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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行知教育名篇
——教学做合一下之教科书（下）
生活教育与教学做合一之总要求我们要活的书，不要死的书；要真的书，不要假的书；要动的书，不要静的书；要用的书，不要读的书。总体来说，我们要以生活为中心的教学做指导，不要以文字为中心的教科书。我要声明在先，我并不拘泥于文字之改变。倘使真的拿生活为中心使文字退到工具的地位，从死的、假的、静的、读的，一变而为活的、真的、动的、用的，那么就称它为教科书，我也不反对；倘使名字改为生活用书或教学做指导，还是以文字为中心，便利先生讲解，学生静听，而不引人去做，我也不能赞成。但是，如果能够做到名实相符，那就格外的好了。 生活用书或教学做指导，是怎样编法呢?最先须将一个现代社会的生活或该有力量，一样一样地列举，归类组成一个整个的生活系统，即组成一个用书系统。例如： 要培养的生活力 要用的书 一、防备霍乱 一、防备霍乱指导 二、防备伤寒 二、防备伤寒指导 三、防备天花 三、防备天花指导 四、防备感冒 四、防备感冒指导 五、防备肺痨 五、防备肺痨指导 六、防备梅毒 六、防备梅毒指导 七、打篮球 七、打篮球指导 八、踢球 八、踢球指导 九、选择食物 九、选择食物指导 一o、选择衣料 一o、选择衣料指导 一一、种菜 一一、种菜指导 一二、种麦 一二、种麦指导 一三、种树 一三、种树指导 一四、养蚕 一四、养蚕指导 一五、养鸡 一五、养鸡指导 一六、养鱼 一六、养鱼指导 一七、养鸟 一七、养鸟指导 一八、纺纱 一八、纺纱指导 一九、织布 一九、织布指导 二o、扫地 二o、扫地指导 二一、调换新鲜空气 二一、调换新鲜空气指导 二二、用水风车 二二、用水风车指导 二三、制造抽气唧筒 二三、制造抽气唧筒指导 二四、制造气压表 二四、制造气压表指导 二五、用空气压力钻钢 二五、用空气压力钻钢指导 二六、用氮气做肥料 二六、用氮气做肥料指导 二七、用太阳光烧饭 二七、用太阳光烧饭指导 二八、用太阳光杀菌 二八、用太阳光杀菌指导 二九、用太阳光照相 二九、用太阳光照相指导 三o、用水推磨 三o、用水推磨指导 三一、用水发电 三一、用水发电指导 三二、用水化铁 三二、用水化铁指导 三三、用磁石发电 三三、用磁石发电指导 三四、造罗盘 三四、造罗盘指导 三五、用电池举钢铁 三五、用电池举钢铁指导 三六、用煤黑油取原料 三六、用煤黑油取原料指导 三七、造汽车 三七、造汽车指导 三八、造蒸汽机 三八、造蒸汽机指导 三九、用电发光 三九、用电发光指导 四O、用电推车 四O、用电推车指导 四一、用电谈话 四一、用电谈话指导 四二、用电相见 四二、用电相见指导 四三、用泥造瓷器 四三、用泥造瓷器指导 四四、造屋 四四、造屋指导 四五、造桥 四五、造桥指导 四六、造船 四六、造船指导 四七、造纸 四七、造纸指导 四八、造飞机 四八、造飞机指导 四九、用显微镜看细菌 四九、用显微镜看细菌指导 五o、用望远镜看天象 五o、用望远镜看天象指导 五一、编剧 五一、编剧指导 五二、演戏 五二、演戏指导 五三、布景 五三、布景指导 五四、唱歌 五四、唱歌指导 五五、画水彩画 五五、画水彩画指导 五六、画油画 五六、画油画指导 五七、写诗文 五七、写诗文指导 五八、雕刻 五八、雕刻指导 五九、弹琴 五九、弹琴指导 六o、说话 六o、说话指导 六一、恋爱 六一、恋爱指导 六二、治家 六二、治家指导 六二、生育 六三、生育指导 六四、限制教育 六四、限制教育指导 六五、团体自治 六五、团体自治指导 六六、掌民权 六六、掌民权指导 六七、师生创校 六七、师生创校指导 六八、创造富的社会 六八、创造富的社会指导 六九、人类互助 六九、人类互助指导 七o、创造五生世界① 七o、创造五生世界指导 以上七十种生活力和教学做指导，不过是我个人随手所举的例子。把它们归起类来(一)至(一o)属于康健生活；(一一)至(二o)属于劳动生活； (二一)至(五O)属于科学生活； (五一)至(六o)属于艺术生活；(六一)至(七o)属于社会改造生活。我想这些例子不过是全部生活力之少数，内中之概括的还应该细分，如养鱼便可分为养金鱼，养青鱼，制造相生水族池等等，统统算起来重要的总在三千种以上。我们姑且可以普通地说，我们有三。千种生活力要培养，即有三千种教学做指导要编辑。这些生活力，有些是很小的小孩子便应当有，有些是很成熟的人才可以得；有些是学了就可以变换，有些是要继续不断地干；有些是一人能做，有些非多人合作不办，有些是现代人共同所需，有些是各有所好，听人选择。专家依性质、学力把它们一一编起来，并编一些建在具体经验上面融会贯通的理论，便造成整个的用书的系统，帮助着实现那丰富的现代生活。我们还要随着学术进步，继续修改扩充，使用书继长增高的进步，帮助着生活继长增高地向前向上进。 照这样看来，教学做合一的理论不是不要书；它要用的书的数目之大，比现在的教科书要多得多。它只是不要纯粹以文字来做中心的教科书，因为这些书是木头刀切不下菜来。过什么生活用什么书。做什么事用什么书。不用书，或用书而用得不够，用得不当，都非教学做合一的理论所允许的。 教学做指导编得对不对，好不好，可以下列三种标准判断它。 (一)看它有没有引导人动作的力量，看它有没有引导人干了一个动作又要干一个动作的力量。中国人的手中了旧文化的毒已经瘫了，看它能否给他打一针，使一双废手变成一双开天辟地的手。我们要看它能否把双料少爷的长指甲剪掉，能否把双料小姐的手镯戒指脱掉，能否把活活泼泼的小孩们的传统的几十斤重的手铐卸掉，使八万万只无能的手都变成万能的手。 (二)看它有没有引导人思想的力量，看它有没有引导人想了又想的力量。中国文人的头脑做了几千年的字纸篓；中国农人女人的头脑做了几千年的真空管。我们现在要请大家的头脑出来做双手的司令官，我们要头脑出来监工。我们不但是要做，并且要做得好。如何可以做得好，做得比昨天好，这是头脑的天职。我们遇了一本书便要问它是否给人的头脑全权指导一切要做的事。 (三)看它有没有引导人产生新价值的力量，看它有没有引导人产生新益求新的新价值的力量。我在《乡村教师》上曾经写过十几首诗，描写一位乡村教师的生活，内中有一首是： 人生两个宝， 双手与大脑。 宁做鲁滨孙， 单刀辟荒岛。 中国教育之通病是教用脑的人不用手，不教用手的人用脑，所以一无所能。中国教育革命的对策是使手脑联盟，结果是手与脑的力量都可以大到不可思议。手脑联盟，则污秽的垃圾可以用来点灯烧饭，窒人的氮气可以用来做养人的肥田粉，煤黑油里可以取出几十种的颜料，一粒种子可以长成几百粒谷，无饭大家饿的穷国可以变成有饭大家吃的富社会。只要头脑子命令双手拿起锄头、锯子、玻璃管、电动机去生产、建设、试验、创造，自然是别有天地了。 生活用书的体裁内容也不可一律，大致说起来，我有下列的建议： (一)做的目标。 (二)做的材料。 (三)做的方法。 (四)做的工具。 (五)做的理论。 (六)从做这事引导人想到做那事。 (七)如做的事与时令有关便要有做的时令。 (八)如做的事与经济有关便要有做的预算。 (九)如做的事须有途径之指示便要有做的图。 (十)如做的事须多人合作便要有做的人的组织。 (十一)如做的事须多方参考便要有做的参考书籍。 (十二)如做的事与别的事有多方的关系便要有做的种种关系上的说明。 (十三)在做上学的人可引导他记载做的过程，做的结果，做上发生的问题与心得。 (十四)在做上教的人可引导他指示进行考核成绩。 这十四条不是像从前五段教授样要人家刻印板的遵守的。如果您能把它们一齐打破，天衣无缝地写成一本可用的书也未为不可，或者竟是更为可贵。《鲁滨孙飘流记》是一部小说，也是一部探险与开创的教学做指导。歌德失恋，写《少年维特之烦恼》，创造一个维特去替死，那么歌德的恋爱史与《少年维特之烦恼》，当作一部恋爱指导用书也很合宜。同样《水浒》是一部打抱不平之指导。自然科学教学做指导，能写到法布尔的几部顶好著作那样好，减少一些闲话增加一点小孩子自己做的机会也就很好了。最要紧的是著书人独出心裁，若求一律，反而呆板了。 初进学校的学生，要他自用教学做指导，当然是不可能。但是他虽然认不得字，话语听得懂，先生不能教他吗?年长的同学不能助他吗?初年级的学生，多数的生活力不能从文字上去取得。若受文字的限制，生活便枯燥无味。故初年级的教学做指导，除说话(即国语)一门外，都可编为先生用书，先生在做上教时所用的书，那么，这个困难便没有了。即就说话一门说，电不必太拘于生字之多少。只要是小孩子爱说的话，便多几个字也不要紧。若是头一课只限于四五个字，编不成好听的话，那么，比十几个字还难认。认字与写字也不必同时兼顾，若认的字一定要写，那么，又只好限于几个字，而流于枯燥了。 我想要使这个用书的计划实现，必须有下列六种条件： (一)各门专家中须有几位去接近小孩子，或竟毅然去当几年中小学教员，一面实验，一面编辑几部教学做指导。 (二)现在接近小孩子的中小学教师，须有许多位，各人开始研究一门科学，待研究有得，可以编辑几部教学做指导。 (三)现在教科书的编辑者有志编辑生活用书，如缺少某种准备、专科学术或儿童经验，亦宜没法补足，然后动手编辑。 (四)现在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世界书局每年大部分收入是从小朋友那里来的，、应该多下点本钱，搜罗各国儿童、成人用书(不是教科书)和工具，聘请上列三种人才，为小朋友多编几部可用的好书。 (五)教育行政当局，从中央以下直到校长，该给教员们以试验，或选择书本之自由。现在行政方面之趋势是太一律，太呆板，若不改弦更张，实无创造之可能。 (六)全民族对于中国现代的无能的教育，该有觉悟，对于教学做合一之理论，该使之普遍实现，若再因循苟且，则可以救国之教育，将变成亡国之催命符。到了那时，虽悔也来不及了。如果大家从此下一个决心，在头脑指挥之下，把双手从长袖里伸出来，左手拿着科学，右手开着机器生产、建设、创造，必定能开辟出一个新天地来。荣枯、安危、存亡之故，只在念头之一一转和双手之一动，用不着到远处去求啊! (原载1931年8月《中华教育界》第19卷第4期)
④五生世界：即少生、好生、贵生、厚生、共生之世界。(作者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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