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补虚能治包块
有个女孩子，12岁，眉毛边长了几个疙瘩，有半年左右，疙瘩不红不痛，就是影响美观。她父亲带她过来看，老师说，如果是红肿热痛就属于热证实证，如果不是明显红肿热痛，大多是病人体虚运化不利，导致有积滞形成。一般人以为只有实证才有包块，其实很多虚证一样能长很多包块。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人体虚后，心脏动力不足，血脉推动运行不利，就像河流发不了大水，很多垃圾，冲不走，停留在局部，就形成各类积聚。在脉象上最明显了，实证的脉象多是弦实有力，虚证的脉象多是濡缓弱。故曰，有力无力辨虚实。然后老师便给病人开小建中汤加味，方子为：
桂枝10克，白芍20克，生姜15克，大枣5枚，炙甘草8克，饴糖90克，苍术10克，木香10克，当归10克，鸡矢藤40克，枇杷叶20克。三剂。结果，病人一吃完药，眉上的疙瘩就消下去了，她父亲从外地又赶过来说，这药吃了管用，现在眉上的疙瘩消下去只剩下一点了，希望再拿一次中药服用。于是老师便按原方再给他抓回去。我们来看，《金匮要略》里头有一篇叫“血痹虚劳病脉证并治”，张仲景为什么把血痹跟虚劳放在一起，因为你血脉郁阻，常常伴随病人虚劳，而虚劳的病人，心脏血脉推动力不够，也容易有各种郁阻结块。故里面的条文说，“马刀侠瘿者，皆为劳得之。”这就是说，很多大脖子病人，以及长各类瘤子的，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劳累所得。一为劳心，二为劳身，三为房劳。这些劳累长期消耗他们的气血，气血一亏虚，运不动，那些痰湿、瘀血等病理产物就会在局部堆积。
河流水与垃圾堆
古人说，邪之所凑，其气必虚，留而不去，其病为实。
那怎么理解呢？为何用补虚之法能够治疗包块呢？你看河流水充足时，你看不到一点垃圾搁在那里。当河流水浅时，塑料袋都冲不跑，都堵在那里，结成团，就像人体肿瘤包块一样。这时你是去清理垃圾堆，还是去诊治河流水呢？角度不同会导致结果不同，只有思想高度才能决定临床高度。所以我们站的角度要高，不仅要看到河流的垃圾，人体的包块，更要看到河道的水利跟人体血脉里的气血。当你气充血活，如同河道发大水时，你还会有积滞停留在里面吗？所以张仲景用补虚劳之法，来治疗血脉痹阻，以及各类郁滞。按照我们常规的思路，这不是要用通法吗，怎么仲圣反而用补法呢？因为张仲景他看到疾病的原因，我们通常之看到疾病的结果。一个包块如果仅从表面看来，就会想到用通用消散之法，如果从实质看来这包块是怎么形成的，如果是从劳得之的，那就得换一种思路，通过补虚以消积。所以老师用小建中汤大补其虚，助其正气，以养其真为主，再稍佐以顺其性的药物，以活动气血，消化湿积。比如当归、木香，一左一右，活动气血，苍术、鸡矢藤除湿消积，加一味枇杷叶，肃降肺气，使至高之浊，能从上往下降。这样肺气一降，则诸经之气莫不服从而顺行矣。
从老师这个组方看来，老师是把养其真跟顺其性并在一起用了，稍佐以枇杷叶降其浊，通过养其真以小建中汤固本，通过顺其性以木香、当归、鸡矢藤、苍术，以排其积，只是两者之间比例上有所偏重而已。其实，我们从张仲景这虚劳血痹篇就可以看到他养真顺性的思想，像他的黄芪桂枝五物汤，就是代表，黄芪养真，桂枝通达经脉顺性，一方面把虚劳的根本解除掉，一方面把虚劳引起的痹痛郁滞化开。我们再用这样的思路去看《伤寒论》上的一些方子，便有一番新的感受。
如何补火生土
常有病人来说，医生我脾胃不好，给我调调吧！这时我们就应该想，病人究竟是脾不好还是胃不好，是脾不能运化，还是胃没食欲不能收纳，这是有区别的。中医认为，虚则补其母，脾胃为土，火能生土，火就是脾胃之母。但人体却有两个火，一个是心，君主之火，太阳之火，主的是欲望，帮胃腐熟消化。另一个则是命门肾阳地核之火，主的是帮脾运化。王蒋看了《石室秘录》上的一段精辟解析后说，我明白了，原来胃平时没怎么想吃东西的欲望，但吃点东西又觉得舒服，这就是心火不生胃土，应该心胃同治，引心火下来暖胃土。而另一方面病人如果饿了想吃东西，但一吃进东西却如同搁在肚子里，消化不了，这是脾运化不利。这时我们治疗就应该补命门之火来生脾土。两种脾胃不好，但治疗的思路却有所不同。一个是左寸脉不足，心火不能生胃土的，一个是右尺脉不足，肾脉不能暖脾土的。一个用桂枝汤或小建中汤的思路，可以离日当空，普照大地，以暖土壤，助胃受纳。一个则用附子理中丸或桂附地黄丸的思路，补火生土，助脾运化，使地核之火能够向上温煦土壤。又如同锅底之火能够向上煮熟食物。
济川通幽与滴水之器
临床上常见到肠道气机郁闭，大便干结的病人，我们可以称之为肠痹。大肠本为传导之官，应该传化物而不藏，保持排泄通畅状态，而肠腑若有郁阻，动力不足，大便干结难行。这样腑中升降之气就会郁塞，造成清气不得上升，人容易头晕头痛，四肢乏力，浊气不能下降，腹中胀满不能打屁，双脚乏力。这时我们治疗起来，常用升降法，既要流通肠道气机，也要通腑排浊，老师临床上常用升麻或羌活配当归、白术、火麻仁等。一方面宣通气机以助肠中转气排屁，有消风顺气之功，这是用风药的道理。另一方面加强肠道润滑，以助干结的积滞排出。这种升清气的风药配合润肠道的滋润药，在很多性惯性便秘，老年人大便干结里头，效果不错。所以古代的通幽汤、济川煎用的都是这个思路。通幽汤出自《兰室秘藏》，有桃仁、红花、地黄、当归、槟榔、甘草，诸味润通下降之药，独脾胃升麻一味，提气开宣，因为天地之道，能升而后能降，地气能上而为云，天气方能下而为雨。清阳不升了，浊阴亦不能降了，阴阳是互根的。济川煎出自《景岳全书》，方由肉苁蓉、当归、枳壳、泽泻、牛膝，诸味润通下排之药，独配伍一味升麻，也是升清阳以降浊阴。古人取方名都很有意义，通幽者，曲径通幽者也，济川者，济川归大海也。这些川泽幽深之处，水从何来，从天上来，你要下通无阻，必须要上升无碍。所以李白诗曰，“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到海不复回。”这两句诗就蕴含升清降浊之道，天上要升清，地下才能降浊。好比我们拿一个习惯，中间停有一些水，我们把上头捏紧，那水就掉不下来。而一旦把上头松开，下面的水就往下掉。这有提壶揭盖，取上通下之意。朱丹溪最善用此法，他说，好比滴水之器，上窍闭则下窍无以自通，必上窍开而下窍之水出焉。所以膀胱这个州都之官，必气化而后水才能出矣。人体肠道也一样为传导之官，必心肺肌表毛孔能够宣发开启，不为寒邪所束，处于正常气化状态，下焦肠腑才会通调。此法亦可称之为以升为降，升降相因。上下同治，脏腑并调之法。这跟一般攻下法是有区别的，因为老年人一般不耐攻伐，气机衰弱，升清降浊失司，故而我们以恢复升降气机为通便第一要也。
顽固便秘用重剂
7月24日，十堰当地有个女的，27岁，大便干结有十年，近二十天以来，大便秘结加重，伴四肢乏力，头晕，胸闷。老师一把她的脉说，你这脉左寸脉不足，双关郁，脉沉涩无力，心肺动力不足，肠道有积滞，肝胃不和，吃饭胃口不如以前。她点了点头说，是，最近特难受，心很烦躁，晚上也睡不好。这是怎么回事呢？老师说，你下面堵得严严实实的，当然不好受了。《黄帝内经》说，小大不利者，当先治其标。就是说，一个人大小便不通利是时，应该先治她的大小便。如果六腑之气，不能保持很通畅，各类疾病都会加重。甚至会引发冠心病发作或中风。所以不少老年人在排便的时候中风，心脏病发作，这都是腑气不通引起的心脏郁闭。然后老师就给她升降肠痹法，方药为:白术120克，当归30克，羌活5克，火麻仁20克，猪甲10克，红参25克，麦冬10克，五味子5克，银杏叶40克，生麦芽15克，木香15克。三剂。
病人吃完药后，7月28日来复诊，老师一摸他的脉说，寸脉起来了，就你的脉象来看，人都比以前有劲了。她说，是啊，这几天排便特顺畅，头晕、四肢没力的情况大减，也没有以前那么烦躁了。老师说，你肠道壅堵住的地方通开了，腑气一通，方放几个屁，身体五脏元真转个圈过来，人体就轻松舒服了。于是继续给她守方。
增水行舟即润肠通便
我们看老师整个方子里头，关键在于两组药，一组药是通肠疏风行气的，如白术、当归、火麻仁、猪甲与羌活。重用白术跟当归，这是治疗各种大便按揭，肝脾气血不足推动乏力的便秘大法。而用到羌活是取它小风顺气，升清阳治功。病人服用过后，也可以把气滞的脉象解开。羌活乃风药之悍将，善于走窜，所以病人服后容易肠中转气打屁。在《中药歌诀》里头提到“羌活散肌表八风之邪，利周身百节之痛”。这羌活不仅能够把肌表的风寒约束解开，它还可以把脏腑肠道的寒积郁滞之气宣通，所以绝不仅仅只用于外感风寒这一端。用羌活它流通周身阳气之性可以振奋人体气化之力，调节脏腑经络气血津液，引脾胃中的清气上行，则浊阴自降。至于用白术跟当归重用治疗大便干结，这已经是很成熟的经验了，《本草正义》上说，白术最富脂膏，它苦温，既能燥湿，多脂亦能润通津液。所以白术是双向用的，既安全也有实效，一般脾虚湿泄的，老师常用土炒白术配车前子，这可是《石室秘录》里头的分水神丹，健脾除湿，利小便实大便。用之极效，故而称神丹。而对于脾虚便秘的，这类病人有思路过度，伤了脾阴，凡思虑过度，伤阴同时也在伤血。所以老师白术就不用炒过，直接生白术，取它富含膏脂，加上质润的当归，最合脾虚便秘之证，用之奇效，故而我们称此二药为润通便秘二药。但这两味药要取它增水行舟，滋润肠管之效，必须要重用，一般是白术50克起，重则达到120克，当归必用到30克。这时再少佐羌活、升麻一两味风药，取它欲降先升，升清降浊之意，使病人肠道气机转动，既能打屁，也能排便。以达到肠腑气机一转，病机乃散的效果。这里顺便提到当归，赵绍琴老先生他治疗血虚阴伤，大肠失润的老年便秘者，常用单味当归饮，只取当归50克，浓煎频饮，收效甚捷。原来当归汁液浓且干，既善于滑肠。在《药性切用》中便说道“当归极善滑肠”。肠滑则便自通矣。所以世人常只知道当归味甘辛性温，归心肝脾经，为补血活血调经止痛妙药，古人称十方九归血家圣药，即当归也。但却少人知道当归润肠通便，生津液之功。原来中医基础理论上认为，津液者，血之余也，当归大补精血以生津液，所以单味重用，润肠通便疗效高。
河流盈通虚滞的故事
可见增水行舟即润肠通便，所以古人有首诗说道，有只大船搁浅在江边，平时你怎么推都不动，想不到下了几场雨过后，江水一满，你不去推动船，它自动都在行驶。我们从中就可以领悟出，河流充盈时通畅，亏虚时大船容易停滞的道理。可见人体很多病理产物，它就像船搁浅在血管经脉里。我们从增液行舟可以想到排人体经络瘀浊包块囊肿，你可别小看这些垃圾堆积，它一样是三焦血脉里头津液不够，才会留滞。所以有个老中医擅长以猪油为引，加到调三焦的方药里头，发现药物效果倍增。原来这猪油是猪的三焦，能够直接入人体的三焦管道。人们都知道管道润滑，东西就排得利索。好比多吃黑芝麻、火麻仁给肠道点油，那大便就像三焦一样，很顺畅滑下来。而你治疗血管经络上的包块积滞时呢？那你得用上给这些血管经络点油的药啊！
当我们能想到这一点时，增液行舟，不仅能行大肠里面的便秘，更能够行经络血管里的垢积包块脂肪瘤囊肿等。因为人体气血津液，就是盈通虚滞的，如同河道你充盈它就通畅，你亏虚它就涩滞。从这点油润肠通经络的高度上，再去用熟地、当归、白术去治疑难杂病，就更能接近人体疾病本质了。
水库上面水满吗
第二组药物，就是红参、麦冬、五味子、银杏叶。
这是强心肺的，肠道在下，心肺在上，心肺一主气一主血。很多中老年人便秘都属于虚证，它们稍微操劳过度，大便就干结难下，或数日一行。原来他们心肺气血不足，《黄帝内经》认为，心跟小肠相表里，肺跟大肠相表里。也就是说，大小肠秘结它只是标，心肺动力能够才是幕后的本，这种因上焦心肺虚衰导致肠道蠕动功能下降。因虚而致实的便秘人群日益增多，最终虚实夹杂，相互危害，使心肺虚者愈虚。肠道实者愈实，虚实不相对流互补，疾病日益严重。所以便秘看似一个小问题，不及时治疗，却将成为一个大问题。这里病人明显感到头晕四肢乏力，有二十来天，老师摸她左寸脉也不足，所以重用生脉饮加银杏叶，以强壮心肺，给足内脏动力，人体的力气是由内而外发出来的，由脏到腑。当内脏精气充足，心肺吃饱后，它外面的六腑肢节就有劲了。这心肺居于至高之地，就像水库的堤坝，水库上面要满水水足，你下游河流水的冲击力才够大，积滞才能冲走，而大小肠就像相当于下游的河流管道。所以治疗老年人心肺功能衰退的便秘，你首先要问他上游心肺这两脏如同水库一样，是否处于水满状态呢？如果心肺亏损，你可能一剂生脉饮，就让它便通腑畅。老师治病的思想既是整体观，也是高屋建瓴的，从便秘这下游的河道，要看到上游水库水足不足。从这肠道积滞的表面标实现象，要看到它幕后心肺老板本虚的情况，这样才能够整体调理，标本兼顾，从上而下，一气理顺，降本流末，而生万物。至于生麦芽跟木香两味药呢？这可不是无关紧要的，老师是凭脉用药，病人双关郁，生麦芽既能疏通左关，帮助肝来疏泄脾土，使病人脾胃纳食功能增强。木香是入右关的，能够把右关的郁脉解除开。木香主脾胃气滞，病人脾胃气滞四肢乏力，木香能醒脾从中焦把气理顺，条达至四肢。所以看似两味药对，很轻巧，实则却是常用调肝理脾，解除肝郁脾滞脉象的常用药对。
8月7日，王某，女，51岁，小腹部胀痛不舒，反复五年，最近一个月出现脚肿，住院十一天，肿势未消，于是来任之堂找中医调。老师边摸脉边跟她说，你这双手脉沉涩得很，血脉郁得厉害啊，以后要少吃面食鸡蛋。她点了点头说，我有子宫肌瘤，但这不是我现在主要治的，我先要治脚肿跟肚子胀。老师说，你这脚肿跟肚子胀，都是同一个原因，血脉不通畅。这脚肿我们不按水湿治，按瘀血治，脉濡缓为水湿，脉沉涩为瘀血。那我这脚为什么会肿？老师说，血不利则为水，你血脉运行受阻，不通畅，不顺利，循环不好，水湿代谢不出去，就会形成脚肿。于是老师便用少腹逐瘀汤加味。方药为：小茴香8克，肉桂5克，干姜10克，归尾10克，赤芍10克，川芎10克，蒲黄10克，五灵脂10克，元胡10克，没药10克，黄芪40克，香附10克，红藤20克，桑叶10克。3剂。病人喝完药后，8月16日又来复诊，还带了其他病人来，说，大夫，你这药太管用了，我吃完完后，小肚子不胀了，排气后很舒服。我喝三天药后，这个脚肿就消了，小肚子再也不胀痛了，你看。然后我们就在她腿上看了看，果然分上次比肿是完全消下去了，想不到没有用一味药去利水消肿，却这么快把水肿拿下，这也是超乎我们意料的。原来治病不是治病名，而是治病因。能够把病因找到，加以治疗，效果是很明显的。这个案例让我们看到治水肿未必要健脾利湿，活血利水。我们要看到水肿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如果病人脉沉涩，舌下络脉曲张，这明显是一个血瘀之象，那就应该舍表面的病症，取她里面的实脉。本着《黄帝内经》“治病必求于本”的思路，直接调她脉象瘀血，这样血脉通利，水肿自消。就像下雨后，满地都是水，你如果在地上把沟渠挖好，让水能够顺利地流到低处去，那这种水湿泛滥之象，立即就可以得到解除。可见治水不一定要治水，要治在沟渠。血脉流通的地方，就是沟渠，沟渠通畅，水肿就没法泛滥。所以“大禹治水，堵不如疏”也是这个道理，目的都是把沟渠疏通开，这样就可以变水患为水利。
汗法治痒
有个小女孩6岁，她奶奶带她过来任之堂，原来小娃子周身痒得难受有一个月了。老师说，先给她开点洗剂吧。便用忍冬藤、薄荷这些疏风通络止痒的药，让她拿回去熬水外洗，一洗完后，皮肤瘙痒大减，但还没有根除，偶尔还会痒。老奶奶又带她小孙女过来，老师说，你去给她买些小儿解表颗粒，这小娃子脉浮，表不解，舌尖红，有郁热，让她汗孔打开，郁热透出，痒就好了。果然，老奶奶给她小孙女，每次用两包，一日用三次，一吃完后，小女孩身上就不痒了。我们看《伤寒论》上太阳病篇，有句话叫：“面色反有热色者，未欲解也，以其不能得小汗出，身必痒，宜桂枝麻黄各半汤。”这句话，就是一般表证发痒的机理，张仲景他说，有些人肌表受了风寒，毛孔闭塞，热郁在里面，想出出不来，这是因为汗孔没能打开，所以身上就会痒。这时就用小发汗之法，用桂枝汤养心脏血脉营卫之真，麻黄汤疏肺开合之性，这样心肺之性得顺，心肺之真得养，那么上焦自然能开发，精血自然可以熏肤充身泽毛，小汗一出，若雾露之溉，身痒自退。但由于这小娃子年幼，不想喝汤药，老师就用张仲景解表法，小汗法，而选用中成药的颗粒，所以这小儿解表颗粒，一用上去她的痒痛就从里面解除了。这就是为何治疗感冒的中成药，你活用了可以治疗皮肤病，中医叫异病同治，我们不看它病名为何，而看它病因病机是什么。如果病因是受了风寒，冻了空调，当汗出而不汗出，或为感冒，或为皮肤瘙痒。我们在治法用药上都是一致的，这就是中医的高明之处。就像树枝一样，你不管是朝南的树枝，还是朝北的树枝，只要营养养分不足，我们都要从它根部土壤入手。这疾病的病因病机就是根部土壤，它的病名症状表现，就像枝条叶子，我们要删繁得简，直取主干，这样治病就容易得其精髓。
有个老师她要申报国家一个中成药开发的课题，就是关于治抑郁症的。她来任之堂想听一下老师对这方面的见解。老师跟她讲，要从三方面入手，即形气神。特别是各类抑郁症，大都有痰气交阻，有形之积跟无形之气，相互搏结，进而影响到神志，甚至发为狂躁症。在任之堂这里，我们主要是从肝心肠来论治。
第一肝主疏泄喜条达，恶抑郁，朱丹溪说，气血冲和，百病不生，一有拂郁，诸疾生焉。肝主一身之气机，稍有郁滞，就像马路上赛车一样，车过不去，郁在那里，人就焦躁烦闷，只要疏通了，人就畅快。人体也一样，首先第一条治郁必须要舒解肝气。舒解肝气我们常选小柴胡汤或者逍遥散，用这两个汤方的思路，就把肝经郁滞的病机抓住了。
第二抑郁的人，没有喜乐感，在人体脏腑里头，哪个管喜乐的？《黄帝内经》说，膻中者，臣使之官，喜乐出焉。膻中是什么？它是气海啊，如果这气之海里头，气都不足了，它还能喜乐起来吗？现在很多治疗抑郁症的，只考虑到去解郁顺其性，却没有想到如何把膻中之气补起来，膻中如果没气，你再怎么去顺它都是郁的。就像管子里气打不够，你再怎么去拓宽，它还是瘪啊，膻中气充足，人自然少叹气沉郁，这一点要提出来。这就是我们为何常用人参的道理。人参在《神农本草经》上有一个特殊的功效，常为医家所忽略，那便是开心。《神农本草经》上说，人参补五脏安神精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明目开心益智。就这二十一个字，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它能够在精神魂魄的层面上，让人强大起来。膻中气一足，自然开心。魂魄一定，自然益智。第三就是要降其消化道痰浊，我们常会用龙骨、牡蛎这组对药配上温胆汤。温胆汤是治痰浊的总方，龙骨、牡蛎一加进去，能够直接把上泛的痰往下收。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上称龙骨、牡蛎为化痰之神品。《四圣心源》上成龙骨、牡蛎能聚精会神安魂定魄。这怪病多由痰作祟，你长期气郁了，会化火，会炼液成痰，这焦痰粘痰，你如果不把它刮下来，排出去，你再怎么去调它气机，它都不顺畅，就好比锅底烧糊了，你再加水，加菜进去煮，即使添再多的水，那锅中还是焦糊味，你只有把焦糊的锅底刮干，倒掉，再注入新水，加进菜，才能煮出好味道。原来老师任之堂里头，治抑郁症，还是不离鼎三法，即调气机的顺其性，化痰浊的降其浊，补膻中气心气的养其真。这样一顺一降一补，气机就像脚踏车一样，中间油点足，向下踩，向上翘，整个轮子就转起来，胸中大气一转，腹中痰重一排，膻中气机一补，郁闷之气便烟消云散。老师说，在这三个思路上，你可以根据不同病症而加减，比如病人寒郁厉害，怕冷，就像阴暗的天气一样，你就可以加桂枝来破阴结开结气，这些长期抑郁的人，就像生长在阴暗，缺乏阳光地方的植物一样，它学药一个温通的场，才能够生机勃勃，这就是为何我们去采药时，经常可以发现北面的山树木总是凋零抑郁，南面的山树木总是郁郁葱葱。这就是向阳跟背阳的不同，桂枝汤强大心脏的阳气，就像让身体向阳起来。所以不能光补光化痰，还要制阳光以消阴翳，强心脏以破抑郁。当然有一些抑郁病人，失眠，神经静不下来，焦躁不安，你不让他睡个好觉，他这病永远没办法改善过来，所以碰到这种情况，我们常会加些夜交藤、合欢皮、郁金、玫瑰花、枣仁等，可以放松神经，帮助睡眠的。还有病人大便不通，经常三五天行一次大便，经常抑郁久了就容易造成狂躁症，临床上发现狂躁症的发作跟阳明腑气不降相关，你热气不往下走，它就会反弹向上攻冲心脑。所以通降阳明是治疗各类大便不通或通而不畅的抑郁狂躁病人之妙法也。你只有给邪气一个出路，周身气机才会清爽顺畅起来，不然正邪永远在体内打架，难舍难分，这时你可以加大黄或者芒硝，张锡纯不是在治疗狂躁病症的时候，把芒硝掺在食物里头，病人也不知道，这样不知不觉就把病邪消弭于无形。学生们听了后，对治时代病抑郁焦虑症，思路一下子理顺了，老师站在神气痰的角度上去用药，让大家思路大开。
有个中风偏瘫后遗症的老爷子，他以前从事很多心脑工作，用心脑很厉害，在后期康复过程中，老师便送给他一些野核桃，叫他天天用手去磨去转，把想问题思考的注意转移到手上去。这病人虽然天庭饱满，非常聪明，但也不知道老师这样的用意。
老师便解释给他听说，所谓的中风偏瘫，在中医看来，大都跟痰瘀阻住心窍有关，特别是思虑过度，经常操心劳心的人，全身气血都往心脑上面调，调得不够用后，把痰湿瘀浊也往心脑上面调，这样久而久之形成一种惯性，浊阴上逆日久，各类管道就会慢慢被堵死，一堵死掉，心脑不能指挥手脚，人就废了。所以传统中医说，该病都由痰瘀作祟。病人又问，那你现在给我这核桃是做什么呢？老师说，叫你不想事，你不可能不想事，你的神几十年都形成惯性，思虑不止，所以要给你神一个玩具，在手上一玩起这核桃来，既能够把手脚搞灵活，也可以把心意识里的各种痰浊引到手上去消耗掉。所以你们看，为何那些多干体力活的搬运工们，他们不单吃肉，还专挑肥肉，吃了也不见得堵心脑血管，因为他们通过手脚干活，把这些肉浊发到手脚去了。发到手脚出去后，就没事了，最多老时手脚风湿痹痛而已。但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就不一样，成天做在那里想问题，稍微吃些浑浊之物，助长生痰湿，这头脑心意识又止不住，这样精血连同痰湿都往心脑上面调，蒙堵在那里，问题就大。所以我都劝这些病人，第一条要少吃浑浊，以杜绝生痰之源吗，第二条就是少想事，多干体力活，尽量把痰浊通过干活出汗气化掉，这样神就会一日比一日清，气力就会一日比一日壮，痰浊由向心攻冲，被你一引导到手脚来化为力道，有个出处，身体就会恢复得好。这就是所有慢性病，都要通过改变生活饮食习惯的道理，你变一种生活行为方式，它就等于变一种身体环境，一种身体环境通畅对应一种疾病。当你穿着布鞋在黄土地上干着农活，过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时，你会发现你过去得的很多病都会被你消化甩掉了，所以健康的生活很简单，经常干脑力活的人，要多到农村基层体验干农活的乐趣，这样身体就可以多用好多年。老师叫病人们多干活，多拍手，多跺脚，这是很高明的导引之术，何出此言呢？《金匮要略》上说，一种疾病，你要看它吉凶善恶很简单，一种邪气从四周汇向心中大脑，病情就重，预后就凶。一种疾病从中心大脑流向心中大脑，病情就轻，预后就吉。这中风偏瘫，是痰浊瘀血梗阻在中心大脑，其来也凶，所以后期恢复必须把这些浊邪分散到四肢大脑去，这就是为何中国传统厉害的针术，能够让中风后遗症的病人慢慢康复过来，而他所做的工作，不无外乎是在手脚上扎扎针而已，这就是高明的导引，让阻在中心大脑的浊气分散出来，使神清明，不想事，去干活，也是高明的导引。忘我的去做，等于把邪浊炼化燃烧，从手脚借着力气排出。不要小看我们医生吩咐的一个小小的动作，这里面都是按照精深的医理研究出来，管理学上有句话叫细节决定成败。而对人体而言更是如此，一个小小的习惯就会决定你的生死。比如你中风偏瘫了还天天想事要人伺候，看电视发脾气，说明病情还没有回头，还在加重，而当你把过去种种习惯，一笔勾销调没事多搓搓手，多拍拍脚，多干干力所能及的活儿，使自己不再想事，脾气也都发出手脚来，这样再重的病，它都在回头了。
大禹治水，堵不如疏
话说大禹治水的时候，刚开始那十多年来回奔走，苦无良策，围堵总不尽人意，自己也因此搞得神疲乏力。他便请教当时的天师说，这水该如何治呢？天师跟他说，你要先把自己身体调整好，才能够治理外面的水患。大禹听后大受启发，收摄身心，静坐寻思，岿然不动，遂悟到，治水堵不如疏的道理。于是疏通沟渠，崇土填臼，变水患为水利，名满天下，功传后世。我们来看人体又有什么水患呢？比如痰饮，拉肚子，湿疹，水肿，白带异常，囊肿等一切津液运化失常的疾病，都可以看做是水患的一种体现。那我们该如何来疏其气血，令其条达，乃至和平呢？在现在夏天了，我们发现老师五苓散跟三焦十药用得非常多。而且很多效果都不错。凡是双手脉下陷，呈兑卦的，舌苔白腻，这种病人一般体内都有水饮为患。好像江河泛滥，低洼之地呈一片沼泽汪洋一样。我们再看，为何夏季水患多呢？从大自然看来，春夏是雨湿多的季节，最容易发台风洪水，秋冬属于收藏之际，洪水就自然会少一些。这也是五苓散、三焦十药在这个夏季用得很频繁的道理。
脚肿与升阳除湿
有个病人，下午脚微肿，膝盖以下长满了湿疹，小便少，口干，舌苔白腻，双手脉下陷。老师一摸到这种脉象，便说，用升阳除湿法。于是方选五苓散加味，在除湿的基础上，加强了柴胡、升麻提拔的药，同时也加强炒薏仁、冬瓜子利湿的力量。这也是升降相因，欲降先升的道理，把阳气提拔起来，水湿导利出去。
病人还没有用到外洗的汤方，喝完后，脚肿退，湿疹也消失了，瘙痒也不再，口也不干了。这是变水患为水利啊！水湿陷在下面，通过五苓散治水之剂，运化开来后，蒸上来的反而是津液能润泽上焦口咽。
茶壶、吸管——肌表气一开，浊水就下来
我们看，为何加柴胡、升麻，升阳开表，同时又加有炒薏仁冬瓜子，利湿降浊呢？这就是用药的技巧，《黄帝内经》认为膀胱是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是众水所归之处。你要能够气化，水才会冒出来。你如果肌表为寒邪所闭住，不能打开，就如同茶壶的壶盖闭得紧紧的，结果反而倒不出水来。又好比你拿一根吸管，插到水里去，把习惯上头捏住，再从水里体上来，你发现水居然掉不下来。当你一把习惯上头松开，水立马就下来了。身体也是这样，八万四千毛孔，一通过桂枝、柴胡、升麻这些升阳开表的药，一打开来后，再稍微用些苡仁、冬瓜子，或茯苓、泽泻、猪苓，因势利导，除湿下行的药，水湿就很畅快下来了。所以我们把它叫做肌表气一开，浊水就下来。此法又称为升阳除湿法。
疏通水道与建筑堤坝
我们来看，五苓散它是由猪苓、茯苓、泽泻、白术、桂枝五味药组成，为何我们要称它为治水之剂呢？为何他们广泛用于水湿停留在费脾肾，弥漫在三焦，上下引起的各类病患呢？为何它能够变水患为水利呢？老师说，一个医生要懂得看病处方，也要懂得识药辩药，要通医理，同时更要明药性。你们看这五苓散里头有三味有利水功效的药，它们的作用点是完全不同的。但作用虽不同，归元是一致。都是往下焦膀胱疏导。猪苓是最轻的，它能抗癌，要轻如羽，走上焦。就像白茅根、丝瓜络一样，把上焦水往州都之官膀胱下导，猪苓就是这样一味要。而茯苓、泽泻就重多了，它们两个也是利水之药，茯苓还有健脾升清之功，所以它偏于饮肿消脾胃的水气往下水导。而泽泻观其名，知其用，湖泽之水都要导泻而去。它是作用在最下焦的，直接沉到下面去把水排走。所谓大禹治水，堵不如疏，这三味药就专门治水的，它像是把长江的上游、中游、下游分别疏导开来，使水湿能够下排到大海。但治水也不能全靠疏，适当的时候还得堵一堵，疏是疏通水道，堵是建筑堤坝，加强堤防，那用什么来堵呢？用土，好比水能够顺利在河道里面流淌，它的前提就是两边的堤坝要巩固。所以每年大江大河都要在秋冬之后做好防堤工作。不然堤坝土壤不够巩固的话，大水一冲过来，就立马泛滥成灾。所以张仲景他选择一味最好的培土治水之药，那就是白术。
白术堪称补脾补土圣药，凡诸湿肿满，水液泛滥，都少不了白术。这是用土治水的道理。
发潮的衣服与阳光
那么五苓散里头最后一味药桂枝它的道理又有何在呢？张仲景用这味药非常精妙，我们看大自然之中，凡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总容易阴暗潮湿。像屋里的拐角，又像大自然森林深处暗黑之地，重视那么潮湿腐败，这是因为气不流通，阳光到不到。对应在人体而言，凡周身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阳气到不到的地方，湿邪就容易停留为患。我们治湿只要把阳光照到那里去，湿就会化散开来。这个在中医治法里头，就叫做“制阳光，消阴翳”。我们看，在天气好的时候，大家都喜欢把发潮的衣物杯子拿出来晒，一晒就干干爽爽，人用得非常舒服，这些都阳光的功德。阳光能够把水湿给气化了。而制造心脏阳气最好的一味药是什么呢？当然是桂枝了。桂枝是《伤寒论》里头温通心阳第一药，它的枝节高高长起，伸向阳光，它的性格温和，很有热度，它能够让潮湿的土壤变得干爽。所以我们看一个五苓散，就这一个小小的五付药方剂，就三法俱全。有猪苓、茯苓、这些，疏导水湿法。有白术这补脾补土圣药，培土治水，崇土填臼法，更有桂枝这味药，温通心阳，制造阳光，消除潮湿，叫做“制阳光，消阴翳”法。这三法合一，三管齐下，集于一方之中，变水患为水利。
五苓散善治水府，仿大禹堵不如疏。同归膀胱却殊途，变患为利痒肿除。
好的公路，排水沟很重要
《黄帝内经》曰，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焉。
虽然说，肾主水，脾治水，肺通调水道。但沟通周身上下内外水液通道的却当属三焦。三焦有形而无实，它就像遍布天地的各种江河湖海，小溪小流。有些平时看不到水的沟沟渠渠，由于下一场大雨后，也流淌起水来，这也归三焦。可见三焦是多么地广大，它是肌表以内，脏腑以外，最大的腹腔。历代很多名医对三焦都进行了深刻的研究。三焦是水火气机升降出入的通道，最明显的就是水湿，它代谢得好不好，除了跟五脏相关，跟这三焦更是分不开关系。我们来看，哪些是三焦十药：
泽泻、茯苓、白术、当归、川芎、赤芍、柴胡、黄芩、桂枝、白芍。
我们可以分三个思路来看这三焦十药的作用点。
首先，这三焦十药调的是水，水湿代谢障碍的，停留在局部，造成下陷脉，水滑苔。就像刚下雨过后，大地上很多坑坑洼洼的地方，都积满了雨水，这是由于这些坑洼之地，不能跟溪流低处连通。所以这些水导不走。在人体而言，就表现为肥胖，啤酒肚，白带量多，易臭，或咳吐痰多等病症。故曰：沟渠排水好，泥泞坑洼少。你只要去看公路，好的公路下一场大雨后，它都不会泥泞坑洼，为何？因为它两旁挖了畅通的沟渠。流在路面的水，都被收到沟渠下面排走，这样公路就不会湿漉漉。人体也是这样，想要健康，必须要排除这些湿邪，想排除湿邪，你的周身三焦通道要搞好。
瘀血与水肿，病理两兄弟
那么该怎么样把人体的排水系统搞好呢？在三焦汤里头，即三焦十药，就是专门为此而设计的。所以第一步需要直接治水，选用白术、茯苓、泽泻，健脾利水，这三味药可以看做是直接从五苓散内拿出来的。以这三焦十药，可以看做是加强版了的五苓散，它的外延意义更深远。第二我们看有些水湿阻滞它不全是水湿停聚的问题，它还有血脉郁滞在那么。好比我们不小心把叫崴了，或者局部搞伤后，它除了有瘀血，随后立即会水肿，周围肿得大大的。这就是水湿代谢障碍由于血瘀造成的。
你想要水湿流畅，前提是血脉要活跃，不能有阻滞，好比管道系统很丰富的地方，一旦下起雨来，很多水一下子就被导走了，而不会泛滥水湿。张仲景在《伤寒论》上说，血不利则为水。一血脉不通利，局部水液代谢不好就会肿胀，故而选用当归、川芎、赤芍，这第二组活血的药，来加强血液循环，从而达到缓解水湿代谢障碍的效果。同时也因为当今时代的特点，造成瘀血体质的病人也非常多，这三味药也能在瘀血层面上调理。所以非常重要。前面提到水湿层面跟瘀血层面，分别代表左右脉，那么三焦它的功能是众脏腑共同参合而成就的。不是单治水治血就能管住三焦
气滞是因，血瘀水停是果
三焦它是周身水火气机升降出入的通道，我们要看到它更深层次的无形气机运化。因为凡有形的东西，都要统于无形。就像人活着就活一口气，这口气的升降出入决定了人的寿命。《道德经》上说，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无形的气机升降出入，它会带动周身有形物质的变化。我们看不管你是水湿还是瘀血，它背后的老板是水，当然是气机了。为何这样说呢？因为气为血之帅，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瘀。要调理瘀血，除了止血活血化瘀外，更要从高层次上去调气机。因为气滞是因，血瘀只是果。《黄帝内经》说，治病要必求于本。所以我们治病用药要更多的对因治疗，而不是对果处理，见招拆招，见血治血。瘀血是要调气机，那么水湿停聚是不是也要调气机？这是当然的了。俗话说，气有余便为火，津液有余便为痰湿。这津液为什么有余呢？你的气机调动它不起来，它才停聚在那里。如果气机升降出入循环很快，那局部就不会停留是浊了。这个就叫做气行则水行，气滞则水停。所以治水湿它幕后的老板也要调气机。既然都要调气机，我们就看这第三组药，柴胡、黄芩跟桂枝、半夏是何用意？柴胡、黄芩是小柴胡汤的头，此二药善于出入表里间，专门调和半表半里的气机。而桂枝、半夏，一升一降，桂枝能直上头面、肩背，我们看桂枝汤为何君药桂枝，道理就很清楚了。有个草医传老师一招，直接用单味桂枝泡酒，治各类顽固风冷头痛，效如桴鼓，用的就是桂枝入心，直上头面，就像枝条一样，辛温外散的功用。半夏能燥湿化痰，降逆止呕，直接把水湿津液从上咽部降到胃肠中去。我们看半夏厚朴汤，为和君药半夏，道理就很明显了。所以这四味药，柴胡、黄芩，能出能入，桂枝、半夏，能升能降，它们一下子把气机、津液的升降出入给建立起来了。这四味药就非常有高度，它已经跳出这水湿或各类命名的框框了。
气血津液与盈虚通滞
老师经常跟大家说，这病要从大处着手，从高处立足，这样不会被各类病症遮住眼睛。所以这三焦十药，它站的高度，不仅仅只是带下病，肥胖证，咳嗽痰饮证，也不仅仅是水湿代谢障碍，三焦功能下降。它更是站在周身气血津液盈虚通滞的高度上，去调整脏腑阴阳。它是通过升降出入来去帮助身体自愈的。人体的精微物质，不外乎是气血精津液，而这三焦十药，仔细一看，都把这五大元素考虑进去了。
柴胡、黄芪、桂枝、半夏，调气机。
当归、川芎、赤芍，调血。
白术、茯苓、泽泻，调精津液。
这在人体气血精津液辩证里头，是非常有意义的。人体的病变不外乎就是这五大物质的盈虚通滞而已。陈朝祖老先生，他就善于调此道。别小看这气津液的盈虚通滞，盈虚是讲其体，通滞是论其用。中医是很注重体用观的，有那物质基础，还必须能够周流动起来的功用。
现代医学偏重于在物质层面上去思考，中医更注重无形的气化。所以当我们发现一些病人在打完吊瓶后，发烧退了，但人却很沉重乏力，精神不好，一看舌头都是水滑的，中医称这种现象为停湿了。原来大量的水液打到身体里，整个三焦的功能有限，不能很好地气化过来。这时用上这中药的三焦汤或者五苓散，没想到几付药过后，病人立马精神振作，身体轻健，中医原来还可消除不少现代医学的副作用。这也是中医发展的一个方向。中医里头你会发现门非常多，你从脏腑气化可以进入，从气血津液可以进入，从经络血脉也可以进入，从阴阳升降更可以进入。只要能够打通一口井，打开一扇门，你都有喝不完的水。如果我们治病用药，读书，教学，始终都能站在这五大元素上面，这样就不会为各类疑难杂病的证型所惑了。因为这才是本质的东西。本质的东西是不变的，抓住了，就能够以不变应万变。以一理而执万病。
任凭它疾病外面风吹浪打，我心都要像似闲庭信步一般。任凭你吹东南西北风，我也要咬定人体气血津液的通调不放松。我们用药也只是令滞者通，使虚者盈，达到“疏其气血，令其条达，乃至和平”的效果而已。故曰：
三焦十药合方煮，降胃升肝夏芩胡。
血瘀活化归芎芍，水泽通利苓桂术。
三焦升降复出入，脏腑气血水道疏。
五津并行水四布，六脉平和病疾除。
周身经遂通无阻，用药便可融一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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