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中医火神派探讨之二

 心像阳光灿烂 2013-12-26

第四节  唐步祺

    唐步祺(1917~2004),四川永川县人,火神派的忠实传人。1941年毕业于国立四川大学。祖父蓉生公以医闻于世,私淑郑钦安学术。唐氏幼承庭训,习郑氏之学,后又游学于伤寒学家吴棹仙之门,继而问难于北京中医学院著名教授任应秋先生。行医半个多世纪,精于伤寒与郑钦安学术流派,善于应用大剂附子、姜、桂,屡起沉疴,世人誉称“唐火神"。

    唐氏服膺郑钦安之学,毕生研究、传承火神派学说,多年致力于郑钦安医学著作的阐释研究,曾专门几次走访郑氏嫡孙及其亲属,进一步得到一些有关他的遗闻轶事。历时十五年将《医理真传》、《医法圆通》与《伤寒恒论》三书阐释完成,先后付梓。后又将郑氏三书统一体例,合为一本,定名为《郑钦安医书阐释》,1996年由四川巴蜀书社出版,2004年由该社再次修订出版。各书“深受海内外医家赞赏,不仅国内慕名者上门求教络绎不绝,还远及欧、澳二州同道三次相邀讲学授业"。该书对郑氏原著精勘细校,订正错讹,按节进行阐释,并融人自己的心得体会,附有自己的案例约40个,在该书的序、跋文中,唐氏还对郑氏学说作了初步的归纳整理,这些都使该书成为研究、传承火神派的重要文献。就此而论,唐氏可谓用心最专,用力最勤,成绩最著,称得上火神派最忠实的传人。

    成都中医学院原副院长郭子光教授为该书作序称:唐氏“对郑氏著作研究有素,不惜数年之精力,逐条逐句,细勘点校,并附阐释,旁征博引,彰明义理,展现奥旨,又将自己实践心得融于其中,是以学知所用,确非随文释义者可比。”此评确实公允。该书出版后,“海内外反应强烈,谓其能自成体系,独立医林。登门求教者络绎不绝。海外弟子还邀请两赴欧洲,一赴新西兰讲学授徒,其门人广布国内及欧、亚、澳洲。"唐氏另外著有《咳嗽之辨证论治》一书,1982年陕西科技出版社出版。

  一、服膺郑氏,阐释其说

  唐步祺先生“无限钦佩郑氏之学验俱丰”,毕生研究、传承火神派学说,多年致力于郑钦安医学著作的阐释研究。其学术观点主要体现在《郑钦安医书阐释》中,多系维护、阐释郑氏学术之论,发扬光大火神派学说。对郑氏的主要学术观点给予初步归纳总结;对其独特的学识见解能够慧眼识珠,着重昭示,从而忠实的阐释、传承了郑氏火神派学说。在《郑钦安医书阐释》的“前言”中,他归纳郑氏学术观点,主要有三点:一是阴阳为纲,尤重心肾阳气。二是百病不离六经气化。三是联系实际,阐释伤寒精义。从研究角度讲,这种归纳有些浮泛,似乎难以看出郑氏学说的独到与精深,距离系统的研究尚有不足。当然,这并不排斥、降低他对郑钦安著作的阐释之功。

    唐氏在阐释过程中评点、昭示了郑氏学说中的精华之处,是其一项重要贡献,其可圈可点处颇多,例如:

    “他(郑钦安)把伤寒三阴病理法方药发挥得登峰造极,大量运用理中、四逆辈治疗诸种杂病,如血证、心痛、头痛、咳嗽、脐痛、中风、发斑、胃痛、痿蹙、谵语,以及耳、目、喉、舌、齿、鼻等百余种病证,均能见微知著,活法圆通,技巧独超,疗效卓然……大大扩展了仲三阴症四逆辈的治疗范围。”

    “其所长尤在阳虚症,屡用大剂量姜、桂、附,治愈许多群医束手的重病患者’’,“对仲景三阴病理法方药之发挥,实达精深入微之地步。”郑氏善用四逆辈,化裁推广而治疗百余种病,唐认为“此为郑氏一生最得力处",“直可说前无古人”。认为郑氏经验,“对治疗慢性疾病,独辟蹊径,自成一家,实为继承和发挥仲景学术传世之作。"郑氏“阳虚阴虚辨证纲要……最切实用。”

    “郑氏所特别指出而为一般医家所忽略的,是阴气盛而真阳上浮之病。"必须根据“辨认阴虚、阳虚要诀判明’’,切不可误识为外感阳症或阴虚火旺。

    对于郑钦安与张景岳之间的不同,唐氏指出:“张景岳曾以人参、熟地、附子、大黄为药中之四维,推人参、熟地为良相,附子、大黄为良将,是颇有见地的。但其用药,则多重相而轻将。郑氏善于将将,常用附子、大黄,令人起死回生,与张氏可谓各有千秋.。"这种评价非常精辟,指出二者之间的最大不同,点明火神派和温补派之间的差异。

    毫无疑问,以上他对郑氏学说的总结和点评,皆具见地,启人思路,有助于后学对郑氏学说的理解与传承,当然对笔者研究火神派学说亦颇多启迪。

    对于郑氏著作的阐释,唐氏并非完全随文衍义,盲目附和,对于郑氏疏忽不确之处,能够提出自己的见解。例如,在《医法圆通卷一》中,郑氏说到,“口苦者,心胆有热也……口糜者,满口生白疮,系胃火旺也。’’对此,唐氏提出不同见解,认为口苦属热之说,“不可拘执",验之临床,确有口苦并不属热者,本书“真气上浮,须识阴火’’一节提到的刘力红教授治案就是一个证明。至于口糜,西医学称为“口腔溃疡"者,“亦非仅由于胃火所致”,尚有因虚火上浮而引起者,唐氏并举出自己的案例证明,先用炮姜甘草汤加桔梗,继以附子理中汤,善后用潜阳丹,此后,用上法“治愈这类患者数十人’’,可见此种类型患者并不少见。郑氏一向强调真气上浮理论,对头面五官各症,常存阴火概念,此处对口苦、口糜之症,竟直断为“心胆有热"、“胃火旺”,忽略了虚火上浮的可能性,也算百密一疏,被唐氏慧眼识出。

  二、常用方药经验

  理论上唐氏服膺郑氏之学,实践中唐氏则身体力行,善于运用郑氏倡导之法和推荐之方(包括郑氏自拟之方),在临床中验证其可行、可信与否。结果,唐氏屡次说到,“多年临床考验,确信其真’’,“此等治法,皆本钦安之说也。"

    作为火神派的传人,唐氏自然赞崇附子,擅用附子,推“附子为热药之冠",用附子剂量颇大,自谓:“临证数十年来,以善用姜桂附闻于世",  “对治阳虚诸种病症,用姜附少则30g,多达25Og,从未发生任何副作用,真是药到病除",乃至人誉“唐火神’’。

    考唐氏常用之方,确实多系郑氏推荐之方和郑氏自拟之方,其书中披露常用之方,主要是四逆汤、附子理中汤、补坎益离丹、麻辛附子汤、干姜甘草汤、潜阳丹、封髓丹、白通汤等等,唐氏运用这些方剂,时有新意,下面分别介绍。

    (一)四逆辈

    此为郑钦安最常用系列方,唐氏自然擅长使用,曾谓:“数十年临床经验,凡遇阳虚症,无论一般所称之肾炎、肝炎、肺炎、心肌炎、胃炎等等,只要临床症状有阳虚之实据,即不考虑炎症,辄以四逆汤加味治疗,取得满意效果,益佩郑氏之卓见。"如他治心痛欲死,用吴萸四逆汤加元胡;治咳嗽不已用四逆加麻、桂、辛;治肠鸣泄泻用四逆加肉桂,姜附可用至25Og;治齿缝流血用四逆加肉桂等等。

    唐氏认为,白通汤能通调周身上下之阳气,为治阳隔于上之要方。用治高烧不退,慢性咽炎,疗效满意。故而善用本方治疗阴盛格阳所致之高烧不退,上热下寒,久治不愈者,例案用附子30g,干姜20g,葱白3 Og,童便为引,一剂减轻,二剂痊愈。此法治愈病人,“其例不下十数"。

    (二)附子理中汤

    比较而言,唐氏最赏用此方,其书中治疗方案中附子理中汤出现的频次最高,案例最多,足见他对本方积累有十分丰富的经验。观其所治病症,悉属阴盛阳虚引起,归纳如下:

    1.头面五官病症

      乳蛾(慢性咽、喉炎):久治不愈者,先以炮姜甘草汤加桔梗,接用附子理中汤加桔梗,或潜阳丹。

      口糜(口腔溃疡):例案蒋某,“虽满口溃疡,而却纯阴毕露”,先用炮姜甘草汤加桔梗,继以附子理中汤,最后用潜阳丹,用上法“治愈这类患者数十人’’。

      口臭:郑氏用潜阳丹,唐则用附子理中汤。

      喘咳痰涌:只要是泡沫、痰涎,气喘,恶寒,“投以附子理中加砂仁,无不应手辄效。"

  2.脾胃脘腹病症

      胃病不食,附子理中汤加肉桂、砂仁,效如桴鼓。

      反胃:附子理中汤加吴萸、半夏。

      贲门癌:大剂附子理中汤。

      脱肛:附子理中汤加升麻、米壳。

      冷秘:附子理中汤加大黄,便通后用回阳饮加肉桂、砂仁。或附子理中汤加半硫丸、肉苁蓉、麻杏仁,屡效。认为半硫丸为阴结之良剂。

      慢脾风:附子理中加砂仁、半夏、琥珀,例案连服8剂而

愈,此法治愈数十人。

    3.肝肾病症

      老人尿频:大剂附子理中汤加肉桂、小茴、益智仁,“治愈老年患者多人”。

      小儿遗尿:用六味回阳饮加小茴、益智仁,“无不应手辄效"。

      脚麻身软:附子理中汤加牛膝。

      遗精:附子理中汤加补骨脂、益智仁、仙茅等。

      痿蹙:附子理中汤加鹿角霜、牛膝;后加当归补血汤、肉桂、枸杞、鹿角胶。

    4.妇科病症

      凡阴盛阳虚引起的病症,包括月经先期,多用附子理中汤加味。如:痛经:治例用附子理中汤加半夏、茯苓、元胡、小茴香,2剂而愈。

        经多色紫:附子理中汤加砂仁、香附。

        经少色淡,附子理中汤合当归补血汤。

        经行腹痛:附子理中汤合当归补血汤加小茴、元胡。例案2剂而愈。

        经闭:附子理中汤合当归补血汤加丁香、砂仁、甘松,“十治十效"。

        子宫脱垂:附子理中汤加吴萸、肉桂,再以补中益气加粟壳治之,后再加龙、牡。

    (三)补坎益离丹

    此为郑饮钦安自拟方,用治心阳虚所致各症。

    唐用本方治心动过速、心动过缓,房颤,心力衰竭,心肌炎等,疗效可*,书中介绍3个例案。如李某,60岁,患心房颤动,心率每分钟1 20次以上,心悸,动则气喘,面白无神,两脚浮肿而冰凉,口干口苦,咽干乏津,舌淡红,苔白滑,脉细数,时有歇止。判为心阳虚弱,治以大剂补坎益离丹,附子初剂5 O克,2剂后咽干减轻,微有津液,附子逐渐增加到2 OOg,诸症逐渐好转,后用本方加补肾药如蛤蚧、砂仁、故纸、益智仁等,渐愈。

    (四)麻黄附子细辛汤

    唐氏亦很善用此方,治多种阳虚夹有外感病症,如:

    慢性咽炎:  “选用本方治愈慢性咽炎、喉炎患者十数人,皆药到病除。”

    阴证谵语:例案先用麻辛附子汤加味,后用四逆加桂、童便,附子理中汤等。双膝仍冷,加龙牡龟板以迎阳归舍。

    舌肿大:麻辛附子汤加味,有例案。

    肾虚感寒腰痛:先用麻辛附子汤加味,继用四逆汤加杜仲、肉桂、元胡,屡用屡效。

    膝及各关节肿痛:例案先以甘草2 5 Og,清解以前所服药毒,姜、葱熏洗关节处,继以麻辛附子汤加味,乌、附各50g,后以丸药缓服,加微量马钱子。

    本方再加干姜、桂枝、甘草,即成四逆汤加麻辛桂,治寒邪入里,表里同病数十种,  “奇难之症,其效果常常出于意外。"

  (五)干姜甘草汤

  唐氏用本方治疗各种血症,疗效颇佳,有很多例案,这是唐氏十分独特的经验。“无论其为吐血、衄血、牙血、二便血,先不分阴阳,都先止其血,用大剂甘草炮姜汤加血余炭,屡用屡效。然后审察病情,按法治之。”如属阳虚失摄引起,再用附子理中汤或四逆汤加补肾药。例案如一痔瘘患者,血流不已,以大剂炮姜甘草汤加升麻、荷叶,1剂血止,5剂痔核上升而愈,以封髓丹善后。又如妇人崩漏,例案用大剂炮姜甘草汤加血余炭、棕榈炭,血止后继用回阳饮重用党参,数剂即获痊愈。

  考唐氏善用本方还有一层用意,即当病症疑为阳虚而捉摸不确时,可先用干姜甘草汤试投,无异常反应,则可放胆应用辛热重剂。观其辨治头面五官病症用附子理中汤时,常常先投用甘草炮姜汤,明显含有此义。

    (六)潜阳丹、封髓丹

    此二方均系郑氏所倡用,唐氏用此二方治疗虚阳上浮所致头面五官诸多病症,有时二方合用。如用潜阳丹治牙肿,齿牙肿痛,唇青喘促,鼻渊、浊(用潜阳封髓丹加细辛、吴萸),尿后精丝不断等等。用封髓丹治肾虚牙痛等,均系传承郑氏经验。

    另外,唐氏用潜阳丹“治愈头痛如裂(脑震荡)患者多人……断为阴气逼阳上浮,一服即效,数剂痊愈。’’

    小结:唐步祺毕生研究郑钦安的学术思想,是火神派的忠实传人,颇获火神心法,唯其学术经验不够系统,但他在火神派理论的传播上功不可没。 


RE:中医火神派探讨之二

第五节  卢崇汉

    卢崇汉,1947年生,四川德阳人,郑钦安入室弟子卢铸之的嫡孙。幼承庭训,学医于卢铸之和大伯父卢永定(卢铸之之子),可谓郑氏四传弟子、卢门第三代传人(郑钦安一卢铸之一卢永定一卢崇汉),就此而言,卢崇汉也许是当代医家中最获火神心法的传人。现为成都中医学院教授,当代火神派代表人物,人誉“卢火神"。2006年中国中医药出版社出版其《扶阳讲记》,内容多系有关扶阳为核心的学术讲稿以及与学者、门人交流的对话记录。

一、扶阳理念

    卢氏《扶阳讲记》中多次引证《易经》、《内经》、《伤寒论》等经典著作以及张景岳等医家的观点,尤其是郑钦安的论述,反复强调人体阳气的重要性,强调阳主阴从的观点,在这个思想的指导下,卢氏提出了“人身立命,在于以火立极;治病立法,在于以火消阴"的学术见解,此即卢氏心法的重心。也可以说,“吾道一以贯之”,曰“扶阳气也”。亦即以扶阳为核心,所用之药都是以姜桂附为主,视附子为“扶阳第一要药”,四逆汤是“扶阳的第一要方’’。“对于附子的运用,尤为卢氏一门所推崇”。

    卢氏认为,人体生命的活动,始终存在着阳主阴从的关系。从生理上而言,维持生命的正常生存,依*的是阳气,人体各个脏腑,各个组织器官的一切生理活动以及精、气、血、津液的化生、运行都离不开阳气的温煦、推动、气化、固涩作用。阳气的盛衰关系到机体生命的强弱与存亡。推崇李念莪《内经知要》的一段话:“天之运行,惟日为本,天无此,则昼夜不分,四时失序,晦冥幽暗,万物不彰矣。在于人者,亦惟此阳气为要,苟无阳气,孰分清浊?孰布三焦?孰为呼吸?孰为运行?血何由生?食何如化?以天无日等矣。"

    而在病变过程中,矛盾的主要方面仍然在阳气。是阳气为主导地位的阴阳二者关系遭到破坏,引起的脏腑功能失调,当然治疗上无疑是以扶阳为主。我们在本书第一章中,曾经介绍卢崇汉教授1992年全年开出的20076张处方,用药不过42味,而姜、桂、附的使用频率均在95%以上,由此即可看出扶阳疗法在其临床实践中的比重和地位,这里不再赘述。

    卢氏崇尚“阳气宜通",始终保持在“通”的状态。阳升,阴才能正常地降;阳降,阴才能正常地升。如果没有阳气的布运,阴阳升降就不可能,它是阴阳升降的必备前提条件。

    卢崇汉有关“层面问题,’的论述,有助我们理解扶阳法,亦即广用姜附类药的道理所在。他在答疑过程中,提出一个“层面问题,,。“我们在评判一个治法的时候,要充分考虑到层面的问题,疗效不仅要看近期的,更重要的是看远期,远期疗效才是根本。”显然,所谓“层面问题”,就是认识疾病,治疗疾病的角度和层次,这里显然有标本之分,高下之别。卢氏认为:“我们治疗的目的,不单是解决他的临床表现,他的各项指标,更关键的是他的‘本’要加强,他的正气要旺。只有本强气旺,他脏腑本身的功能才会增强,他的康复功能才会好起来。只有这些问题解决了,他复发的机会才会大大减少"(《扶阳讲记》下同)。

    “治疗疾病的关键,一个是当时的临床效果,另一个是远期疗效,后者尤其重要……所谓远期临床效果,就是这个人的体质改变了没有?他的复发率高不高?这一点很重要……而要想实现这一点,只有通过扶阳才能达到。这也是我们以阳气为根本,临床上处处围绕这个论点做事情的关键所在。”

    有人曾问卢氏,火神派擅用温阳法,难道用其他法就不能治病吗?卢氏答日,八法都可以治病,这个问题没有错。“但要看这在哪个层面,我觉得关键要看远期的临床效果。显然,要达到远期临床效果,也就是增强病人的体质,有效降低复发率,“只有通过扶阳才能达到。这也是我们以阳气为根本,临床上处处围绕这个论点做事情的关键所在。"亦即扶阳法是一个高层面的治法。卢氏还指出,对于疾病的治疗,最重要的就是抓住它的根本,什么是根本,“就是阴阳的格局”,实际上,这也是“层面问题"的另一种表述。通过“层面问题",无疑可以加深理解火神派擅用附子的道理所在。联系思考,层面问题与郑钦安“治之但扶元气"的治疗原则是一脉相承的。郑钦安一贯主张,不在诸病名目上寻枝叶,只在阴阳上求根本;不在脏腑五行上绕圈子,只求阴阳两纲之“至理",简单说,就是不要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而要治病求本,本者,阴阳两纲也。应该说这是卢氏“层面问题’’的肇始。

    卢氏心法中有两句话:“病在阴者,扶阳抑阴;病在阳者,用阳化阴’’。头一句“病在阴者,扶阳抑阴’’,可以说是常识,一般医家都持这种观点。但要说“病在阳者,用阳化阴",则确实有些超常脱凡。按卢崇汉教授的观点,“在临证上,阴虚的本质仍然是阳的不足,这是由于阳气化生阴精的功能受到影响,才会出现阴阳两者关系失衡。所以,对于阴虚病人,只要姜桂附配伍适当,不但不禁用,反而还能够促进津液回生,从而起到阳生阴长的作用。”亦即“病在阳者,用阳化阴"。这一点,应该视为卢氏超越郑钦安之处。郑钦安虽然讲过“四逆汤

力能回先天之阳,阳气一回,津液升腾,枯焦立润"的话,但是绝未讲过“病在阳者,用阳化阴’’的观点,相反,对于阳证,他倒十分推崇石膏、大黄等寒凉之品。卢崇汉曾谓:“真正将钦安学派发展成纯粹的扶阳学派”者,是卢铸之,也许是指“病在阳者,用阳化阴"而言。只是,这方面我们还很少看到卢氏的有关案例,不易从实践上深入领会。

  二、临床经验

  有关卢氏的学术经验和报道,笔者掌握不多,仅据现有资料作如下归纳。

    (一)真武汤治疗前列腺增生

    卢崇汉认为,前列腺增生多出现在中老年,说明中老年阳气衰减,气化不及。由于气化不及,导致水湿停滞,循少阳三焦下注前阴而潴留,最终导致前列腺的增生、肿大,造成小便困难,严重者可以闭塞不通,导致癃闭。从标本来看,肾阳虚衰,气化不足是本,而尿路受压,阻塞不通为标。所以抓住本应温阳化气,利水泄浊。真武汤是仲景为少阴阳虚,水湿内停而设,用在中老年的前列腺肥大,效果往往很理想。

    在临床上,常常用真武汤之意进行化裁,改白芍而用仙灵脾。用辛温大热的附子,壮肾阳,能够扶腾肾水,使真阳之气旺盛,这样气化行,浊阴才能消;生姜可以温胃散水,还能够开宣肺气,启上闸,从而达到开水源的目的(肺为水之上源);白术可以运脾除湿,脾的运湿功能改善,水才能得到正常制约;用茯苓淡渗利水,通调三焦,这样可以导湿浊外出;用仙灵脾引阳人阴,可以启阴交阳,通利血脉,解除筋束的挛急,从而达到畅通水道的目的。这样一种组合,五脏功能都能得到调整,重在壮气化之阳,启气化之机。由于壮阳之力更专,所以泌浊之效更宏。由于很专,很直接,所以效果往往很好。

    如何判定本病属于阳虚所导致呢?可以从舌、苔、脉这三者来确定。如果舌体胖,舌质淡,有齿痕,舌苔滑,舌苔腻,舌苔白,或者是白苔做底,面罩黄苔。从脉象上来看,脉象以沉迟、沉缓、沉弱,都可以判定出少阴阳虚,都可以判断它水湿壅滞,属于阴寒阻滞,这是一种极其可*的辨证依据。如果水液、浊阴没有得到化解,最容易潴留壅滞于舌而表现出来,所以舌往往有齿痕。一旦舌有齿痕,更能够判定它是水湿壅滞的一个铁的指征。舌苔白滑,是由于阳虚失于真阳温化的表现。舌苔白腻,是阳虚寒湿阻滞于下焦的表现。舌苔的罩黄,就是白苔做底,表面罩黄腻苔,往往提示这是由于湿郁日久导致的化热,虽然化热,它的本质仍是阳虚不足,在临证上一定要有这个意识。脉沉是由于阳虚所导致的。如果这几者都存在,从舌、从苔、从脉,我们能够判定它是阳虚湿滞的病机。

    例案:患者江藤,58岁,日本人。患前列腺增生,小便频急、排泄困难已有6年,近两三年来加重。尤其下午憋不住,频繁如厕,夜间十五六次,尿线细小无力,尿等待,每次小便,起码三五分钟,小腹膨胀。卢氏接治,从舌、苔、脉三点上看,舌质淡,舌胖,舌边有明显齿痕,舌苔白滑腻。脉沉缓,重取无力。认为肾阳虚衰,水湿留滞。治疗方法,温阳利水,用真武汤:制附片75g(先煎2小时),生白术15g,茯苓25g,淫羊藿20g,生姜60g。一剂后,尿量增加,次数减少,排尿通畅一些。三剂后,排尿很通利,夜尿已两次,仍然感到排尿力度欠佳。二诊,在原方基础上加用桂枝25g,排尿的力度增加。三诊加砂仁15g,纳五脏之气归肾。一共30剂,病情完全改善,排尿正常,夜尿一次,精力旺盛。

    【二)麻黄附子细辛汤治疗暴哑、暴聋、暴盲

    卢氏对麻黄附子细辛汤的应用颇有经验,认为方中麻黄辛温发汗,能够表散风寒,开宣肺气;附子壮元阳,补命火,能够搜逐深陷的寒邪;细辛走经窜络,能够入髓透骨,启闭开窍,既可助麻黄表散风寒,开通上焦清窍,还有助附子温暖命门,拨动肾中机窍。所以此方具有极其强大的宣肺散寒,温通肺阳,开窍启闭的功力。用来治疗寒邪困阻肾阳,窒塞清窍而引起的疾病,往往能够起到“极铁的疗效"。

    从生理看,肾藏五脏六腑之精,上注于目,开窍于耳,其经脉穿膈、人肺,循喉咙,到舌根,与我们的发音、听力、视力,都有密切关系,故而用治暴哑、暴聋、暴盲等症,效果颇佳。下面列举卢氏三个案例。

    暴哑:患者,男,教师,56岁。两月前,突降大雪,穿衣很少而受寒,出现头痛,项强,恶寒表证,连服解热镇痛片三片,出了大汗,头痛减轻,第二天,发现声音全哑。迭治三周乏效,求治于卢氏。身体壮实,刻下感觉疲倦,人有倦容,因为失音,以笔述症状:头痛,项强,身痛,微微恶寒,咽痛。舌质淡红,舌苔白润,脉沉紧。患者已过中年,阳气逐渐衰落,由于突受其寒,由太阳直达少阴,加之过服发汗药物,使其阳气更损,肺窍更加闭塞,而致声音暴哑。病机核心就是少阴经脉凝闭而导致暴哑。从舌脉、症状来看,认为是寒中太少二阴所致暴哑,治疗用宣肺、温肾、暖脾。用药麻黄附子细辛汤加生姜,处方:制附片75g(先煎两小时,去其麻,煎熟,煎透),麻黄15g,辽细辛15g,生姜6Og。一剂后,汗大出,头痛,项强,身痛,恶寒明显减轻,声音能够发出一点。两剂后,头痛,项强,身痛,恶寒完全消失,声音恢复正常。

微微感到乏力,去掉麻黄、细辛,加桂枝30g,淫羊藿20g,砂仁15g。两剂后体力完全恢复。

    暴聋:王某,女,36岁,成都人。一周前,洗衣过程中突然停电,洗衣机不能用而改用手洗。时值隆冬,在冷水中浸泡将近3小时。下午开始恶寒,发热,出现耳鸣。耳鸣停止后,听力减退。次晨两耳一点声音都听不见。治疗一周,没有效果,求治于卢氏。刻诊:身体比较瘦弱,精神较差,目光黯淡,面色青灰,听力基本没有,惟一症状是微微感到恶寒,身痛,但是都不明显。嘴唇略略发紫,舌质略绛,苔白,薄腻苔,脉沉紧。根据临床表现,认为属于寒邪直中太少二阴,治疗方法温肾,宣肺,暖脾。用麻黄附子细辛汤加生姜:制附片90g,麻黄1 5 g,辽细辛15g,生姜75g。一剂后,汗出,出汗过程中突然觉得耳朵一声硬响,不到3秒钟,一下完全听得到声音。二剂后,恶寒,身痛完全消失。精神还觉不足,乏力,认为肺气已宣,肾气已通.脾阳尚弱,用附子理中汤三剂,得以恢复。

    暴盲:周某,干部,男,43岁。25天前,因为救一落水儿童,全身湿尽。回家后拥被而卧,一直没有温暖过来,导致彻夜不寐。第二天醒来,双眼昏黑,失明,仅存光感。伴有头痛,一身疼痛,恶寒。眼科检查,双眼及眼底均没有问题,颅内检查也没有异常。治疗一周后,没有改善,拖到20多天,求治于卢氏。当时精神较差,面色欠红润,有点青白相间,气不足的一种面色。自述全身有不灵活感觉,恶寒不明显。两眼仅仅有光感,连手指都看不见。舌淡而润,苔白腻,脉沉细,略紧。卢氏认为,虽然没有明显的寒的症状,仍然属于寒邪直中少阴所导致的暴盲。治疗宜宣肺温肾,用麻黄附子细辛汤加生姜:制附片9Og,麻黄15g,辽细辛15g,生姜95g。一剂后,感觉身上汗出,微微有一点点汗,全身不灵活、不舒服的感觉消失,身痛亦消失,两眼光感增强。二剂后,能够数指,能够辨清一米以内的人形。原方5剂后,视力恢复正常。

    卢氏总结,这几例病人,都有一个前因,即为寒邪所伤。寒为阴邪,最能损伤人体阳气,重寒、大寒袭人往往长驱直人,直中三阴。一旦伤及太阴,就会出现吐、逆;伤及厥阴,就能够导致挛痹、寒疝;伤及少阴,就可能会出现失音,耳聋,目盲。这几例都属于寒邪直中少阴,上滞窍虚,下闭肾元,伤伐肾阳,所以用麻黄附子细辛汤来进行治疗。

    (三)扶阳安髓止痛汤治疗阳虚阴火牙痛

    卢崇汉用自拟扶阳安髓止痛汤治疗阳气亏虚,阴火上冲所致牙痛,疗效十分满意,介绍如下:方剂组成:制附片60g(先煎2小时),炮干姜2 5g,上肉桂12g,黄柏18g,砂仁15g,木蝴蝶20g,骨碎补15g,松节15g,牛膝15g,炙甘草6g,水煎服。

    诊断标准:①全身有诸如形寒畏冷,腰膝酸软,神疲倦怠,头晕耳鸣,面热或热赤,口干但不思饮或饮少,舌苔白而水滑或黄润、黑润,或白腻苔坐底罩黄,舌淡嫩或舌红反多津,沉细微或弦虚数无力等肾阳不足,阴火上干的证候表现。②局部有牙痛,微肿或不肿,周围皮色不变或热赤,但红不鲜活,热不灼手等证候表现。以形寒畏冷,神疲倦怠,牙痛局部微肿或不肿,局部周围皮色不变或虽热赤但红不鲜活,热不灼手为主要诊断依据,其余可作为辅助诊断依据。

    典型病例:李某,男,65岁,退休工人。牙痛反复发作一月,加重3天。某医院诊断为牙髓炎,采用消炎止痛治疗,牙痛未能减轻,求卢氏诊治。诊见右齿龈及右侧面颊略红肿,扪之微有灼热感,痛剧时放射至右侧头痛,咽喉干痛不思水饮,神疲腰酸,大便秘结,小便黄,纳差,舌淡,苔白腻罩黄,脉沉细略滑。证属阳气亏虚,阴火上干,用扶阳安髓止痛汤加白芷15g,法半夏20g,服完2剂后,右齿龈及面颊肿痛大减,头痛


RE:中医火神派探讨之二

第六节  李可

    李可,1933年生,山西灵石县人,毕业于西北艺专文学部。自学考取中医大专学历,受命创建灵石县中医院并任院长,致力于中医临床研究50年,“白天看病,晚上攻读医书,几十年来从未在夜晚2时前睡过觉。至今已70高龄,依然如是。,,擅用附子、乌头类峻药救治重危急症,在国内颇有影响,为山西乃至国内颇具特色的名医,全国民间医药学术研究专家委员会委员。崇尚仲景学说,倡导“难症痼疾,师法仲景",以此为一生座右铭。认为“仲景方能治大病,救急痛,愈痼疾,是攻克疑难大症的仙丹妙药。“仲景学说是中医学活的灵魂,也是破解世界性医学难题的一把金钥匙。"

    擅长以重剂救治重危急症,尤其擅用附子、乌头类峻药抢救濒危病人,使数以千计的垂危病人起死回生。其中有案可查,被西医下了病危通知书者,也有百余人。毋庸讳言,目前急救一般都是西医的事,然而,在李可任职灵石县人民医院中医科时,急救却是中医科的事,这在全国各医院中可谓绝无仅有。由此被著名中医大家邓铁涛先生称为“中医的脊梁",特为其著作题词。

    李可大部分时间奔波于穷乡僻壤、缺医少药的山村,“面对病人生死存亡之际,他从不考虑个人安危得失与风险,像孙思邈所称道的苍生大医那样,一心赴救,并常以数百克附子,挽救病人于无何有之乡,使剧毒之品变成了救命仙丹"。也因为这种特殊的环境锤炼,使其对内、外、妇、儿、皮肤等科均积累了较为丰富的经验,这些均体现在其著作《李可老中医急危重症疑难病经验专辑》(山西科技出版社,2004年)中,该书记录了他治疗各种疑难病症和急危重症的独到经验,并辑录了其自创方剂28首,大多可圈可点。

    一、推重肾阳,善辨阴证

      李氏推崇仲景学说,重视阳气,他说:“一部伤寒论113方,使用附子、桂枝、干姜者即达9 O方,可见医圣对阳的重视,日温阳,日养阳,日助阳,日救阳,对生命之本的阳气,是何等的曲意呵护,关怀备至!"他关于阳气的认识系宗于仲景,与郑钦安学说如出一辙,下面引证一些。

      “阴阳之道,阳为阴根。阳生,阴始能长。阳气——命门真火,乃生命之主宰。命门位居下焦,乃人身真火,气化之本源"(《李可老中医急危重症疑难病经验专辑》,下同)。

      “气化之理,全在阴阳二字。一切阴(四肢、百骸、五官、脏腑、津精、水液)皆是静止的,古人谓之‘死阴,。唯独阳才是灵动活泼,生命活力。阳为统帅,阴生于阳而统于阳。

      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下焦一点命门真火发动,十二经循行不息,五脏六腑气化周行,生命欣欣向荣。此火一衰,诸病丛生;此火一灭,生命终结。先天之本肾,生命之本原,所凭者,此火。后天之本脾胃,气血生化之源,所凭者,此火。养生若损此火则折寿,治病若损此火则殒 命。

      “正邪交争的焦点,全看阳气的消长进退,阳虚则病,阳衰则危;阳复则生,阳去则死。阳气易伤难复,故阳常不足。暴病多亡阳,久病多伤阳。伤寒三阴多死证,死于亡阳。"

      李氏重视阳气,对阴证的辨识积累了十分丰富的经验,他说:“阴阳的判别,总以病人的正气强弱为转归。正气强者,受邪即病,邪正交争,从阳化热,表现为‘阴虚血瘀,;正气虚者,卫外不固,无力抗争,病邪长驱直人,由表入里,深伏难出,从阴化寒,表现为‘阳虚血凝,。阴阳的转化,也以病人正气的修复为转机。阴证,用药得当,正气来复,伏邪由里出表,阴证化阳为向愈;阳证,过用苦寒,损伤脾肾,阳证转阴,则缠绵难愈。”

      下面举例证之:

      阴盛格阳:赵某,女,2 9岁。因无故头面阵阵发热,服升阳散火汤1剂,变为心悸、气喘、自汗,头面轰热不止,面色嫩红,烦躁欲寐,足膝冰冷,多尿失禁,脉微细而急,1 20次/分。辨为阴盛格阳,误作上焦郁火而投升散之剂致有此变。幸在壮年,未致亡阳暴脱。予白通加人尿猪胆汁汤,破阴通阳为治:附子、干姜各3 Og,葱白3节,童便、猪胆汁各1杯兑入,2剂。服1剂,心悸喘汗均止,足膝已热,月余之轰热症亦罢。本病病机,为下焦阴寒独盛,格拒真阳不能回归宅窟而浮越于上,故见种种上热假象。以白通汤破阴通阳,因有假热在上,以人尿猪胆汁之苦咸寒为反佐,热因寒用,宣通上下,消除格拒,引浮越之阳归于下焦而病愈。

    直中少阴:杨某,女,30岁。患头痛项强,恶寒发热,无汗咽痛,经治3日,注射青霉素800万单位,服银翘汤2剂,病势有增无已,邀李氏诊视。患者体温3 9.5℃,白睛尽赤,扁桃体微肿,色鲜红。面壁蜷卧,盖两床棉被仍寒战不已。面色青灰,双膝冰冷,腰痛不能转侧。饮些许温橘子汁,便觉胃寒嘈杂。时时思睡,又难以人寐。苔白润而不渴.脉沉细微。从症状看,为太阳伤寒表实见证;从脉象反沉细、思睡看又像少阴本证;而目赤,咽痛、高热则又似温邪。前医用银翘2剂,病反加重,颇滋疑惑。乃详询病史,始得悉素有食少便溏、五更泄泻之恙。较常人畏风冷,腰困痛,时欲躺卧等情,可证素体阳虚无疑。肾元虚惫之人,感邪多从寒化。《伤寒论》云:“病人身大热,反欲得近衣者,热在皮肤,寒在骨髓也。”可见其目赤、咽痛、高热俱属假象。且其咽部之鲜红色,等同“面赤如妆"(曹炳章云:舌红非常并非火)亦是寒象。乃断为寒邪直中少阴,心肾交虚,妄用寒凉,重伤肾阳,致正气不支,无力鼓邪外达。患者虚多邪少,亟需顾护下焦元气。乃疏一方:麻黄1 Og,附子1 8g,细辛1 Og,肾四味(仙灵脾、补骨脂、枸杞、菟丝子)120g,当归3Og,仙茅、巴戟各15g,乃麻附细辛合二仙汤去知柏,加肾四味以鼓舞肾气。服后得汗,安睡一夜,次日痊愈,目赤、咽痛亦退。多年缠绵不愈之五更泻竞也获愈,体质增强。

    在重视阳气、辨识阴证方面,李氏独到的学术观点和临床经验择要如下:

    (一)万病不治,求之于肾.

    从重视阳气的观点出发,李氏反复强调“万病不治,求之于肾’’,他说:“肾为先天之本,为人生命之主宰。内寄命门真火(肾气、元气、元阳),为生命的原动力,五脏精气的源泉。故五脏之伤,穷必及肾,肾气败亡则生命终结。故凡治病,皆当首先顾护脾肾元气,勿使损伤。若已损伤,则亟亟固脱救肾,醒脾救胃,“五脏之伤,穷必及肾,肾伤则生命根本动摇”。

    由此出发,他对许多疑难病症,都主张从肾论治。例如对过敏性鼻炎类疾病,认为“此证之关键,多属。肾中元气不固。肾为先天之本,生长发育、强壮衰老之所系。所谓种种‘过敏性,疾病,皆责其先天不足,亦即自身免疫力低下。从肾论治,可谓治本之道。益气固表,脱敏止痒,隔靴搔痒而已。”主张投以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皆获奇效’’。

 

(二)无苔舌不尽属阴虚

    关于无苔舌的主病,一般认为多主阴虚,似乎已是定论。凡舌面无苔而干,或中心剥蚀如地图,或舌红如柿,或见裂纹,各家皆主阴虚。但李氏认为,临床所见,不少气虚、阳虚甚至亡阳危证中,也出现这样的舌象。此时,无苔舌不主阴虚,并非阴津不足,而是阳虚气化不利,水津失于敷布所致。治疗应该舍舌从证,投以回阳破阴之辛热大剂,在主证解除的同时,舌上可以生出薄白苔,而且布满津液,裂纹亦愈合。这一观点确有新意。

    舌诊在温病的辨证中具有重要意义,热病所伤者津液,故在卫气营血的辨证中有特殊的价值。但在杂病中,则又有种种异常变局,不可一概而论。舌苔的生成,乃由胃气之蒸化。胃虚则蒸化无权,舌苔便不能反应真相。李氏指出:人身气化之根,在下焦肾中命门真火,此火一弱,火不生土,则胃气虚;金水不能相生,水液便不能蒸腾敷布全身,故舌干无苔。明得此理,则对干红无苔舌的主病,便会了然于胸。除温热伤阴之外,“在杂病中阳虚气化不及,津液不能蒸腾上达,便是病根”。他并引用郑钦安的案例证明这一点。郑氏治一唇焦舌黑、不渴少神之疾,断为真阳衰极,不能熏蒸津液于上,用四逆汤治之而愈。郑氏指出:“当知阳气缩一分,肌肉即枯一分,此舌黑唇焦所由来也。四逆汤力能回先天之阳,阳气一回,津液升腾,枯焦立润。”

    受之启发,治疗此种无苔舌应该投用附子,“附子味辛大热,经云辛以润之,开发腠理,致津液通气也”(左季云《伤寒类方汇参》),认为“附子致津掖”,气能升水之理,实发前人所未发。李氏总结:“我一生所遇此类舌证抵牾的病例,不下200例,全数按主证以相应的方药而愈。经长期观察,凡亡阳之格局已成,兼见阴虚舌者,一经投用四逆加人参汤,少则4个小时,多则一昼夜,干红无苔舌(其中包括部分绛舌)全

数生苔、生津。"

    凡气虚渐及阳虚,而出现“阴虚舌"者,倡用大剂补中益气汤加附子30g、油桂1 Og,3剂后舌象改观。肺痨、骨蒸潮热而见阴虚舌者,补中益气汤重用黄芪6 Og,加乌梅、山萸肉、生龙牡各30g,甘温除大热,补土生金,一周而潮热退,舌象亦改变。这些均是其十分宝贵的经验,兹举其案例如下:

    一老妇,7 6岁,右半身麻木,膝以下冷,脚肿不能穿鞋,渴不思饮,漱水即唾。睡醒一觉,舌干不能转动,心悸头眩,难再人睡,脉迟细,舌干红无苔。予大剂人参真武汤,三剂后肿退,寐安,舌上生出薄白苔,津液满口。

    一友人,4 5岁,舌中有5分币大之光红无苔区,尿热而频,令服知柏八味丸5日不效,无苔区反扩大,且干裂出血,又见齿衄,诊脉沉细,不渴,膝以下冰冷,询知近年异常发胖,又见面色发暗,断为上假热.下真寒,予四逆汤1剂,附子用3 Og,干姜改姜炭,煎成冷服(因上有假热,故用热药冷服,偷渡上焦之法),于子时顿服,次日诸症均退,舌上生出薄白苔。

    一女教师6 2岁,患“干燥综合征"8年,先用激素疗法无效。口干无津,饮水愈多,干渴愈甚,终致舌干不能转动,不仅无唾液,亦无涕泪,阴道干皴,大便干结如羊粪球,舌光红如去膜猪腰子,唇干裂,口舌疮频发。曾服省内及洛阳名医中药数百剂,大率皆养阴增液之类,或辛凉甘润,或养胃阴、存津液,历年遍用不效。诊脉沉细微弱,面色萎黄无华,四肢不温,双膝以下尤冷。遂以大剂参附汤直温命火,以蒸动下焦气化之根,令阳生阴长,附子通阳致津液,使水升火降,佐以大剂引火汤大滋真阴以抱阳,小量油桂,米丸吞服,引火归原,1 O剂后诸症均退,舌上生出薄白苔,津液满口。

    此外,李氏受前贤曹炳章“舌红非常并非火”之论的启发,认为“凡见舌色鲜红或嫩红.皆因气血虚寒,阳浮于上,类同‘面赤如妆,之假热,误用清热泻火则危。临证极需留意"。如肺结核以及肿瘤病人由于化放疗损伤气阴,见潮热、烦渴,舌红无苔等症,应当全面辨析。慎投滋阴降火,以免重伤胃阳。李氏经验,其时投以大剂补中益气汤加山萸、乌梅、知母、天花粉、龙牡等,甘温除大热,可收良效。

    (三)足心如焚例同浮阳外越

    李氏曾治刘某,女,4 3岁。足心发热7年,日夜不休,日轻夜重。自觉涌泉穴处呼呼往外冒火。不论冬夏,夜卧必将脚伸出被外,始能人睡。多次服滋阴降火补肾之剂不效。诊见面色嫩红,艳若桃李,此阳浮于上显然。脉细数,小便清长,饮一溲一。脘腹冷感,胃纳不佳,稍进凉食则觉酸腐不适,双膝独冷。

    李氏认为,此症乃阴阳衰盛之变引起。阳气一衰,火不生土,胃中水谷便无由蒸化,故见纳少化艰;人身津液赖此火之温煦,始能蒸腾于上,敷布上下。此火一衰,气化便弱,津液不能升腾,故口干;涌泉为足少阴肾经井穴,为肾气之所出。今下焦阳衰,不能统摄肾阴,而致阴火沸腾,足心热如火焚。宜补火之原,真火一旺,阴火自安,处方:炙甘草6Og,干姜、附子各30g,冷水15OOml,文火煮取5OOml,2次分服,3剂。药后热势顿减,双膝冷感消失。另治赵某,女,1 5岁,足心发热如焚,一如上案,脉大不任重按。认为“阳不统阴,致下焦阴火沸腾,例同浮阳外越。以四逆汤加味:炙甘草60g,干姜、附子各30g,黄芪6Og,肾四味(枸杞子、菟丝子、盐补骨脂、仙灵脾)80g,红参、灵脂各1Og,龙牡各30g,1剂显效。

    (四)骨蒸劳热并非阴亏

    李氏曾治刘某,女,2 2岁。患干血痨(双肺空洞型结核)3年,骨蒸劳热,昼夜不止半月。双颧艳若桃李,口苦,舌光红无苔,干渴能饮。四肢枯细,赢瘦脱形,似乎一派阴虚火旺之象。李氏投以清骨散加龟板、黄芩、童便为治,一剂后,竟生变故,患者大汗肢厥,呃逆频频,喘不能言,脉微欲绝,已是阳虚欲脱之症,急用四逆汤合来复汤,大剂频服,方得脱险。且持续3年之久的骨蒸劳热也得以控制。由此案认识到,

“骨蒸劳热,乃气血大虚,阳失统摄之假热,绝不可见热投凉,见蒸退蒸。自此之后,余终生不用清骨散之类治骨蒸劳热之套方。’’

    由此李氏认为,以丹溪法治痨瘵,从滋阴降火人手并不可信。肺结核之骨蒸劳热乃肝、脾、肾虚极之假热,治当补火生土,先后天并重。应该遵循仲景“劳者温之"之旨,确立“痨瘵当以顾护脾肾元气为第一要义的主张’’,从而显示了火神派重视元气的基本理念。李氏并摸索出用补中益气汤为主治疗肺结核骨蒸劳热的成功经验,其书中有许多案例可证,如:

    某女,2 4岁。双肺空洞型肺结核一年,经闭5个月,已成干血痨症。骨蒸潮热,午后阵作。咯血不止,面色咣白,唇指白如麻纸。毛发枯焦,四肢枯细,身瘦脱形。动则喘息,夜不能卧。食少便溏,黎明必泻。虽在酷暑,仍觉怯寒,四肢不温。认为脾肾元气衰微欲脱,不可以“结核"为由,妄投滋阴降火套方。当以先后天并重,投以补中益气汤加味:黄芪3O g,红参(另炖)、五灵脂、白术、当归、肾四味各1Og,

柴胡、升麻各3g,炙甘草1Og,山萸肉、谷麦芽、乌梅各3Og,油桂2g冲,胡桃肉4枚。两煎混匀,得汁15O m1,日分3次服。服3天停一天,连服2 5剂。潮热退净,汗敛喘定,胃口大开,晨泻亦愈,咯血偶见。原方加山药5Og,另以三七、白及各3g,虫草5g,研粉冲服。续服半月后,面色红润,咳嗽、咯血已止,己无病象。继续调理至双肺空洞愈合钙化。

二、重用附子,擅治危症

    (一)倡用大剂

    李氏擅长治疗心衰、呼衰等急危重症,倡用大剂附子。他认为历代所用四逆方,主药附子仅1Og左右,剂量显然不足。考伤寒论四逆汤原方,用生附子1枚,按考古已有定论的汉代度量衡折算,附子1枚,约合今之20g,假定生附子之毒性与药效为制附子之两倍以上,则伤寒论原方每剂所用附子相当于现代制附子40~6Og;而历代用四逆汤仅原方的1/6~1/1 O。以这样的轻量,要救生死于顷刻,诚然难矣!故他用附子治疗心衰等急危重症,一般都在1OO~2OOg之间,且日夜连续进服,24小时服用1~3剂,总量当在5OOg左右。李氏“一生所用附子超过5吨之数,经治病人在万例以上,垂死病人有24小时用附子5OOg以上者,从无一例中毒。"他所研制的破格救心汤,“破格重用附子、山萸肉。经40年反复临床验证,本方较之古代及现代同类方剂,更全面,更有效,更能顾及整体,纠正全身衰竭状态。在救治各类各型心衰垂危急症方面,

不仅可以泛应曲当,救死于顷刻,而且突破了古代医籍所载五脏绝症、绝脉等必死之症的禁区及现代医院放弃治疗的垂死病

人。一经投用本方,多数可以起死回生。”详见后文介绍。

    (二)重症急煎,随煎随喂

    李氏认为,对心衰垂危的病人而言,附子的毒性正是其起死回生药效之所在。他说:一般人“不敢重用附子,乃因畏瞑附子之毒性。但附子为强心主将,其毒性正是其起死回生药效之所在。当心衰垂危,病人全身功能衰竭,五脏六腑表里三焦,已被重重阴寒所困,生死存亡,系于一发之际,阳回则生,阳去则死。非破格重用附子纯阳之品的大辛大热之性,不能斩关夺门,破阴回阳,而挽垂绝之生命。按现代药理实验研究,附子武火急煎1小时,正是其毒性分解的高峰。由此悟出,对垂死的心衰病人而言,附子的剧毒,正是救命的仙丹。"因此,他治疗心衰重症,都是开水武火急煎,随煎随喂,或鼻饲给药,24小时内,不分昼夜频频喂服1~3剂,可收起死回生之效。例如:

    肺心病心衰合并脑危象:闫某,男,6O岁。患阻塞性肺气肿、肺心病代偿期达1O年。1995年3月24日凌晨4时邀诊:昏迷不醒,吸氧,面如死灰,唇、指、舌青紫,头汗如油,痰声辘辘,口鼻气冷,手冷过肘,足冷过膝,双下肢烂肿如泥,二便失禁,测不到血压,气息奄奄。脉散乱如雀啄屋漏,移时一动。诊为“肺心病心衰,呼吸衰竭合并脑危象”,已属弥留之际。遂投自拟破格救心汤大剂(原方见后文),以

挽垂绝之阳而固脱,加三生饮豁痰,麝香辟秽开窍醒脑:附子15Og,干姜、炙甘草各6Og,高丽参30g(另炖浓汁兑服),生半夏30g,生南星、菖蒲各1Og,净山萸肉120g,生龙牡粉、活磁石粉各3Og,麝香O.5g(分冲),鲜生姜30g,大枣1O枚,姜汁1小盅(兑人)。

    病情危急,上药加开水1.5kg,武火急煎,随煎随灌,不分昼夜,频频喂服。服完上方1剂,2 5日子时过后汗敛喘定,厥冷退至肘膝以下,手足仍冰冷。面色由灰败转为萎黄,紫绀少退,痰鸣大减。呼之可睁眼,神识仍未清。六脉迟细弱代,48次/分,已无雀啄、屋漏之象,回生有望。原方附子加足200g,日夜连服3剂。2 6日患者已醒,唯气息微弱,声如蚊蚋,四肢回温,可以平卧,知饥索食。脉沉迟细,58次/分,已无代象。喉间痰鸣消失,腿已不肿。此“正是大剂量附子破阴回阳之效。真阳一旺,阴霾自消。病已脱险,元气未复"。原方去生半夏、生南星、菖蒲、麝香,附子减为1 5 Og,加肾四味及胡桃肉各30g,温养肝肾精气以固脱。每日1剂,煎分3次服。至30日,诸症均退,食纳渐佳,已能拄杖散步。前后历时5天,共用附子1.1 kg,山萸肉O.7 5 kg,九死一生垂危大症,终于得救。

    风心病心衰垂危:吴某,男,55岁。患风湿性心脏病1 2年,顽固性心衰5年,心功Ⅲ级。近日病情加重,心衰合并室颤,心率2 1 2次/分,已发病危通知,某日上午9时30分李氏接诊:患者面如死灰,头汗如油,神识昏糊,目暗无神,喘不能言,气息奄奄,小便自遗。唇舌、指甲青紫,口鼻气冷,全身冰冷,仅胸部微温,腹胀如鼓,下肢烂肿如泥,吸氧,测不到血压,寸口脉如游丝。五脏绝症已见其三,元阳垂绝,危在顷刻。遂投大剂破格救心汤,重用附子200g,加沉香粉3g(冲),油桂粉3g(冲),云苓、泽泻各30g,以纳气归肾利水消肿。武火急煎,边煎边灌。1 0时许开始服药,一刻钟后阳回厥退,汗敛喘定。11时30分,知饥索食,心率1OO次/分,脱险。嘱原方3剂,3小时1次,昼夜连服。下午4时,水肿消退,心率82次/分,已能拄杖出游。前后计31小时,服附子O.75 kg、山萸肉O.5kg,古今目为必死之症,竞获治愈。

    冠心病心绞痛并急性心梗:查某,男,60岁。冠心病月余,某日1 4时心绞痛发作,含化硝酸甘油缓解。18时许,绞痛再发,含剂及亚硝酸异戊酯吸人无效,内科拟诊急性心梗,邀李氏急救:患者面色青惨,唇、甲青紫,大汗而喘,肢冷,神情恐怖,脉大无伦120次/分,舌边尖瘀斑成条成片,舌苔灰腻厚。急予针(灸)药(速效救心丸类)并施急救,约1O分钟痛止。患者高年肾阳久亏于下,痰浊瘀血阻塞胸膈,属真心痛重症,亡阳厥脱诸症毕见,遂投破格救心汤大剂变方:附子15Og,高丽参(另炖浓汁对入)、五灵脂各15g,瓜蒌3Og,薤白(酒泡)15g,丹参45g,檀香、降香、砂仁各1Og,山萸肉9Og,生龙牡、活磁石、郁金、桃仁、桂枝尖、细辛各l5g,莱菔子(生炒各半)各3Og,炙草6Og,麝香O.5g,三七粉1Og(分冲),2剂。加冷水2000ml,文火煮取600ml,3次分服,2小时1次,昼夜连服。20时1 O分服第一次药,1刻钟后汗敛喘定,四肢回温,安然入睡。至次日上午6时,1O小时内共服药2剂,用附子300g,诸症均退,舌上瘀斑退净。

    对于阳虚格阳于上,上有假热的病人,他提倡热药冷服。因为附子性大热,下焦寒极非此不能愈。但假热在上,热药热服则两热相争,格拒不纳。今把热药冷透,披上“冷"的伪装,人口凉爽,“骗”过咽喉一关,人胃则热性缓缓发挥,引浮游之假热归下而病愈,是极巧妙的治法。古人形象地比喻为“偷渡上焦”,此亦《内经》治则中的反佐法之一。

  三、减毒措施,万无一失

      李氏从事中医临床探索5O年,“每遇急险重危症,使用毒剧中药救治,皆获起死回生之效。疑难痼疾用之则立见转机,

起沉疴。其中,使用最多的是附子,一生累计超过5吨。川乌次之,亦在3吨以上,经治人次万名以上,无一例中毒。如何驾驭药中猛将,使之听从调遣,治病救亡而不伤害人体?”李氏反复研究仲景运用乌、附剂之经验,在配伍、炮制与煎服方法上求得真谛。反复玩味总结仲景应用乌附剂的成功经验主要是:一、凡乌、附类方(附子汤除外)炙甘草为乌、附之两倍,甘草善解百毒,甘缓以制其辛燥;二、蜜制川乌。蜜为百

花之精华,芳香甘醇凉润,善解百毒,并制其燥烈;三、余药另煎,取汁与蜜再煎,中和毒性,使乌头之毒性降到最低点,而治疗效能不变。按上法应用川乌安全稳妥,为确保万无一失,李氏又加3条措施:

    1.配伍解毒之品。凡用乌头剂,必加两倍量之炙甘草,蜂蜜15Og,黑小豆、防风各3Og;凡用附子超过3Og时,不论原方有无,皆加炙甘草6Og,即可有效监制。考炙甘草、蜂蜜、黑小豆、防风均有解毒作用。

    另外,李氏还研制出乌附中毒解救法:方用生草6Og,防风、黑豆各3Og,加水15OOml,蜂蜜15Oml,分次冲服绿豆粉30g,1O分钟即解。19 65年曾参与川乌中毒濒危2例的抢救,以生大黄、防风、黑小豆、甘草各3Og,蜂蜜15Og,煎汤送服生绿豆粉30g,均在40分钟内救活。

    2.宽水久煎。凡剂量超过30g时,乌头剂加冷水2 5 OOml,莓文火煮取5 OOml,日分3次服,煎煮时间3小时左右,可有效破坏乌头碱之剧毒。附子剂用于慢性心衰,加冷水1500ml,文火煮取500ml,日分2~3次服。危急濒死心衰病人,使用大剂破格救心汤时,则用开水武火急煎,随煎随灌,不循常规,以救生死于顷刻。此时,附子的毒性,正是心衰病人的救命仙丹,不必多虑。

    3.亲临守护,示范煎药。“凡用乌头剂,必亲临病家,亲为示范煎药。病人服药后,必守护观察,详询服后唇舌感觉。待病人安然无事,方才离去。"既体现了谨慎作风,更显示了责任心。

    “有以上三条保证,又在配伍上、煎药方法上做了改进,采取全药加蜜同煎、久煎法,既保证疗效,又做到安全稳妥,万无一失。”

  四、常用方药经验

      李氏除擅用四逆辈扶阳外,尚有自制扶阳救脱方剂若干首,各有特色,尽显火神派风格,下面予以介绍。

    (一)破格救心汤

    破格救心汤为李氏研创的回阳救脱效方,成功地治愈了千余例心衰重症,使百余例已发病危通知的垂死病人起死回生,显示了本方在救治重危急症的强大效力。

    方剂组成:附子30~1OO~200g,干姜60g,炙甘草6Og,高丽参1O~30g(另煎浓汁兑服),山萸净肉6O~120g,生龙、牡粉、活磁石粉各30 g,麝香O.5g(分次冲服)。

    煎服方法:病势缓者,加冷水2000m1,文火煮取1 OOOml,5次分服,2小时1次.日夜连服1~2剂,病势危急者,开水武火急煎,随煎、随喂,或鼻饲给药,24小时内,不分昼夜频频喂服1~3剂。

    本方脱胎于四逆汤及张锡纯的来复汤,破格重用附子、山萸肉加麝香而成。对多种老年重危急症有泛应曲当之效。凡内外妇儿各科危重急症,或大吐大泻,或吐衄便血,妇女血崩,或外感寒温,大汗不止,或久病气血耗伤殆尽……导致阴竭阳亡,元气暴脱,心衰休克,生命垂危(一切心源性、中毒性、失血性休克及急症导致循环衰竭),症见冷汗淋漓,四肢冰冷,面色咣白或萎黄、灰败,唇、舌、指甲青紫,口鼻气冷,喘息抬肩,口开目闭,二便失禁,神识昏迷,气息奄奄,脉象沉微迟弱,一分钟5 O次以下,或散乱如丝,雀啄屋漏,或脉如潮涌釜沸,数急无伦,一分钟1 20-~240次以上,以及古代医籍所载心、肝、脾、肺、肾五脏绝症和七怪绝脉等必死之症,现代医学放弃抢救的垂死病人,“凡心跳未停,一息尚存者,急投本方,1小时起死回生,3小时脱离险境,一昼夜转危为安"。典型案例前面已经介绍。

    (二)加味奔豚汤

    组成:附子1O~3 O~lOOg,红参10~--30g,炙甘草1O~6 0g,肉桂10g,砂仁、沉香各3~5g,云苓、山药各30g,泽泻、怀牛膝各15g。

    煎服方法:小剂,加冷水1500ml,文火煮取600ml,3次分服。日夜连服1~2剂,大剂,加冷水2 5 00ml,文火煮取750ml,日三夜一服。

    主治:肝脾肾三阴寒证;奔豚气;寒霍乱,脘腹绞痛;气上冲逆,上吐下泻,四肢厥逆,甚则痛厥;水肿等症。本方运用要点,以厥气上攻为主症,即“奔豚’’之取意。当其发作时,自觉一股冷气从少腹直冲胸咽,使人喘呼闷塞,危困欲死而痛苦万分,止则平复如常,与《金匮要略》描述一致。李氏应用本方数十年,扩大应用范围,  “用治一切沉寒痼冷顽症,临床罕见奇症,皆能应手取效。尤对危急重症,有起死回生之功。"典型案例如下。

    风心病垂危:郝某,男,5O岁。患风心病12年,近两年全身肿胀,心悸气喘,西医诊为“风心病心衰,心功Ⅲ级,心房纤颤"。腹大如鼓,脐凸胸平,下肢烂如泥,已卧床3月余。端坐呼吸,面色青惨,畏寒特甚,唇指青紫,冷汗淋漓,四肢厥冷,六脉似有似无,舌紫胖水滑,齿痕多。腹诊脐下筑动应衣,时觉有冷气从关元穴处向上攻冲奔迫,冲至咽喉,人即昏厥。神识昏蒙,似睡非睡。此属少阴亡阳诸症悉见,以奔豚汤救治,附子用至lOO g,另加煅紫石英、生龙牡、肾四味各30g,山萸肉90g,炙甘草60 g,生姜10片,大枣1O个,核桃4个。加冷水2500ml,文火煮取750ml,日三夜一服。3剂后,奔豚气未发,心悸亦止,房颤消失。7剂后小便增多,食纳增加,喘定可平卧。1 0剂后水肿全消,精神健旺。

    高血压:胡某,女,46岁。患肾性高血压5年,低压在l10~1 20mmHg之间。近3年异常发胖,食少便溏,呕逆腹胀,头晕畏寒,足膝冰冷。近一月服羚羊粉后,常觉有一股冷气从脐下上冲至咽,人即昏厥。(按:此症多有过服寒凉药史)约三五日发作一次,其眩晕如腾云驾雾,足下如踩棉絮,形胖而无力。腰困如折,小便余沥,咳则遗尿,时有咸味痰涎上壅。常起口疮,头面自觉轰轰发热,中午面赤如醉。舌淡胖,苔白腻,脉洪不任按,久按反觉微细如丝。脉证合参,认为阴盛于下,阳浮于上,上热是假,下寒是真。治当益火之源,以消阴翳。投予奔豚汤,附子用30g,另加吴茱萸15g,肾四味6 0g,生龙牡、灵磁石、煅紫石英各30g,山萸肉30g。加冷水1500ral,文火煮取600ral,日三服。3剂后,尿量增多,矢气较多,腹胀大减。头已不晕,不再飘浮欲倒,腹中觉暖,已无冷气上攻。继服1O剂,诸症均愈,血压正常。

    (三)加昧改良乌头汤

    组成:川乌、附子各30g,麻黄15g,黄芪120g,防风30g桂枝、白芍各45g,蜂蜜150g,炙甘草60g,黑小豆30g,老鹳草、稀莶草、当归各30g,细辛20g,生姜45g,大枣20个。

    煎服方法:加冷水2500ml,文火煮取600ml,费时约2小时半,3次分服,3小时一次,腰痛如折加肾四味。

    本方由《金匮要略》乌头汤、当归四逆汤合方加味而成,重用川乌、附子、细辛等辛热之药,加黑小豆、防风、蜂蜜与甘草共同制约乌附类剧毒,老鹳草、稀莶草用以增强祛风通络止痛之功。配伍齐全,又加久煎,放胆使用,  “可谓万无一失"。李氏“一生运用此方在万人次以上,从无一例中毒。"

    此方用治风湿性、类风湿性关节炎、坐骨神经痛、腰间盘突出症等,约2000例以上,正虚加大剂量生芪,肾虚加肾四味,久病加虫类药,关节变形者加制马钱子粉,每次O.15g,渐加至O.6~O.8g,日服2次,连服1O日间息5日,用绿豆汤佐餐。多数病例1O天痊愈,最长1例两个半月。

    (四)偏正头风散

    组成:红参、灵脂、首乌、白蒺藜、川草乌、石膏、天麻、川芎、白芷、甘草各12g,细辛、芥穗、防风、羌活、苍耳、苍术、辛夷、蜈蚣、全虫、僵蚕、地龙、天南星、白附子、乳没、明雄黄(另研兑人)各6g。

    用法:共研细末,每日2次,每次3g,饭后、睡前淡茶水送服,加一匙蜂蜜。

    本方以川草乌、细辛合以石膏、白蒺藜等,寒温同炉,“对外感六淫、内风引动,全身各部突发性、神经性眩晕、麻木,剧烈痛症,1小时内可止痛。本方主治久年各种类型痼疾,包括脑震荡、脑瘤引起的头痛以及原因不明之各种偏正头痛。

    该方“经治各类头痛3千例以上,其中病程1O年以上,历经中西诸法无效者,占90%以上……当日见效,且痊愈者可占98%,无一例超过20日者。无一例失败,无一例复发。”另可用治面神经麻痹,多发性神经炎之肢端麻木,急慢性风寒湿痹、坐骨神经痛,腰脱急性期,寒凝型脉管炎之电击样剧痛等,重症以改良乌头汤煎汤送服本散剂,均可取得满意效果。“经治各类暴发性剧痛5千例以上,服本方4g,每日2次,淡茶水加蜜调服,半小时内入睡,2小时睡醒,痛即霍然而愈。继服本方3g,每日2~3次,多数半月即可根治。病情复杂者,加服对症汤剂,不忘辨证求本,则可攻无不克。"“本方经42年临床应用,未发现任何毒副作用。"

    (五)培元固本散

    组成:紫河车、鹿茸、红参、灵脂、三七、琥珀。服法:共为细末,每次1.5g,每日2次,一周后,每次3g,饭前服。

    本方以血肉有情之品,峻补先天肾气,重建人体免疫力,可健脾养胃,补肺定喘,养心安神,补气生血,填精益髓,强筋壮骨,使先天肾气旺盛,从而改善体质,促进生长发育,健脑益智,延缓衰老,却病延年。本方补中有通,活血化瘀,流通气血,有推陈致新之功。肾为先天之本,久病必损及于肾,温补肾元则本固枝荣,此即本方“培元固本"之义。用治一切久损不复之大虚证,先天不足,衰老退化,免疫缺陷,及虚中夹瘀、夹痰、夹积等症,泛应曲当。本方加减使用要点如下:

    小儿发育不良:已成疳积者,先以补中益气汤加龙牡、乌梅、山萸肉、三仙,服至潮热退净,用本方:紫河车、鹿茸、红参、三七、蛋壳粉、鸡内金、炒二芽,红白糖水调服。

    咳喘痼疾:经对症调理显效后,接服培元固本散巩固:紫河车2个,鹿茸50g,高丽参、五灵脂各50g,三七、琥珀各30g,脐带l OO g,虫草、川贝、沉香各30g,蛤蚧6X寸,灵芝孢子粉lOOg。第1个月,1.5g/次,每H 3次;第2个月,3g/次,每日2次;可长服1年。

    肺结核患者:先以补中益气汤加乌梅、山萸肉、龙牡治疗半月,基础方用紫河车2个,龟鹿二胶、虫草各50g、蛤蚧6对,咯血加白及、川贝、龙牡,蜜丸lOg,日3次服。

    风湿性心脏病、心肌瓣膜受损:紫河车2个、鹿茸、红参、三七、灵脂、琥珀、灵芝孢子粉、山甲各lOOg。藏红花、全虫各30g,蜈蚣1 00条。喘加虫草、蛤蚧、沉香。

    心衰明显,水肿重者,先服破格救心汤合真武汤加黄芪60g,半个月,再服本方,黄芪60g煎汤送服。

    冠心病:紫河车2个、红参、灵脂、三七、琥珀、灵芝孢子粉各l OOg,鹿茸、山甲、生水蛭、血竭、藏红花、全虫各50g,蜈蚣100条。服药半月,可使心绞痛不发作,服药百日,基本康复,治疗百例均愈。

    脑梗塞后遗症:红参、灵脂、三七、琥珀、水蛭、全虫、蜈蚣、血竭,为末,以黄芪6Og煎浓汁送服,每次3g,2次/日。弛缓性瘫痪加制马钱子粉,睡前温水送下O.6g,服7天停3天。

    肝硬化:本方加土虫、生水蛭、全虫、蜈蚣,经治17例,均愈。

    胃溃疡:红参、三七、灵脂、琥珀、鱼鳔(蛤粉炒珠)、大贝、乌贼骨、煅牡蛎、灵芝、凤凰衣。一般服药40天根治,肾虚加鹿茸,运迟加内金,出血加血竭(化瘀止血止痛,敛疮生肌),痛加元胡。

    子宫肌瘤、卵巢囊肿:红参、灵脂、三七、琥珀、土虫、水蛭、全虫、蜈蚣、川贝、丹皮、桃仁、桂枝、茯苓。上药以海藻、甘草、夏枯草各5 OOg,熬膏,加炼蜜为丸,每丸15g,日服3次。肾虚畏寒加肉桂。共治7O余例,均于2个月内治愈。

    本方对其他老年性退化病证,如骨质增生、前列腺肥大、慢性出血性疾患、再生障碍性贫血、血小板减少性紫癜、白细胞减少症、肌萎缩等也均有效。

    此外,李氏对肾四味、生半夏、吴茱萸等药物的运用也颇有特色,经验丰富,简介如下。

    1.肾四味  指仙灵脾、补骨脂、枸杞子、菟丝子四味常用补肾药,李氏用为补肾常用药对。因为“四药人肝肾,药性和平,温而不燥,补而不腻。益肾精,鼓肾气,温阳无桂附之弊,滋阴无熟地之弊。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凡遇下元亏损,肾阳虚未至手足厥逆,肾阴虚未至舌光无苔,而属肾气、肾精不足之症,如有腰困如折,不能挺直,头目昏眩,夜尿频多,小便余沥,足膝酸软等症,用之效若桴鼓。

    2.吴茱萸  李氏认为:吴茱萸辛苦温,燥烈有小毒,人肝、胃经。治巅顶头痛、肝寒疝痛、痛经,眩晕,胃寒呕吐吞酸,噎嗝反胃,外敷涌泉引火归原治口疮,敷脐治小儿泄泻,其功不可尽述。唯各家皆用1.5~6g,药难胜病,故其效不著。《伤寒论》吴茱萸汤用量一升,约合今制5 Og。故其“用量在1Og以下无效,15g显效,3Og攻无不克”。

    吴茱萸汤方下注一“洗”字,是仲景奥妙所在,即以沸水冲洗7遍而后人煎,可免入口辛辣及服后“瞑眩"之弊。凡用至15g以上,先用开水冲洗7次,小儿、老人、赢弱病人则先煎沸2~3分钟,换水重煎,并加两倍之鲜生姜、大枣20~30枚,则辛烈减,可保无害。

    3.生半夏  李氏指出:“仲景方中半夏皆生用”,因此他善用生半夏降逆化痰,用小半夏加茯苓汤加赭石、生姜、姜汁,通治一切肝胃气逆呕吐(包括妊娠剧吐),“轻症一二口即止,稍重则服二、三次即愈,极重症1O小时许过关",应用万例以上。生半夏用量多为30g,用时以温水淘洗3次,加等量生姜佐之,既解其毒,又加强疗效,“更无中毒之虞"。他说:“生半夏为止呕要药,加等量鲜生姜解其毒,经治妊娠剧吐患者千例以上,确有覆杯而愈之效。40余年用生半夏超过3吨,无一例中毒。’’其书中例案颇多。

    李可学验俱富,尚有多首自创方剂如攻毒承气汤、乌蛇荣皮汤、攻癌夺命汤、三畏汤(红参、灵脂;丁香、郁金;肉桂、赤石脂三对相畏之药组成)等,多有治验案例,因其不属扶阳方药,不再赘述。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