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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厚厚的《闲话王稼句》阅完，心中竟有些失落感，或者说是一种不舍感。 这其实是我每每读到一本喜欢的书时常有的一种感觉。 余韵犹未尽，那就不妨来说说江南才子王稼句吧。 稼句先生的文字，无论是描写苏州的山水风物，还是他的书话文章，给人的感觉都是那么亲切，自然，简洁，纯净，别具风致。我是素所喜欢。因此，每每阅读稼句先生的文章，总有种游目骋怀、如沐春风之感，是一种怎样愉悦的精神漫游啊。稼句先生的文字风怀，也许与地域环境的润泽与浸淫有关吧，是江南文化烟雨的蕴藉与淘洗后的清透空灵明澈吧。稼句先生生于苏州，长于苏州，乐居于苏州，他也挚爱、熟悉、理解着苏州。作家范小青在文章中说，这些年来，苏州已经被稼句研究和熟知得“如同自己家中挂在墙上的一幅画，每天看每天想，早就爱之入骨、熟知于灵魂了”。有着对一个城市的挚爱作支撑，稼句先生点校整理苏州繁富的古籍文献、打捞苏州的往事沉屑并乐此不疲。因此，也便有了那一本本文字、装帧、图版皆精美考究的“美书”：《苏州文献丛钞初编》、《姑苏斜阳》、《苏州旧梦》、《苏州山水》、《消逝的苏州风景》、《三生花草梦苏州》…… 闭目遐想，苏州有王稼句先生这样的痴迷者，苏州何其幸也；稼句先生乐居在苏州这样美好的城市，稼句又何其幸也。 稼句先生所擅长的写得也最多的要数书话散文了。稼句先生的书话散文结集出版的已有十数种，先不说文章风致，单看看那书名，那装帧，就让人喜欢得不得了，像《笔桨集》、《枕书集》、《补读集》、《谈书小笺》、《煎药小品》、《秋水夜读》……单单从这些书名，就可以猜想稼句先生该是一个有着怎样情怀的人，才会为书起下一个个别致、清雅又富有文化深意的名字？ 稼句先生的书话散文，文字简净，雅致，自有一种特别的韵致。用中国画里的术语来说，是气韵生动是也，是润含春雨、干裂秋风是也。我尤其喜欢他书话文章里的那种冲淡与平实，那种清透与明澈。这种特别的韵致，当是以他的广阅博读、以他的淡泊名利的闲雅情怀来支撑的吧。 稼句先生不讳言，读书、做文，自来服膺知堂，曾几次在文章里说到，知堂的文字好，耐读，有味道，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读得书多”。稼句先生自己何尝不是读得书多？但他的文章那语言的简洁，那叙述中不着痕迹、恰到好处的抒情，我觉得却是接近于鲁迅先生的——不过是时代背景不同，稼句先生的文字便有了别样的风华。读稼句先生的文字，也总是被那种淡淡的、清雅气息所打动。其实，他并不煽情，甚至于很少有抒情性的文字。 自然，稼句先生也抒情，这，多在于他的不少的序跋文章里。但是那种不着痕迹的抒情，你阅读时感觉不到是在抒情，却让你感到字字句句里含情，是润物无声的春风化雨，是文若春华。这也绝非是我的褒誉之言，是客观的妥评也。 说起与稼句先生的相识，自然还是因为文字缘、书缘。因为喜欢他的文字，慕他笔底有烟霞，便遵照与他多有交往的自牧先生所言，先寄了一本自己的散文集过去，果然，不久他便回寄了我一本他的大著，还附了一封短札。内中对我的散文有褒扬，也有诚恳的批评。虽然不过是短短的一页信札，却觉出稼句先生的朴厚来，后来便不时和稼句先生书信往还，也便不时地得到他惠赠的大著。 和稼句先生虽有书信往还，但不是太多。因为我懒，也因为他忙、友多，我不好也不忍无事打扰。再者，总索书已是大不好意思。 前几日，偶尔看到中央电视台的艺术人生栏目，采访的是金庸先生。谈到读书，金庸说他最大的乐趣就是读书。他还幽默地说，如果有两种人生，第一种是坐牢，但可以读书；第一种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还有钱花，但就是不能读书。那他宁愿选择第一种。便不由地想起江南藏书第一家的稼句先生，我想，若是以这两种人生让稼句先生来选择，他当也是毫不犹豫地、微笑着选了那第一种的人生吧。 稼句先生的毛笔字也颇好。对此，不少熟悉的朋友多有盛赞。我收存有一幅他的小字行揩——幅不大，颇佳美，我称为是文士小札。内容为姜白石的小词半阙，半阙小词也非常佳美，而姜白石的词，我是特别喜欢。他的书法娟秀，清雅可人，漫溢着名士气和书卷气，自成一格，颇有味道，也颇有功底。稼句先生道是涂鸦，算不得书法。而那些自认为是书法家的所谓书法，又哪里有稼句先生笔下的风雅和清透脱俗？ 虽然和稼句先生“认识”也颇有些年头，却是一次也没有见过面。不识稼句“真面目”。还好，这本《闲话王稼句》里还能看到稼句先生的“真面目”，也果然如我因看他的文字而在心中描勒的影像：微笑，温和，微眯的眼睛，简静，博雅，深致，还有丝丝的豪情…… 稼句先生的一枚藏书票上写着：到姑苏城，会王稼句。呵呵，我现在是真的希望有哪一天能够有机会到姑苏城，会王稼句，坐在他的栎下居，静静地听他秋水夜话，那当是怎样畅怀自足、如坐春风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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