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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的学术价值和读法

 风云际会2009 2013-06-19

《史记》

杂谈

分类: 学术文化

史记的学术价值和读法[1]

 各位师友!

    今天,我们一起学习《史记》。

文史共通,匪特文史,文史哲亦共通。 章学诚先生所谓“六经皆史”,在很大程度上是针对《史记》有感而发的。鲁迅先生说《史记》是“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既文且哲,亦文亦史。下面,我从史学与文学和哲学相结合的高度,向同志们汇报自己的学习心得。孔见不敢妄是,恳请大家批评。

 

发凡起例,创为纪传之体

 

史者,记也。“左史记言,右史记事。”记录下来,就成历史,就是文章。《史记》上起黄帝,下迄汉武帝太初三年 (公元前101),是我国第一部通史,第一部关于我国古代社会经济、政治、军事、民族、思想文化、社会风貌以及各个阶层人物群像的百科全书

《史记》贯通古今,包罗万象,既包括历代帝王兴衰以及中国古代认为与帝王兴衰相对应(关连)的自然变化,又提纲契领地介绍了足以反映某一时代文化思想的诸子百家学说。举凡历法星象,地理天文,上自天子、诸侯,下至游侠、监者剌客、屠夫,乃至倡优医巫之人,“天下遗闻亡事,靡不毕集。”全书130卷,每卷1篇, 52万言,计有本纪、表、书、世家和列传5种体制:

本纪12篇,有五帝、夏、殷、周、秦、秦始皇、项羽、高祖、吕后、文、景、孝武。按照年代顺序,记叙帝王的政迹和言行。“网罗天下放失旧闻,王迹所兴,原始察终,见盛观衰,论考之行事,略推三代,上记轩辕、录秦汉,下至于兹”,集中反映了司马迁纵观历代兴亡、历史发展大势的撰述宗旨,也是全书表述历史进程的总纲。

10 篇,按照年代谱列各种重大事件,自三代迄于司马迁本人生活的汉武帝时代(当世),有世表、年表,还有秦楚之际月表。反映“并时异世,年差不明”的头绪纷繁复杂的历史事件及其发生的年月。

8篇,有礼、乐、律、历、天官、封禅、河渠、平准。涉及礼乐制度、历法、天文、地理、重大祭祀、经济财政等社会生活,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等诸多方面。以明其“损益”、“改易”之迹,“承蔽易变”之状。

世家30篇,记载各国诸侯事迹,以及王朝辅拂股肱之臣“忠信行道,以事主上”的史事,与乎朝廷与地方(诸侯国)之间的关系及其变化。

列传70篇,为古往今来各个阶层和各个方面形形色色有代表性的历史人物(包括日者、游侠、剌客等下层社会人物)立传。

这种贯穿古今,包罗万象,“纪以叙其大端,传以委曲叙事”,表述生动、丰富的历史内容的史书,是以纪和传为主体的,后世史家称之为“纪传体”。

用纪传体编写史书,不能说是司马迁的发明。唐代史学评论家刘知几就曾经在他的《史通》里说过,《史记》的“本纪”和“世家”,分别是仿效《禹本纪》和古“世家”;“十表”仿自《周王谱牒》;《平准书》和《货殖列传》,脱胎于《管子》;《准南子》里的“天文志”,可以说是《史记·天官书》的前身。但是,成功地把这5种文体巧妙地结合起来,各有侧重而又互相配合,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为表述历史提供更广阔的领域,则是司马迁的再创造和杰出的贡献。

《史记》以其丰富而深刻的思想,系统而完备的方法,典型而鲜明的人物形象塑造,对后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唐代以降,以它为代表的纪传体史书,被称为“正史”。而编年体史书,则被称为“古史”。从此“历代因之,遂分正副,莫不甲纪传而乙编年”。现在我们国家在全国范围内组织专家学者编写《清史》,也仍然采用的是这种纪传体。确如清人赵翼所说:“自此例一定,历代作史者,遂不能出其范围,信史家之极则也。”

有人说,项羽不是皇帝,列入“本纪”是“为例不纯”,“自乱其体”。其实,项羽是实际上领导了当时各支起义力量,推翻秦王朝的统治并在秦亡汉兴之际的5年之间号令天下的。为项羽作本纪,正是太史公实事求是和进步历史观的表现。基于同样的原因,他又作了《吕后本纪》而不为刘邦儿子刘盈这个只是名义上的皇帝(汉惠帝)作本纪。

刘知几轻通史而重断代;魏禧说司马迁“仅工于文,班固则密于体”。其实,通史和断代史各有千秋,何况班固《汉书》本是拟《史记》而作,记述汉武帝以前的史事,基本上是照录《史记》原文,虽然说“史学家事必有据,唯恐一言之由己出”,但是,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证明,《史记》确实是一座难以企及的高峰,还是赵翼说得好:“无所因而特创者难为功,有所本而求精者易为力,此固未可同日语也。”

 

文史共通,文史哲亦共通

 

深厚的文学造诣和鲜明的个性特色,是《史记》成为史家绝唱的又一重要原因。文史共通。匪特文史,文史哲亦共通。《史记》是历史书,是文学书,也是考究“天人之际”的哲学书。这部鸿文巨制,对于历史学科的重要性,自无待言,从语文学科的角度看,我们小时候,是把它当成文学书读的,现在的中学生,不也是在语文课上读《史记》的吗!

    写书,总要经历立意(确定全书体例)选材、布局谋篇、命笔行文、选词炼句这样几个阶段。司马迁写《史记》,也不例外。

从立意上看,可以明显地看出《史记》亲民、求实、通变、不以名位、成败论英雄。

亲民。司马迁在感情上接近人民,重视民心的向背,并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对劳苦大众的同情,对封建统治者的憎恶。他满腔热情地为出身下层的侯生、荆轲、朱家、郭解、司马季主等剌客、游侠、日者乃至倡优滑稽之徒立传;在翔实记述秦汉之际农民大起义的同时,他实事求是地肯定了陈涉、吴广诸人在历史上的地位和作用;明明白白地为百战不得封侯的李广鸣不平;淋漓尽致地揭露酷吏的专残和佞臣们的丑恶嘴脸;实事求是地从政治上和社会经济上揭露了汉武帝“承平盛世”下所掩盖着的阶级矛盾,嘲笑这位不可一世的汉家天子一再受骗于方士妖人。一部《史记》,是以司马迁自己的是非观念来善善恶恶的。班固说他“是非颇谬于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贫贱,此其所蔽也。”其实,先黄老而后六经,是肯定文景之治,否定汉武帝多欲所造成的衰败;述货殖为商人立传,是肯定商人促进生产发展,对社会经济的繁荣所作的贡献;颂扬游侠,是肯定他们牺牲自己,救人之急。通过颂扬他们来表达司马迁自己对于开明政治的向往,对于人民追求物质财富和反抗强暴的同情。正是这种“是非颇谬于圣人”的精神,才使得他这部《史记》闪灼出夺目的光辉。

求实是说这位太史公继承古代史官“秉笔直书”的优良传统,真实地反映了历史的客观实际,诚如班固所言:“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

通变司马迁清楚地认识到:历史是一个不断发展变化、永无止息的过程。他重视历史的发展和变化,力求通过对于这种发展与变化的探讨,揭示历史事件的规律,并且用历史变化的观点记述历史。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后面再详细地讲。

司马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足迹半中国,到过很多地方进行调查,广泛阅读了皇家石室、金匮收藏的各种秘籍、档案文书,广泛采录诸子百家典籍,把政治、经济、文化各个方面有价值的史料都尽可能地写进了书中,从而使得《史记》在相当广阔的范围里,生动地展现了历史的真实面貌。他搜集材料的途径和方法主要是:

1史记石室金匮之书通计《史记》引用之书,计有103种。其中,“六经”及其训解注疏之书24种,诸子百家之书52种,历史地理以及汉家朝廷档案20种,文学之书7种。

2取资金石、文物、图象和建筑物《秦始皇本纪》著录了“泰山石刻”、“琅琊石刻”和“之罘石刻”;适鲁观孔子庙堂车服礼器;适楚观春申君故城宫室;观蒙恬所筑长城、亭障和直道。等等。

    3游历访问,实际调查收集上古历史传说,考察调查西周建国经营洛邑的情况。调查战国遗闻,汉初故事,古战场形势,人物情况,就更为详悉。普通百姓的口碑,他也非常重视。如适大梁之墟,访求夷门及秦之所以灭魏,“墟中人曰”云云,等等。《货殖列传》里关于全国各地物产、都市经济和民俗民风的记载,也是游历调查得来的。

    4直接接触当事人,或者转录他人的口述材料如《李将军列传赞》:“余睹李将军悛悛如鄙人,口不能道辞”;《项羽本纪赞》:“余闻舜目盖重瞳子,又闻之周生曰,羽目亦重瞳子。”等等。

    5采集歌谣诗赋包括乐府歌谣,文人诗赋,民歌童谣和俚语俗谚等等。引用时一一标明,与征引文献同样郑重。

    6搜求秦火残存的古诸侯国史记《燕召公世家》所载燕孝王“三年卒,子今王喜立”;“今王喜四年,秦昭王卒。”如此下距司马迁一百四五十年之事,而两称“今王”,显见此乃抄录燕国史记而改写未竟的痕迹。

搜集得来的史料,司马迁不是有闻必录,而是认真地综合、分析、鉴别和筛选。作“纪”,他从比较信而有征的黄帝写起;人物列传,也从确有事迹可考的伯夷、叔齐写起。一时无法弄清的问题,他择善而从,或者多说并存。一时难以断定的问题,宁肯阙疑,也不武断地下结论。

《史记》选用材料入书,有明确的义例,这就是:

    1考信于六艺,折中于夫子主要以六艺经传为史料。

    2择其言尤雅者,总之不离古文(先秦文献)者近是重视使用第一手材料,广泛征引古文,择其尤雅者述之,而无稽者不录。

    3纪异而说不书,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记载天异灾变,但在记述人事的纪、传中并不加以发挥。其《天官书》云:“幽厉以往,尚矣。所见天变,皆国殊窟穴,家占物怪,以合时应,其文图籍祥不法,是以孔子论六经,纪异而说不书”《大宛列传》云:“至《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等等。

    4非天下所以存亡,故不著;至于世传其书者,论其轶事。汉初自申屠嘉以后的丞相们“备员而已,无所能发明功名以著于当世”,故不记载。已有著作传世,比如孟子荀卿、管仲晏婴,与乎孙子吴起诸人,就只记述其轶事。

    5信以传信,疑以传疑,故两说之。太史公曰:“疑者阙焉。”又曰:“疑则传疑,盖其慎矣。”是以五帝三代,只载世系而不记年。殷、周二《本纪》载殷祖契为其母简狄吞玄鸟之卵而生,又云其父为帝喾;周祖后稷(弃),亦其母姜源履巨人之迹而生,等等,是皆疑则传疑之例。

    6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厥协,就是综合;整齐,就是分析鉴别筛选。其贯通的手法,一是剪裁摘要,二是增文补史,三是训释古文,四是熔铸改写。四种手法交叉运用,而又以熔铸改写为主。

《史记》书中细节的描写,往往有合乎情理的想象与加工。比如《孔子世家》对所引《论语》材料进行时间和场景的定位,以形成连贯的编年史料,显然是文学构思的运用;《太史公自序》引古人自况,说文王拘而演《周易》、左丘失明,厥有《国语》,特别是不韦迁蜀,世传《吕览》,是皆遭遇不平而发愤著书。这些,并不都是事实,但是这样一加工,就阐明了只有经受得起磨难的人,才能做出大事业。

材料有了,便要谋篇。谋篇,就是定格局。《史记》在格局布置上的最大特色是“五体并用,详今略古,夹叙夹议,寓议论于记叙之中。”刘知几说它“虽叙三千年史事,其间详备者,唯汉兴七十余载而已。”12本纪,包括《秦始皇本纪》在内,写当时“七十余年以来”的,就占了7篇。10表,夏殷周三代,只有1表;春秋战国,只作了《六国年表》和《十二诸侯年表》;《秦楚之际月表》以下7表,都是“当代史”。30世家和70列传,就更主要是秦汉以来的内容。

设立河渠、平准、货殖等经济专篇,是《史记》谋篇的一大创举。司马迁重视生产、交换和消费等经济活动,力求从经济生活的背后,寻找道德产生的根源乃至社会历史发展的原因。他翔实地记载了汉兴以来的国民经济概况与经济政策的演变,把经济发展与社会治乱兴衰有机地结合起来进行考察,肯定衣食住行的物质需要是不可更易的客观存在,正是这种需要,推动了社会分工和生产的发展与流通交换的出现。在此基础之上,他提出了“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礼生於有而废於无。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其力”这个关于经济和政治、文化有密切关系的重大命题。这是古代中国史学观的一大进步。

《史记》人物列传的每位传主,都是代表某一方面的重要人物;每篇文章都有深意,都有不可取代的价值。《孔子世家》、《孟子荀卿列传》和《仲尼弟子列传》代表学术思想界最重要的人物;《苏秦张仪列传》,代表造致战国纷争局面的纵横游说之士;《孙子穰苴列传》、《田单列传》和《白起王翦列传》,代表知名将帅;而孟尝平原“四公子”列传,则代表了战国时期的新贵族。

具体到每篇文章,那可真是千红万紫,各各不同。写萧何、曹参、张良,历叙生平,首尾完具。因为他们是汉王朝的开国功臣,关系秦汉之际翻天覆地的大变革,而且事迹具在,可以得而书之;写《孟轲荀卿列传》,则藉他们以叙当时之人,记述了齐国“三邹子”,记述了淳于髡、慎到、环渊、接子、田骈众多的齐国“稷下先生”,实际上是写了一篇先秦诸子列传;《扁鹊仓公列传》,记述他们的医案,因为这两位名医没有著作流传;《管晏列传》,但载其遗文逸事,至于治国之道等等,只要已经见诸他们的著作,一概不录,这是因为管晏之书具在,毋须再讲;而写伯夷、叔齐,那就几乎全是议论了。为什么记叙之文写成了纯议论?因为传主只有不食周粟一事可以得而记述,而且厥事体大,值得大议论而特议论一番。

    历史要求实录;文学要讲究艺术性。司马迁首先是史学家,其次才是文学家,我们不能把《史记》当成单纯的文学作品来读。司马迁的伟大贡献,是冶文史于一炉,把历史和文学统一起来,以人物为中心,塑造了我国古代首尾三千年间各种各类历史人物的形象。每篇世家纪传,都有生动的故事情节,都有曲折细腻的细节描写和绘声绘色的活动场面,以及生动活泼的口语化语言。《史记》的辞藻文章,千百年来脍炙人口,影响了历代文学大家的成长,甚至还影响了元明以来戏剧和通俗小说的创作。究其所以如此成功,概括地说,一是运用选择和互见的手法,突现历史人物的个性;二是两两对照,以烘托人物;三是熔铸鲜明的爱憎感情,以感染读者;四是运用多种文学手段,塑造人物形象;五是有意识地塑造(注意:塑造。文学艺术的塑造)典型化的历史人物,以符合他自己编著史书的理想。前四点,是他塑造历史人物形象的手法;最后一点,则是司马迁有意识创造的历史与文学的统一。这位太史公尊重历史,但他编写史书不搞自然主义,而是对历史事实进行选择、剪裁、提练和强调,塑造出各种各类历史人物的典型形象,从而更深刻地反映出复杂纷繁的社会生活场景及其本质,发掘出这些现象背后蕴藏的深邃哲理,这种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就是《史记》的文史共通、文史哲共通。


 

文以载道,郁郁乎文哉

 

言而无文,行之不远。《史记》的文笔是优美而生动的。《史记》文章,一是简明,二是善于抓住人物的主要特点,寥寥几笔,一个个活鲜鲜的历史人物,就跃然纸上。殷盘周诰中那些诘屈聱牙的文字,被改写为平直易解的词句;新鲜活泼的民间口头语言,被大胆吸收,与各地的方言土语并列;当时极为盛行的辞赋文章的骈偶形式被大胆扬弃,从而大大扩展了长短相错的散文领域。

状人物完璧归赵的蔺相如,舍身剌秦王的荆轲,叱咤风云的项羽,豁达大度而又不拘小节的刘邦,指鹿为马的赵高,自作孽、不可活而又其为人也小有才的李斯等众多人物,莫不栩栩如生。为什么栩栩如生?司马迁写人注重写个性。为文学家立传,总要转录其作品,同样,为政治家立传,也一定转录他的奏议和著作。能够代表人物个性的言行,再小也要叙述,不足以表现个性的言行,再大也要放弃。以廉颇为例,写他8次胜仗的赫赫战功,不过“赵惠文王十六年,廉颇为赵将伐齐,大破之,取阳晋,拜为上卿,以勇气闻於诸侯”这样寥寥数语,然而对于他如何与蔺相如呕气,如何负荆请罪,又如何表示不服老这些琐事,却用尽浓墨重彩,大书特书。为什么这样写?战术战功,每个良将莫不尽有,不足以表现廉颇的人格,到是这些小事,可以看出廉颇的忠诚、气量虽小却又能识大体的个性。

这种细节的描写,文笔上也是很精彩的。比如写“项籍少时,读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项梁怒之。籍曰:‘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于是项梁乃教籍兵法,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学。”短短60个字,就写出了这霸王的志大才疏。

记事件写重大事件,司马迁言简意赅,准确而生动。比如记述钜鹿之战:“项羽乃悉引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以示士卒必死,无一还心。於是至则围王离,与秦军遇,九战,绝其甬道,大破之。杀苏角,虏王离,涉闲不降楚,自烧杀。当是时,楚兵冠诸侯。诸侯军救钜鹿,下者十余壁,莫敢纵兵。及楚击秦,诸将皆从壁上观。楚战士无不以一当十,楚兵呼声动天,诸侯军无不人人惴恐。於是已破秦军,项羽召见诸侯将,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有声有色!

“九战,绝其甬道,大破之”9个字,打赢了这场战役;“杀苏角,虏王离,涉闲不降楚,自烧杀”14个字,道尽了这场战役的赫赫战功。

写张良为长者拾履,韩信入人胯下这类细节,同样也入木三分。不仅入木三分,同时把人物也写活了。

记言语一篇《仓公列传》,只是皇帝对仓公的策问与仓公的对答。这种特殊手法,历代史书绝无仅有,因为实在是太难以仿效。更妙的是,司马迁善于攫取历史人物的精彩语言,恰到好处地写进他的《太史公书》,惟妙惟肖地为历史人物画相,为他的文章生色。比如《滑稽列传》里齐宣王所说的“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淳于髡关于“一斗亦醉,一石亦醉”的妙论;飞将军李广引刃自杀时所说“广结发与匈奴大小七十余战,今幸从大将军出接单于兵,而大将军又徙广部行回远,而又迷失道,岂非天哉!且广年六十余矣,终不能复对刀笔之吏”,谁能不与他的将士和百姓们一起哭泣!读到万石张叔之子张建发现奏事文书写错字时所说“误书!‘马’()者与尾当五,今乃四,不足一。上谴,死矣”的诚惶诚恐,又有谁能不解颐?

品图书关于儒家“六经”,司马迁一语中的地说道:“《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以达意,《易》以道化,《春秋》以道义。”言简意赅,千载至今,遂为定论。他对《春秋》和《离骚》的点评,就写得更精彩:

《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万物之散聚皆在《春秋》。《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故有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谗而弗见,后有贼而不知。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为人君父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蒙首恶之名。为人臣子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陷篡弑之诛,死罪之名。其实皆以为善,为之不知其义,被之空言而不敢辞。夫不通礼义之旨,至于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此四行者,天下之大过矣。以天下之大过予之,则受而弗敢辞。

这种观点,我们当然不能苟同。但在当时,这无疑是一锤定音的。关于《离骚》,司马迁说:

《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谤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矣。上称帝,下道齐桓,中述汤武,以剌世事,明道德之广崇。治乱之条贯,靡不毕见。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举义迩而见义远。其志洁,故其称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自疏濯淖淤泥之中,蝉蜕于浊秽,以游于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皎然泥而不滓者也。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千古至今,遂为定评。

篇末论赞好些篇章后面,都有司马迁以第一人称发表的议论,这就是大家所熟知的“太史公曰”。这些论赞,议论宏阔,笔势纵横,旨义深微,言词精练。或考证古史,或叙游历所得,或提求取材义例,或明其作述之旨,或褒贬人物,或纵论史事,或者隐含讥剌。要皆直抒胸臆,观点鲜明,构成系统的历史科学理论。从写作手法上看,这些论赞,无不都是从大处着眼,恰如其分,而又多是从小处着手,顺手拈来。《项羽本纪》的论赞是如此,《淮阴侯列传》、《李将军列传》等众多篇章的论赞,也莫不如此。

从形式上看,这些论赞整齐而又灵活。所谓整齐,是说《史记》篇前为序,篇后作赞,并在文中夹叙夹议以为史论。考虑到十表、八书和类传都是贯通古今的,把大段恢宏议论放在篇首作为序论,进行贯通性的概括,表现出强烈的理论色彩;本纪、世家、列传三者均叙人物,故在篇末作为赞论,褒贬人物,具有鲜明感情色彩;论传提示义例,《自序》集中阐明作述之旨,是为全书总纲。

所谓灵活,是说在整齐之中又有变通。《外戚世家》和《孟子荀卿列传》两篇,实质是类传,故作为序论以明其类。以孟、荀作为列传的标题,只是为了突出这两位儒学大师的历史地位,而其内容则是一篇先秦诸子类传。《剌客列传》作为一篇类传,本应编在《循吏列传》之后,却被有意安排在辅秦人物中间,与吕不韦、李斯、蒙恬诸人并列,以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安排,是太史公反暴政思想的委婉展现,因为剌客就其实质来讲,都是反暴政的。

要而言之,破体为例是《史记》的一大特色。全书五体,无不都有破例。质的规定性需要通过格式进行反映,但必须要有变通,才能曲尽其妙。历史丰富多彩而又变化万端,只用死板的格式,是不能对之进行形象反映的。立例又破例,充分展现了司马迁的卓越史识。后世书生轻议冢中人,孰知冢中笑尔书生气!

《史记》在中国文学史上蔚成了一脉相承的主流。唐代,韩愈“文起八代之衰”,就是效法司马迁提倡古文。后来宋元诸大家,明七子和清代的桐城派、阳湖派的古文,都是《史记》主流中的波澜。它如蒲松龄《聊斋志异》以及诸如此类的笔记小说等等,无不都是受了《史记》的影响。

 

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究天人之际,是哲学;通古今之变,是史学;成一家之言,则主要是属于历史编纂学的范畴。司马迁以其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而成其一家之言,代表了中国古代历史科学所已经达到的水平、最高的学术成就。

《史记》八书究天人之际,十表究古今之变。究天人之际,就是研究天和人的关系。天人关系、古今变化,前人多曾道及,而把它们综合起来加以考察,使它们获得历史的形式,成为一家之言,则是司马迁的伟大创举。

“天”和“人”是先秦人们历史观念的两个基本范畴。古代的“天”,指至上之神;“人”,指人君,而不是普通民众。古代人们信守天命,并以此来说明天与人的关系。所谓“天人之际”,就是天与为国者(人君)之间的关系,就是世间治乱、家国兴亡与“天”的关系。那时,人们认为“天”是至高无上之神,世间的一切,都是由“天命”所决定的。在这个看不见而又摸不着的“天”面前,诚惶诚恐。所以,董仲舒的《天人三策》一开篇就说“臣观天人之际,甚可畏也。”

司马迁是董仲舒的学生。作为今文经学大师,董仲舒最重要的命题是倡言“天人感应”。司马迁一反乃师家法,倾向于认为决定人类命运的是人类自己,而不是天神。他怀疑“天”有意志,把自然现象与阴阳五行的迷信进行了区别,在肯定阴阳五行学说对于自然规律描述的同时,明白指出“星气之书,多杂祥,不经。”批判了这种“使人拘而多畏”的迷信禁忌学说。对于秦始皇和汉武帝的求仙,他更是无情揭露、讽刺揶揄。司马迁的“究天人之际”,乃是探讨人与自然的关系。这里所说的“天”,是指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

司马迁说:“子羽暴虐,汉行功德。”楚亡汉兴不是天意,人心向背才是事业成败的根本原因批评项羽“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不觉悟,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岂不谬哉。”说项羽的失败,不能归结于“天亡我”伯夷叔齐有善行而不得善终,司马迁说:“所谓天道,是耶非耶?”如果说他只是批评项羽荒谬,那么,这就是直端端地批评“天道福善祸淫”的传统观念了。

当然,司马迁并没有最终否定天命,《天官书》中,他也人云亦云地记述了“长庚,如一匹布著天。此星见,兵起”;“亢为疏庙,主疾……氐为天根,主疫”;“狼角变色,多盗贼”;南极“老人见,治安。不见,兵起”,以及诸如此类的“天人感应”之言。在《高祖本纪赞》里,说“三王之道若循环,终而复始”,并以此证明汉得“天统”;在《秦楚之际月表》中,赞叹汉得天下是“此乃《传》之所谓大圣乎,岂非天哉,岂非天哉!”又说“非大圣孰能当此受命而帝者乎?”毋容讳言,这位太史公,只是怀疑“天命”而已。当然,他讲的“天命”,主要还是指历史变化的事势,与董仲舒的“天人感应”是不相同的。

董仲舒说:“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司马迁“通古今之变”的命题,与董先生也针锋相对。他认为万事万物莫不在变。只有用发展变化的观点,才能探究事物的规律和本原。为了认识历史之变,他提出了详今略古,详变略渐,综其终始,原始察终、见盛观衰等一系列研究方法和理论,以“通古今之变”。

变是历史的本质。司马迁说道家“无成,无常形,故能究万物之情。”没有一成不变的态势,没有永恒存在的形体。他用发展变化的眼光看待人类社会的历史,提出了“变”、“渐”与“终始”诸名。他所说的变,指社会在不断地进化和发展;渐,是进化和发展的过程;终始,是指因果关系。《十表》的结构和内容,鲜明地反映了他“详今略古”和“详变略渐”的历史观点,对三代作“世表”而秦楚之际作“月表”,就是详今略古,就是突出这个“变”字。《秦楚之际月表序》云:“太史公读秦汉之际,曰:初作难,发于陈涉;虐戾灭秦,自项氏。拨乱诛暴,平定海内,卒践帝祚,成于汉家。五年之内,号令三嬗,自生民以来,未始有受命若斯之亟也。”讲的是这段剧烈变革的历史经验应该认真总结。其《高祖功臣侯者年表序》云:“居今之世,志古之道,所以自镜也,未必尽同。帝王者,各殊礼而异务,要以成功为统纪,岂可混乎?观所以得尊宠及所以废辱,亦当世得失之林也,何必旧闻?”讲以古为镜,同时又讲古今不同,他对历史的总结,是要给当时和后代作“镜子”的。

当然,司马迁的“变”,不是承认历史是由社会内部矛盾的斗争推动向前发展的辩证法的“变”,也不是认为社会只是循着自然规律渐进的庸俗进化论的“变”,而是认为历史是以一定时间为周期的循环往复的“变”,这就是贯穿《史记》全书的“三统循环论”。《史记·高祖本纪》说:

夏之政忠。忠之敝,小人以野,故殷人承之以敬。敬之敝,小人以鬼,故周人承之以文。文之敝,小人以,故救莫若以忠。三王之道若循环,终而复始。周秦之间,可谓文敝矣。秦政不改,反酷刑法,岂不谬乎?故汉兴,承敝易变,使人不倦,得天统矣。

这段话,是司马迁对于汉之所以能够代秦的总结,因而也就最能反映他那个“变”的本质:首先,历史是按照忠— 敬—文这样的顺序,周而复始地“变”的。其次,不管怎样变,都越不出儒家的社会伦理范畴,只有形式的不同,而无质的飞跃。第三,秦之所以暴亡,是因为推行法家之治,“酷刑法”,“任力政”。第四,所以汉朝“承敝易变”,改行“王道”,“卒践帝祚”,“得天统矣”。

忠、敬、文都是儒家社会伦理范畴,为什么又要变来变去?司马迁认为,这些社会伦理范畴,作为当国者的思想武器,是各有利敝的,因而必须交替使用。关于这种循环的时间尺度,司马迁说:

夫天运,三十岁一小变,百年中变,五百载大变;三大变一纪,三纪而大备,此其大数也。为国者必贵三五。上下各千载,然后天人之际续备。

    从东周到汉兴五百年,汉王朝正好处在历史变完一纪之后,进入第二纪,自然应该是万象更新的盛世了。

治乱兴衰既然是因果相联、循环往复的,所以,就需要“原始察终,见盛观衰,以稽其成败兴坏之理”。追原其始,察究其终,了解和把握历史变革的全过程,从而审视其原因、经过、发展和结果;在事物兴旺的时候,看到它开始转化的起点。这就要对整个历史进行贯通性研究,而且要划分为若干段落进行考察。因为前一段历史是后一段历史发展的原因,而后一段历史是前一段历史发展的结果。为此,司马迁创为了历史年代之学,把三千年中国史划分为3段:

一、殷周时代(古代)。从传说中的黄帝到周召共和元

年,亦即公元前841年。

为什么只从共和开始纪年,司马迁在《三代世表序》中说:余读《谍记》,黄帝以来皆有年数。稽其厝谱终始五德之传,古文咸不同,异。夫子之弗论次其年月,岂虚哉!于是以《五帝系谍》、《尚书》,集世纪黄帝以来讫共和(周召共和元年,即公元前841年)为《世表》。

二、春秋战国和秦代(近代)。从公元前841年到公元前207年。这段历史,又分为两个时期:

1、春秋时期。《十二诸侯年表序》:“自共和讫孔子(从共和二年到周敬王四十三年,即公元前841年到公元前477年),表见《春秋》”。

2、战国、秦时期。《六国年表序》:“起周元王,表六国时事,讫二世,凡二百七十年(从周元王元年到秦二世三年。即公元前476 —— 公元前207年),著诸所闻兴坏之端。后有君子,以览观焉”。

三、汉兴以来七十余年(当代)。从秦王子婴素车白马,背舆自缚向项羽投降的公元前207年算起,至汉武帝太初三年(公元前101年)。

“言”,就是议论,就是理想和主张。成一家之言,就是要创设自己独特的思想体系,启迪后人,影响社会。编写历史著作,要阐明自己的思想,不应只是史料汇抄和事实的堆积。《史记》书中,司马迁融会贯通诸子百学说建立起来的历史学体系,就是他的“一家之言”。这种历史科学体系,表现为他在哲学、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社会伦理各个领域的认识与观点。他主要采用了以下三种形式表述自己的一家之言:一是创立纪传体通史以寓义例;二是剪裁熔铸史事、寓史论于记叙之中以明其理;三是通过论赞以直抒胸臆。

历史记述既应无所不包,就必须“网罗天下放失旧闻”;历史科学既应概括人类社会的一切文化现象及其变化发展,就必须“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融汇诸子百家学说于一编之中。于是,司马迁创造了纪传体史书,条理包罗万象的人类文化历史,“究天人之际”讲自然和空间,划分天人关系;“通古今之变”讲时间流变,阐明人类社会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发展、演变的。威武雄壮的历史活剧,就是在古与今的时间流变中上演,并且不断演变。作为太史公,他所要捕捉的,就是这个“变”字。在历史变革中考察历史,把握人类社会演变的进程和内容,探求成败兴衰的规律,“稽其成败兴坏之理”为大一统的西汉王朝寻求长治久安的“治道”,这就是太史公的一家之言。

 

高山仰止读奇书

 

《史记》写成后藏诸名山,副在京师。汉宣帝时,司马迁的外孙杨祖述其书,乃流行于世,而10篇未成,有录无书。三国·魏人张晏说:“元、成之间,褚先生更补其缺,作《武帝纪》、《三王世家》、《龟策》、《日者列传》,辞多鄙陋,非迁本意也。”《史记》一开始便无足本,或者是还未发布,就已有散失了。

先生名少孙,今本《史记》中,凡是他所补的,大都标明了“褚先生曰”,很易识别。赵翼说:“少孙补史,皆取史公所缺,意虽浅近,词无雷同,未有移甲以当乙者也。或晋以后少孙补篇亦亡,乡里妄人取此以足其数耳。”要而言之,今本《史记》确有后人补缀的文字,但并不都是褚先生的手笔。

《史记》文词古奥,汉代典章文物,又与后世多有不同。于是,就像汉儒注经一样,有不少人为之作注,主要的有南朝宋·裴的《史记集解》,唐人司马贞的《史记索隐》和张守节的《史记正义》3家,习称“史记三家注”。最初,各自单行,与《史记》卷数不合。纪晓岚《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北宋年间,曾把这三家注散刻在《史记》正文之下,合为一编。这个本子,而今也已不见,目前最早的,是南宋黄善夫本,已由商务印书馆影印,收入《百纳本二十四史》中。此外,有明代嘉靖、万历之际南、北国子监所刻“二十一史本”(监本),毛氏汲古阁“十七史本”和清代乾隆年间武英殿本。其中,武英殿本最为通行,后世多有翻刻和影印。

同治年间,金陵书局刻印《史记集解索隐正义合刻本》130卷(即金陵书局本)。1959年,中华书局以之为底本进行整理,由顾诘刚先生主持校勘并且分段、标点后出版发行。这是目前我们较为容易见到的一个好版本。

1955年北京大学王伯祥教授选注出版的《史记》,代表了当时《史记》研究所已经达到的最高水平。兰州大学张大可教授新注的《史记全本新注》,发展了王先生的研究成果。北京大学另一位王利器教授,也对《史记》做了很多工作,出版有《白话史记》。这是3个真正由专家整理,注释(其中王利器甚至是翻译成白话)出版的好版本。今天我的这个讲稿之中,就包含有他们的辛勤劳动。

读《史记》,版本要择善而从,建议最好选用中华书局的标点本;要识字义,通训诂。过这道关,可以借助工具书。要明句读。明其句读,才能通晓义理,才能明其章法。此外,还要先作些入门准备,先读《太史公自序》,读班固《汉书》里的《司马迁传》,了解司马迁其人其事,再读一些关于《史记》的评论,诸如《汉书·叙传》论史记的段落;刘知几《史通》的“六家”、“二体”和“古今正史”诸篇;《隋书·经籍志》;郑樵《通志·总序》和《四库全书》之史部正史类关于《史记》的评论和记述,粗略认识《史记》在史学上的地位和学术价值。

读书目的不同,方法也就应当有所区别:

1、以研究《史记》著述体例及宗旨为目的而读,就须提高眼光,鸟瞰全书,以究其文体;

2、以研究古代史迹而读,就需要首先通览全书,以观其大略,寻出每个时代的关键要点,最后精读与这些要点相关的事项;

3、以研究文章技巧为目的而读,那就着重选读其中最精彩的一些篇章。

梁启超先生从考据学出发,提出了所谓专究读法,亦即通过读书,对《史记》进行整理。为此,他提出了5项任务:

1、辩识后人窜乱部分;

2、考证先秦史实;

3、为《史记》作新注;

4、编制《史记》古今地名对照手册;

5、于《史记》十表之外,补作一个总的大事年表。

几十年来,有很多学人围绕这5个方面开展工作,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这并不是说对于《史记》的研究已经完成,学海无涯,不管是文学问题还是史学问题,都还有很多没有弄清楚,值得我们进行更深层次的研究。

先生这种专究读法,属于乾嘉考据学派的范畴。我们今天读《史记》,应该站在更高的高度,追求文史共通,文史哲共通,既为汲取历史经验而读,又为研习文章与哲理而读。通过学习,丰富自己,提高自己。我曾经向青年教师讲:教书莫要教成“教书匠”;教师应当是学者。我高兴地看到,一年多来,天立学校的文史教师,正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不断进步。在这里,我再送同志们一句话:刻苦、深入地研读《史记》,就是一条使自己尽快上升到学者水平的途径。宋代理学大儒朱熹曾经深有感触地吟唱过:“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埋头钻研,坚持数年,必有好处。


[1]  2004227在泸州天立学校的演讲。以后,又分别在泸州市中学语文教学研究会和古蔺县中学教师学习会上各讲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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