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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入标题亲历故事系列【21】——中秋到,板栗跳

 默灵馆 2014-09-06

 

 

 

小时候,我们村有许多板栗树。每年从中秋前到中阳后是我们这些小屁孩最屁颠屁颠的时光。我们村的板栗,中秋成熟的叫中秋栗;中阳下树的称中阳栗。听奶奶说,村里的许多板栗树树龄比她年龄还要长,大都是奶奶的奶奶那辈祖宗们栽下的。板栗树长得粗壮吓人,枝繁叶茂得像一把又一把巨无霸的遮阳伞。它们很是刚强,哪怕不幸惨遭雷电袭击受伤,但也绝不趴下!可是,任是你又多坚强,也抵挡不了红潮运动的势能!1958年大跃进的大炼钢铁运动,1970年代农业学大寨的毁林造田运动如梁山造反枭雄黑旋风李逵两把大斧没得商量滴一斧接着一斧地砍毁了村子里的一棵又一棵的百年板栗老树。
 
记的,快到中秋那几天,村里的男子汉身穿厚的粗布衣、头戴小斗笠、肩扛一根长长的竹竿和一群戴着大斗笠、肩挑竹箩、手提圆竹篮(竹篮里放一把火钳或挟黄鳝的鳝鱼剪)的妇人家有说有笑地到茶园、田头和板栗山上打板栗。村子里的小孩几乎全巢出动跟着大人身后左跳右蹦地稀奇着、兴奋着。板栗树上的叶子黄绿相间,一棵树上总有那么几枚勇士喜欢抢在同伴的前面,好奇地探头张望外面世界到底是个啥摸样?但“沉默的大多数”的栗子依然还是在妈妈的肚里里沉睡着,唯有栗妈妈的身上张开了密密麻麻的如小号缝衣针提防着敌手而保护着它们。
 
我们生产队打栗这项农活不是包工记工分的,但也有要求,一般一个小组一天要完成收获4棵板栗树。一组人员中安排一个男人包打栗,3~4个女人包捡栗蒲(即普通话的栗蓬)。敏捷的小伙子“噌、噌、噌”地如猿猴攀登上了树枝,抬头伸臂望前方,挥竿敲绿落地上。你推我搡的姑娘们在远处呆呆地望着。小伙子敲完了东面打西面,姑娘们就捡了东头再捡西头的栗蒲。我们小屁孩则就猫进茶园捡栗子吃。生栗子肉有水分,吃起来清脆爽口,甜味不如风干的板栗。我们喜欢跟在姑娘组后面,那可不是爱看姑娘漂亮的脸蛋,更不是像莫言小时候性意识萌发早喜欢琢磨肥臀硕乳;而是姑娘家怕刺、怕水。她们对落在荆棘丛里、河边草丛里的栗蒲是怕捡的,那我们就可捡漏大得去了。
 
最有趣的当属捡栗子那些日子。当年板栗树多,生产队陆陆续续地安排社员要打好长时间。我们小孩每天天蒙蒙亮就起床到茶园、板栗林去捡栗子。特别是一场大风暴雨过后,板栗树底下褐色点点,捡起来真过瘾。有的早晨实在捡不到,就趁看守板栗的程大爷还没来就爬上树使劲摇几下,摇得栗子如冰雹扑通扑通的满地跳来一路滚。
 
最是我难忘的,有一年,我们几个顽劣少年跑到倪干的板栗园捡栗子。这里的板栗树又粗又高,粗得我们几个少年手拉手都合围不了;高得树枝好像伸进了云间。我们手拿木棍翻来覆去搜寻一通,也没找到几个栗子。大家一边吧嗒吧嗒吃着板栗,一边抬头望着树上开裂的栗蒲发呆。栗子们好似紧紧粘在他们母亲的怀抱裂开小嘴嘲笑我们:小样,一群癞蛤蟆还想吃俺们“天鹅肉”。我靠,瞧瞧你们,一个个的,只有这点垂涎三尺的能耐了吧!大家你望我,我看你,感觉除了窝囊还是窝囊。这时,阿四说:上树摇!我们立马响应。阿四一家原是跑水上码头兼打鱼的,60年代初全家下放落户在我们生产队。他从小在船上长大的,练就了浑身都是胆。他自告奋勇排头,我们一个接一个站起搭起人梯托他爬上树。
 

阿四人瘦体轻,忽东忽西,一会儿猴住这枝摇一摇,一会儿猴住那枝晃一晃,那些自鸣得意的“天鹅”一个个哭天喊地摔在地上直打滚。我们捡起阿四摇下的又大又甜栗子,真是栗中的“天鹅肉”!据倪家老鼠公说,倪干原来是个大村庄。当年长毛(太平天国革命军)深夜进村抓壮丁入伍,村民不从。长毛一怒之下,杀死了许多村民,还一把火焚毁了整个村庄。后来我们村的人在这片废墟上种了板栗树,如今成了板栗园。板栗树之所以奇大参天,都是那些冤死鬼的贡献。后来农业学大寨,将板栗园改了旱地种庄稼,后来又建了电站抽水改种了水稻。分田到户后,电站坏了,也没人修。村民只好又把水田改为旱地种玉米。看来,倪干总是与水无缘。难道是这块土地“命”中无水吗?

 

                                     写于2014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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