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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意义上的现代人如孤魂野鬼失魂丧魄无家可归久矣。此一事实早为中西方思想家所洞见，只是当今之现代人不识罢了。 没有灵魂的现代人，空虚无聊寂寞孤独恨病愁哀悲恐惊……宗教信仰甚至旁门左道在现代中国的复兴发达，正是此一症状的需要使然。 其实，哲学的真正使命，恰恰就是拯救现代人的灵魂。说哲学是招魂术当之无愧。 哲学欲为现代人招魂，首先当知道现代人在何处失魂的，然后才能对症下药，药到病除。 我以霍克海默、阿多诺《启蒙辩证法》思想为依凭，用“三次启蒙”的逻辑试析之。 第一次启蒙：神话取代蒙昧之自然，人类从自然中解放出来 人类第一个恐怖对象是自然界。起初，刚刚人猿揖别，自然界因其无意识性，故对有意识的人类表现为异己的存在从而构成威胁和恐怖。为解除此恐怖，人类通过“命名”（《圣经》所谓的“创世”）来驾驭自然，即把无意识的自然界纳入到自己的意识中，从而把异己的存在变成自己的一部分而解除恐怖。 这个启蒙的结果，就是一套神话系统诞生了。各民族的远古神话无不如此。神话系统的诞生，意味着人类从自然中解放出来了，但同时，一个充满神秘和魅惑的神的世界诞生了。这个世界里，人的理性受制于“神”——自然的别名。但，这却是一个“美”的活生生的有灵——“万物有灵”——的世界。 第二次启蒙：理性战胜神话，人类从神话中解放出来 第一次启蒙的结果是，人类从对自然界的恐怖中走出来了，但同时，又进入了一个由“神”主宰的世界。我们通过古希腊悲剧《俄狄浦斯王》已经明确，听命于“神”——“神谕”，人的恐怖依然没有解除，其最终命运仍是悲剧性的。这说明，人类从自然中的启蒙是不成功的。于是，才有了众人皆知的第二次理性对神话的启蒙，亦即资产阶级革命即文艺复兴意义上的近代启蒙。 近代启蒙的伟大意义不可低估——整个现代文明，可以说就是这第二次启蒙的成果。以理性为基础，以货币为等价物的市场经济的建立，意味着现代性整体上完成了。这是一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世界，是一个科技文明之光照耀的“无魅”和“无美”的世界——阿波罗登月，把玉兔和嫦娥统统杀死了。在这个世界里的现代人，成了与这个世界相同一的抽象物——金钱——的存在，幸福感，即美感，与现代人无缘。赤裸裸的金钱关系之下，温情脉脉的面纱荡然无存了。庄子所说的“物役”，可以说真正地实现了——就像我们被电脑和手机控制了一样。 结论已经非常清楚：现代人的灵魂，就是在理性化、现代化的过程中丢失的。它说明，人类的第二次启蒙，也是半途而废的。 在发达国家，所谓的后现代思潮，无疑是对现代性危机的反思和批判。在我们国家，由于现代化不充分，故此节奏与西方并不完全同步。可以说，中国广大普通民众之外的知识分子阶层，是现代化较为充分的一个群体。故，在中国，真正丧失灵魂的，是文化程度较高的知识分子群体，而普通百姓，似乎还比较有美感和感性，还比较有“人性”一些。 第三次启蒙：以美学艺术为武装，重新找回失去的灵魂 理性占统治地位的第二次启蒙，人的审美感受性和想象力被彻底压抑甚至粉碎了，现代人成了如机械工具一样的人——克莱夫·贝尔所谓“没有感情的专家”。现代人是没有灵魂的。没有灵魂的现代人苦不堪言，“哀莫大于心死”。它说明，第二次启蒙也是失败的，这就为人类的第三次启蒙提供了可能。 而所谓第三次启蒙，并非彻底绝对地否定理性和现代性，重新回归原始的神话世界，而是要找到现代性与前现代性的一个平衡，达成自然性（或神性）与理性文明的和解——互不压抑。而这样一个使命，非一种伟大的哲学美学理论是不可能的。这可能就是阿多诺最后一部著作是《美学理论》的初衷吧？我的新书——《精神青春期——开悟，创造，不朽》），当担负着人类第三次启蒙——使人真正地“开悟”——的使命。 艺术和美，作为与理性技术不一样即异己的力量，担负着瓦解和崩溃铁板一块的现代性的使命。这个过程，就是现代人找回失落已久的灵魂的过程。我称之为“失而复得”（语出拙著《纯粹美学——失而复得的美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 2015，1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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