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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兄弟交恶后的一次互粉

 高山仙人掌 2015-03-23

  

  □王文静

  “南鲁迅,北知堂”——指的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京派、海派两地散文作家阵营中的两位领军人物,即周氏兄弟鲁迅和周作人。两兄弟,自北京八道湾大打出手,从此失和断交,两厢老死不相往来。对现世思想、对文学,都各执己见,彼此东西。然而,对与错,分与合,在阅尽人世沧桑之后,周氏兄弟却最是心灵相惜,彼此靠近,相互懂得。

  京派知堂先生五十岁时,自作自寿打油诗,他真正的读者不是那帮吹他捧他的“追随者”,而是他的兄长鲁迅。对兄长的这一次态度,周作人竟用他晚年(从古稀到耄耋)的大部分时光,去著述,去回想,去面对,去回馈,给后世留下了最真实的,他记忆深处的那位“十分难得也是很可佩服的”长兄鲁迅先生。

  与长兄鲁迅的“匕首式”的檄文截然相反、背道而驰,周作人更喜欢闲适平和,渴望在乱世隐居,寻求品茗读书式的“高士”生活。他喜欢南朝时隐居在牛首山的志明和尚写的《牛山四十屁》打油诗,知堂先生自认为“牛山体”能直抒胸臆,看似泼皮无赖、玩世不恭,实则更像是自我调侃,狂吐满腹对动荡时局的不满和嘲讽,表面一副悠闲,却寄隐内心的无限沉痛。而随笔拈来,一呼而就,便将文字和心灵,做到契合相偕的份上,这等功力,也只有知堂这样渊博的大家才具备。

  1934年1月13日,周作人仿“牛山体”,也作打油诗一首:“前世出家今在家,不将袍子换袈裟。街头终日听谈鬼,窗下通年学画蛇。老去无端玩古董,闲来随分种胡麻。旁人若问其中意,且到寒斋吃苦茶。” 1月15日是周作人旧历五十生辰,在“苦雨斋”,他设家宴招待友人,共五席,又用原韵作一首打油诗。后上海《人间世》编辑兼老友林语堂索诗,周作人随意抄写与他,被林语堂刊载于1934年4月5日出版的《人间世》创刊号,冠以“五秩自寿诗”的标题,并配以周作人巨幅照片。同期还发表了沈尹默、刘半农、林语堂《和岂明先生五秩自寿诗原韵》。后来,一帮京派文人钱玄同、蔡元培、沈兼士等也加入和诗吹捧,连白话文的创始人胡适也写作打油诗以应和。林语堂以他办杂志的职业敏感,为自己刚刚创办的《人间世》杂志,找到了最大的卖点。因为他深知周氏兄弟在当时文坛的巨大号召力。果不其然,那几期的《人间世》一时洛阳纸贵,卖到断货,大赚特赚了一笔。

  而当时,定居上海的鲁迅,虽然早已与周作人“兄弟反目”,二人断交,誓不往来。但他却在写给曹聚仁的私人信件中,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周作人自寿诗,诚有讽世之意,然此种微辞,已为今之青年所不憭,群公相和,则多近肉麻,于是火上添油,遽成众矢之的。”此话,后世读者一概认为是“公允之论”。

  晚年古稀老人周作人,在周氏兄弟共同的知己朋友曹聚仁的力邀下,开始写他的回忆录,书里将近五分之二的文字,都是回想他的兄长鲁迅的。这应该是他对鲁迅长达半个世纪歉疚的偿还和弥补。在这本回忆录《知堂回想录》中明明白白地写着,“当年《五十自寿诗》发表时,兄长对曹聚仁信中,表达的这一态度,深表感激。对于我那不成东西的两首歪诗,他(鲁迅)却能公平地予以独自的判断……是十分难得也是很可佩服的。”

  其实也不难理解,文坛上再大的敌人,最终还是一奶同胞、自家兄弟,一个姓氏的周家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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