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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寒论》3

 中医馆163 2013-10-27

第九讲 试论承气汤类的加减证治

承气汤类,指的是大承气汤、调胃承气汤、小承气汤、麻子仁丸、桃仁承气汤、厚朴七物汤、厚朴三物汤、厚朴大黄汤、大黄硝石汤、大黄牡丹皮汤、三一承气汤、黄龙汤、增液承气汤等十三个方剂。这十三个方剂,以大承气汤为代表。其余十二个方子,皆在大承气汤基础上加减变化而成。

一、大承气汤
大承气汤是治疗阳明病腑气实而燥屎已成的病变。必须具有腹部痞满、大便燥坚的证候特点方可使用。
我认为:“大便硬”是小承气汤的主证,而“大便燥”方是大承气汤的主证。两证虽皆有大便不通,但程度而有轻重之分。正如第215条所说:“阳明病,谵语有潮热,反不能食者,胃中必有燥屎五六枚也。若能食者,但硬耳”。从这段文字可以着出,“燥屎”与“大便硬”的概念并不相同。“大便硬”指的是大便干硬,而犹能成条;“燥屎”指的是大便成球,而不是成条,所以才叫“燥屎五六枚也。”它反映了燥热灼津,糟粕凝结,形同羊屎,嵌顿于肠而不得排出体外。此证燥热已深,腑气阻塞,故可五六日,甚至十余日而不大便,以致腹满疼痛,或见绕脐作痛,腹满不减,虽减亦不足道。此证肠实而胃满、腑气受阻,故反不能食,燥热内焚,除伤自身津液而见汗出、潮热、谵语以外,还要下劫肝肾之阴,出见“目中不了了,睛不和”等伤阴证候。大承气汤证范围为广,限予篇幅,不能列举,请参照前面的《试论六经病提纲证的意义》,互相对参,则庶几近之。
大承气汤在《伤寒论》中凡十九见,所以,它比调胃承气汤、小承气汤的治疗范围宽广。为此,要掌握了大承气汤证的辨证知识,而对于阳明病的各种胃实之证,就会起到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的功效。
大承气汤由大黄(酒洗)、厚朴(炙)、枳实(炙)、芒硝组成。方用大黄泻下热结,荡涤肠中燥屎,芒硝成寒;软坚润燥,协大黄以泻下燥屎,厚朴理气除胀,枳实破气消痞,并相互配合,以推动硝、黄的泻下作用。此方泻热破坚,荡涤肠胃、攻逐六腑,其力甚大,故名为大承气汤。

调胃承气汤及大、小承气汤均以承气命名。“承气”即承顺胃气下行而制其过亢的意思。因为腑气不得通顺在于胃肠的燥热内结,而三承气汤均有泻下实热,以使腑气舒顺、胃气得以下行的作用,故以“承气”而名汤。
解放前治一李性患者,年35岁,以卖布为生。夏日干热,走街串巷,不停地叫卖,而辛苦非常。一日病下痢,腹痛而肛门似烙,而又下重难通。其母乃以“十滴水”与服。服后当时腹痛似有减轻,下痢已控制不发,乃认为病愈、至第四天,而腹痛又发,较前为重,下痢皆为红白粘液,胶中窘急而又有排泻不尽之感。切其脉沉而有力,视其舌苔黄而厚,以手压其腹则叫痛。
 辩证:为胃肠积热,又误用“十滴水”热性药物,反便邪热凝结不开,以致腐化气血,为红白之痢。腑气凝聚,秽物不出,故腹痛为甚。治应通因通用,以荡涤肠间滞结为法。

处方:大黄1O克元明粉10克(后下)枳实6克 厚朴6克 滑石10克

青燕3 克 甘草3克
服一剂,大便泻下数次,为枯秽粪便。从此腹痛不发,神疲思睡而下痢因愈。

二、小承气汤
小承气汤是治疗阳明病大便已经成硬,尚未达到燥屎的程度。所以,它比调胃承气汤的燥热之邪而为深重。据胡希恕老大夫的意见,认为小承气汤的燥热病变应在于小肠阶段,其说可供参考。
形成小承气汤证,概括地讲,可有两种情况.一是太阳病经汗、吐、下等法治疗,伤了津液,邪热入里,胃肠干燥失于濡润,而使大便成硬。胃肠燥热很盛,劫迫津液而从小便旁渗,不能调节胃肠之燥,故以大便燥结、小便却反频数为其特点。另一种情况是阳明病里热盛,通津外渗则汗出偏多,汗出多则津愈伤,以致胃肠干燥则大便成硬。
小承气汤在《伤寒论》中凡十八见。它以治疗阳明病大便成硬造成的腹部胀满、谵语、心烦而脉滑数等证为主。小承气汤由大黄(酒洗)、枳实(炙)、厚朴(炙)组成。方中大黄苦寒以泻下阳明燥热之结。厚朴苦退以消腹满,枳实苦寒以泄痞气。两药合用则能导滞下行,有推动大黄的挥下作用。本方的治疗是走而不守,故泻下之力比调胃承气汤为强,但较大承气汤为缓,故取名曰小承气汤。
陈小明、男、12岁。端阳节吃凉粽子多枚,翌日胃疼腹胀,啼哭不止。其父在药店购买“一粒丹”成药服之不应,且疼痛转甚。乃请余诊治。切其脉沉滑有力,视其舌则黄白而腻。解衣观其腹膨胀如合瓦,以手按之叫哭不已。问其大便,知已三日未行。
辨证:食填太仓,胃肠阻滞,气机不利所致。

  处方:大黄9克 厚朴9克 枳实9克 藿香梗6克 生姜6克
服药后不到两小时,则腹中气动有声,旋而作泄,味甚酸臭。连下两次,则腹痛止而思睡矣。转方用保和丸方加减而愈。

三、调胃承气汤

调胃承气汤是治疗阳明燥热初结,燥热在胃而肠犹未全实的病变。它的主要证候是大便不通,而又见心烦、躁动不安、蒸蒸发热,或腹中胀满,或发生谵语等证为特点。

调胃承气汤是由大黄(酒洗)、甘草(炙)、芒硝组成。方中用大黄苦寒泄热,芒硝咸寒润燥软坚,甘章甘缓和中,使大黄、芒硝的作用缓恋于胃,起到载药于上的作用,又可补养胃气,以扶汗下之虚。徐忠可说:“仲景用此汤凡七见,或因吐下津干,或因烦满气热,总为胃中燥热不和,而非大实满者比,故不欲其速下而去枳朴,欲其恋膈而生津,特加甘草以调和之,故曰调胃。”
此方有两种服法,亦不可不知。如第29条的调日承气汤的服法,则是“少少温服之”,意在取其调和胃气,而不欲其速下;而第70条的调胃承气汤是“煮取一升,去滓… 顿服”,意在既和胃气,而又泻下大便,所以必须“顿服”而力始全,《 卫生宝鉴》根据调胃承气汤治疗上焦燥热的特点,于本方加黄连、犀角,以治阳明火热上熏于面的“燎面”证,颇有疗效。余师其说,用以治疗牙痛龈肿、口臭头痛、鼻衄心烦而大便秘结的也有效。

其中还有一段医话:我于1960年曾治一个心烦少寐的患者,其脉滑数,舌苔黄厚。我辨为火热扰心、心神不安之证。屡投苓连等清热药物而病不愈,舌苔仍不退。偶忆《金匮》有“舌黄未下者,下之黄自去”的记载,乃用调胃承气扬。服药后,大便泻下,味极臭秽,然心烦顿解,夜睡甚酸。以镜照舌,则黄苔已去。

四、麻子仁丸
麻子仁丸是治疗“脾约”证的。阳明与太阴相表里,脏腑之气相通,脾为胃行其津液,而使燥湿相济,以维持脏腑的阴阳平衡。若阳明胃气强,而太阴脾阴弱,则由相互平衡合作而变成相互凌劫,则胃之强阳反凌脾之弱阴,使脾阴受约而不能为胃行其津掖,津液不能还入胃中,胃肠失于润濡而发生干燥,大便因此成硬;胃气既强,燥热迫津偏渗而从下夺,故小便反数多。这种证候,多见于习惯性便秘患者,所以不能用承气汤泻下,而当以麻子仁丸润肠燥和脾明、兼泻阳明之实,其病方愈。
麻子仁丸由大黄、炙枳实、炙厚朴、麻子仁、芍药、杏仁组成。方中用大黄、厚朴、枳实(即小承气汤)以泻阳明胃气之强,用麻子仁润肠滋燥,杏仁润燥通幽,芍药养阴和血,蜜制为丸,每服十丸,取其缓上润下之意。
曾治病人刘×× ,男,28岁,大便燥结,五六日一行;每次大便,困难异常,往往因用力太劳而汗出如雨。口唇发干,以舌津舐之则起厚皮如痂,撕则唇破血出。其脉沉滑,舌苔黄,

辨证:是属胃强脾弱之脾约证。因脾荣在唇,故脾阴不足,则唇燥干裂。
处方,麻子仁丸一料。
服之而愈。

五、桃仁承气汤
桃仁承气汤是治太阳在表之郁热随经入里,与血相结,从而形成下焦蓄血初结的病变。因为热与血结,其证属实,故少腹拘急,甚至硬痛拒按。少阴心主血脉而藏神,若血中浊热上扰少阴,心神不宁,故见烦躁。但未达到狂乱的程度,所以谓之“其人如狂”。
桃核承气汤由桃仁、大黄、桂枝、炙甘草、芒硝组成。方中大黄、芒硝泻热、软坚、破结;桃仁破瘀以生新血,协同硝、黄攻逐瘀血,桂枝通阳行气,以利血脉之滞,甘草调胃和中,以护正气。此方含有调胃承气汤的作用,所以,仍为承气汤的加减方。服后使瘀热从大便出,故方后注有药后“当微利”。
刘×× ,女,天津人。患病已两年。自称在产后受风,从此眼疼、少寐、视力开始下降。先从右眼开始,视力从1.2 降至0.1 。西医眼科诊为“中心性视网膜炎”,眼底水肿,黄斑区呈棕黑色病变。除眼病外,其人经常背部作痛,小腹右侧疼痛;每届经期,则两腿发胀,且记忆衰退、善忘,每日惊怕不安。切其脉弦滑有力,视舌质绛而有瘀斑。

辨证:下焦蓄血,肝失所禀,肝开窍于目,故视力降低而善忘。
治法:活血化瘀、逐旧生新。

处方:桃仁15克 大黄10克 丹皮l0克 室虫6 克 炒水蛭6克赤芍6克
甫服一帖,而发生后脑疼痛,且伴有跳动之感。然后,小腹作痛、大便泻下、小便溺出血样物甚多。顿感头目清晰,记忆好转,喜出望外。转方用血府逐瘀汤加石决明、茺蔚子。服六剂,视力恢复等于常人。经眼科检查,黄斑区的棕黑色病变已变浅变小。其功效之捷,出人意料。

六、厚朴七物汤
厚朴七物汤是张仲景的方子,见于《 金匮·腹满寒疝宿食篇》。这个方子具有表里两解的作用,所以治疗腹满便秘而发热脉浮者有效。厚朴七物汤由厚朴、甘草、大黄、大枣、枳实、桂枝、生姜七药所组成。从药味上不难看出,此方是小承气汤与桂枝汤减芍药合为一方。尤在泾注解此方有“枳朴大黄,所以攻里;桂枝、生姜,所以攻表;甘草、大枣则以其内外并攻,故以之安脏气,抑以和药气也”。

我认为:此方虽表里两解,但厚朴原方为半斤,桂枝则仅为二两,此方善治腹胀而偏于里证则不言而喻。
余曾治一男孩,年8岁。外感风寒,内挟食滞、腹中胀疼,大便不利,而头痛发热、脉来浮紧,舌苔则白黄杂腻。
辨证:伤寒挟食之证。
处方:厚朴9克 枳实6克大黄6克 桂枝3克 麻黄3克杏仁3克 甘草3克
服一剂即大便通达,汗出热退而安。

七、厚朴三物汤
厚朴三物汤,出自《金匮·腹满寒疝宿食病篇》。这个方子是治疗腹痛便闭,而六腑之气不行之证。它的药物组成与小承气汤同,唯剂量上有差别。小承气汤的厚朴为二两,而厚朴三物汤的厚朴则为八两,因而就决定了两方的治疗不同。尤在泾有两句精辟之言:“三物汤与小承气同。但承气意在荡实,故君大黄;三物意在行气,故君厚朴。”为此,若腹胀为甚,而大便闭者,应以此方为宜矣。

八、厚朴大黄汤

厚朴大黄汤是《金匮·痰饮咳嗽病篇》的方子。仲景用治支饮为病而胸满为甚之证。此方即小承气汤,唯大黄为六两,而厚朴一尺为异。尤在泾认为:“胸满疑作腹满。支饮多胸满,此何以独用下法?厚朴、大黄与小承气同,设非腹中痛而闭者,未可以此轻试也”。
我认为支饮当有寒热之分。若支饮属于热者,饮与热凝而气塞不利,故胸满为甚。而用此汤泻热以逐饮、理气以消满,亦不无可取也。

九、大黄硝石汤

大黄硝石汤,出自《金匮·黄疸病篇》。仲景用治黄疸、腹胀满、小便色赤而不利、而自汗出的,此为表和里实证,当以此汤泻下湿热之滞结。
大黄硝石汤由大黄、黄柏、硝石、栀子四药所组成。不难看出,它是调胃承气汤的加减方。据尤在泾注:“腹满小便不利而赤为里实,自汗出为表和。大黄、硝石亦下热去实之法,视栀子大黄及茵陈蒿汤较猛也。”余在临床治黄疸而大便闭、小便黄赤而短、腹胀满而汗出者,则不用茵陈蒿汤而用此方,一次顿服,每多有效。

十、大黄牡丹皮汤

大黄牡丹皮扬,见于《金匮·疮疡肠痈浸淫疮病篇》。它能治疗肠痈的少腹肿痞疼痛、小便自调、时时发热、汗出复恶寒、舌苔黄厚而脉弦紧有力。
大黄牡丹皮汤由大黄、牡丹皮;桃仁、冬瓜仁、芒硝五药组成。方用大黄,芒硝泻热破结,使脓毒从大便排出,桃仁、冬瓜仁排脓逐瘀,以利血分之滞;又配牡丹皮凉血清热,消炎解痛。此方有脓则下脓,无脓则下血,故勿论脓成与否,皆可使用。
徐××,男,44岁。因作痔疮手术,后又用药灌肠,因而引发左小腹(结肠部位)有一索状物,上抵胁胃,胀疼不堪,腹痛下利,带有粘液与烂肉样粪便,每日排泻五、六次,而又排泻不爽;饮食减少,体疲无力。脉弦而滑,舌绛苔黄。
辨证:肠有痈脓,与湿热之邪胶结而腐蚀血气,成为“肠痈”证类。
治法。排脓泻热、疏肝利湿。
处方:大黄12克 桃仁12克 丹皮10克 冬瓜仁30克 生苡米 30克败酱草l0克 青陈皮各6克柴胡12克

此方连服三剂,泻下秽物甚多,面小腹之疼胀以及上抵胁胃之痛势,均大有减轻。

转方改用桂枝茯苓丸,另加大黄、海藻、贝母、柴胡等药。服后则大便越泻而秽物反越少,终于治愈。计服药二十余贴云。

★十一、三一承气汤
三一承气汤,见于刘河间的《伤寒直格》。他说:“活人书,大承气最紧,小承气次之,调胃承气又次之。而缓下急下,善开发而难郁结,可通用者,大承气汤最为妙也。故今加甘草,名曰三一承气汤,通治三承气汤,于效甚速,而无加害也。
三一承气汤,治大承气证腹满实痛,调胃证谵语下利,小承气证内热不便。故治伤寒、杂病、蓄热内甚、燥实坚燥而皆有效。然成无已认为:本方寄缓、峻于一方之中,非仲景之意,用之亦恐有失。可参考。
★十二、黄龙汤
黄龙汤,见于陶华的《伤寒六书》。用治里实而正虚,如自利清水,色纯青、谵语,腹痛拒按、口舌干操、身热、神倦、或大便秘、腹满硬痛,神昏肢厥、循衣撮空、舌苔焦黄或焦黑、脉虚。
黄龙汤由大黄、芒硝、枳实、厚朴、甘草、当归、人参、桔梗、生姜、大枣所组成。方中用枳朴硝黄的大承气汤泻热通便,荡涤肠胃实热积滞,急下以存正气;人参、当归双补气血,甘草扶养胃气;桔梗开肺以通便;姜枣和中以调荣卫,并监硝黄之峻。以成攻补兼施之治。
何秀山说:“此方为失下证,循衣撮空,神昏肢厥,虚极热盛,不下必死者立法。故用大承气汤急下以存阴,又用参、归、草、枣气血双补以扶正。此为气血两亏,邪正合治之良方。”

★十三、增液承气汤
增液承气汤,是吴瑭《温病条辨》 的药方。它能治疗阳明温热之邪凝结胃肠,燥屎不下,阴液匮竭,正虚邪实,邪无出路的病证。
增液承气汤由玄参、麦冬、细生地、大黄、芒硝所组成。方中的玄参、麦冬、生地叫增液汤,能滋阴增液,润肠通便,又配合芒硝、大黄的软坚泻结、泄热通便,合成增液以扶正、承气以逐邪的作用。
孙×× ,女,67岁。右侧面颊连及颞颥(nieru)作痛,痛的很重,有时哭叫之声闻于四邻。痛急则以手摑其颊,亦无济于痛。因掣及牙齿疼痛,拔掉的牙齿几乎殆尽。血压为190/l20 毫米汞柱。两寸脉弦,关则滑大,舌红无苔。问其大便,则称干躁难解,小便则黄赤而短。
辨证:胃燥津亏,而肝胆郁火上走胆胃两经而为疼痛。然燥热非下不去,胃阴非滋不复,而佐以平肝之品,则庶能有济。
处方:玄参30克 生地12克 麦冬30克 大黄6克 元明粉(无水硫酸钠、无水芒硝)6克(后下) 丹皮10克白芍10克 甘草6克

服药两剂,泻下黑色干便数块,而疼痛见缓,夜间得睡。转方减去芒硝,加羚羊角粉1克(冲服)、石决明30克、夏枯草10克。从此,疼痛不发,而血压已逐渐下降而接近正常。

以上列举了承气汤类治疗阳明胃实之轻重不同的方剂,以及后世医家在承气汤基础上的发展。虽不能概括无余,若能一隅则三反,则可触类而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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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讲  试论柴胡汤类的加减证治

一、小柴胡汤证治
柴胡汤类,指的是以小柴胡汤为代表的一组方剂。柴胡汤是治疗少阳病的主方,它以口苦、咽干、目眩的少阳腑证和耳聋、目赤、头疼痛、胸胁苦满的少阳经证为治疗对象。

邪客少阳之经,正邪相争在于胁下,胁下属于表里之夹界,而侧于太阳、阳明两经之间。邪气进而入阴则恶寒,正气胜邪出于阳则发热。由于邪有进退,正有胜负,故病人时而发热,时而恶寒,寒来热往,热来寒往,寒热交替出现,即为往来寒热。它既不同于太阳病的发热恶寒,也不同于阳明的但热不寒,临证之时,务须分清。
少阳属胆,而连于肝,性喜疏泄,而恶抑郁,故少阳为病,可出现胸胁苦满,默默不欲饮食等气郁之证。胆气内郁,若化火而迫胆汁上滋,则见口苦,火热伤津,则见咽干,风木为病,则见目眩等证,而作为少阳病的提纲证。太阳脉浮,阳明脉大,而少阳则脉弦,其舌苔则以白滑之象为准。
考《伤寒论》以柴胡名方的共有六方:即小柴胡汤,大柴胡汤,柴胡加芒硝汤,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柴胡桂枝汤,柴胡桂枝干姜汤。
以上六个柴胡汤,应以小柴胡汤为基础,因此,了解柴胡汤类的加减诸方,必须先从了解小柴胡汤的组方意义开始,才有纲举目张的作用。小柴胡汤由柴胡、黄苓、半夏、生姜、甘草、人参、大枣七药组成。方中柴胡、黄苓两味苦药以清少阳之热,柴胡解经热,黄苓清腑热,这是治疗的功效之一。然少阳以疏泄为常,以抑郁为病,用柴胡、黄苓不但能解少阳之热,更能疏解少阳之气郁,这也是柴胡的另一功效。据《神农本草经》记载:柴胡治“肠胃中给气,饮食积聚”等病,说明它可促进六腑的新陈代谢,有消积化食的作用,因而也就能推动少阳的枢机而和表调里的功效。柴胡一药而有三用,足见其在本方中作用的重要,故小柴胡汤以柴胡名方。
半夏、生姜这两味药都是辛温之品,能开能降,善于和胃治呕,又能外疏风寒,内消痰饮。因少阳胆病,以喜呕为多见,故以二药治呕健胃用意良深。人参、甘草、大枣这三味药都属甘温之品,用以扶正祛邪,以助柴苓之治,更能预先实脾,以杜少阳之传,实有“治未病”的意义。由此可见,小柴胡汤的七味药物以和解少阳之邪为主,而又旁治脾胃,和中扶正为辅。清解邪热,而又培护正气,不通过汗、吐、下的方法,而达到祛邪的目的,故叫做和解之法。

此方的剂量,柴胡应大于人参、甘草一倍以上,方能发挥治疗作用。若误将人参、甘草的用量大于或等于柴胡,则达不到和解少阳邪热的目的。因此,用本方时务须注意剂量的比例。
小柴胡汤的治疗范围颇广,其中值得注意的是,其退烧解热的功效尤著。宋朝的《苏沈良方》已发现它在这方面的作用见长,并进而将它的适应证归纳为四点:一是治往来寒热,二是治潮热,三是治身热,四是治伤寒差后更发热。验之临床,此说实不可忽视。《伤寒论》对小柴胡汤的临床应用,有“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的原则。个人认为“一证”,和“不必悉具”应对照来着,着重在于“不必悉具”。如呕而发热,或胁下痞硬,或往来寒热,只要见到少阳主证,使人确信不疑,便当与柴胡汤,不必待其证候全见。临床使用本方,当以此为准。
如曾治某女工,29岁。患顽固性呕吐,已三年未愈。每于食后即呕吐,呕吐物味极酸苦而挟痰涎。右胁胀满,胃脘作痛,唯二便尚调。月经前后参差不定,经行则心胸烦满而小腹胀痛。脉沉弦而滑,舌苔白滑。
辨证:此证为肝胆气郁,气郁而疏泄不利则生痰饮,使胃气失于和降,故呕吐痰涎而味带酸苦。至于舌脉之诊,也都反映少阳气郁不琉之候。
治法:疏利肝胆、清化痰热。
处方:柴胡12克黄芩10克 半夏、生姜各1O克 党参、炙甘草各6克 竹茹、橘皮各12克 香附、郁金各10克

此方共服六剂而呕吐全瘳,其后也未再复发。
《伤寒论》中以柴胡名方的方剂及后世在此基础上衍化派生出来的一些方剂,都可以看成是小柴胡汤的加减方,以下则分述各方的证治:

二、小柴胡汤的加减证治

(一)柴胡加桂枝汤
本方治少阳病兼见头痛、发热、脉浮等太阳表证,为小柴胡汤减去人参之碍表,加桂枝微发其汗而成。又能治少阳证兼有心悸、气上冲之证。
张××,女,59岁。患风湿性心脏病。初冬感胃,发热恶寒,头痛无汗,胸胁发满,心悸。时觉有气上冲于喉,此时则更觉烦悸不安,脉结。
辨证:少阳不和,复感风寒,且挟冲气上逆。

治法:两解少阳、太阳,兼平冲气。
处方:用小柴胡与桂枝汤合方。
服三剂则诸证得安。

(二)柴胡加芍药汤
本方治少阳病兼见腹中痛,且有拘挛之感,按其腹肌而如条索状,此乃因肝脾不和、血脉拘挛所致。为小柴胡汤减去苦寒之黄芩,加平肝缓急而疏利血脉的芍药而成。又能治疗妇女气血不和的月经不调与痛经等证。
郝××,学生,女,22 岁,肝气素郁,经常胸胁发满,胃脘作痛,月经来潮时,则小腹拘挛作痛,脉弦细且直,舌苔薄白。
辨证:肝气郁结、血脉不和。肝气郁则疏泄不利而胸胁发满、胃脘作痛,血脉不和则痛经而小腹拘挛。
治法:疏肝和血止痛。
处方:柴胡12 赤白芍各6克 甘草6克 党参6克 生姜10克 半夏10克

当归尾10 泽兰6 克
连服六剂,诸证即愈。

(三)柴胡桂技汤

本方为小柴胡汤与桂枝汤的合方。治外有表证而见“肢节烦疼”,内有少阳气郁而见“心下支结”。故在小柴胡汤中加桂枝、芍药,使其外和营卫、内调气血,而病可愈。根据《伤寒论》的治疗精神,余用本方治疗下述三种病症每可取效。
1、治早期肝硬化:肝病患者,日久不愈,由气及血,由经及络,而出现腹胀,胁痛如刺,面色黧黑,脉来沉弦,舌质紫暗,边有瘀斑等证。化验室检查,见白蛋白、球蛋白的比例倒置,麝香草酚浊度指数升高。临末诊断为早期肝硬化。用柴胡桂枝汤减去人参、大枣之补,另加鳌甲、牡蛎、红花、茜草、土鳖虫等专治肝脾血脉瘀滞、软坚消痞之药,有较好的效果。
2、治关节炎兼肝气郁:风湿性关节炎患者,有肢节烦疼,同时又因挟有肝气而胸胁苦满,或者胁背作痛等证,用柴胡桂枝汤疗效满意。
3、治肝气窜:肝气窜是民间土语而未见医藉记载。其证是自觉有一股气流在周身窜动,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凡气窜之处,则有疼痛和发胀之感,此时患者用手拍打疼处,则伴有嗳气、打嗝,随之则其证得以缓解。此病多属现代医学所谓的神经官能症一类,以老年妇女为多见。初遇此证,使用逍遥散、柴胡疏肝散一类,效果都不理想。后想出柴胡桂枝汤法,可两调营卫气血,而能独切病情,试之果然有效。至今已治愈数人。
(四)柴胡去半夏加括萎根汤
本方为小柴胡汤去半夏,并增益人参剂量,并加干花粉而成。治少阳病兼胃中津液耗伤而见口渴欲饮、舌红苔薄黄等证。临床使用,每于小柴胡汤中去半夏、生姜之燥,加干花粉以及麦冬、沙参等以滋津养液,若其人津气两伤,口渴为甚,则宜加重方中人参的剂量,本方亦治“糖尿病”辨证属少阳不和、胃热津伤者。
(五)柴胡加茯苓汤
本方为小柴胡汤去黄芩加茯苓而成。治少阳三焦不利,水邪内停为患,证见小便不利、心下悸动不安,脉弦、舌苔水滑并具有少阳病主证者。故于小柴胡汤内去苦寒之黄芩以伤阳,可加茯苓、泽泻以利小便,使水邪去则愈。此方若再加白术,亦治小便不利、大便作泻、口渴、心烦等证。

由此可见,口渴一证,有津少和津聚之分,应从小便利与不利,舌苔薄黄与舌苔水滑上加以区分鉴别。

(六)柴陷合方
本方由小柴胡汤与小陷胸汤合方去人参而成。治少阳不和兼见胸热心烦、大便不畅,脉数而滑等证。又能治痰气火热交郁的胸痛,心下痛等证。服药后大便每多挟有黄涎,为病去之征。
杨××,男,25岁。因奋勇救火,吸入亚硝酸盐类的气体而中毒。证见胸满憋气,心下疼痛,口苦,时时泛恶,大便已五日未行。脉弦滑,舌苔黄白而略厚。住院注射美兰并输氧气抢救。
辨证:证为肝之气机不利,痰气交郁于上、中二焦,故胸满及心下疼痛,少阳火郁,是以口苦而又时时作呕,大便五日未行,则六腑之气不得通顺,是以舌苔黄腻而不退。

治法:疏解肝胆气郁,兼利痰火之结。
处方:柴胡12 克 黄芩10克 半夏1O克 黄连10克 糖瓜萎50克 炙甘草6克 党参6克 枳实6克
服药后,大便得下,排出枯液物较多,随之心胸顿觉爽快,口苦乃减,呕吐得除。在中西医配合治疗下,终于转危为安。
(七)柴胡姜味汤
本方为小柴胡汤减人参、大枣、生姜,加干姜、五味子而成。治少阳不和兼寒饮束肺,肺气不温,津液不布而致咳嗽,舌苔白润,脉弦而缓之证。此方与柴陷合方相较,一治痰热,一治寒饮,两相对照则前后呼应。
( 八)大柴胡汤
本方由小柴胡汤减人参、甘草,加大黄、枳实、芍药而成。治胆、胃热实,气机受阻,疏泄不利而见大便秘结,胃脘疼痛,急不可待,且呕吐不止,口苦为甚,郁郁微烦,两胁胀痛,脉弦有力,舌首黄腻等证。故不用参、草之补,而加大黄、权实、芍药之泻,以两解少阳、阳明之邪。临床用以治疗急性胆囊炎、胆石症、急性胰腺炎、急性阑尾炎以及其他急腹症而辨证属少阳不和、阳明热实者,每可取效,已被中西医所公认。
赵××,女,13 岁。患鼻衄不止,大便秘结,胸胁发满,口苦多呕,脉弦滑,舌苔黄。曾服龙胆泻肝汤不效。

辨证,肝胃火盛,迫血上行。
治法:泻肝胃之火,凉血而止衄。
处方:柴胡10克 黄芩6克大黄6克 白芍12克 丹皮12克 枳实6克 生牡蛎12克玄参12 克
服一剂后,大便通通,鼻衄未发,照方又服一剂而廖。

李××,女,20 岁。产后20天,因与邻人争吵,气恼之余而发病。证见精神失常.-或写人摔物,或嗔目握拳,但不付诸行动。口中念念有词,时或叫唱,烦躁不寐,七昼夜目不交睫,而精神不疲。西医治用“冬眠灵”等药,未能取效。患者两目发直,躁动不安,其家属称已数日不解大便,恶露亦停。脉弦滑有力,舌绛而苔黄腻。

辨证:气火交郁,兼有瘀滞,肝胃皆实之证。

治法:舒肝泻胃,活血化瘀

处方:柴胡12克 大黄10克 枳壳10克 丹皮12克 桃仁12克 赤芍10克山栀10克 菖蒲1O克郁金10克 香附10克 半夏10克 竹茹10克 生姜12克 陈皮10克

仅服一剂,则泻下粘腻黑色的粪便甚多。当夜即能入睡,且呼之不醒,竟有一日之久。痞而神志恢复,恶君亦下,从此病愈。
(九)柴胡加硝汤
本方由小柴胡汤剂量的一半,另加芒硝而成。治少阳不和兼有胃中燥热而见傍晚发潮热,两胁不适,口苦心烦等证。故用本方和解少阳兼以调和胃中燥热,然泻下之力为缓,不及大柴胡汤之峻。所用芒硝,在药煎好去滓后,于药汤内化开,再煮一、二沸,下火后服用。
(十)柴胡桂枝干姜汤
本方由小柴胡汤减人参、大枣、半夏、生姜,加干姜、桂枝、牡蛎、天花粉而成。治胆热脾寒,气化不利,津液不滋所致腹胀、大便溏泻、小便不利、口渴心烦,或胁痛控背、手指发麻,脉弦而缓,舌淡苔白等证。故用本方和解少阳兼治脾寒。与大柴胡汤和解少阳兼治胃实相互发明,可见少阳为病影响脾胃时,需分寒热虚实不同而治之。余在临床上用本方治疗慢性肝炎,肝胆余热未尽而又伴有太阴脾家虚寒,证见胁痛、腹胀、便溏、泄泻、口干者,往往有效。若糖尿病而见少阳病证的,本方亦极合拍。
刘××,男,35岁。患肝炎住某传染病医院。突出的症状是腹胀殊甚,尤以午后为重,坐卧不安,无法可解,遂延余会诊。切其脉弦缓而软,视其舌质淡嫩而苔白滑。问其大便情况,则每日两、三行,溏薄而不成形,小便反少,且有口渴之证。
辨证:肝病及脾,中气虚寒,故大便虽溏,而腹反胀。此病单纯治肝、洽脾则无效。
治法:疏利肝胆,兼温脾寒。
处方:柴胡10克 黄岑6克 灸甘草6克 桂枝6克 干姜6克 花粉12克 牡蛎12克
连服五剂而腹胀痊愈,大便亦转正常。后用调肝和胃之药而善后。
(十一)柴胡加龙骨牡蛎汤
本方由小柴胡汤减甘草,加桂枝、茯苓、大黄、龙骨、牡蛎、铅丹而成。治少阳不和、气火交郁。心神被扰、神不潜藏而见胸满而惊,谵语、心烦,小便不利等证。故用本方开郁泄热、镇惊安神。临床对小儿舞蹈病、精神分裂症、癫痛等,凡见上述证候者,使用本方往往有效。惟方中铅丹有毒,用时剂量宜小,不宜久服,且当以纱布包裹扎紧入煎,以保证安全。
一男孩,患小儿舞蹈症,久治不愈。肢体躁动不安,夜间少寐而烦,脉来弦滑,舌苔黄腻。
辨证:肝胆气火交迸而阳气不潜。
处方: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原方。
服药三剂后,烦躁得安,病减而能寐。遂去铅丹加生铁落,再进三剂而康复。
以上极括介绍了柴胡汤类的加减证治。除主方小柴胡汤外,虽又列举十多方,仍为举一反三而设,不能尽全。其中也参以个人临床经验,如以下四个附方的内容则多为个人的体会,故与《伤寒论》所载也不尽全合。

●(十二)柴胡解毒汤
本方由小柴胡汤减人参、甘草、大枣,加菌陈、土茯苓,风尾草、草河车而成。治肝胆湿热日久成毒,蕴郁不解而见肝区疼痛,厌油喜素,多呕,体疲少力,小便黄短,舌苔厚腻等证。肝功化验则以单项转胺酶增高为多见。证为湿热内蕴,所以辨证的关健在于舌苔腻与小便黄短。本方是我床多年所总结出的经验之方,可疏肝利胆、清热解毒、利尿渗湿,用于上述证候,疗效颇为显著。
●(十三)三石解毒汤
本方由柴胡解毒汤加生石膏、滑石、寒水石、双花、竹叶而成。治肝炎患者湿热之邪较柴胡解毒汤证为重,大有痹郁不开之势,除见上述肝炎证候外,其人还见面色焦黑,或者面带油垢,虽患肝病,然体重非但不减,且有所增,背臂时发酸麻胀痛,舌苔厚腻,且服药难于褪落,脉弦缓等证。故用本方清热解毒,降转胺酶,退舌苔。关于这个方子,还有一段医话可述。1977年,我在某地开门办学时,曾诊一名慢性肝炎患者,见其舌苔厚腻,小便黄短,遂予柴胡解毒汤,似成竹在胸,料其必效。岂知服药六剂,诸证未减,从苔依旧。转予方中增入芳香化浊之品,仍无济于事,竟几易其方,几经失败。阅《温病条辨》治暑温的三石汤,乃是微苦辛寒兼芳香之法,用辛凉以清热透邪,芳香以败毒化浊,对湿热胶结,热重于湿者颇为适宜,且与此证也甚合拍。遂将柴胡解毒汤与三石汤合方化裁,患者仅服药三剂,腻苔即退,而诸证也减。此即三石解毒汤之由来。可见书不可不读,而病也不可不看,读书与诊病相结合,才会有所提高与发展。
●(十四)柴胡茵陈蒿汤
本方由小柴胡汤减人参、甘草、大枣,加茵陈、大黄、栀子而成,治湿热之邪蕴郁肝胆,胆液疏泄失常,发为黄疽,证见一身面目悉黄,色亮有光,身热心烦,口苦欲呕,恶闻荤腥,体疲不支,胁疼胸满,不进饮食,小便黄涩,大便秘结,口渴腹胀,舌苔黄腻,脉来弦滑等,实即现代医学所谓之急性黄疸性肝炎。本方有清利肝胆湿热之功,对于此证,往往数剂即可收效。但黄疸虽退,而小便黄赤未已,或大便灰白未能变黄,仍不可过早停药,应以彻底治愈为限,以免使病情反复而不愈。
● (十五)柴胡鳖甲汤
本方由小柴胡汤减大枣,加鳖甲、牡蛎、丹皮、赤芍而成。治少阳不和兼见气血瘀滞所致胁下痞硬、肝脾肿大等证。故去大枣之壅塞,而加活血化瘀、软坚消痞之药。对兼有低热不退者,于方中减去人参、生姜、半夏也每能收效。

王××,男,32岁。患慢性肝炎,证见肝脾肿大,心烦口渴,夜不成寐,腹胀而大便干燥。脉弦细而数,舌质红绛而无苔。

辨证:阴虚阳亢,血脉瘀滞,故口渴、心烦而寐差。脉弦细数,舌红绛,亦为阴虚之确征。
处方,柴胡6克 鳖甲15克 牡蛎15克 丹皮10克 赤芍10克 花粉10克

麦冬10克 生地10克 红花6克 茜草6 克
以此方加减进退,约服六十余剂,病情逐渐好转,终于治愈。
( 十六)柴白汤
本方由小柴胡汤减半夏、生姜,加生石膏,知母、粳米而成。治疗少阳不和兼阳明热盛而见大热、大烦、大渴,汗出而大便不秘,舌苔黄,口中干燥等证。对“三阳合病”而以烦热、口渴为甚的,当属首选之方。
秦××,男,30岁。因患高烧就诊。患者体退持续在39.6℃-40℃ ,西医检查:心肺正常,肝脾未触及,肥达氏反应阴性,未找到疟原虫,用过多种抗菌素及解热药物无效,转中医洽疗。
余切其脉则弦细而数,问所苦则称头痛、周身酸楚、骨节烦痛,伴有寒战;且口中干渴,发热有汗。视其舌,则苔白黄厚腻,咽峡红肿。
余问同道胡君曰,此何病耶?曰:此湿温也。应以何法治之?曰:藿、佩化浊,滑石清热,杏、苡利湿何如?曰:诚如君言,然湿不但在卫,且已进入气分,大有化热之势,故已弥漫三焦,而有“三阳合病”之象,治当以柴白汤佐.以化湿为宜,若用香燥之药,恐反助热。
处方:柴胡12克 黄芩10克 知母10克 生石膏30克 板兰根12克 苍术6克草果6克
水煎一剂,分两次服,药后即热退汗止,从此获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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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讲 试论理中汤类的加减证治

理中汤类,指的是理中汤、丸,桂枝人参汤,甘草干姜汤三个方剂而言。这三个方子,应以理中汤为代表,其他方剂则是由理中汤加减变化而成。

一、理中汤

理中汤是治疗太阴脾气虚寒证的主方。脾居中州,依赖脾阳的运化功能而升清降浊,运化水谷精微而为后天之本。若中阳虚衰,脾阳不运,则寒湿不化,升降不利,即形成了太阴为病。其症状表现为:腹泻益甚,腹胀不减,时腹自痛,不欲饮食,脉沉迟无力,舌淡苔白。治用理中汤温中暖寒,健脾运湿,使腹泻止则病愈。
理中汤(又名人参汤),由人参、白术、干姜、炙甘草组成。方中用人参、甘草以补脾气之虚,千姜、白术以温脾寒而化湿。
服理中汤后,要经一食顷的时间,须饮热稀粥一升许,避寒保温,勿揭衣被。
理中汤有随证加减之法,录之以供参考:
若兼见脐上筑的(即脐上悸动之意),为肾气发动之兆,应去白术而加桂枝降逆平冲;若呕吐频繁的,为胃气上逆之候,则应去白术而加生姜和胃止呕;若腹泻为甚的,虽然有吐,还得用白术补脾以止泻;若心下悸而小便少者,则为挟有蓄饮之征,可加茯苓以利其小便;若口渴而欲饮水的,则属脾虚而津液不布,则应增加白术的剂量,补脾以行津液;若中寒甚而腹痛者,财应增加干姜的剂量以暖脾寒,若腹不疼而胀满为甚的,则应去掉白术,而加附子以助阳消阴寒之凝结。至于理中丸,它的药物同理中汤一样,只是改汤剂为蜜丸如鸡子黄大。以沸汤和丸,研碎,温服,日三丸,夜二丸为准。若服药后腹中未热者,亦可增加到三、四丸,量病情轻重而定。
理中丸的适应证有二:一是治吐泻而不饮水的寒性霍乱,二是治大病差后,胸上有寒的“喜唾”之证。

余在青年时期,一次因食生冷而致脾寒作泻,乃就医于某老中医。诊毕授以理中丸,翻曰:白天服三丸,夜间服二丸。余服药一日,下利依归,腹中仍疼胀。乃问于老医,胡不效耶?曰:腹犹未热?答:未觉。曰:第服之,俟腹热则病愈矣。后果然腹中发热而病愈。当时颇奇其术之神,后学《伤寒论》理中丸的方后注,方知出自仲景之手,而更叹老医学识之博。

二、桂枝人参汤

桂技人参汤即理中汤加桂枝。此方治疗太阳病的外证未除,而大便利下不止,心下痞硬,表里不解的‘协热利”证。《伤寒论》中的协热利有两种情况,一是表里皆热的葛根芩连汤证,二是表里皆寒的桂枝人参汤证。两者虽皆名“协热利”,但有寒、热的不同。临证之时,务须注意寒热病情,不得混淆,
陈×× , 19岁。头疼身痛,发热恶寒,大便作泻,每日四、五次,无红白粘液,腹中绵绵作痛,切其脉浮弦而缓,舌苔薄白而润。前医用“藿香正气散”未能取效。余辨为表里皆寒的“协热利”证,遂用桂枝人参扬,令其先煮理中汤,后下桂枝,日、夜服之,两剂而愈。

三、甘草干姜汤
甘草干姜汤就是甘草和干姜组成的方子。但甘草必须蜜炙,干姜必须炮黑,甘草的剂量应大于干姜一倍之上。此方依《伤寒论》治疗误发少阴之汗,而手足厥冷之证;在《金医要略》则治疗肺痿吐涎沫,不渴,遗尿,小便频数,头目眩晕,而多涎唾之证。总的来说,此方温肺、脾两太阴之寒,达阳气、行津液为其所专,临床疗效较佳。据余所知,经方中用两味药组方洽病的,有桂枝甘草汤之治悸,芍药甘草汤之治挛,甘草干姜汤之治寒,赤石脂禹余粮汤之治利,皆是药简效专,用之令人称奇。
刘××,男,30 岁,小学教师。患遗尿证甚久,日则间有遗出,夜则数遗无间,良以为苦。医咸认为肾气虚损,或温肾滋水而用桂附地黄汤;或补肾温涩而用固阴煎;或以脾胃虚寒而用黄芪建中汤、补中益气汤。其他鹿茸,紫河车,天生磺之类,均曾尝试,有效有不效,久则依然无法治。吾见前服诸方于证未尝不合,何以投之周效?细诊其脉,右部寸关皆弱,舌白润无苔。口淡,不咳唾涎,口纳略减。小便清长而不时遗,夜为甚,大便溏薄。审系肾脾肺三脏之病。但补肾温脾之药,服之屡矣,所未能服者肺经之药耳。复思消渴一证,肺为水之高源,水不从于气化,下注于肾,脾肾不能约制,则关门洞开,是以治肺为首要,而本证亦何独不然。景岳有说.“小水虽利于肾,而肾上连肺,若肺气无权,则肾水终不能摄。故治水者必先治气,治肾者必先治肺”。本证病缘于肾,因知有温肺以化水之治法。又甘草干姜汤证原有遗尿之源,更为借用有力之依据。遂给予甘草干姜汤。
炙甘草24克,干姜(炮透)9克,日二帖。三日后,遗尿大减,涎沫亦稀。再服五日而诸证尽除。然以八日服药16帖,竟愈此难治之证,诚非始料所及。
引自《赵守真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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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讲 试论四逆汤类的加减证治

四逆汤类是以四逆汤为代表的加减方类。它包括了四逆加人参汤,通脉四逆汤,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白通汤,白通加猪胆汁汤,干姜附子汤,茯苓四逆肠,附子汤八个方剂而言。

一、四逆汤

四逆汤是治少阴病阳虚寒化证的。少阴病的阳气为一身阳气之总司。阳气有腐熟水谷,蒸化输布水液的作用。少阴阳虚,不能腐熟水谷,不能气化津液,因而或见下利清谷,或致寒饮停聚于膈上,使人干呕欲吐而又无物吐出,阳虚不达四末,故手足发凉,甚则出现四肢厥逆等证。《伤寒论》第281条说:“少阴之为病,脉微细,但欲寐也”。所以,少阴病人往往出现精神不振的欲寐而又不能熟寐的“但欲寐”之证。夫六经为病,惟少阴病证最难辨。仲景所述少阴病的脉微细,但欲寐,小便数而白,背恶寒.四肢厥冷等证,此皆人之易知而易辨。其所准者是,虽有恶寒,甚者反不觉寒,或但喜厚衣近火,问之则不言怕寒,殊不知厚衣近火即怕寒也。也有善瞌睡而精神不振者,实即“但欲寐”之渐,稍不留心,也极易造成误诊、漏诊,故临床切不可疏忽大意。
四逆汤由生附子、干姜、炙甘草组成。方中的生附子温少阴以回阳,干姜温中以散寒,炙甘草和中补虚,三药配伍,共奏回阳救逆之功。因其可治四肢厥逆,故名之以四逆汤。四肢厥逆,乃因真阳衰微,阴邪势盛,阳气不充于四肢,阴阳不相顺接而致。
罗××,男,50岁。夏日天热,汗出颇多,自觉躁热而渴。夜又行房,口渴更甚。乃瓢饮凉水甚多。未几,觉小腹窘痛,阴茎也向里抽缩,手足发凉。自觉病情严重,乃邀余诊。切其脉沉而弱,视其舌淡嫩而苔白。此乃少阴阳虚而复受阴寒之重证。
处方:附子12克干姜1O克 炙甘草10克 小荷香6克 草澄茄6克
服一剂则痛止而病安。

二、四逆加人参汤

四逆汤治阳虚阴盛而见恶寒、脉微、下利为甚之证。若因下利津液内竭,无物可下,而下利自止的,则以四逆加人参汤治疗为宜。四逆加人参汤由炙甘草、生附子、干姜、人参四药组成。方用四逆汤补阳虚以胜阴寒,加人参生津益气,以补下后之虚。正如魏荔彤所云:“于温中之中,佐以补虚生津之品,凡病后亡血津枯者,皆可用也,不止霍乱,不止伤寒吐下后也”。
曹德裕男妇,二月初病伤寒八九日,请罗治之,脉得沉细而微,四肢逆冷,自利腹痛,目不欲闭,两手常抱腋下,昏嗜卧,口舌干燥。乃曰:前医留白虎加人参场一帖可服否?罗日:白虎虽云治口燥舌干,若执此一句亦未然。今此证不可用白虎者有三:《伤寒论》云:立夏以前,处暑以后,不可妄用,一也;太阳证,无汗而渴者,不可用,二也,况病人阴证悉具,其时春气尚寒,不可用,三也。仲景云,下利清谷,急当救里,宜四逆汤。遂以四逆汤五两,加人参一两,生姜十余片,连须葱白九茎,水五大盏,同煎至三盏,去渣分三服,一日服之,至夜利止,手足温,翌日大汗而解。继以理中汤数服而愈。
引自《名医类案》

1962年,我曾就《伤寒论》中的理论和实践的有关问题,拜访过山西省中医研究所所长李汉卿先生,李老认为在临床用四逆汤时,不论是否“亡血”,都应以加人参为好。因人参大补元气而能加强四逆汤的治疗功效,所以,比单纯用四逆汤为优。谨录其说以供参考。

三、通脉四逆汤
通脉四逆汤,治少阴病阳虚寒证,不利清谷,手足厥逆,脉微欲绝等证。由于阴寒内盛,而拒阳于外,又可出现里寒外热的身反不恶寒,面色赤的“格阳”、“戴阳”证。凡少阴阴证,人皆可识,及至反常,则易混淆诊断。《伤寒六书》说:“如身不发热,手足厥冷,好静沉默,不渴,泄利腹痛,脉沉细,人共知为阴证矣。至于发热面赤,烦躁不安,揭去衣被,饮冷脉大,人皆不识,认为阳证,误投寒药,死者多矣。必须凭脉下药至为切当,不问浮沉大小,但指下无力,按至筋骨全无者,必有伏阴,不可与凉药,脉虽洪大,按之无力者,重按全无,便是阴证”。以脉辨阴阳证之真伪,其说大可借鉴。
通脉四逆汤的药物与四逆汤相同,惟剂量则比四逆汤为大。如生附子用大者一枚,干姜的剂量也增加了一倍。另外通脉四逆汤还附有加减之法,如“面色赤者,加葱九茎;腹中痛者,去葱,加芍药二两;呕者,加生姜二两;咽痛者,去芍药,加桔梗一两;利止脉不出者,去桔梗加人参二两”。从其加减之法,可见本证之“面色赤”,则应加葱白,而“脉微欲绝”,则又应加人参。方中虽未涉及,据理而推,亦所必然矣。
徐国桢伤寒六七日,身热目赤,索水到前,置而不饮,异常大躁,将门牖大启,身卧地上,展转不快,更求入井。一医汹汹急以承气与服。余诊其脉洪大无伦,重按无力。余曰:阳欲暴脱,外显假热,内有真寒,以姜附投之,尚恐不能胜回阳之任,况敢以纯阴之药,重劫其阳乎?观其得水不欲咽,情已大露。岂水尚不能咽,而反可咽大黄、芒硝乎?天气懊热,必有大雨,此证顷刻一身大汗,不可救矣。于是以附子、干姜各五钱,人参三钱,甘草二钱,煎成冷服。服后寒战嘎齿有声,以重棉和头复之,缩手不肯与诊,阳微之状始著,再与前药一剂,微汗热退而安。
引自《寓意草》

四、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
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治疗“吐已下断,汗出而厥,四肢拘急不解,脉微欲绝”的阴阳两虚之证。此证原为少阴寒证,因吐利交作不止,最后反体液大伤,而至吐无可吐而自止,下无可下而自断,津液匮乏之情,已一目了然。故单用通脉四逆汤,则达不到既扶阳而又滋液之目的。仲景于此时巧妙地在原方加上猪胆汁半合,于扶阳之中,而加入沃阴增液之品,妙在以有情之物,不假造作而直补人之体液,故能药后即效,而远非草木之药所能及。吴人驹说:“汗出而厥,阳微欲绝,而四肢拘急,全然不解,又兼无血以柔其筋,脉微欲绝,固为阳之欲亡,亦兼阴气亏损,故用通脉四逆以回阳,而加猪胆汁以益阴,庶几将绝之阴,不致为阳药所劫夺也”。吴氏之说,不但说出了“亡血,之治,又说出了“将绝之阴,不致为阳药所劫夺”的两层意义。
据友人谈,程门雪先生治因食蟹为病而吐利交作,以致足胫筋脉拘急不伸者,先生每用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治疗。凡有猪胆汁者,则多可获救。如一时无胆汁而服通脉四逆汤者,则疗效很不理想。由此看来,猪胆汁这味药是决不能缺少的。如果没有猪胆汁,亦可用羊胆汁代替使用。

五、白通汤
白通汤治疗少阴病下利,脉微而沉伏之证。此证乃是寒邪直中少阴,阴盛抑阳,以致阳气既不能固其内,又不能通于脉,而处于既虚且抑的状态,而比一般寒证为甚。故以白通汤扶阳破阴。
白通汤由葱白、生附子、干姜组成。方中干姜、附子温经回阳以散寒,葱白辛滑性热,能通阳气破阴寒,用于温阳剂中,可疏通被郁之阳气,故名曰“白通汤”。
钱璜说:“盖白通汤,即四逆汤,而以葱易甘草。甘草所以缓阴气之急,和姜附,面调护中州。葱则辛滑行气,可以通行阳气,而解散寒邪,二者相较,一缓一速,故其治也颇有缓急之殊也”。

林×× , 60岁。因食冷物病泻,每日四五次。腹中冷痛幽幽,脉沉而伏,极不易辨,而手足亦厥冷。先给四逆汤方,服后腹痛似少减,而脉仍如故,泻亦未止。因思仲景有“少阴病,下利,白通汤主之”之说,想正为此证而设。

处方:附子15克 干姜1克 葱白5茎
服一剂,即脉起手温,再服一剂,则泻止而病愈。

徐水县某女,患“雷诺氏病”,十指青紫,冷痛如冰,前医用当归四逆汤等效不显。切其脉极沉,而舌质亦淡。

处方:附子10克,干姜6克,葱白4茎。
服一剂而手指冷痛见缓,又服一剂而痛见止。然咽喉因之肿疼,因此不敢再用白通汤以治指端冷痛。因而停药。对该方远期疗效,尚待观察。

六、白通加猪胆汁汤
白通加猪胆汁汤治疗服白通汤后,不但未奏效,反见下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而烦等证。这种现象一方面说明阴寒太盛,对大热之药拒而不受,并更加激发寒邪而变本加厉,另一方面也说明下利之后,不仅阳气受伤,而且阴液也耗损。白通汤只能扶阳不能育阴,阴不复则脉不出,阴不敛阳,虚热浮于上,故干呕而烦。基于上述两个原因,本证的治疗就不是单纯的温热回阳剂所能胜任,而应于白通汤中加入人尿和猪胆汁,扶阳中且育阴,用苦咸寒反佐,使同气相求,引阳药直入阴中。
白通加猪胆汁汤,即白通汤加人尿、猪胆汁。人尿(一般用童便)咸寒益阴,猪胆汁苦寒滋液兼清虚热。两药皆取之有情之品,既能续已竭之阴、滋将涸之液,又能借其性寒反佐,引阳药直入阴分,使阴阳不发生格拒,这就是 “甚者从之”治法的具休运用。
必须注意的是,服白通加猪胆汁汤以后,若脉从无到有,从弱到强,说明正气逐渐恢复,阴邪逐渐消退,为向愈之象,即“脉续者生”;若脉暴然而出,或见浮散而大,或见急促无根,则是无根之阳暴脱的征象,预后多不良,因而仲景说:“脉暴出者死”。
喻嘉言曾说:“寒中少阴,行其严令,埋没真阳,肌肤冻裂无汗,而丧神守,急用附子、干姜,加葱白以散寒,加猪胆汁,引入阴分,然恐为药力不胜,熨葱灼艾,外内协攻,乃足破其坚凝,少缓须臾,必无及矣,此一难也。若其人真阳素扰,腠理素疏,阴盛于内。必逼其阳亡于外,魄汗淋滴,脊项强硬,用附子、干姜、猪胆汁,即不可加葱及熨灼,恐助其散,令气随汗脱,而阳无由内返也。宜扑止其汗,陡进前药,随加固护腠理,不尔,恐其阳复越,此二难也。用附子、干姜以胜阴复阳者,取飞骑突入重围,搴旗树帜,使既散之阳望而争趋頃之复合耳。不知此义者,加增药味,和合成汤,反牵制其雄入之势,必至迂缓无功,此三难也”。喻氏“温补不可少缓”之说,颇能道出治阴寒病的关键,实有参考价值。

七、干姜附子汤
干姜附子汤,治疗太阳病,下之后,复发汗,而使表里阳气受伤,阳气伤则阴气盛。阳主昼,阴主夜,也就是白天阳气旺盛,夜晚阴气旺盛。此证在自昼阳旺之时,因阳能与阴邪相争,故“昼日烦躁不得眠”;入夜阴盛,阳虚无力与阴邪交争,故“夜而安静”。阳虚阴盛,病入三阴,故不见少阳病的喜呕,阳明病的口渴,以及太阳病的头痛、脉浮等表证。脉见沉微:脉沉主里,微主阳虚。此证是“脉沉微,身无大热”而见微热,反映了阳虚阴盛,格阳于外。证情危重,当急救回阳,用干姜附子汤。
干姜附子汤用干姜、附子大辛大热之剂,以复脾肾之阳。附子生用,取其力更猛。与四逆汤比较,本方不用甘草之恋缓,有利于使姜附迅速发挥消阴回阳的作用。此方要求煎汤一次顿服,使药力集中,收效更快。
本方治疗阴寒盛的阴躁证有效。所谓阴躁证,每见手足厥冷、脉沉微,坐立不安,而四胶躁动为甚。此证如不急温,则有亡阳的危险。然烦为阳,躁为阴,如见但躁不烦,则为有阴无阳的反映,有阴无阳,人岂能生耶?此证为“昼日烦躁不得麟,夜而安静”,是烦、躁同时并在,阳尚能与阴争,故病虽重但不主死。


八、茯苓四逆汤
茯苓四逆汤,治疗由于汗、下误施,而使阴阳俱虚,水火阴阳不能互相交济,以致阳不得阴则烦,阴不得阳则躁。本证的烦躁不分昼夜,故与阳虚阴盛的干姜附子汤证有别,也不同于阴虚阳亢的烦躁证。治疗用获等四逆汤,扶阳兼以救阴,凡阳虚而阴液不继者,多取此法。
茯苓四逆汤由茯苓、人参、生附子、炙甘草,干姜组成。方中用四逆汤以扶足少阴之阳,用人参、获荃以扶手少阴之阴,阴阳双补,则水火既济,阴阳相交,而病可愈矣。

段××,素体衰弱,形体消瘦,患病一年余,久治不愈。证见两目欲脱,烦躁欲死,以头冲墙,高声呼烦。家属诉初起微烦头痛,屡经诊治,因其烦躁,均用寒凉清热之剂,多剂无效,病反增剧。面色青黑,精神极惫,气喘不足以息,急汗如油而凉,四肢厥逆,脉沉细欲绝。拟方如下:茯苓一两,高丽参一两,炮附子一两,炮干姜一两,甘草一两。急煎服之。服后烦躁自止,后减其量,继服十余剂而愈.
引自《 中医杂志》 1965 年第1 期

九、附子汤
附子汤是治疗少阴病,得之一二日,不发热而见背部恶寒等证的。背为阳之府,背部恶寒是阳气衰,阴气盛的征象。寒邪入里,病发于阴,阳虚而阴盛,故口不渴,而“口中和”。四肢为诸阳之本,阳虚不达四肢,所以手足发凉。阳虚阴盛,寒邪凝滞,故见身疼,骨节疼痛。
太阳伤寒,见发热、恶寒,无汗、身疼、骨节疼痛,脉必浮,属麻黄汤证;若见无热、手足寒、身疼、骨节疼痛,脉不浮而沉,则属少阴阳虚寒证。治疗可先用炙法通阳,然后以附子汤温阳益气,固本培元。
附子汤由炮附子、茯苓、人参、白术,芍药组成。方中用附子温肾以扶真阳之本,用人参大补元气,获冬、白术配附子可温化寒湿之凝滞,又可佐人参健脾益气。芍药敛阴和血,既可缓身痛,又可制温热不伤阴。本方脾肾双补,先天后天兼顾,为扶阳固本的代表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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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讲 对寒热错杂诸方综述

《伤寒论》所载的寒热之药并用方剂,概括起来有柴胡桂枝干姜汤、栀子干姜汤、半夏泻心汤、附子泻心汤、黄连汤、乌梅丸、麻黄升麻汤、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一共八个方子。而柴胡桂枝干姜汤已经讲过,栀子千姜汤从略,生姜泻心汤、甘草泻心汤可以以半夏泻心汤为代表。下面分别对各方剂进行简要叙述。

一、半夏泻心汤

半夏泻心汤是寒药、热药杂用的方子。它属于和解脾胃寒热之邪的代表方。生姜泻心汤和甘草泻心汤都是在它的方药基础上加减变化面成。它是治疗脾胃之气失和、心下痞满而挟有痰饮的一种病证。因其挟有痰饮,故兼有呕吐之证。如结合临床观察,此证当有心下痞满、呕吐、肠鸣下利,或大便不调之证。本证的产生,由于脾胃阴阳不和,升降失序,中焦之气痞塞、寒热错杂,痰饮内生之所致。故用半夏泻心汤苦降辛开、和胃涤痰为主。
半夏泻心汤由半夏、黄岑、黄连、人参、炙甘草,大枣组成。此证气机升降不利,中焦痞塞,胃气不降而生热,故方用芩、连之苦寒以降之,脾气不升而生寒则肠鸣下利,故用于姜之辛热以温之,痰饮扰胃,逆而作呕,故用半夏降逆和胃以止呕;脾胃气弱,不能斡旋上下,故以参,草、枣以补之。本方清上温下、苦降辛开、寒热并用,以和脾胃,为治心下痞的主方。
【按】心下为半表半里部位(在胸之下、腹之上),故其为病,则用泻心汤和解为宜。然小柴胡汤治在肝胆,而泻心汤则治在脾胃。两证的气机皆有出入升降不利的特点,又皆系阴阳的乖戾不和所致,若不用和解而用它法治疗,则病不能愈。尤以“心下”位于胸腹之间,乃气之上下要道,故阴阳交通不利则作痞。痞者塞也,气滞而不行,非血非水,中实无物,故按之则濡,而但气痞耳。
张×× ,男,36岁。素有饮酒癖好,因病心下痞满,时发呕吐,大便不成形,日三四次,多方治疗,不见功效。脉弦滑,舌苔白。
辨证:证为酒伤脾胃,升降失调,痰从中生。痰饮使胃气上逆则呕吐,脾虚气寒则大便不成形,中气不和,气机不利,故作心下病。
处方:半夏12克 干姜6克 黄芩6克 黄连6克 党参9克炙甘草9克 大枣七枚
服一剂,大便泻出白色粘涎甚多,呕吐遂减十分之七;再一剂,再痞与呕吐俱减,又服两剂,则病痊愈。

二、附子泻心汤

附子泻心汤,是治心下热痞,而又阳虚不能护表,兼见“恶寒汗出”之证,一般讲,发热容易汗出,而恶寒则不易汗出。今恶寒同时汗出,反映了卫阳不足、温煦失司的情况。
卫阳,就是卫外的阳气,它出于下焦,是肾中阳气所化生,达于体表,即可“温分肉、充皮肤、肥腠理、司开合”。今下焦阳虚,则化生卫阳不足,失去其温煦和固护肌表的功能,则出现恶寒汗出之证,故名之为上热下寒痞。治用附子泻心汤清热痞而温阳气。
附子泻心汤是由大黄、黄连、黄岑、炮附子组成。方中用滚开水渍泡大黄、黄连、黄芩,使其以治气分之热痞,附子用水专煎,取其味厚力雄,以专补肾间阳气之虚。此方虽寒热并用,然水渍三黄,而专煎附子,则扶阳为主,而清热为兼矣。
宁乡学生某,得外感数月,屡治不愈。延诊时,自云:胸满、上身热而汗出,腰以下恶风,时夏历六月,以被围绕。取视前所服方,皆时俗清利、搔不着痒之品。舌苔淡黄,脉弦。与附子泻心汤,阅二日复诊,云药完二剂,疾如失矣。为疏善后方而归。
引自《 遁园·医案》

三、黄连汤

黄连汤证是属于“伤寒胸中有热,胃中有邪气”的病理变化。胸中有热则呕吐,胃中有邪气则腹痛或下利。洽以黄连汤,则寒温并用、甘苦互施,以调理上下之阴阳,和解其邪。
黄连汤由黄连、炙甘草、干姜、桂枝、人参、半夏、大枣所组成。方中用黄连以清胸中之热,干姜温脾胃之寒,桂枝宜通上下之阳气,半夏降逆止呕,人参、甘草、大枣益胃安中,使之有利于斡旋上下,而调理寒热阴阳。
徐州李××,病呕吐而大便下痢,日三四行,里急后重,有红白粘液。病经一载,各处就医不愈。因事来京,经友人介绍,让我为之诊治。脉弦而滑,按之无力,舌红而苔白。
辨证:此乃寒热错杂之邪,分据脾胃上下,若只治其一,或以寒治热,或以热治寒,皆不能奏效。当寒热并用,应仿黄连汤法。
处方:黄连9克干姜9克 桂枝9克 半夏9克 人参6克 炙甘草6克 大枣七枚
前后共服六剂,一载之疾从此而愈。

四、乌梅丸

乌梅丸是治厥阴病的主方。病至厥阴,则阴阳互相进退,以寒热错杂之证为其特点。如“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等证。又因寒热错杂、上热下寒,卿可表现为吐蛔、手足厥冷,叫傲“蛔厥”证,都可用乌梅丸进行治疗。
乌梅丸由乌梅、细辛、千姜、黄连、附子、当归、蜀椒、桂枝、人参、黄柏组成。本方为洽厥阴寒热错杂以及蛔厥证的主方。方用乌梅醋浸以益其阴,以和其阳,有和肝安胃、敛阴止渴、安蛔的作用,附子、干姜、桂枝温经扶阳以胜寒;川椒、细辛味辣性温,能通阳破阴,且能杀蛔虫,黄连、黄柏苦寒以清热烦,并伏蛔虫而治吐,人参补气以健脾,当归补血以养肝。诸药配合,使寒热邪去,阴阳协调,柔肝温肺,安蛔敛冲,是为制方之旨。方中虽寒热并用,但以温药偏多,又得乌梅酸收敛固,因而可治疗寒热滑脱之久利。用米与蜜甘甜之品为辅料作丸,不但能养胃气之虚,且可投蛔所好而作为驱蛔之诱饵。
甘肃上寨周××,女,36岁。突然发生右上腹部阵发性急剧疼痛,四肢发凉,冷汗津津,而又作呕。既往有蛔虫史。检查:面有“虫斑”,脉弦而劲,舌绛而苔褐。辨为厥阴病的“蛔厥”之证。乃按乌梅丸的方药改为汤剂,一剂分三次服。共服两剂,则痛止人安。
然因口苦甚,仍有呕吐,问其大便已数日未行。转用大柴胡肠一枯,服后泻下大便及蛔虫多条,从此而得愈。

五、麻黄升麻汤
麻黄升麻汤,治疗表邪内郁,气机不伸,上热下寒,阴阳不和之证。因其阳邪内陷,郁而不达,故使原来浮数之脉一变而为沉迟。切其下部尺脉而又不至,是乃气机受阻,而脉道不利所致。气机既阻,则阴阳气不相顺接,故手足为之厥冷。若内陷之阳邪淫于上,则上热而为咽喉不利与吐脓血之证,阳郁于上,不能主持于下,故证又见泄利不止。此证阴阳上下并受其病,而虚实寒热亦复混淆不清,故治其阴则必伤其阳,若补其虚,则又碍其邪。因而属于难治之证。然仲景出麻黄升麻汤寒热兼治,外宣阳郁之邪,内滋肺胃之阴,既清上而又温下,务便阴阳自和则病愈。
麻黄升麻汤由麻黄、升麻、当归、知母、黄芩、葳蕤(weirui)、芍药、天冬、桂枝、茯苓、炙甘草、石膏、白术、干姜组成。方中用麻黄、升麻的剂量较大,用以宣发陷下阳郁之邪,用黄芩、石膏以清肺胃之邪热,桂枝、干姜通阳温中以祛寒,当归、芍药养血以和阴;知母、天冬、葳蕤滋阴降火以和阳;甘草、茯苓、白术不仅能健脾益气而止利,且能安胃和中而交通上下。此方汇合补泻寒热之品而成方,使其相助而不相悖。虽用药多至十四味,但不是杂乱无章,为治疗寒热错杂之证,寓有精当的意义。
李梦如子,曾二次患喉痰,一次患溏泻,治之愈。今复患寒热病,历十余日不退,邀余诊。切脉未竟,已下利二次,头痛、腹痛、骨节痛,喉头尽白而腐,吐脓样痰夹血,六脉浮、中两按皆无,重按亦微缓,不能辨其至数,口揭需水,小便少,两足少阴脉似有似无。诊毕无法立方,且不明其理。连拟排脓汤、黄连阿胶汤、苦酒汤皆不惬意,复拟干姜黄岑黄连人参汤,终觉未妥;又改拟小柴胡汤加减,以求稳妥。继因雨阻,寓李宅附近,然沉思不得寐,复讯李父;病人曾出汗几次?曰:始终无汗。曾服下剂否?曰:曾服泻盐三次,而至水泻频作,脉忽变阴。余曰:得之矣。此麻黄升麻汤证也。病人脉弱易动,素有喉疾,是下虚上热体质。新患太阳伤寒而误下之,表邪不退,外热内陷,触动喉病旧疾,故喉间白腐,脓血交并。脾弱湿重之体,复因大下而成水泻,水走大肠,故小便不利,上焦热盛,故口渴;表邪未退,故寒热头痛、骨节痛各证仍在;闭于内,故四肢厥冷;大下之后,气血奔集于里,故阳脉沉弱;水液趋于下部,故阴脉亦闭歇。本方组成有桂枝汤加麻黄,所以解表发汗,有苓、术、干姜化水利小便,所以止利;用当归,助其行血通脉,用黄芩、知母、石膏以消炎清热,兼生津液;用升麻解咽喉之毒,用玉竹(即葳蕤)以祛脓血,用天冬以清痰脓。明日即可照服此方。李终疑有败征,恐不胜麻、桂之温,欲加丽参。余曰:脉沉弱肢冷是阳郁,非阳虚也,加参转虑掣消炎解毒之肘,不如勿加,经方以不加减为贵也。后果愈。

引自《 陈逊斋医案》

六、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
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是治疗上热下寒的寒热格拒而发生的“食入口即吐”,以及下利为甚的吐利交作之证。所以用本方清上温下而两治寒热。
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由干姜、黄芩、黄连、人参组成。方中用黄芩、黄连以泄上热,用于姜温脾以去寒,人参健脾以补虚。本方寒热并用,苦降辛开,干姜又可引导芩、连,使热邪不发生格拒。所以,有的注家认为,此方也治“火逆”的呕吐。
于××,男,29岁。夏月酷热,贪食寒凉,因而吐泻交作,但吐多于泻。且伴有心烦、口苦等证。脉数而滑,舌苔虽黄而润。
辨证:为火热在上而寒湿在下,且吐利之余,胃气焉能不伤。是为中虚而寒热相杂之证。
处方:黄连6克黄荃6克 人参6克 干姜3克 嘱另捣生姜汁一盅,兑药汤中服之。
一剂即吐止病愈。
《伤寒论》的寒热错杂方剂,是张仲景对方剂学一大创举。其科学价值很高,我们应当很好地继承与发扬。以上所讲的七个寒热并用的方子,在治疗上虽皆有调和阴阳和解寒热之邪的作用,但它们又有各自的特点。例如,半夏泻心汤虽调和阴阳而功在治痞;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虽调和阴阳而功在治呕;乌梅丸调和阴阳而功在治蛔;麻黄升麻汤调和阴阳而功在发汗;附子泻心汤调和阴阳而功在扶阳止汗。这些均体现出中医学同中有异,随证施治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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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 讲使用经方的关键在于抓住主证

《伤寒论》的内容,多能理论联系实际,理法方药兼备,形成辨证论治的体系。使人越读越有味,越用越想用,成为后世医学的规范。它对发展中医学、指导临床实践,作出了巨大的责献。
《伤寒论》实载113方(佚一方)。其方结给构比较严谨,药眯精炼,配伍有度,煎服得法。比起《内经》13方,有了新的发展。故被后世医家所推崇,获有“医方之祖”的称号。
辨证论治是中医必须遵循的准则。理法方药的统一,更是取得疗效的关键。所以,经方运用得当,往往效如桴鼓。

为了正确运用经方,现谈谈个人体会―使用经方的关健在于抓住主证,希望得到读者们的重视,对学习和使用《伤寒论》方有些裨益。

一、 什么是主证,为什么要先抓主证

《伤寒论》总结了六经辨证的规律,并于每一方证中又厘定了主证、兼证、变证和夹杂证的层次,为正确地运用辨证论治提供了先决条件。
临床辨证,要先抓主证。因为主证是纲,纲举而目张,兼证、变证、夹杂证等,也就迎刃而解。
什么是主证?主证是指决定全局而占主导地位的证候。如以六经的提纲证而言,则有太阳病的脉浮、一头项强痛而恶寒的主证;阳明之为病的胃家实的主证;少阳之为病的口苦咽干目眩的主证;太阴之为病的腹满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时腹自痛的主证;少阴之为病的脉微细、但欲寐的主证;厥阴之为病的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的主证。如以方证而言,则有以发热汗出恶风为主的桂枝汤主证;以恶寒无汗、身痛气喘为主的麻黄汤主证;以口苦喜呕、胁痛胸满、往来寒热为主的小柴胡汤主证;以烦渴、汗出、高热、脉大为主的白虎汤主证;以不大便、腹满痛、潮热谵语为主的大承气汤主证;以吐利腹满、饮食不振、自利益甚为主的理中汤主证;以四肢厥冷、下利清谷、脉微细为主的四逆汤主证;以消渴、气上撞心、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为主的乌梅丸主证。
六经方证的主证,是辨证的关键,反映了疾病的基本规律,是最可靠的临床依据,因此,我们对主证要一抓到底,抓而不放,才有实际应用的价值。只有先抓主证,才符合辨证的思维方法,才能进一步认清兼证和变证,分清辨证的层次,而使辨证的程序井然不紊。

二、抓主证,也要注意兼证

那么,什么是兼证?兼证必须在主证的前提下出现,它附于主证而存在,但又补充了主证证候的不足。凡在主证基础上而见新的证候的,就叫做兼证。举例而言,如桂枝汤的主证为发热、汗出、恶风。若兼见气喘,或者兼见项背强几几等,这便是桂枝汤的兼证。兼证同主证的关系起到了互相为用、相得益彰的效果。但是必须指出,如果属于六经提纲证的主证,而出现另一经兼证的,则往往属于合病与并病的范围,就不能按兼证来看待。如太阳病的提纲证,而又出现胸胁苦满的时候,则多为太阳与少阳并病,如果太阳病的脉浮身痛和阳明病的心烦、口渴同时出现,则叫“二阳合病”。为此,我们所说的兼证,并不是合病与并病,两者必须分开而不能相混。兼证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它和主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自然形成的证候,所以它离不开本经发病的范围。如桂枝汤兼证的喘和项背的强几几,都和中风表不解有关。因此,它和合病、并病的实质不同。
为此,如果我们只知抓主证,而对兼证不顾,就不能做到随证应变,也不能随着兼证的出现,制订有效的治法。我认为主证和兼证是并行而不悖的关系。主证反映病之常,兼证则反映病之变。做到知常达变,方足以尽辨证之能事。

三、变证的形成及其临床意义
主证和兼证,都随六经方证而出现。它们在痞机上比较一致,分歧并不太大。其来龙去脉也较清楚,所以有规律可循。至于变证则不然。它不受六经为病范围所约束,而以独特地灵活多变的姿态出现。它包括了伤寒以外的许多杂病。那么,什么是变证呢2 变证指太阳病或者少阳病,由于医生误治,使原有的主证已罢,而变生它证,不能以正证名之,就叫变证。
《伤寒论》约有三分之一的内容是论“变证”的。变证是被医生治坏的病。例如太阳病,在治疗上没有发汗,而误用了或吐、或下、或火的各种治法,由子治疗的差错,使原来的表证不复存在,而新的变证从此油然而生。变证在临床确有其事,对它的论述,也是十分必要的。但我反复地思考,感到《伤寒论》记载的误治“变证”,有的(不是全部)是著者借用它来讲另一个病的,因而未必都实有其事。例如:《伤寒论》的63条至70条的内容(指赵本条文号码),是围绕五脏病的虚实寒热加以辨证的,是属于著者精心安排的。不可能是临床误治的巧合。所以,对误治的“变证”也要一分为二。真的也有,造作的也有,不能绝对化。如果我体会不差的话,那么,就应把误治的着眼点放在辨变证的上头,不必拘于误治的形式和过程。如能这样去看,就跳出了误治的框框,自有海阔天空,鸟瞰全局之快,也就自然不再盯着汗、吐、下条文不放,做“守株待兔”那样的傻事了。为此,对于变证,宜从辨证的前提出发,抓辨证的大方向,以达到在伤寒中论杂病的目的。

四、夹杂证形成的特点

什么是夹杂证呢?这必须从两种情况进行叙述,才能畅达其义。
1、疾病的发生发展比较复杂,往往涉及到许多方面的因素,应当考虑很多的问题。伤寒也是如此,尤其是它与杂病的关系很密切。不知道这一点,就体会不了《伤寒论》辨证论治的地位。所以,对疾病不能孤立地、片面地去认识。比如《伤寒论》的夹杂证,除小建中汤和炙甘草汤治挟虚证外,还有夹饮气的小青龙汤证,夹宿食的大承气汤证,夹里寒的桂枝人参汤证,挟上热而下寒的黄连汤证等等,不胜枚举。
2、疾病的发生、发展,由于人体的体质不同,如体质的强弱、脏腑的厚薄、性别的男女、年龄的老幼,居住的南北等等差异,决定了感邪虽一,发病则殊的现实。所以,不能尽在外感上求原因,还必须从个体差异找根据,这就涉及到夹杂证的实质问题。基于病有夹杂的特点,形成了新病与老病、标病与本病、表病与里病的交叉出现,使证情的变化比较复杂,在治疗上有其差异性。概括而言,《伤寒论》除以六经辨证方法以外,又应分主、兼、变、夹杂四种证候。这就使辨证有了层次,有了先后,提高了对辨证的认识。

五、抓主证,使用经方的治例
《伤寒论》言不虚发,句句皆有实践根据。我们一定要细致地抓好主证,有理论,才能在实践中发挥作用,更好地指导临床治疗。为了说明抓主证用经方的重要意义,试以个人的临床治例说明如下。
(一)小承气汤证
甘肃张××,男,小学教员。自述身体太虚,来求补药。曾服人参健脾、十全大补等丸药,病不愈而体虚更甚。自觉头晕少神,四肢倦怠不欲劳动,不欲饮食,强食则腹中胀痛不支,大便秘结而小便黄赤。切其脉滑而有力,舌苔黄腻。

辨证:此非虚证,乃大实而有羸候也。由于胃家实热内滞,而使胃气不顺,燥热上熏,则头目眩晕,腑气不利,则腹胀痛不欲食,气结于里,壮火食气,是以四肢无力。夫土气太过则成敦阜,必以泻药平之而方能愈也。
处方:厚朴15克 枳实10克 大黄10克
服药一剂,大便泻三次,周身顿感轻爽,如释重负,而腹胀头晕均

(二) 吴茱萸汤证
丁×× ,男,53 岁。主诉胸胁苦满,胃脘痞胀为甚,饮食减少,食后则胃胀更甚,口中多涎,呕吐涎沫,而头昏眩不爽,脉弦缓无力,舌苔水。
辨证:为厥阴寒证。厥阴寒邪则多动水,是以头目眩晕而吐涎沫也。《伤寒论》于378条有“干呕,吐涎沫,头痛者,吴茱萸汤主之”是矣。
处方:吴茱萸12克 生姜15克 党参1O克桂枝6克 厚朴12克
服此方获显效后,又加减变化共服六剂而安。

(三)芍药甘草汤证
贾××,男,63 岁。症状是左腿肚子经常转筋,发作时聚起一包,腿疼不能伸直。同时,患侧的大脚趾也向足心处抽搐,疼痛准忍。切其脉弦,视其舌红而少苔。
辨证:血阴不滋,筋脉绌急而脚挛急。
处方: 白芍24克 炙甘草12克
连服四剂,而病不发。

(四)黄连阿胶汤证
陈××,女,25岁,未婚。患月经淋漓不止,已有几个月,面色萎黄,疲乏无力。父母忧之,请为诊治。心烦难寐,偶尔得睡,则又乱梦纭纭,反增疲倦。索其前服之方,率为温补涩血之品。六脉滑数,舌色红,舌尖尤甚。

辨证:心火上炎,无水以制,故心烦而难寐,因阳亢而不能入阴也。心主血脉,心火盛则血不归经,而月经淋沥不止。夫心火上炎,实由肾水之不升。故水火不济、心肾不交为本证之关键。
处方:黄连10 黄芩6克 白芍10克 阿胶10克 鸡子黄二枚
共服五剂,月经方止,夜间得睡,心烦不发,饮食增加,其病得愈,取得了出人意料的疗效。
赵××,男,49岁。因患肝炎病来京治疗。患者口腔干涸,舌体极硬而卷伸不利,言语受到障碍。其脉沉弦,舌红绛而苔薄黄。
初诊辨为肺胃阴虚,津液不滋所致,用叶氏益胃汤而无效。
复诊:证属阴虚津少,似无可疑,继投白虎加人参汤,然服药数剂,毫无功效可言,使人困惑不解。
三诊:详细问其饮食起居情况,知夜问睡眠不佳,而心烦至甚,且失眠之后则口干涸更为严重。余聆其言,结合心烦失眠与舌红绛的特点进行了分析,方知此证为心火上炎、肾水不能上济的病证。不清其火,则徒劳无功。乃改用黄连阿胶汤。服三剂,夜即得睡,而口舌干涸顿释。

(五)柴胡加龙骨牡蛎汤证
尹××,男,32 岁。余受惊恐而患病。症状为头晕、失眠、睡则呓语频作,胸胁苦满,自汗而大便不爽,并时发癫痫。望其人神情呆滞,面色青,舌质红、苔白而干,脉沉弦。
辨证:头晕、胸满、脉弦,证属少阳为病,汗出不恶寒、大便不爽,证又兼阳明瀚热之象。此病得于惊恐之余,而时发癫痫,又与肝胆之气失和有关。《伤寒论》说:“胸满烦惊……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主之。”与此证极为合拍。
处方:柴胡10克龙骨1O克 牡蛎10克 生姜10克 黄芩10克桂枝6克半夏10克 生大黄6克 铅丹4克(布包)茯苓10克大枣6枚
服一剂,呓语不发,胸胁满去,精神好转。
复诊:又加竹茹10克,陈皮10克。
服两剂而病愈,癫痫随之亦愈。
此证因余抓住了肝胆胸胁满和精神方面的主证,选用了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因而取得了疗效。

(六)猪苓汤证
崔×× ,女,35岁。因产后腹泻,误认是脾虚,曾服不少补药,而病不愈。其脉沉而略滑,舌绛、苔薄黄,下利而口渴。
初诊:作厥阴下利治之,投白头翁汤,服后不见效。复诊:自述睡眠不佳,咳嗽而下肢浮肿,尿黄而不利。聆听之后,思之良久,恍然而悟,此乃猪苓汤证。《伤寒论》第319条云:“少阴病,下利六七日,咳而呕渴,心烦不得眠者,猪苓汤主之”。验之此证,小便不利,大便下利,肢肿而少寐,与猪苓汤主证颇为合拍。
处方:猪苓10克 茯苓10克泽泻1O克 阿胶10克(烊化)
此方连服五剂,小便通畅,腹泻随止,而诸症皆除。由上述治案可见,抓不住主证,则治疗无功,抓住了主证,则效如桴鼓。然抓主证亦非容易,往往要几经波折,才能抓住。
要做到抓主证,第一要明伤寒之理,理明则能辨证论治,从而达到抓住主证的目的。第二要熟读《伤寒论》原文,反复诵读,能够把主证记熟,在临床时才能得心应手。由此可见,“抓主证”是辨证的最高水平。我认为,抓住主证,治好了病,也就发展了《伤寒论》的治疗范围,扩大了经方使用,使人增长了才智。就能继承和发扬祖国医学遗产,为人类健康做出更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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