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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许行的题材与人物:小小说读写(38)

 柔轻如风 2014-01-31

许行实际上是在用微型小说的形式来再现自己的风雨人生,抒写民族的沧桑历史,写国家几十年从来外部生活到心灵意识的剧变。从许行微型小说题材的时间跨度讲,他几乎纵穿了中国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到土地改革,到“文化大革命”,再到改革开放新时期的60多年的历史;从题材的空间范围讲,他从东北幅射全国,又延伸到美国,他横跨了许多微型小说作家难以企及的广阔地域。

但是,单用题材的丰富与斑烂来概括许行的微型小说并没有太大的学术价值。许行的微型小说从另一条绝不同于刘国芳等人的艺术路途,攀上了中国微型小说目前所能达到的艺术高峰。许行在80年代中期以一个60多岁的文化老人的身份开始了他的微型小说之旅。在此之前,他写过诗,写过中短篇,当过刊物主编;更重要的是他经历了从“57年”以来直到文化大革命的历史和人生的坎坷。许行直到晚年才开始的微型小说创作可以说是一种典型的“厚积薄发”。他把自己那沉重的生活积累和多样的艺术体验全让微型小说这种“灵捷”的文体来承载了。刘国芳的生活细节可以写成优秀的微型小说,而许行的厚重故事同样也写能成优秀的微型小说。我之所以如此强调许行微型小说的重大题材和厚积的生活经验,是因为这一阅读视点可能是我们洞察许行微型小说世界的较佳位置。

因为“厚积薄发”,许行笔下那改革开放以前的历史生活都经过了创作主体的“过滤”与“积淀”,那些成功的重大历史题材的微型小说几乎都充溢着一种睿智的内省与反思的色彩。《最准确的回答》突出张扬的是一个民族在占领者面前应该具有的气节和自尊;《立正》里那个国民党下级军官一听到蒋介石的名字就立正的“身心后遗症”并不可笑,许行在这个人物的命运中反省的是一个民族在缺乏法治的强权时代里的悲剧。以《小白鞋》、《关大巴掌》为代表的那一组回忆土改生活的微型小说,许行的叙述主旨并不是怀旧,他是通过土改人物几十年的生活嬗变,表述了他对“极左”的深刻的反思和小人物命运的深沉的痛惜。许行微型小说的叙述人站在今天的角度和思想解放运动展开后的高度来回忆自己和人民过去的历史,他让读者重新认识当时的生活,鲜明地揭示出过去人们并未意识到的生活内涵。许行的反思微型小说是中国新时期反思文学的浪潮过去了四、五年后产生的,许行无意让这一批微型小说作品去赶“反思文学”的“末班车”,他的创作实际上展示了微型小说这种文体应该具有和所能实现的深刻、厚实的立意,这种文体可以具备和能够显现的独特魅力。读者也许在许行的微型小说中读出这样的感觉──微型小说不是“小摆设”,不是“小儿科”,它的深刻和机智已为现代人的文学阅读争下了一个可贵的“席位”。

在叙述策略上,许行的“厚积薄发”一直在探索、寻找一个合适的、称职的“叙述人”。读者也许会发现许行作品中常常有一个被作品中的人物称为“老于”或“于叔”的“我”。这个“我”的形象不应忽略。他不仅仅是许行微型小说中的“穿针引线”人物,许行通过“他”创造了一种特定的具有回忆性和反省性的故事氛围,通过“他”透露了创作主体深刻的人生积淀和历史思索,通过“他”导引了读者的艺术想象和艺术体味。除此以外,许行也有一些作品是没有“我”的第三人称叙述方式。这个隐藏在故事背后的第三人称叙述者也常常是通过选择、突出一些典型的微型小说细节和微型小说故事来暗示作家的审美评价。无论是第一人称的“我”,还是第三人称的“他”。许行都有意识地赋于“叙述人”以鲜明的个性生命,透过叙述话语,读者们的脑海里常常会浮现出一个智慧的、慈祥宽厚的沧桑老者在诉说过去的和现在的故事的情境。可以说,许行微型小说艺术风格的形成,在很大的程度上与许行恰当的微型小说叙述人形象的创造有直接关系。

许行微型小说的另一重大成就是他创造了一批鲜活的微型小说人物。江曾培在他的理论著作《微型小说面面观》里曾用“是否把人当作写作的中心”为标准来论述微型小说与其它文体(小品文、杂文、散文等)的区别。微型小说文体之所以能跻身于小说家族,之所以能产生自己独特的魅力,一个不可忽略的原因就是微型小说能在如此微小的艺术篇幅写活一个人物,甚至创造出脍炙人口的微型小说典型。许行的贡献就在于他为中国的微型小说文体提供了证实上述论题的一批印象深刻的微型小说人物以至是微型小说典型。

耿黑头的勇猛机智;袁大脚的高超枪法和敢做敢为,这是抗日战争的炮火中催生的民族英雄。洛阳车夫的舍身求义;牛娃活得一身硬气,这是解放战争的硝烟熏染出的人民代表。小白鞋一生“痴白”的命运;关大巴掌的外表勇猛而精神虚弱的愚味,这是土改时期震憾读者心弦的真实形象。至于《抻面条》里的后老伴,《丁子》里的关桂兰,她们的一生和她们的性格都给人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许行在创造这些鲜活的个性突出的微型小说人物时,除了精选和提炼了一些生动传神的艺术细节外,他还善于在短小的篇幅里融铸偶然与必然、传奇与平凡相结合的完整的微型小说情节。一方面许行的情节象“神枪耿黑头失手”那样有脱离生活逻辑的偶然性,正是这种偶然性,造成了写人情节意料之外的阅读震惊。另一方面,许行的写人情节象耿黑头失手之后的“机智”那样在意料之外仍然体现人物性格的必然性和人物命运的情理范围。太离奇了则会使人物描写失度;太平凡了也会使人物描写在短小篇幅里过于平淡。许行这一批成功的微型小说人物证明了蕴含必然与偶然、平凡与传奇、情理之中与意料之外的微型小说情节是创造成功的微型小说人物的必备条件。当然,许行也有一些篇章的情节分寸没有处理好,或者过于离奇导致人物失真,或者过于平淡致使人物创造显得一般,这也从另一角度提示了许行创造微型小说人物的艺术经验已成为中国微型小说理论研究里十分宝贵的资料。至于在理论上总结许行创作微型小说人物的一些成功的艺术技法,有兴趣的读者可参阅笔者拙文《许行微型小说人物论》(见《现代人的小说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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