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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昆:端午诗词峰会后记

 百城主人 2014-08-31
端午诗词峰会后记:诗还是那个诗作者:成昆诗曰:
  读史问经元未猜,钩愁划恨漫成灾。荧屏无数碍眼字,谁使心魔潮样来?
  
  前年端午节是祭屈原吧,去年没关注,今年是诗词峰会,据说台湾的端午也称为“诗人节”,“诗人节”之名倒是早在抗战之后就开始了。
  
  首先李子匆匆致辞,讲得很中肯,也很平淡,没有丝毫李子词里的刁钻劲儿。
  
   第一个演讲的是苏无名,很喜欢他的《苏子聊斋》,点将录也有意思,至于演讲,相信大家感觉都差不多——他太不适合演讲了,或者客气点,太少演讲经验了。 不少人要打瞌睡,偶也不得不去倒杯咖啡。其实苏无名肚子里八卦那么多(历时四年,凡阅览六万余帖、四百余人),大可不必这么一本正经做这么一次巨沉闷的讲演。
  
  虽然讲演时没听到什么,后来倒是找到全文看了看,感觉非常皮相,比如说到网络诗人“成熟的节奏加快”,他归因于网络即时的交 互性。偶以为网络是实现了“诗人”间的交流,其即时性对于所谓“成熟”助益甚微,快速成长起来的网络诗人(月暗许是大家公认的案例)无一例外是因为他们首先有了根基:包括蓬勃的诗心和良好的汉语语感,所谓功夫在网下,交流在网上。比诸古人,或许我们更可怜,因为这些诗人们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找不到可以交流的 同好,而古人能创作诗词几乎是必备的技能,这也是表面看来网络催生了诗词繁荣的原因。说到繁荣,苏无名不无自豪地宣称“从如今网络诗坛的创作数量而言,超过了以往数千年诗词的总和”,其实这一论断根本经不起推敲,如果统计能够写出像样点诗词(比如把标准降低到基本合律?)的作者的数量,偶敢保证我们所处的 这个时代恐怕是有史以来最少的。当然由于传媒成本的革命性降低,目前很多热门作品的点击量也许可以媲美古人的名作,但偶也敢保证,数百年后我们这个时代所创作的作品流传也会少于先前的时代。这里请大家不要误解偶的意思,偶不是说我们的作品本身不能媲美古人,能够流传与作品优劣关系很大,优秀的作品值得流 传,但并不意味着它能够流传。偶在另外一个帖子里也提到,流传其实对于诗歌绝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重要,或许它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写出了真正的诗歌,正如那位著名诗人在自己墓碑上所刻的:“我来过,我爱过。”
  
  至于多媒体的应用还有作诗机,的确是很有意思的东西,但对于前者不会为诗歌增加什么,后者也不可能降低诗歌的价值,他们轻轻地来轻轻地走,不曾带走一片云彩。
  
   檀作文在首师大教龄也不短了,据说讲课效果不错,但从这次演讲看来似乎不可深信,或者发挥未佳吧。讲演主题为“实验体”,但基本是李子体,列举了不少李 子词,分行写出(这里檀老师特意提到这个形式上的细节)几与新诗无异,但倘若这些文字不披个格律森严的外衣,相信会失去几乎所有的读者。将诗分为“诗言志”、“诗缘情”、“诗闲适”,这种分法偶难苟同,特别是所谓“诗闲适”,根本就不可能成立,胸中若无块垒,何以成诗?胸中若有块垒,何以言闲适?从白乐 天流香山结社,到天涯比兴辈高举娱乐派,无疑都是在倡导伪诗。或者这种分法属于学院里的共识,但毕竟超出了偶的理解范围。檀作文试图加上个“诗思辨”,凑个“四人帮”(李子语),就更显得牵强。若真要凑四,“兴观群怨”恐怕最合适了。最后提到为何实验体基本都限于古风和小令,律诗和长调少见,倒不失一做核 心期刊论文的线索。
  
  听众提问,一位问实验体作者是否因为格律不精而转向为古风小令,檀老师一下子火上来了(偶推测是因为这提问者 要不是根本不懂格律,要不就是压根没度过嘘堂等人格律森严的作品),他直斥曰“若是嘘堂在这里早就骂你们了”。另一位大概是问究竟是做“士大夫”还是“知识分子”,檀老师悲愤莫名,反问“我们还有精神家园么?”,乃拂袖而去。真如主持人殊同所言“诗人本色”。
  
  军持的讲演颇得偶心, 完全从自己长期创作诗词的经验出发,一针见血地指出目前网络上几乎所有的作品都是“伪诗”(痛快!),极少数(如军持本人)达到了“似诗”的水平,能到达“真诗”境界的则一个时代也不过二三子,军持大概认为他们是以诗为生命之唯一目的的。当然他还提出更高层次的“元诗”,概念不错,却超出偶的想象力,偶也 不赞同他所举《老子》和《奥义书(徐译)》为“元诗”。而何谓“真诗”?偶的标准很简单:源于作者心灵的感动,能唤醒读者的感动——如果能及其一,且称之为军持所言“似诗”吧。当然我一再强调的是一件好的艺术品与一双能够鉴赏艺术的眼睛同样非常稀缺,与创作相似,不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根本不可能获得鉴赏 能力。“好诗”是属于“好读者”的,在傲慢挑剔的技术分析者眼里只有文本,没有诗。
  
  听众提问时出现了一个极富意义的插曲,以至于 偶把其他都忘了。基本是坐在正中未知的某听众听完军持讲演似颇有感触,一直跃跃欲试,不知为何直到最后(主持人已经准备结束讨论了)才拿到话筒,拿到后就喋喋不休讲出一番令亲者痛仇者快的大话来,几乎让人怀疑这是民间讨论的会场,以至于徐晋如几次高举“一分钟”的纸牌到他目光处,然而这位听众见了只是酷酷 地摆摆手,做享受粉丝崇拜状,终于引起不少人憋了许久的爆笑。
  
  中午自助餐,没有酒水,据说是为了避免出现上次讨论会嘘堂直斥启大师的事件。
  
   下午嘘堂首讲,基本是自说自话,虽然时间超了不少,感觉重点不突出,也没什么火药味的言论,从“舍网络诗词几无可观”到“舍网络诗词断无出路”,似乎也 算不得升级。“文言实验体”的提法,表面上可有可无,但对于嘘堂这么个把诗歌当作一项事业来做的诗人,该名词至关重要。首先他否定了一切非文言形式的打油诗作者——包括初学者和老干体——“文言”其实相当于精英俱乐部的入场券,水平未至者,敬请止步。另外更重要的一点,或许从这个名词里未必那么容易看出, 即嘘堂们更加要否定的是一切优孟衣冠似的仿古作品——这一阶段正好是许多诗词爱好者怡然自得的时候。“文言实验体”的核心在偶看来不过是用文言这一形式表达真实的情感而已,后者本是一切真文学真艺术最基本的要求,但文言是一种非常奇特的形式,正如我以前帖子里所指明的,它是一种写出来最“像”诗的形式,这 种即使资深作者也很难分辨的“形似”,使得无数作者沉醉其中,在嘘堂看来,他们远离了诗歌。
  以对文言这种形式的掌握而言,当世能出嘘堂之右者 几无,嘘堂也很自信地说“从来就不缺元气”,正因如此,所谓“文言实验体”仅仅是嘘堂(也许还包括其推崇的二三子)的“实验体”,其余实验体的附庸们从来就不曾领略到其精髓,只是嘘堂也需要粉丝。其实“实验体”远非什么新鲜玩意儿,当年韩愈的所谓“以文为诗”就是晚唐的实验体,但试图将一种文体发挥到极致 的注定是少数人,文体注定要发生变革以适应更多人的需要,所以宋词比宋诗让人容易接受的多——也流传更广。所以偶不认为嘘堂的“实验体”有任何文学史上的意义,正如诗歌本身,在当代它一定是被“边缘化”的,而作为诗人,要做的仅仅是坚持这种“边缘化”,并无视关于它的任何讨论——对于诗歌和诗人它毫无意 义。偶始终以为,诗人与诗无所谓“出路”,心灵即出路,诗有心即生,无心则死,它与百万大众从事诗词写作的表面繁荣无关,也与是否有读者,是否能流传无关,好诗绝对不可能没有读者,它总是会跨越时空感动那些真实的心灵,它也从不需要太多的读者附和其章法高妙垂范后世,它只是如天恩般在恰当时刻出现在我们 的生命中,使我们在卑微的尘世获得救赎。
  
  最后是徐晋如,题目很合偶意:“诗歌使人心灵不死”。所谓“从启蒙到教化”,如果没有读 过他的《人苏世》和《大学诗词写作教程》,恐怕不易理解,正如很多人不理解他为何独独对于丹生那么大气。而从《人苏世》到《大学诗词写作教程》,可以发现一个思想者到行动者的转变。这次峰会设有传灯奖,获奖者正是徐晋如发起的中山大学岭南诗词研习社,据说很有成效。曾有人言,“热爱音乐的孩子不会变坏”, 热爱诗词的孩子是否会追求高贵,或者说诗词会引领他们走向高贵呢?不过可以肯定地说,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要“风雅”,必自“附庸”始,正如“真诗”必自“伪诗”始,在此意义上虽然偶怀疑徐晋如的“诗教”是否真能起到教化之功,却完全赞同与支持他的做法,因为这样最坏也不过是培养了若干附庸风雅的伪诗词作 者而已。
  
  徐晋如从楚辞中拈出三句话概况诗人之品质,偶以为再恰当不过了:“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其精神独立,“长太息以掩涕兮, 哀民生之多艰”其感情丰富,“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尤其要紧,对于美好高贵的事物,诗人从来是视之与生命同价。有人说:屈子一言以蔽之,“好修”而已矣,善哉斯言!
  
  对于徐晋如猛烈抨击自胡适以来文学研究界盛行的“科学”方法,偶持保留意见。固然所谓“学术界”现状堪 忧,研究的都是与所谓“道”毫无关系的末节,但问题不在于方法失当而在于用心不够。条条大路通罗马,即使南辕北辙,也不要忘了地球还是圆的。偶最反对禅宗所谓“棒喝”与“顿悟”,正如“梨花体”一般,授妄人们以没有技术门槛之柄,难怪被天下人笑死。除了少数天才,绝大多数人是绝不可能通过“顿悟”入“道” 的,只有“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於是,颠沛必於是”般的终身修为才是普通人入“道”的不二门径。试问如今能做到这一点的学者尚有几个?关键在于他们根本就不“好道”,他们从不认为为了一个“道”使自己活得如此辛苦是值得的,他们当然也无法理解颜渊的“回也不改其乐”。就 方法而言,胡适所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并无不妥,要说明问题,无外乎证据与逻辑二端。诚然有些体悟是很难言传的,但回头想想这种体悟从何而来呢?难道不是长时间酝酿的结果?即便是受了某位先贤的启发,如果没有此前的“寤寐思服”,难道有可能促成这种体悟么?知识可以速成与传承,智慧却绝无可能,只能靠一 点一滴地求索与体验——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充满智慧的箴言在我们的少年时代几乎没有意义的原因所在。
  
  徐晋如演讲中最有启发性的,偶以为是:西方的诗教基于怨恨哲学,而传统士大夫的诗教却基于爱。
  
   至于获奖名单,偶没有异议。孟依依仅授予偶像奖,再恰当不过,虽然许多妄人要推孟依依诗当今第一,然其低处自不足论,高处亦不过胡马所谓“清浅才人语” 而已。另外偶很怀疑“孟依依”本身就是某位高手所开的一个不无恶意的玩笑——当然该高手是男性。如果峰会每年都要举行一次,明年这一奖项花落谁主就恐怕不无争议了。偶最担心的是下届是否还会评出十二位优秀青年诗人,如果这样恐怕难免一蟹不如一蟹了。建议以后每年只评出一人。遗憾的是,获奖者中胡僧、贺兰 雪、天台都缺席(矫庵是否也...记不清了),天台在海外尚情有可原,胡僧、贺兰雪缁尘京国的二位就不知何故了,偶曾经和他俩儿在网上倒挺熟,嘿嘿还真没会过面。有人说王震宇和张青云,没见他们上过网吗,这网络诗人的说法......其实网络诗词大可不必局限在网络,正如火车不必有火一样,只是发端于网络 ——缘何只能发端于网络,言当时网络是真爱诗真写诗者唯一的交流平台,至于往后,嘿嘿看看天涯比兴的现状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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