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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陕北东汉画像石的题材(转摘)

 珠江大鹏 2014-05-14

浅谈陕北东汉画像石的题材

导言

传统画像石艺术是我国独特的艺术样式和丰厚的精神财富。刘凤君在《美术考古学导论》中讲到画像石艺术是“以石为地,利用或模制的技法,制作出来的线雕、平面雕或浮雕的具有绘画艺术效果的雕塑艺术品”,它“产生于西汉”,“虽然与‘其他’的圆雕、高浮雕艺术有别,但它们仍是运用体积变异,有深度和有高度线条的流动,以及光影处理等造成非常巧妙的艺术图像,所以它们是雕塑艺术而不是绘画艺术。”画像石盛行于东汉,后逐渐衰落,陕北东汉时期的画像石题内容丰富多彩,从历史到现实,从天上到地下,渺茫仙境的神仙鬼怪、灵禽瑞兽,现实人间的辛苦劳作、衣食住行、迎宾会友、庖厨宴饮、车骑狩猎、乐舞百戏以及人们赖以生存的山川地理、自然风貌都被汉代工匠所绘刻。画面内容既是人们祈求吉祥福禄、长生不老的反映,也是人们现实生产劳动和生活享受的写照。著名的历史学家翦伯赞先生非常重视汉代画像石的历史资料价值,他认为“除了古代的遗物以外,在没有一种史料比绘画、雕刻更能反映出历史上的社会之具体的形象。同时,在中国历史上,也再没有一个时代比汉代更好在石板上刻出当时的现实生活的形式和流行的故事来。”“这些石刻画像加入把他们有系统的搜集起来,几乎可以成为一部绣像的汉代史。”陕北画像石的题材,有牛耕、积肥、放牧、狩猎、出行、宴饮、舞蹈、杂技以及神话故事等,内容丰富多彩,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和地方特色,为研究东汉时期陕北的艺术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陕北东汉画像石的题材可以分为四大类:社会生活类、神话题材类、历史题材类和装饰纹样。当然,此处分类并不是绝对的,因为陕北东汉的画像石中神话题材与其他三类题材穿插交错,相辅相成,占据了画面内容的大部分空间。本文意在通过总结、分类与考释,分析这个时代画像石产生的背景以及历史原因,从而了解这一时代的社会真实图景。    

关键词:画像石 陕北  东汉  题材  社会生活类  神话题材类 历史题材类 装饰纹样 

一、  社会生活类   

社会生活类包罗万象,可以细分为日常生活、娱乐、社会生产和战争等,其中又可以再细分出更为细致的种类,其中车马出行图、狩猎图等占据了很大的比例,这类内容多刻在墓门或墓室四壁的横眉石上。  车马出行是汉画像石的一大主题, 有些墓葬的车马出行场面特别的壮阔, 分刻在数块石面上。画面中汉代的官僚、贵族、地主车马盈门, 仪仗威严。马的奔腾, 车的疾驰,驭者的姿态, 主人的威仪, 侍者的恭敬, 无不生动逼真。汉画像石中的车马场面有大有小,有简有繁,车的数量有多有少,各式车辆一应俱全。汉画像石中的车马出行场面和车马仪仗、车马库图等出现了各式各样的车, 主要有: 导车、主车、从车、轺车、帷车、棚车、辎车、安车、幡车、棨车、斧车、轩车。汉画像石中的车辆反映了汉代车辆的大体情况, 对于研究汉代的社会生活情况, 特别是汉代的交通工具提供了很有价值的参考。同时,在绥德县出土的有关车马出行图生动地再现了车马出行的排场和狩猎场面紧张热烈的气氛。  下图是米脂县出土的一幅名为牛君狩猎图的画像石,画面正中头戴平顶冠、手持弓箭端坐于马上者正是狩猎队伍的主人——牛君。画面上十多个猎手,除跟随于牛君的前后、肩扛旌旗的两名骑吏之外,个个表现的骁勇强悍,有拉满弓射大熊的,有射中狐狸的,有持戟与虎搏斗的,有持矛刺中野牛的。画面上鸟惊飞,兽骇逃,马驰人射,一派气势磅礴的骑射围猎场景。狩猎图像与其他图像并无特殊的搭配,但此种带有叙事性的种类并不多。此外,狩猎图像的模式相近,没有明显的时令之别,在横额中占据的空间大小也各有不同,画面中出现的狩猎者的数量也有多有少,一般在二到十二骑之间。狩猎图之所以在此处详细解释是因为狩猎活动在古代不仅是一种生产方式,还被赋予特有的功用,即通过狩猎进行军事训练、推行礼制教化;同时,狩猎更是一种全民的娱乐活动。这为我们研究东汉时期的社会生活提供了图像依据。

(图2)射猎图·绥德延家岔横额画像石

(图3 射猎图·绥德王得元墓前室西壁横额画像石(局部)

二、 神话题材类 

神话题材中又包括神仙、瑞兽以及神人合一等多种。综合神话类题材中动物神祗、人兽神祗、神人合一神祗来看,它们的存在具有深刻的历史背景和社会根源。根据目前的考古发现, 陕北汉画像石多存于公元90 年至140 年之间。这段时间正处于东汉政府大破北匈奴之后、羌人打扰西河之前, 陕北地区生产生活相对稳定, 政府轻徭薄赋, 生产关系缓和, 因而画像石的存在有了比较雄厚的物质基础。阴阳五行及谶讳学说的流行, 使统治阶级哀叹“生年不满百, 常怀千岁忧”。所以追求长生不老, 继续享乐成为他们人生的一大愿望,在不能抵御自然规律的情况下转而寄情仙丹服食之中。得道成仙成为他们生前死后的最高理想。因而求仙、升仙观念的盛行成为神话题材大量出现的思想基础。汉人所崇信的“死人有知,与生人无异”的观念使厚葬之风盛行。幻想死后能继续生前的享乐,所以大量出现在画像石墓中的神话题材也就成为必然。

陕北东汉画像石中刻绘了大量的神话故事、祥瑞动物,有东王公、西王母的形象和传说,有臂背生翼的羽人,有定方位、避不祥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还有三青鸟、蟾蜍、后羿射日等。就连那盘曲缠绕的卷云蔓草、树柯枝叶边饰中,也穿插隐藏了形形色色的飞禽走兽和神话故事,展现了一个有一个人神杂处、神秘怪异的浪漫世界。其中,神仙出行、遨 游图刻画的特别精彩。

下图为一块石刻门楣,画面布局较为特殊,刻双层边饰,边饰占去石面的三分之二,下部的画面刻东王公拜见西王母的故事,右端一园轮,其中刻有金乌鸟,代表太阳;左端园轮中刻玉兔和金蟾,代表月亮。东王公自右侧乘坐神车前往,西王母盘腿端坐于左方,中间刻羽人、三足鸟、九尾狐、金蟾、玉兔等仙鸟神兽,场面宏大,气氛热烈。这幅画反映了东汉时期有关东王公和西王母的故事在民间的广泛流传,同时也反映出匠师们丰富的想象力和创作技巧。深入的探讨一下关于东王公和西王母的形象内涵就会发现这反映出汉人希冀长生不老、死后羽化升仙的迷信思想。不仅如此,东王公和西王母都是道教神仙体系中的代表,他们的出现反映了道家思想在汉代的发展情况。

下图是米脂县官庄二号汉墓出土的一套完全的石刻墓门,分门楣、门框和门扇三部分。门楣和门框相连,门楣两端分别刻月亮和太阳,下端伏羲和女娲像,最下面分别刻反映现实生活的牛车和马车。门扇上刻朱雀、铺首衔环及凶猛的獬豸(相传为神兽,能别曲直,分善恶)。画面中表示祥瑞辟邪的奇禽异兽、灵瑞植物等,除了反映墓主人希望在阴间还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不受妖魔鬼怪的侵害的思想外,还表达了人们对现实生活的美好愿望, 希望生活太平安康、夫妻恩爱、永享幸福。

三、 历史题材类 

泗水捞鼎、孔子见老子、荆轲刺秦王、“孝子赵苟”的故事、 曾母投杼图、孝子丁 兰的故事、二桃杀三士、沙公前妇子孝敬后母故事、周公辅成王、高祖斩蛇、老莱子娱亲、孔子弟子图、范睢佯寒受绨袍的故事、聂政刺韩相侠累后自屠的故事、晏子见齐景公、豫让二刺赵襄子、伯乐相马、鸿门宴、完璧归赵、仓颉造字、穆天子会见西王母等。这些历史人物故事反映了汉代人的儒家思想和谶纬思想,如秦始皇泗水捞鼎的故事,反映了天不祚秦、汉家当立的思想。孝子和刺客等的故事则反映了儒家思想中的孝、义等思想。仓颉造字反映了汉代人对先人智慧的肯定和敬仰。

从数量和内容上看,陕北东汉画像石的内容远不如“孔孟之乡”山东和“帝乡”南阳那么多、那么丰富。特别是没有见到鼓吹“节孝”内容的画面,这也许是边郡地区并不欣赏、看重节妇烈女所谓的贞洁操行,束缚人性的儒家文化不发达的缘故。陕北出土的东汉画像石多为宣扬封建道德伦理的历史故事,诸如“荆轲刺秦王”“ 二桃杀三士”“ 孔子见老子”等,重在宣扬忠义、气节和英勇无畏、重让敬贤的精神。这一方面与那和时代的社会风气和思想观念有关,同时也和陕北所处的历史地位有密切关系。榆林市的佳县、吴堡、神木、府谷、清涧与山西省隔黄河相望,互为近邻。《山西通志》载,战国时与陕西吴堡县紧邻的离石等地先属赵,后属秦、魏。“荆轲刺秦王”、“窃符救赵”就是发生在战国时期秦与燕、秦与赵、魏之间的事情。在属于秦与魏辖地的陕北榆林,刻绘发生在本地区或邻近地区的历史故事,用以褒扬“忠义之士”、教育启迪后人,是很容易理解的。这和边郡的地理位置以及战争频繁、战将云集的客观历史环境有很大的关系。出于驻守在这里的边将、府吏,盘踞在当地的地主富豪维护统治地位,抗击、抵御匈奴侵扰的政治、军事需要,“忠义之士”便成为人们憧憬和歌颂的偶像,其舍生忘死、机智勇敢的品质成为当时提倡的风范和楷模,自然就是画像石中历史故事题材选取的重点。

四、 装饰纹样

装饰纹样是汉画像石装饰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与汉画像石的主体内容密不可分,其最大的作用就是对主体的装饰。汉画像石艺术里的装饰纹样无论在汉画像石的图像配置上,还是在画面的装饰上都有重要作用,是汉画像石艺术不可缺少的部分。迄今所见到的汉画像石的装饰纹样按其主题的不同大致可归纳为: 植物纹样、动物纹样、几何纹样、人神纹样、自然物象纹样等。在工匠构图的时候, 有些画面会有空隙存在,为了使画面丰富饱满,往往会刻画一些鸟兽虫鱼点缀其间。这些装饰性的图案既使画面丰富饱满,同时也表现出了祥瑞的思想,如鱼、羊、鹤等,蕴含着人们对生活的美好祝愿。可以说汉画像石中的装饰纹样图案基本上全面反映出了汉代各种器物和建筑中的纹样图案,两汉铜镜上的花纹大体上也是这些纹样中的其中一部分。汉画像石的一切物象造型,均是对物质材料进行审美加工后的画像和装饰纹样,旨在实现它审美和实用的双重价值。汉代画像石在创作和实用中,强调整体的装饰性,并利用装饰纹样的相辅相成达到充分表现主题的目的。汉画像石各类装饰纹样在追求理想境界的同时,力求在形式方面也达到尽善尽美。各类装饰纹样既充实又丰富,并达到了理想化,满足了汉代人们在精神和物质方面的心愿,并形成了一个民族、一个时代凝重的装饰风格。汉画像石的装饰风格高度概括和体现了汉代人对生活和自然美的感受,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民族艺术表现语言,具有重要的艺术价值和研究价值。   田自秉在《中国工艺美术史》中说: “汉画像石实际上是祠堂墓室等建筑的装饰画,它不只表现了汉代石刻装饰在艺术表现方面的卓越成就,而且反映了汉代社会生活和思想的具体内容。”与文字资料相比, 出土的文物资料更能直观形象的向我们展示出古代社会的情形, 汉代墓葬中的画像石更具有其它资料无法比拟的优越性,在导言中提到的翦伯赞先生认为汉代石刻画像“几乎可以成为一部绣像的汉代史”, “当然是一种最具体、最真确的史料”。汉画像石作为一部绣像的汉代史,其将现实生活、历史故事、神话幻想、原始图腾、儒家教义、神仙思想合并陈处,充满了对现实生活的眷恋、对天堂仙界的幻想以及对未来世界的希冀。汉画像石生动地再现了汉代社会的各个方面,将东汉时期的政治、经济、思想、文化、建筑、艺术、社会生产生活等方面全面直观的展现在我们眼前,为我们对汉代历史的研究探索提供了极为宝贵的原始文物资料。

 

参考文献:

 1 刘凤君,《美术考古学导论》,山东大学出版社,2002.

 2 林巳奈夫,《刻在石头上的世界:画像石述说的中国古代中国的生活和思想》,商务印书 社,2010. 

3 朱青生,主编《中国汉画研究》,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4 刘宗超,《画像石艺术:砖石精神》,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5 陕西省博物馆,《陕北东汉画像石》,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1985.

 6 孙周勇.陕北汉代画像石神话题材[ J].考古与文学,1999.05.

7 籍晓蕊.两汉画像石题材内容综述[ J].殷都学刊,2011.03.

8 刘太祥. 汉代画像石研究综述[ J]. 南都学坛, 2002,( 3). 

9、马筱.汉画像石艺术中的装饰纹样研究[ J].合肥学院学报,2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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