直射前方。

赵武缓缓站起来,微微一笑:“请楚国令尹先行歃血。”

瞬即现场气氛松懈下来。楚兵伸出的手垂落下去,脸色恢复如常。

公子围哈哈大笑:“当然!上次也是楚国先歃血的!”说罢,大摇大摆状走上主席台,伸出手指欲蘸牛血,耳边突然响起伯州犁曾经的声音:“令尹在会盟时背诚弃信,争锋露芒抢风头,其言其行传遍诸侯国,为天下不容,不出三年必亡!”不由缩回手,一时僵了。话外音:“这是赵武用软刀子杀我,要我和子木一样下场,还搏得一个好名声,决不可让其得逞!事已至此……”自嘲地哈哈大笑一阵,掩饰内心的不安。

会盟代表们紧张地注视着。

郑国主盟人作了个“请”的姿势:“都在等着令尹歃血!”

公子围装模作样环顾一下,镇定情绪,大声喊道:“楚国今日不是来缔结盟约,只是重温旧日盟好,见一见各位盟友。已经歃血过了,就免了吧!”说罢,疾步下主席台归座。

代表们一时楞了,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赵武顺势给公子围台阶下:“楚相国所言极是!曾经歃血过,盟约永远在!”

郑国主盟人宣布:“会盟圆满成功,到此结束!”

整个会盟现场瞬即沸腾,欢呼一片!

代表们激动不已,泪花闪烁,纷纷涌过去,把赵武围在中心,或伸出拇指夸赞,或言语致谢,或无语呜咽……久久不散。

乐王鲋与向戌碰撞在一起,乐王鲋尴尬一笑。向戌像什么也没看见,

公子围孤独一人,怔了一会,默默带着楚兵离去。

赵武:“应该尽快让王室知晓,以免担忧。”

   代表们纷纷点头称是。

乐王鲋:“我立刻前往!”

赵武:“那就请乐大夫辛苦一趟!”

望着离去的背影,向戌轻蔑一笑:“借机会溜了!”

祁午意味深长地:“有过心虚,总得抢机会弥补一下!”

两人会心一笑。

祁午簇拥在赵武身边,深深被眼前的景象感染,一字一顿对赵武说:“师徒不顿,国家不疲,民无谤言,诸侯无怨,天无大灾,子之力也。”

“值!”赵武只有一个字。转身对代表们:“诸位休息好,晚宴一醉方休!”

代表们振奋齐声:“喏!”

80.洛邑朝宫 日 内

周景王端坐天子位,两边大臣肃立,屏息注视着。

乐王鲋汇报完:“这就是会盟全过程!”

全场气氛松懈下来,众人洋溢笑容。

周景王兴奋异常:“好哇好哇!天赐赵武,宽宏大义,保会盟善始善终,天下持续和平,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忽又叹口气:“闻得他身子有恙,是否?”

乐王鲋:“倒无大恙,有时出现头晕而已。”

刘定公:“马虎不得,赵元帅身系天下呀!况赵元帅对王室礼尊有加,曾遣韩起来王室朝贡,谦逊之至,今又遣晋国君主最信任的大夫来王室禀报,可谓忠诚耿耿,难得!”

周景王点点头:“刘公所言极是!请为王室使,即刻去郑国,慰劳赵武,并亲眼看看他的身子如何,再作道理。”

刘定公欣喜地:“喏!”

81.郑国都城朝宫国宴大厅 夜 内

郑简公与刘定公并坐上席,两边是诸侯国代表,背后是助手席。赵武座位紧靠上座。众人喜气洋洋。

轻盈欢快的琴箫声沁心沁肺,一群美女的舞姿令人赏心悦目。

郑简公挥手一扬,乐止舞停,舞群亮相谢客退去。

郑简公:“为庆贺会盟成功,共饮此杯!”说罢,起身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随之起身一饮而尽。

郑简公示意坐下,对刘定公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定公起身,一脸肃然,环视全场,缓缓道:“前次宋国会盟与此次会盟,晋国元帅赵武功莫大焉,王室特遣我为使,表彰与犒劳他的运筹帷幄、宽宏大义。这是礼单,请赵元帅收下!”

赵武起身恭敬接过礼单:“感恩王室恩赐!”递与后排的祁午,低语:“全部上交公室!”

祁午:“诺!”

乐王鲋凑过来瞧礼单,祁午装作没看见,很自然地将礼单掩入怀中。

郑简公与刘定公碰了碰头,手朝后台一举:“自由宴饮!”

琴箫再起,舞队复出翩翩起舞。

赵武带祁午向郑简公与刘定公敬酒,又一一与各个会盟代表敬酒,在最后一个代表前,突然头晕目眩支持不住,祁午急忙扶住。赵武定定神,靠住祁午,微笑着敬酒。

刘定公的目光一直在赵武身上,耳边响起周景王的话外音:“看看他的身子如何,再作道理”,此刻忍不住背转身去,骤然泪下,扬起袖子拂去泪珠。

郑简公也陪着流泪:“帮一把吧,只有王室能做到!”

刘定公庄重点点头:“我就是专为此而来。”说罢,踱到乐王鲋面前。

乐王鲋忙起身行礼。

刘定公:“看见赵元帅几乎晕倒吗?”

乐王鲋:“真真切切!”

刘定公一脸肃然:“他太操劳了,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回去禀报君主:王室要借赵武元帅一用,不能对外泄露!”

乐王鲋疑惑的神色:“明白!多长时间?君主与晋国离不开元帅的。”

刘定公:“这个……不仅晋国离不开赵元帅,王室与天下也是如此!调养得差不多了,王室自然会送赵元帅回返的。”

乐王鲋行礼:“诺!”

82.洛邑洛水边王室园苑 日 外

   刘定公陪赵武散步。后面跟随一个内侍。

   镜头不断出现两人散步于园林、亭台、楼阁、假山……刘定公一一介绍,赵武认真状听着。   

刘定公笑眯眯:“这个地方如何?”

   赵武感叹:“好哇,如人间仙境,游入其中,不由人不心旷神怡!”

   刘定公:“那是比贵国公室园苑差得远!”

   赵武:“哦?这我倒没有留意。公室逾越王室,告罪,告罪!”

   刘定公:“无妨,无妨,这也与大元帅无关,大元帅留意的是国事、公事,去公室庭院找君主,总是请示事宜而已,完毕即回返,来去匆匆,哪会留意其他如何的。”

赵武不置可否。

刘定公带赵武拐入一个庭院:“这里远离尘世,适宜静养身心。王室除了自住,专用以招待贵客的。”

赵武猛一怔,憋不住:“既然王室召我有公干,应该去朝宫呀,并且,我既然来到洛邑,应该拜见大王的!”

刘定公一脸歉意状:“不巧,大王在外狩猎未归,请大元帅暂且小住,日常用度若有不当,吩咐当差的就是。恕告退。”

赵武行礼:“请便!”望着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内侍:“大元帅!请!”

赵武反应过来,随之进入内室。

话外音:从第二天开始,刘定公每天来陪赵武,或谈天说地道古论今,或品茶品酒品花,或下棋听乐看舞……赵武刚提起公干事宜,刘定公总是以各种借口推脱或转移话题。没想到,这一住就是七天。

字幕:第八天

刘定公照常来到,赵武堵在庭院前,一脸肃然。

刘定公笑嘻嘻:“大元帅的脸色比来时让人看着舒服。”

赵武:“我感恩王室的关怀,无以为报,只能回晋国为国、为天下当好差!”

刘定公一怔,也严肃起来:“大元帅难道忘了当年秦国医和之言吗?”

赵武风轻云淡般:“没忘!鞠躬尽瘁,死得其所。若饱食终日无作为,活着何益,行尸走肉一具!”

刘定公明白一切,一脸悲戚与无奈:“大元帅令人钦敬!我这就去安排。”

83.晋国都城城门 日 外

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人们。

王室的一辆马车疾驰而至,赵武跃下车,像久别故乡的游子归来,面对熟悉的城郭与百姓,感慨万千!

门卫将军奔过来,激动不已,忙行礼:“元帅!”接而起身举臂长呼:“元帅回来啦——”

百姓纷纷围拢上来。城头不断涌上军士,高举矛戟,齐呼:“元帅!元帅!”

赵武对百姓与城头连连拱手致礼,泪盈出眶。

84.一组镜头:

赵武在公室庭院对晋平公禀报;

赵武在元帅府与五卿、叔向商讨,张老侍与一旁;

赵武的马车分别从东南西北出城门,疾驰在原野一条条道路上;

赵武与一个又一个诸侯国的国君、大夫们行礼、酒宴、交流……

85.晋国都城 日 外

话外音:一年之后的冬天,当年医和一语成谶,刘定公预测成真,赵武为国、为天下耗尽了最后的力气,离世而去。

赵武静静躺着,面容平和安祥。

五卿与叔向、张老跪伏在赵武遗体前。

晋平公僵直呆立,久久不动。

都城街头遍被白花黑纱。

86.郑国朝宫 日 内

郑简公与一班大夫商议国事。

一内侍急急奔进来:“晋国快骑飞报!”

郑简公接过一展,神色大变,“哇”地一声,瞬即涕泗长流,一旁大夫们惊得目瞪口呆。稍平静些,呜咽道:“准备好,寡人要去晋国,参加赵武大元帅的丧礼。”

87.晋国都城 日 外

街道两边挤满身着丧服、满脸悲戚的人们。

八个高大威武的军士抬着赵武的棺椁,踏着遍地的白花缓缓向前。

晋平公、刘定公、郑简公徒步随行,后面是五卿、张老与文武百官,再后面是诸侯国代表,向戌、叔孙豹、公子针、伯州犁、公孙归生、庆封等。

哀乐撕心裂肺,白幡遮蔽街空。

百姓跟随在队伍的最后,巨大的人流沉重地蠕动着,一眼望不到边。

88.晋国卿大夫长眠地九原 日 外

夕阳在地平线上恋恋不舍驻足。

叔向面容憔悴不堪,目光空空,孤独一人踱进九原墓地大门。

守护将军行礼,又从身后行注目礼,直至身影消失。

话外音:叔向没有出席葬礼,唯恐自己失态无法控制,影响葬礼的进行,在家中对着灵像嚎啕痛泣,一直到泪流干。他感到自己的身心猛然被掏空,一躺就是三天。

叔向经过一个个卿大夫陵墓,在士会陵墓前停下,眼前闪现曾经与赵武在此凭吊的情景。

叔向来到赵武陵墓。各种祭祀品小山似地,香火旺盛,轻烟缭绕不散。

叔向缓缓跪倒叩头。继而起身,久久驻足不去,无语呜咽。

叔向的话外音:赵武执政的七年,一心唯求天下和平,保存了晋国的实力,维持住晋国的霸主地位,是有史以来中原大地最风平浪静的时代!他为国家举荐了46人担任要职,皆为国之干臣,且无一人被纳为家臣,其大公无私,堪称千古之楷模。赵武去了,还有第二个“赵氏孤儿”吗?晋国堪忧,弭兵和平堪忧……

古木高耸,巍峨参天,夕阳坠落,天色顿时暗淡下来。

——剧终——

教育使人富有
文学使人高贵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