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感》(《孤独与沉思》开篇)
一只色彩奇异的孤鸟 落在一个女孩肩上;可是 她拔去它艳丽的羽毛, 制造了痛苦,用鸟的整件彩衣。 柔软的绒毛,还带着身体的温热, 残忍的嘴吐出微风把它吹散。 这鸟,就是我的心;那女孩,犯了罪恶, 是我提起来就禁不住要流泪的女伴。 这游戏使她快活,而我却心情沉痛, 我伤心地望着心中的美 被她取乐,吹上苍茫的天空。 她爱扬起头,用口中的气息 摇晃我的梦,我就是所谓的诗人。 愿这气息吹不着我的梦,我什么也不再是。
胡小跃译
天 鹅 湖水深邃平静如一面明镜, 天鹅双璞划浪,无声地滑行。 它两侧的绒毛啊,像阳春四月 阳光下将溶耒溶的白雪, 巨大乳白的翅膀在微风里颤, 带着它漂游如一艘缓航的船。 它高举美丽的长颈,超出芦苇, 时而浸入湖水,或在水面低回, 又弯成曲线,像浮雕花纹般优雅, 把黑的喙藏在皎洁的颈下。 它游过黑暗宁静的松林边缘, 风度雍容又忧郁哀怨, 芊芊芳草啊都落在它的后方, 宛如一头青丝在身后荡漾。 那岩洞,诗人在此听他的感受, 那泉水哀哭着永远失去的朋友, 都使天鹅恋恋,它在这儿留连。 静静落下的柳叶擦过它的素肩。 接着,它又远离森林的幽暗, 昂着头,驶向一片空阔的蔚蓝。 为了庆祝白色--这是它所崇尚, 它选中太阳照镜的灿烂之乡。 等到湖岸沉入了一片朦胧, 一切轮廓化为晦冥的幽灵, 地平线暗了,只剩红光一道, 灯心草和菖兰花都纹丝不摇。 雨蛙们在宁静的空气中奏乐, 一点萤火在月光下闪闪烁烁。 于是天鹅在黑暗的湖中入睡, 湖水映着乳白青紫的夜的光辉, 像万点钻石当中的一个银盏。 它头藏翼下,睡在两重天空之间。 飞 白译 碎 瓶 花瓶被扇子敲开罅隙, 马鞭草正在瓶中萎蔫, 这一击仅仅是轻轻触及, 无声无息,没有人听见, 但是这个微小的创伤, 使透明的晶体日渐磨损; 它以看不见的坚定进程, 慢慢波及了花瓶的周身。 清澈的水一滴滴流溢, 瓶中的花朵日益憔悴, 任何人都还没有觉察, 别去碰它吧,瓶已破碎。 爱人的手掌拂过心灵, 往往也可能造成痛苦; 于是心灵便自行开裂, 爱的花朵也逐渐萎枯。 在世人眼中完好如前, 心上伤口却加深扩大; 请让这个人暗自哭泣, 心已破碎,可别去碰它。 金志平译 梦 在梦中农民对我说:“我不再养你, 你自己做面包,自己播种,耕地。” 织布工人对我说:“你自己去做衣。” 泥瓦工对我说:“把你的瓦刀拿起。” 我孤苦伶仃的,被一切人类抛弃, 到处去流浪,无奈何与社会隔离, 当我祈求上苍把最高的怜悯赐予, 我发现猛狮正站在前面阻挡自己。 我睁开双眼,把真实的黎明怀疑, 看勇敢的伙伴打着唿哨登上扶梯, 百业兴旺,田野里早巳播种完毕。 我领悟到我的幸福,在这世界上, 没有人能吹嘘不要别人帮助接济, 我热爱劳动的人们,就从这天起。 金志平译 命 运 要是我没在这样的媚眼下学会爱情 该有多好!那我就不会在世上这么久地 忍受这辛酸的回忆,唯有它,永不消逝, 离得再远,对我来说也是记忆犹新。 唉!我怎能吹得灭这淡蓝的眼睛 像灭一支蜡烛,它闪烁在我孤独的心里, 我不能安静地度过一个夜晚,即使 我披上坟墓漆黑的阴影。 要是我像众人一样,首先爱的是人品 而不是折磨人的美丽,那该有多好! 这惊艳超出了心的力量和欲望的边境。 我本来能够照自己的心愿去自由地爱, 可我的情人,我已选择的情人, 我无法再把她替换,犹如姐妹。 小 跃译 给 浪 子 心并不易碎,它用坚硬的金子铸成: 但愿它像粗陶烧制的盆瓮, 只能用一段时间,而后便成为灰尘! 可它一点没用,痛苦啊!就变得空空。 享乐老在边上贪婪地打转: 兄弟,别让这家伙大口地啜饮, 好好看住瓮中的清泉, 多年积聚的财宝一夜就能耗净。 对它要节约。不幸啊,那些糊涂虫, 火红的酒神节里他们手提美丽的陶瓮, 在平庸的偶像脚下丧失了其中的香气。 有一天,他会感到,真诚或负心的情郎, 一个处女的双唇悬挂在他的心上, 可他的心啊已倒不出任何东西。 小 跃译 1901年诺贝尔文学奖授奖辞[摘选] ——瑞典学院常务秘书C·D·威尔逊: 苏利·普吕多姆诞生于1839年3月16日,诗名随着1865年《长短诗集》的问世而得以确立。随后问世的是几卷诗歌、哲学和美学著作。如果说其他诗人的想象力以外向为主并且反映人生和我们周围的世界的话,那么苏利·普吕多姆就拥有一种既敏感又细腻的内向的天性。他的诗歌很少涉及客观存在的形象以及外部形势,而是主要涉及它们在何等程度上能用作诗歌沉思的一面镜子。那尘世所无法驱散的对心灵的热爱,他的怀疑、他的悲哀,就是他的作品的司空见惯的主题,他的作品形式精巧,具有雕塑美,全无冗言赘词。他的诗歌显得色彩浓艳,很少表现出音调悦耳的音乐的特征,但在创造适合于表达情感和思想的形式时却愈加具有可塑性。他的灵魂高尚、深邃沉郁又有几分悲哀,在这种温柔却又不伤感的诗歌中将自身揭示了出来——这是一种在读者心中激起了忧郁的同情的悲伤的分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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