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与永康学派: 江左学术的演进则体现于事功主义者的陈亮。 陈亮(1143—1194)字同甫,婺州永康(浙江永康)人,是南宋事功学派的代表人物,其学派称永康学派。 陈亮创立的永康学派则反对空谈性理,带有明显的反理学性质。全祖望说:“乾、淳之际,婺学最盛,东莱兄弟以性命之学起,同甫(陈亮)以事功之学学起”(《宋元学案·说斋学案》)。 陈亮(1143-1194)字同甫,称 陈亮争辩义理,又曾明确指责: “元晦之论,只是与二程主张门户;而尊兄乃名之以正大,且占得地步平正”(文集卷二一与 陈亮思想的渊源,如陈亮自述: “亮自十八九岁(公元一一六一至一一六二年),获从故老乡人游;故老乡人莫余知也。而陈圣嘉、应仲实、徐子才独以为可。圣嘉之与人交,仲实之自处,子才之特立,皆余之所愿学也。晚与一世豪杰上下其论,而三人者每每不能去心。”(文集卷一五送徐子才赴富阳序) “绍兴辛巳、壬午(公元一一六一至一一六二年)之间,余以极论兵事,……复以古文自诡。于时道德性命之学亦渐开矣。又四五年,广汉张栻敬夫、东莱吕祖谦伯恭,相与上下其论,……新安朱元晦讲之武夷,而强立不反,其说遂以行而不可遏止。齿牙所至,嘘枯吹生,天下之学士大夫贤不肖,往往系其意之所向背,虽心诚不乐,而亦阳相应和。若余非不愿附,而第其品级不能高也。”(文集卷二八钱叔因墓碣铭) “往时广汉张敬夫、东莱吕伯恭于天下之义理,自谓极其精微,而世亦以是推之,虽前一辈亦心知其莫能先也。余犹及见二人者,听其讲论,亦稍详其精深纡余,……晚,得从新安朱元晦游,……余为之感慨于天地之大义,而抱大不满于秦、汉以来 看来陈亮没有一定的师承。成年后和他论学最多的是张栻、吕祖谦和朱熹三个人,但在“相与上下其论”之间,不但没有师承关系,并且因了观点之不同,不能附和。在这三人中,和他关系最为密切的是吕祖谦: “亮平生不曾会与人讲论,独伯恭于空闲时,喜相往复,亮亦感其相知,不知其言语之尽。伯恭既死,此事尽废。”(文集卷二○丙午复朱元晦秘书书) “伯恭晚岁于亮尤好,盖亦无不尽,箴切诲戒,书尺具存。”(同上又甲辰答书) 陈亮往来于道学家之间,并非道学。宋史把永康列入儒林,而不列入道学,保存了思想史的真实。陈亮的理论,从他的军事学说事功之学以至某些哲学的理论概括,都自成一家之言,是反道学的“异端”学派。 乔行简说: “陈亮……皇帝王霸之略,期于开物成务,酌古理今,其说盖近世儒者之所未讲。”(文集卷首奏请谥陈龙川札子) 叶适也谈到: “同甫既修皇帝王霸之学,上下二千余年,考其合散,发其秘藏,见圣贤之精微,常流行于事物,儒者失其指,故不足以开物成务;其说皆今人所未讲。朱公元晦意有不与而不能夺也。”(龙川文集序) 全祖望和黄百家在宋元学案里所论永嘉之学出于二程,虽未必尽合事实,但指出了陈亮是学无师承的: “永嘉之学,薛(季宣)、郑(伯熊)俱出于程子。是时陈同甫亮又崛兴于永康,无所承接。”(宋元学案卷五六龙川学案) “永嘉以经制言事功,皆推源以为得统于程氏。永康(陈亮)则专言事功而无所承。”(同上) 陈亮学无师承的这种论断是正确的。 和陈亮的见解最为接近的是诗人辛弃疾,他们有着共同的恢复中原的抱负,他们都鄙弃空谈而祟尚实践,两人风格的豪迈,意气的纵横,更是十分相似的。辛弃疾那首有名的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就是“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而作的。辛弃疾的另一首词贺新郎(“老大那堪说”)的结语是“看试手,补天裂”,是两个伟大爱国者的共同愿望。所以陈亮回答辛弃疾的词里有“只使君从来与我,话头多合”(文集卷一七贺新郎“老去凭谁说”)是两人志同道合的真写照。 陈亮思想震撼了经院哲学: “当乾道淳熙间,朱(熹)张(栻)吕(祖谦)陆(九渊)皆谈性命而辟功利。学者各守其师说,截然不可犯。陈同甫崛起其旁,独以为不然。”(宋元学案卷五六) 陈亮的理论充满了“异端”的叛逆性格,它是当时各种唯心主义的对立面,他自己说: “司马迁有言,贫贱未易居,下流多谤议。……亮之生于斯世也,如木出于嵌岩嵌崎之间,奇蹇艰涩,盖未易以常理论,而人力又从而掩盖磨灭之。”(文集卷二○又甲辰答书) 陈亮对朱熹也说过他自己是“口诵墨翟之言,身从杨朱之道,外有子贡之形,内居原宪之实”(同上)。他更论到“异端”之学有“其脱颖独见之地”(文集卷一一,子房、贾生、孔明、魏徵何以学异端),可以学习,可见他自己也是以异端自命的。朱熹曾批评陈亮是“才高气粗”(朱子语类卷一三)、“血气粗豪”(晦庵先生文集卷三六答陈同甫书)。 李贽反驳说: “异哉,堂堂朱夫子,反以章句绳亮,粗豪目亮,悲夫!士唯患不粗豪耳,有粗有豪,而后真精细出矣;不然,皆假矣。”(<藏书 名臣传>) 陈亮在《中兴五论》提出一些具有反封建反特权的主张,例如: 他指出:“发一政,用一人,无非出于独断”、“朝廷有一政事,而多出于御批;有一委任,而多出于特旨”,认为这种专制的局面扼杀国家机器的生机; 他指出:“群臣救过之不及,而何暇展布体以求济度外之功哉!”(《上孝宗皇帝第三书》)他要求皇帝放弃个人独裁,一切政事“付之会议”,提出“重六卿之权”、“置大帅以总边陲”、“住文武以分边郡”。 他指出:南宋萎靡不振,与”任人之道”不当有密切关系,表现于“以儒立国”(《上孝宗皇帝第三书》)以儒家经典促使士子“宛转于文法之中”、“而不知事功之为何物”、“不知形势之为何用”(《戊申再上孝宗皇帝书》),造就了大批的“儒庸萎琑之人”;认为用人应该“虚心以待之,推诚以用之”,“疑则无用,用则勿疑”、“与其位,勿夺其职,任以事,勿间以言”做到人尽其才,促使有真才实学者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 反独裁,重人事,重实务,事功主义者的陈亮的主张具备了近代资产阶级政客的典型的特性。 永康之学代表人物是陈亮。陈亮(1143—1194年)字同甫,世称 经济思想方面,陈亮在《四弊》中提出了他的行业分工认识: “商籍农而立,农赖商而行,求以相补,而非求以相病。” 这不同于传统的“重本抑末”思想而主张农商并重。他主张富民,为富人说话,在《上孝宗皇帝第一书》中反对“折困天下之富商巨室”,批评王安石变法“惟恐富民之不困也”,“惟恐商贾之不折也”,要求朝廷保护富民。 在义利观方面倡言功利,提出:“禹无功,何以成六府?乾无利,何以具四德?”(《宋元学案》卷56《龙川学案》) 他说“人生不能无欲”,(《龙川文集》卷23)与要求“去欲” 的观点不同;《四弊》中有“利之所在,何往而不可哉! ”他与朱熹进行著名的 “王霸义利之辩”,长达数年,相关材料主要在《朱文公文集》卷三六和《龙川文集》卷二○(《陈亮集》增订本卷二八)中,是其义利观念的集中体现。他不满朱熹规劝其为“醇儒”、要他“绌去‘义利双行、王霸并用’之说”等,复信反驳,《又甲辰秋书》重申“自孟、荀论义利王霸,汉唐诸儒未能深明其说。本朝伊洛诸公,辩析天理人欲,而王霸义利之说于是大明。……故亮以为……谓之杂霸者,其道固本于王也。诸儒自处者曰义曰王,汉唐做得成者曰利曰霸。一头自如此说,一头自如彼做;说得虽甚好,做得亦不恶。如此却是义利双行,王霸并用。如亮之说,却是直上直下,只有一个头颅做得成耳。”二人互辩不已。 此后,陈亮又在《丙午复朱元晦秘书书》中说:“王霸可以杂用,则天理人欲可以并行矣。”陈傅良在《答陈同甫》中,概括其主张为:“功到成处,便是有德;事到济处,便是有理。”(止斋文集》卷36)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