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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是茶之母

 苦夏2012 2014-02-23
□许志杰
  老吴是我认识多年的朋友,都是来自外地的济南人。三十几年过去,他已经修炼成一个地道的济南人,晚上爬千佛山,早晨到黑虎泉打水,周六周日则去英雄山文化市场转一圈,有时候也淘点自己喜欢的小玩意。我还不行,尤其看到那么多人围着泉子打水,就感觉不爽,好风景被煞了。我还只是爬爬山,逛文化市场,所以,也总觉得自己还不是一个真正的济南人。但是,自己已经开始喜欢济南了,因为,生活在济南的人真是幸福,天赐优质良泉遍布城中郊外小巷荒野,听着汩汩泉水的笑声,看着清澈泉水的欢乐,喝着甘甜的泉水,荡涤尘埃,净化气质。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济南人,可爱可亲,淳厚清寂。那些每天去泉边打水的济南人,满脸的满足,浑身的豪迈,这不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吗?这是一座水生的城市,一壶用泉水沏好的茶,散着悠远的芳香,只有静静品,才知那味道真的很好。
  济南就是一个盛满泉水的大碗,随意放几片茶叶,任你怎么喝都是香的。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既是知性的,也是历史的,他们知道好茶要用好水沏,就像好马配好鞍,俊男娶玉女一样不可或缺。所谓“壶为茶父,水为茶母”即是。
  清代学者张大复在自己的著作《梅花草堂笔谈》中,将水与茶的关系定为:“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试十分之茶,茶只八分耳”。俗一点表述,好茶没有好水沏,这茶就白瞎了。如明代茶人田艺衡说的:“若不得其水,且煮之不得其宜,虽好也不好”。唐、宋、明、清各代文人骚客几乎对茶与水的关系都有论述,唐代是张又新的《煎茶水记》,宋代欧阳修有《大明水记》,明代徐献忠的《水品》,清代的汤蠹仙则有鉴别泉水的专著《泉谱》。
  陆羽察之又细,列了一个二十名水的单子,依次是:江州庐山康王谷帘水(江西)、无锡惠山石泉(江苏)、蕲州兰溪石上水(湖北)、硖州扇子硖蛤蟆口水(浙江)、苏州虎丘寺石泉(江苏)、江州庐山招贤寺下石桥潭水(江西)、扬州扬子江中冷水(江苏)、洪州西山瀑布水(江西)、唐州桐柏县淮水源(湖北河南交界)、江州庐山顶龙池水(江西)、润州丹阳县观音寺水(江苏)、扬州大明寺水(江苏)、汉江金州上流中冷水(贵州)、归州玉虚洞春溪水(湖北)、商州开武西谷水(陕西)、苏州吴松江水(江苏)、如州天台西南峰瀑布水(河南)、郴州园泉(湖南)、严州桐庐江严陵滩水(浙江)、雪水。
  唐代的张又新在《煎茶水记》中把陆羽品水说得神乎其神。有一次,湖州刺史李季卿在扬州碰见了陆羽,就把他请上自己的船一起到了扬子驿,就是供官府的人下榻的招待所。李刺史知道扬子江南零水煮茶最好,便派人去取。取水的这个家伙笨手笨脚,好不容易取到的南零水,到了半道洒得只剩一半了。他倒是脑子灵活,把两个半桶水倒在一起,另一桶在岸边盛满了河水,就回去准备烧水煎茶。陆羽先是喝了一口河里的水,说“不对,这是近岸水”,喝了另一桶的水,才说“这是真的南零水”。取水小卒大惊,说出实情,李刺史佩服得五体投地。于是,由陆羽口授、刺史记录的“天下二十名水”就此诞生。
  陆羽没有到过传统意义上的北方,当然不会看到济南府家家泉水的伟大景象。岂不知天下第一泉趵突泉,在北魏时期郦道元所著《水经注》中就有记述。宋代曾巩任职济南时,开始用济南的泉水泡茶,认定趵突泉水沏茶最好,引得众多文人雅士前来品尝。天下第一泉由此叫开,云雾润蒸神州大地,趵突声震天南海北。这是陆羽的局限,但不是他的过错。回过头再说陆羽列出的那二十名水,时过境迁,物不是,人亦非——它们还在吗?这才是陆羽最大的遗憾。
  立冬的那个早晨,老吴照例提着水桶到黑虎泉打水。今天他要出差,打水回去烧开,冲上一杯茶带着上路。习惯了,每天不喝一杯泉水沏开的茶,浑身不得劲。老吴说,这是被泉水惯出的毛病,不好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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