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庆奎,是名丑高四宝的儿子,小时侯跟贾洪林的叔父贾丽川学老生,倒仓后打里子,陪过谭鑫培状元谱的陈芝。跟梅兰芳到日本去,生旦净丑一脚踢,大显身手,崭露头角。归国后以刘派老生挑中场带演一个码儿,佳誉鹊起。丹桂第一台主人尤鸿卿亲聘来沪,挂正牌,与大舞台刘鸿声分庭抗礼,声价十倍。北京广德楼主人武生俞振庭接之返平,也挑大梁,从此高庆奎顿成震慑南北的头牌好角儿,占三大贤之一。后来因戒烟塌中,嗓子哑得一字不出,入戏曲学校掌教,拉胡琴代表嗓子,栽培一个李和曾。李和曾倒仓,继起无人,灰心罢教,将高派杰作传给女婿李盛藻与儿子高盛麟,收过一个徒弟,是白家麟(本工丑,原名白铁山),嗓子到底没有恢复,郁郁以终。兄弟连奎,坐科富连成社,学老生,倒仓后改胡琴,向跟乃兄,极珠联璧合之妙。庆奎辍演后,金少山邀连奎出关,死在关外,儿子俊卿也拉胡琴,也死了。
高庆奎,当然是谭派底子,后来嗓子高亢起来,兼工刘派,我们岂可因为他派兼刘派,就诬他为杂拌。讲到杂,我看谭鑫培要比较杂得多,如何倒不将这个尊号上给他呢。须知将刘派戏唱成刘腔,没有唱成谭腔,将谭派戏唱谭腔,没有唱成刘腔,而且准纲准词,没有改过辙口,恰是博而精,纯而正,杂在何处,拌于何有。这无非北京人脑筋太旧,中谭毒太深,对于刘鸿声声誉竿头日上,眼看要超迈谭鑫培,正抑之不遗余力,对于高庆奎兼谭刘,认为在谭派中又树一个新敌,遂更抑之不遗余力。唉,北京人大约生定谭派命,只配听听贾洪林、余叔岩的嗓子,听了高庆奎的嗓子,不啻青天里一个霹雳,震耳欲聋,那么你们该吓得逃走,不该瞎题绰号,愣破坏人家啊。北京人往往嘲笑我们南边人不懂戏,说南边人为何叫看戏,不像他们叫听戏,须知道看戏纵然是目食,听戏也无非是耳食,大家都是半肢疯,五十步笑什么百步,适见其轻薄无行。有一点可以证明北京人叫听戏是违心之诩,你们既然只听不看,刘鸿声正是你们的生命食粮,如何又因为他身罹残疾,观瞻上不能尽如人意,诬他为话匣子呢,这不是拿自己的矛刺自己的盾么,请教京兄怎样自圆其说。高庆奎后有若干角色,在话匣子里滥灌在台上所不演的戏,请教京兄又册封他们什么尊号。总之,北京人明于责人,昧于责己,自说自话,如何能平天下之心,于见两斑。 高庆奎《珠帘寨》 戏影 高庆奎只动刘鸿声的三斩碰探,其它刘派戏像斩红袍、敲骨求金、苏武牧羊、完璧归赵都没有露过。高庆奎成名后,自己排出不少出历史戏,像重耳走国、赠绨袍、苏秦张仪、哭秦庭、煤山恨。煤山恨就是明末遗恨,江南老生以潘月樵为圭臬,念京口,高庆奎改上口(就是中州韵),君子嘉之。高庆奎的逍遥津,恰是高派新声,一不宗孙菊仙,二不宗刘鸿声(刘鸿声的词儿完全与老词儿两样)。 ——摘自《修竹庐剧话》 朱瘦竹
《修竹庐剧话》最早散见于民国年间《戏杂志》《罗宾汉》《三四剧艺日日刊》《半月剧刊》诸报刊,是作者朱瘦竹先生对上海京剧舞台上的眼见耳闻。本书以“伶的谈荟”“戏的谈荟”“伶戏综谈”“盔头、行头丛谈”为类,生动再现了诸多京剧艺术家的奇闻轶事,舞美服饰以及对当时名伶、名剧的品评。文章较为详细地反映并保留了南派京剧的一写特色和资料,不仅为我们展现了民国时期人们赏京剧、品唱腔的世俗文化风情,更为我国现代戏曲艺术的研究提供了宝贵的价值。 高派传人一览: 高庆奎传人除了上面文章中提及的:白家麟、李盛藻、李和增之外,还有私塾高派并最终以高派享名的李宗义、至今健在年近百岁的宋保罗,智取威虎山的沈金波以及台湾的胡少安也都是他的学生。三代传人有:单佑安、辛宝达、李文林、吴平、郑宪圣、李岩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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