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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成宫醴泉铭

 星辉斑斓之星星 2014-01-12

 九成宫醴泉铭,秘书监检校侍中钜鹿郡公,臣魏徵奉敕撰。维贞观(六)年孟夏之月,皇帝避暑乎九成之宫,此则隋之仁寿宫也。冠山抗殿,绝壑为池,跨水架楹,分岩耸阙,高阁周建,长廊四起,栋宇胶葛,台榭参差;仰视则迢递百寻,下临则峥嵘千仞,珠璧交映,金碧相晖,照灼云霞,蔽亏日月。观其移山回涧,穷泰极奢,以人从欲,良足深尤。至于炎景流金,无郁蒸之气;微风徐动,有凄清之凉,信安体之佳所,诚养神之胜地,汉之甘泉不能尚也。

  皇帝爰在弱冠,经营四方,逮乎立年,抚临亿兆;始以武功壹海内,终以文德怀远人:东越青丘,南逾丹儌,皆献琛奉贽,重译来王;西暨轮台,北拒玄阙,并地列州县,人充编户;气淑年和,迩安远肃,群生咸遂,灵贶kuàng毕臻,虽藉二仪之功,终资一人之虑。遗身利物,栉风休雨,百姓为心,忧劳成疾,同尧肌之如腊,甚禹足之胼胝,针石屡加,腠còu理犹滞。爰居京室,每敝炎暑,群下请建离宫,庶可怡神养性。圣上爱一夫之力,惜十家之产,深闭固拒,未肯俯从,以为隋氏旧宫,营于曩nǎng代,弃之则可惜,毁之则重劳,事贵因循,何必改作。于是斫zhuó雕为朴,损之又损,去其泰甚,茸其颓坏,杂丹墀以沙砾,间粉壁以涂泥;玉砌接于土阶,茅茨续于琼室。仰观壮丽,可作鉴于既往,俯察卑俭,足垂训于后昆。此所谓“至人无为,大圣不作”,彼竭其力,我享其功者也。 然昔之池沼,咸引谷涧,宫城之内,本乏水源,求而无之,在乎一物,既非人力所致。圣心怀之不忘。粤以四月甲申朔旬有六日已亥,上及中宫,历览台观,闲步西城之阴,踌躇高阁之下,俯察厥土,微觉有润,因而以杖导之,有泉随而涌出,乃承以石槛,引为一渠。其清若镜,味甘如醴,南注丹霄之右,东流度于双阙;贯穿青琐,萦yíng带紫房;激扬清波,涤荡瑕xiá秽;可以导养正性,可以澄莹心神。鉴映群形,润生万物,同湛恩之不竭,将玄泽于常流,匪唯乾象之精,盖亦坤灵之宝。谨案:《礼纬》云:王者刑杀当罪,赏锡当功,得礼之宜,则醴泉出于阙庭。《鹖hé冠子》曰:“圣人之德,上及太清,下及太宁,中及万灵,则醴泉出。”《瑞应图》曰:王者纯和,饮食不贡献,则醴泉出。饮之令人寿。《东观双记》曰:“光武中元元年,醴泉出京师,饮之者痼疾皆愈”。然则神物之来,实扶明圣;既可蠲juān 兹沉痼,又将延彼遐龄。是以百辟卿士,相趋动色,我后固怀撝挹,推而弗有,虽休勿休,不徒闻于往昔,以祥为惧,实取验于当今。斯乃上帝玄符,天子令德,岂臣之未学所能丕显?!但职在记言,属兹书事,不可使国之盛美,有遗典策敢陈实录,爰勒斯铭。其词曰:

  唯皇抚运,奄壹寰宇,千载膺期,万物斯睹;功高大舜,勒深伯禹,绝后光前,党三迈五。握机蹈矩,乃至乃神,武克祸乱,文怀远人:书契未纪,开辟不臣,冠冕并袭,琛贽咸陈。大道无名,上德不德,玄功潜运,几深莫测。凿井而饮,耕田而食,靡谢天功,安知帝力。上天之载,无臭无声,万类资始,品物流形,随感变质,应德效灵,介焉如响,赫赫明明.杂沓景福,葳蕤wēi ruí繁祉:云氏龙宫,龟图凤纪,日含五色,乌呈三趾,颂不辍工,笔无停史。上普降样,上智斯悦,流谦润下,潺湲皎洁,萍旨醴甘,冰凝镜澈,用之日新,拒之无竭。道随时泰,庆与泉流。我后夕惕,虽休弗休,居崇茅宇,乐不般游,黄屋非贵,天下为优。人玩其华,我取其实,还淳反本,代文以质,居高思坠,持满戒溢;念兹在兹,永保贞吉。

  兼太子率更令勃海男欧阳询奉敕书。

2007年11月5日, 国家邮政局曾发行2007--30《中国古代书法》系列特种邮票的第3套“楷书”,一套6枚,其中(6--3)为“九成宫醴泉铭” 。

“九成宫醴泉铭” 是楷书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 成为后世学习楷书的必学之碑, 影响之大, 鲜有匹敌。中国书法的四大典范是欧、柳、颜、赵,而欧字真迹便出自《九成宫醴泉铭》碑。但这碑究竟在什么地方?现在还有否?

《九成宫醴泉铭》碑还在, 就在1300多年前它被竖立在陕西省距西安市西北160公里的麟游县。隋朝在这里修建了避暑离宫仁寿宫, 唐改建为九成宫。说起《醴泉铭》碑的由来, 得从唐太宗李世民的一件事说起。当时长安城水源困乏, 宫中用水全靠从河道里“以轮汲水上山” 。公元632年, 李世民在九成宫西城之阴散步时, 发现一块地皮比较湿润, 用杖疏导便有水流岀。于是掘地成井, 命名为“醴泉”, 意思是水跟美酒一样香甜。大家极为高兴, 认为是祥瑞之兆。于是由魏征撰写铭文, 欧阳询执笔写字, 匠工刻于石上, 这便是竖立在这里的《九成宫醴泉铭》碑。碑高2.7米, 厚0.27米, 上宽0.87米, 下宽0.93米, 碑料为当地盛产的石灰石。碑身和碑首连成一体, 碑首有六龙盘绕。正面隶书“九成宫醴泉铭” 六个大字。碑座已破损。此碑刻者为谁, 不作记录。铭文记述了九成宫建筑的宏伟, 唐太宗功业的伟大, 醴泉发现的经过, 以及它象征祥瑞的意义。特别重要的是, 铭文后半部64句256字的词, 它是魏征发挥的治国安邦的政治主张, 至今犹有借鉴价值。“黄屋非贵, 天下为忧” , “居高思坠,持满戒溢” 的名句就出于此碑

历史上九成宫在什么地方?建国前麟游县城建在小小的童山上。建国后70年代县城迀至镇头村。新县城依山傍河而建。修建楼房打地基时, 发现地下有多处古代建筑遗址, 经考古专家们的勘探考订, 这就是消声匿迹1000多年的九成宫。

经发掘考证, 九成宫一半建在山上, 一半建在河滩, 北高南低。城墙基宽9米, 周长5里有余, 有门5座。城内最高点是天台山。巨大的石柱群, 向人们标示着宫殿的大小和位置。除了多处宫殿遗址已确定外, 还有宫中石砌输水渠和一口水井。水井直径0.98米, 深7米, 井壁用质地细腻的唐砖环砌, 石制井台八角形, 雕有葵花图案。此井保存完好, 水可飲用。考古人员根据史料记载和发掘实迹绘制了《九成宫示意图》(参见图2)。

从九成宫的历史轨迹中, 我们仿佛看到了中国封建王朝盛衰演变的一面镜子。

公元六世纪时, 隋文帝杨坚定都长安后, 派人四处察看地理, 选择避暑夏宫的地址。593年麟游动土修建, 历时两年三个月, 以民工死亡万人的代价建成了仁寿宫。隋亡唐兴, 李世民于631年下令修茸, 改名为九成宫。在修茸工程中李世民否定了臣下大兴土木的建议, 采取了节俭的方针。给丹墀铺上沙土, 玉石台阶坏损之处筑上土阶, 白粉墻用黄泥补涂, 新增房间用茅草屋。这些在《醴泉铭》中都有记述, 并且说:“仰观壮丽, 可作鉴于既往。俯察卑俭, 足垂训于后昆。”意思是建筑上这祥的反差能使后人记取唐兴隋亡的教训。

唐初太宗、高宗等朝代许多国家大事如出征、封赏、赈灾、大赦等都是在九成宫处理的。许多年的夏天皇帝都要带着官员来麟游办公, 有时住下七、八个月之久。639年(贞观十三年)大旱, 魏征上疏建议解决滥用民力、负担过重的问题, 并指了李世民有十个方面的政绩逐渐不如贞观初年。其中一条直接批驳了李世民“百姓无事则骄逸, 劳役则则易使” 的错误观点, 说“自古未有因百姓逸而败, 劳而安者也” 。这便是有名的《十渐疏》。李世民把它贴在屏风上, 经常诵读, 并赏魏征黄金十斤, 马二匹。

如今和《醴泉铭》并碑列保存的还有一座《万年宫铭》碑。此碑为唐高宗李治所立, 这时九成宫已改名为万寿宫了。李治命令三品以上大臣48人各亲笔书写自己的官衔和名字, 刻于碑背面。所以我们在这个碑上能看到许多历史名人手迹。如第一名长孙无忌,第二名徐懋功(李勣),第八名书法家褚遂良等。第七名是尉迟敬德, 他是戏曲中描写很多的一员猛将, 他的笔力稍逊些, 但可看。

唐代诗人吟九成宫者不少。王维、杜甫、李商隐都留有诗篇。这些诗篇既讴歌宫阙林泉的幽美,也慨叹王朝兴衰的沧桑。王维“隔窗云雾生衣上,卷幔山泉入镜中” 句, 说的是当年的胜境。杜甫写“哀猿啼一声, 客泪迸林薮” 时, 九成宫已经颓败了。安史之乱后, 唐皇不再去麟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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