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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韩非子》中寓言的叙事特色 代俊杰（慕白）[摘要] 韩非子的寓言在古代文学中占有特殊地位，一方面作品充分显示了韩非子深刻的洞察力和卓越的智慧，另一方面冷峻峭拔的风格也独树一帜。韩非子的寓言的叙事风格也也有独到之处，是对庄子寓言的继承、创新和发展。在主旨、选材、架构、语言、风格、手法等多方面都深刻影响着后世文学，尤其是看似简洁平淡、实则奇绝突兀的叙述特色和以多种方式构成的寓言群体式，更是韩非子寓言的标志。本文对韩非子的寓言从叙事特色在内容、结构、语言、手法四个方面做了初步探究，每个方面又分了若干小点，列举例证进行分析，仅是粗浅看法。 [关键词] 韩非子 寓言 叙述 平实 手法 寓言群 寓言是一种以夸张、讽刺、滑稽生动为体态的篇幅短小的特殊文体。它在故事中寄托寓意，激情中富有理性，智慧中充满诙谐，字里行间传达了深远的人生哲理和社会哲理。先秦寓言产生于动荡的社会转型期，产生于一个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学说宣传时代，理性精神和“以形见理”的思维方式影响着寓言风格的形成，韩非子的寓言也不例外。 利用精心的选择、奇高的陈说和独特的形式，通过深刻的洞察和卓越的智慧，把社会、人生的种种问题凸显出来，这是韩非子寓言的独到力量。他寓言的叙事特色独树一帜，浅近深刻、幽默冷峻、无所掩饰，这些叙述不仅使使其哲思表现的更加有力，而且制造出浓浓的戏剧情味，是我国古代寓言文学中典范，把先秦寓言创作推上了新高度。 一、 叙事特色在内容方面的表现 1、旨意明确。 韩非子的寓言旨意明确集中，故事关联紧密。例如《韩非子·五蠹》中的“守株待兔”、《韩非子·外储说左上》中的“卜妻毁裤”、"郢书燕说"和“郑人买履”等故事，阐述了他“不期修古，不法常可”的思想；《韩非子·说林上》“乐羊食子”、“孟孙释麑”、“卫人嫁女”、《韩非子·说难》中的“武公伐胡”、“智子疑邻”等故事，通过戏剧情味十足的叙述，点出了人性的善恶，传达了反对巧诈、肯定拙诚、谨慎处事的思想；《韩非子·说林上》“子圉见孔子于商太宰”、“子胥出走”、“庆封走越”、“绍绩昧醉寐”、“纣为象箸”等故事，揭示了人性的弱点，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 2、事以应时。 韩非子是先秦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他创作叙述的寓言全面地宣扬他的法治思想，顺应了当时的社会变革。《储说》中的200多则寓言，不仅有强调“必罚明威”、“信赏尽能”、“慎言独断”的，而且有说明“明主之道”、“臣主之理”、“臣下之节”的；既肯定了严刑峻法的重要性，又突出了教条保守的危害性，有时也宣扬了驾驭权术的必要性。韩非认为历史变迁不定,做事应当因应时势,方能有所成,所以提倡把“功用”作为权衡的标准。他在寓言里所选的故事充分反映了应对时事的思想。例如“守株待兔”、“郑人买履”表达了对人们取法先王、不顺应时事的愚蠢行为的讽刺。 3、取材立足历史和现实。 《韩非子》寓言故事大体有引用和加工神话故事、加工改造历史故事和直接创造三个来源，它几乎囊括了先秦寓言来源的各种渠道，但都立足于历史和现实。《韩非子》中的寓言，据统计共340则，其中取材于神话故事的有5则，引述民间故事或将格言故事化的有75则，加工历史故事的有260则。其中取自《左传》和《战国策》的历史故事非常多，往往是作者对社会人生深刻洞察的外在表现，影射了社会弊端，透露了韩非子对社会人生的种种思考，是为当时社会实际准备相应措施。 二、叙事特色在结构方面的表现 1、情节完整。 韩非子的很多寓言，虽然篇幅短小，开门见山，直逼主旨，但情节完整，层次清晰，引人入胜。例如韩非《韩非子·外储说左上》里的“击鼓戏民”：“楚厉王有警，为鼓以与百姓为戍，饮酒醉，过而击之也，民大惊，使人止之。曰：'吾醉而与左右戏，过击之也。'民皆罢。居数月，有警，击鼓而民不赴，乃更令明号而民信之。”短短60几个字，故事的起因、经过、结果，交代的非常清晰，没有长句，用语节省。“守株待兔”、“智子疑邻”等就更短了，40个字以内就把故事叙述的有血有肉，情节曲折有致了，表情达意非常到位。 2、构思精巧。 情节对于寓言,犹如水之于鱼，过于平淡，深刻寓意就无法表现。韩非子创作的寓言,取材虽平实,没有庄子寓言诡怪奇绝，然而在情节构思上,却能在平实中见其奥妙,化平淡为新奇,所谓“新而不诡,奇而不怪”。一方面韩非子非常注重事件发展的自然过程，使读者读来脉络清晰，另一方面，又字斟句酌，精炼生动，平缓之中一两个字便波澜尽显，耀眼夺目。韩非子的寓言是简笔式的漫画，虽三言两语却能抓住事物的本质。如“守株待兔”的泥古不化、“自相矛盾”的尴尬可笑、"郢书燕说"的穿凿附会等等，简洁冷静、通俗易懂使韩非子的寓言叙述构思轻巧，平淡又深刻。 3、首创寓言群。 韩非子运用并列式、递进式、连锁式、重复式等叙述结构方式首创了“寓言群”的宏大结构。《难一》引用九个故事，《难二》引用七个故事，《储说》、《说林》里的故事就更多了。《说林》就是传说故事聚集如林，它又分上、下两篇，共67则，好似一本寓言故事专集；《储说》共214则寓言，构成一个大寓言群，又分为6篇，每篇是一个次寓言群，每个次寓言群又含若干主题相对独立的小寓言群。这些寓言群相对独立，又编排严谨，犹如一套一套的组合拳，荡涤陈说，气势轩昂，犀利直露，淋漓尽致，刚劲有力，咄咄逼人。讽刺、揭露、学说的建立，到这里便水到渠成，叙述与议论在思想性和艺术性上完美结合。陈蒲清说：“这么有系统的结构宏伟的独立的寓言群，在中外寓言史上都是一个创举。” 三、叙事特色在语言方面的表现 1、叙述简练 韩非子情节完整、议论精辟的寓言，首先归功于他驾驭语言的高超能力和主题集中的叙事艺术。“庆封走越”中，庆封族人寥寥数语，轻松道破庆封命运的症结所在；“绍绩昧醉寐”中，绍绩昧借醉酒丢了皮袄这件小事的陈说，给帝王传达出响亮的警示；“卜妻毁裤”中，短短数字，就表现了一种被放大的愚昧，暗示了不知变通的迂腐。韩非子寓言的叙述语言既简练生动，又极具穿透力。 2、平实机智 庄子的寓言叙述语言“汪洋辟阖，仪态万方”“寓真于诞，寓实于玄”，而韩非子的寓言常从常见生活现象入手，以小见大，叙述看似平淡质朴，几个字之内精神立显，刚刚捧腹，转而就使人惊悚，洞察人生社会的智慧蕴含其中。庄子寓言的特色是奇诡，韩非子寓言的特色则是冷峻。例如“子圉见商太宰”，前面叙述平淡，但一句“君已见孔子，亦将视子犹蚤虱”，子圉不顾公义、打击人才的丑恶灵魂便完全暴露出来。平淡小事之中彰显出韩非子过人的机智。 3、犀利峭拔 《韩非子》的寓言竭力把思想的触角伸向浩翰的历史长河和纷繁复杂的现实世界，理智严肃，大胆暴露，描写叙述十分传神，不避圣贤佞臣。所选人物有尧、舜、武王、文王、楚怀王、魏文侯、晋文公、齐桓公这样的国君帝王，有吴起、李悝、申不害、春申君、孙叔敖这样的达官贵人，有孔子、列子、杨朱等先哲圣贤，也有普通百姓、市井之徒。通过叙述，大胆暴露各色人等的心理阴暗面和人性的劣根性，闪耀着批判现实主义的光彩，韩非子叙述表现出大胆泼辣、坦率露骨、犀利峭拔的风格。 4、字句精准 韩非子创作寓言，讲究斟酌字句,使寓言精练动人，有时字虽平朴无华,但已闪耀光彩。如《韩非子·说林下》中“三虱争彘”的故事，前面叙述平淡缓慢，但结尾“彘臞，人乃弗杀”，笔墨不多，但远虑共赢的寓意已经形象的彰显出来。《外储说左上.买椟还珠》中，“薰以桂椒,缀以珠玉,饰以玫瑰,辑以翡翠”，句式整齐，富于变化，极有文采，显示出韩非子不凡的功力。 四、叙事特色在手法方面的表现 1、美感错位 韩非子寓言塑造了很多生动鲜活的人物形象，所塑造的形象相当一部分采用了反讽的手法，本来充满智慧的人物，却聪明反被聪明误，使叙述显得妙趣横生，使寓意更加深刻。例如《韩非子·说林上》中，“曾从子，善相剑者也。卫君怨吴王，曾从子曰：‘吴王好剑，臣相剑者也。臣请为吴王相剑，拔而示之，因为君刺之。’卫君曰：‘子之为是也，非缘义也，为利也。吴强而富，卫弱而贫。子必往，吾恐子为吴王用之于我也。’乃逐之。”曾从子聪明没用对地方，遇到了头脑清醒，行动决绝的卫出公，美感错位使讽刺笔锋更加犀利。 2、注意对比 韩非子的寓言在叙述的时候非常注意对比的效果。通过对比，使思想更加鲜明。例如《韩非子·说林上》中，乐羊食子之肉羹反被魏文侯怀疑与秦西巴放麑，反使孟孙氏更加信任的对比，告诫人们什么是巧诈，什么是拙诚，警示人们应谨慎对待自己的聪明。对比甚至省却了议论的笔墨，比议论更形象、更生动，更令人信服。 3、善用夸张 韩非子描写人物，并不拘泥于对真人真事的叙述，而是择取代表性之事件，加以虚构夸张。他有时托古人之名，借古人之躯，通过夸张变形，寄托自己的思想，突显人物性格,使人物更加形象化，寓意更加深刻。韩非子叙事描写，注重传神写意，极少如实细描。例如智子疑邻的宋人、持度买履的郑人、教女积聚的魏人等等，这些形象通过夸张的叙述，不但使人物形象鲜明，而且一针见血，感染力极强。 韩非子寓言叙事特色是对庄子的寓言特色的继承、发展、更新。庄子借助各种变形，不拘于历史和现实，思绪上任意翱翔，比喻、夸张、对比、想象，无所不用其极，表面上看来虚无缥缈，实则对现实认识深刻。韩非子的寓言继承和发展了庄子的取材特点和表现手法，荒诞的成分大为减少，叙述更为准确、精炼、生动，描写大胆，语言幽默，暴露更直截了当。 韩非子寓言,无论从质,量角度观之,或从思想,叙事艺术角度视之,皆超越其他先秦诸子寓言作品。气势恢宏，行文缜密，平实中见奇妙。不但为后代文学提供了大量的写作题材，而且对后代文学的创作手法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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