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直门内大街的故事(16) 2、宝贵的粮食 经过了1960年的困难时期,所有的中国人都对粮食的重要性有了新的认识,粮食的宝贵程度更是升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水平。 到了什么水平呢?经过困难时期粮食短缺的饥饿年代,人们将每一粒粮食看做生命一样重要。那时有一句名言叫浪费粮食就是犯罪。 我上小学的时候在三姨姥姥家吃饭,姥姥家在三官庙胡同,我们西一小分校正对面。老太太那时60多岁,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梳一个缵儿,身上一件大襟的蓝布褂,系扭襻儿的,总是洗得干干净净,缠过足的小脚上穿着一双尖尖的黑布鞋,走起路来劲头十足。我们六七班男生大多跟姥姥很熟,毕业后过了很多年,见到姥姥还要打招呼。 姥姥做饭时常蒸白薯,我不爱吃白薯皮,就把皮剥掉,放在桌子上。姥姥看见了,她觉得这白薯皮浪费了可惜,她不说你把这白薯皮吃了,而是告诉我说,那白薯蒸之前我都洗干净了。言外之意就是,“这白薯皮可以吃啊,你为什么把它扔掉呢?”但我那时小,二、三年级吧,不爱吃,就不吃,你说了我也不吃。姥姥就嘴里一边念叨着,这白薯皮一点也没坏,一边走过来,拣起桌上的白薯皮,当着我的面,把它们都吃掉。 这种节约粮食的习惯,其实一直延续到现在,影响着中国人的生活态度,使经过1960年的人和60年代以后长大记事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前些天到小姨家坐客,小姨4岁的孩子淘淘,自己用小勺盛了一小块熏鱼,一不小心,掉到桌上了,伸出小手抓起来就往嘴里放。小姨赶紧抢过来,一边教育孩子,“乖乖,掉到桌子上的东西就不能吃了。”一边把那块熏鱼扔到垃圾箱里。我在一边听了笑到,“我们小时候可不是这样教孩子的,别说这么大一块熏鱼了,我们小时候掉到桌上的饭粒也要拣起来吃掉啊。”那天我没有告诉她,我姥姥如何把我剥掉的白薯皮从桌上拣起来吃掉的故事。 60年代时,西边粮店里大米的价格是1毛5分7厘一斤。没有那么多可选择的,不像现在,有黑龙江大米,吉林大米、盘锦大米、五常的,金龙鱼的,还有泰国香米等等。那时粮店就一种米,1毛5分7左右,随着年份不同有几厘钱微小的变化,叫机米(请您不要看成“有机米”),南方人叫糙米,颜色不那么白而且米粒稍微有点不整。现在机米已经没了,99年我去广西农村的时候,当地人种的双季稻也比机米好很多,喂猪都用好大米。袁隆平的水稻种子里根本就没有机米这一项。 只有过春节或者十一时才每人供应2斤好米,价格是2毛1分3,早期也卖过2毛零5厘、1毛9分7,名称也统一,小站稻。不管哪产的,一说好米,就说小站稻。过节了,家里人就说,去粮店把咱们家那5斤小站稻买了。 面粉一般是标准粉,价格是1毛8分5一斤。同样过节时可能会供应一点精加工的白面粉,比如每人二斤,叫富强粉,价格呢,忘了,瞎说一个吧,大约是2毛5左右。
玉米面9分一斤,也有1毛1的,有粗有细。到粮店买粮,售货员称粮食的时候用个大簸箕,上面带提梁的,可以一下从粮食柜里撮出三、四十斤粮食来,称好了从柜台前的大漏斗倒到顾客的粮食口袋里去。所以倒之前售货员都要问一句,撑好了吗?你说:撑好了,他才敢倒。因为粮店的那个大铁皮漏斗下面是个很大的口,如果粮食口袋没兜住,很有可能“哗”一下,怎么样?甭说了!这种情况不是没发生过,想一想把漏在地上的每一粒米都要拣起来,那有多麻烦,因为粮食珍贵啊。但是面粉呢,你怎么拣得清楚?就一定要浪费一点吗,不行,最后剩一点扫起来,有土不能吃了,拿回家留着,天冷了打糨子糊窗户。弄脏的棒子面呢,留着喂鸡。 (未完待续) 下一章:姥姥的荞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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