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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记住,我想要沉默

 红豆居士 2016-02-26


书说简短


这一周道长将在一千零一夜中开讲匈牙利的大作家马洛伊·山多尔的《烛烬》,这本书在2015年10月才在大陆面世,因为作者是最近二十年才被国际文坛重新发掘出来的一个作家。


但他一经发现之后就被奉为经典,有人说重新发现马洛伊,就像在阁楼上发现一幅古老的大师画作。和《烛烬》同时出版的还有他的另外两本书:《一个市民的自白》、《伪装成独白的爱情》。今天我们为大家转载出版了这三本书的译林出版社推送过的一篇文章。


文章有点长,但值得一读,一起再来了解一下马洛伊·山多尔,这位被遗忘的大师。


p.s.道长开讲《烛烬》的下集节目将在后天晚上上线

上集回顾可点击

第九十九夜 | 烛烬(一)




逝去的黄金时代,被遗忘的大师

张睿 | 文

本文经“译林出版社”授权转载


像所有经历过流亡的同辈知识分子一样,马洛伊一生颠沛流离,处于物质的贫困与精神的富裕之中,出生于新旧世纪之交似乎命中注定了他将会背负着消逝年代的负担与现实世界的格格不入。1989年,年近90岁的他感到了疲倦,觉得没有活下去的意义,觉自己“该离开了”,因为他不想苟活。于是,他选择离开。


1989年2月21日,马洛伊在美国用一枚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以自由选择死亡这个高傲的姿势成为不朽。




是的,我耳闻目睹了欧洲,

我亲身经历了一种文化……

我能否从生命的手中获取更多?

好吧,我在这里告一段落,

我就像一名从惨败的战役中幸存的讲述者

语调沉重地说:

我想要记住,我想要沉默。


---马洛伊·山多尔(1900-1989)



1900:世纪婴儿

1900年,婴儿时期的马洛伊


1900年4月11日,马洛伊·山多尔出生在匈牙利王国北部的考绍市。马洛伊的家族原姓“格罗施密德”(Grosschmid),是当地一个历史悠久、受人尊重的名门望族,家族中出过许多位著名的法学家。18世纪末,由于这个家族的社会威望,国王赐给了他们两个贵族称谓——“马洛伊”(Márai)和“拉德瓦尼”(Ládványi)。


在马洛伊生活的时代,考绍是一个迅速资本主义化的古老城市,孕育了生机勃勃的“市民文化”,作家的青年时代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度过的,亲身的经历为他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并形成了他的作品基调,并决定了他的生活信仰。


我毫不夸张地说,在我们那座小城里,

书籍对于世纪末的市民们来说,就像面包一样必不可少。

一位属于中产阶级、有教养的人,

如果没在睡觉前在床上花几个小时翻几页新书或某本心爱的书,

就不可能让那一天结束。

---马洛伊·山多尔



《一个市民的独白》开篇介绍的考绍



马洛伊在《一个市民的自白》中描写的中央广场,

他少年时代在家里窗口前俯瞰的“大世界”



早慧少年 :童年与家族回忆


马洛伊父母

马洛伊的母亲劳特科夫斯基·玛尔吉特是一位知识女性,年轻时毕业于高等女子师范学院,出嫁之前,当了几年教师。父亲格罗施密德·盖佐博士是著名律师,先后担任过王室的公证员、考绍市律师协会主席和考绍信贷银行法律顾问,还曾在布拉格议会的上议院当过两届全国基督民主党参议员。


马洛伊的父母总共生了五个孩子,马洛伊·山多尔排行老大,他有个弟弟盖佐,用了“拉德瓦尼”的贵族称谓为姓,是一位著名电影导演,曾任布达佩斯戏剧电影学院导演系系主任,代表作有《欧洲不回答》、《密谈》和《在欧洲的某个地方》等。


马洛伊的家庭是典型的市民家庭,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家境富裕,既保留奥匈帝国的贵族传统,也恪守市民阶层的社会道德,成员们有很高的文学、艺术修养,孩子们被送去接受最良好的教育。


马洛伊在十岁前,一直跟私教老师学习,十岁后才被送进学校。中学的马洛伊是位早慧少年,在写作、阅读和口头表达能力方面都表现出超群的天赋,并且很快学会了德语,法语和拉丁语,而且很早就在写作、阅读和口头表达能力方面都表现出超群的天赋。


书商们做生意,

就跟下班后坐进咖啡馆的先生们一样,

惬意地坐在扶手椅里翻阅堆在书架上的新书;

精神的洪流冲破堤坝,

席卷了战后的图书市场,

在我的童年时代,

人们再次为所有新出版的书籍展开辩论。

---马洛伊·山多尔



8岁的马洛伊和弟弟妹妹们


马洛伊童年时代的中产市民家庭



青年时代的创作与游历


青年时代的马洛伊


1916年,马洛伊第一次在以“萨拉蒙·阿古什”(Salamon ákos)的笔名在《佩斯周报》上发表了小说处女作《卢克蕾西亚家的孩子》。从这年开始,他开始使用家族的贵族称谓“马洛伊”。


青少年时期,马洛伊先后四次转学,每次的起因都是他反叛的性格。有一次,他在中学校刊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提到了天主教学校的老师们虐待手执手杖、头戴礼帽、叼着香烟在大街上散步的学生,结果遭到校长的训教,马洛伊愤怒之中摔门而去,嘴里大喊:“你们将会在匈牙利文学课上讲到我!” 还有一次转学,是因为他离家出走。


1918年1月,步入成年的马洛伊应征入伍,但由于身体羸弱没被录取。中学毕业后,第一次世界大战也结束了。布达佩斯陷入革命风暴和反革命屠杀,一是为了远离血腥,二是为了彻底逃离家庭的管束,马洛伊决定去西方求学。


马洛伊看到的柏林


1919年10月,他先去了德国莱比锡的新闻学院读书,随后去了法兰克福和柏林。在德国,他实现了自己的记者梦,为多家德国报刊撰稿,最值得一提的是,年仅20岁的他和托马斯·曼、亨利希·曼、狄奥多·阿多诺等知名作家一起成为《法兰克福日报》的专栏作家。在德国期间,他还去了慕尼黑、多特蒙德、埃森、斯图加特……在德国,与其说留学,不如流浪,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作为一个不屈从于他人意志的个体人在地球上走,看,听,写和思考。在德国期间,自由、动荡、多彩的生活使马洛伊重又燃起写诗的热情。


在那段时间里,

我是一个没有目标的年轻人,

谁也不是,

也没想成为什么人。

当时,文学对我而言还只是团迷雾,

只是一个朦胧、痛楚、恼人的含混概念。

刚一开始,

我就像一部罗曼蒂克小说里的主人公

整日游荡在法兰克福。

---马洛伊·山多尔




1921年,对马洛伊来说是个重要的年份。他的第二部诗集《人类的声音》在考绍出版,同年,他还做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翻译并在家乡杂志上发表了卡夫卡的小说《变形记》和《审判》,成为卡夫卡的第一位匈语译者和评论者。马洛伊承认,卡夫卡是对他影响最大的作家之一,不是在写作风格上,而是在文学精神上。


卡夫卡对我的影响尤其巨大。

在这个根本不能用公众标准进行衡量、

只用欧洲文学的真正标准衡量价值的狭窄圈子里,

这位年轻的捷克—德国作家的作品已经被划归为经典作品,

他在四十一岁那年病逝,

死后只留下残章断句。

卡夫卡是我自己为自己发现的作家,

就像梦游者发现了笔直的路。

……

对于一位年轻作家来说,

找到自己成长需要的榜样,凭的是神奇的本能。

我从来没有“模仿”过卡夫卡;

但我现在已经很清楚,是他的几篇文字、他对事物的洞察及其观点

照亮了我内心幽暗的区域。

很难为文学的“影响力”下定义,

很难与在作家身上启动了文学思考过程的那些人坦诚相对。

不仅是生活,文学也充满了神秘的亲属

---马洛伊·山多尔



与罗拉相遇


马洛伊与妻子罗拉在巴黎(1924)


这一年,他还在柏林与玛茨奈尔·伊伦娜(昵称“罗拉”),这位考绍的名门闺秀也是为了跟反叛家人而出走柏林,与马洛伊一见钟情。从那之后,马洛伊与他相濡以沫63年;从那之后,罗拉不仅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旅伴、难友和最高贵的意义上的“精神伴侣”,几乎他以后写下的所有的文字,罗拉都是第一位读者。


1923年,马洛伊与罗拉在布达佩斯结婚,随后两人移居巴黎。“我们计划在巴黎逗留三个星期。但是后来住了六年。”在这期间,他还去过大马士革、耶路撒冷、黎巴嫩、蒙特勒和伦敦,最重要的是读了普鲁斯特;毫无疑问,《追忆似水流年》对马洛伊后来写《一个市民的自白》影响至深,难怪评论家经常将他俩相提并论。


1928年春天,马洛伊回到了布达佩斯。这时的他,已经是著名的诗人、作家和记者了,他的文学素养、独立精神和世界眼光,都使他很快跻身于精英阶层,成为社会影响很大的《佩斯新闻报》的记者。这一年,他出版了长篇小说《宝贝,我的初恋》。1930年,随着青春小说《反叛者》的问世,开启了马洛伊小说创作的黄金时代。


书桌前的马洛伊



“为了那5%”

马洛伊和托马斯-曼在布达城堡里见面,1935年


20世纪30年代初,德国纳粹主义日益嚣张,托马斯·曼于1930年10月17日在柏林贝多芬厅发表著名的《德意志致词》,直言不讳地称纳粹主义是“怪癖野蛮行径的狂潮,低级的盅或民心的年市上才见的粗鲁”,是“群众性痉挛,流氓叫嚣,哈利路亚,德维斯僧侣式的反复颂念单一口号,直到口边带沫”,为此受到希特勒的迫害。


马洛伊与托马斯·曼的观点一致,他也率先在匈牙利报纸上撰文,提醒同胞提高警惕,结果遭到本国的民粹主义者憎恨,视他为激进的左派分子。


1935年,他与动身流亡的托马斯·曼在布达城堡会面,更坚定了他的反法西斯立场。


1943年,马洛伊当选为匈牙利科学院院士,名衔,授勋,但由于他的文学风骨、他的抗拒性沉默、他与主流文学的保持清醒的距离,最终使他仍难逃脱当局的打压。马洛伊敏感地预感到新的独裁式的意识形态将毒化自己赖以创作的环境,于是决定自我放逐,不做政治高压下的苟活者。


1948年,马洛伊走上流亡路。自从1948年8月31日马洛伊和罗拉离开匈牙利后,至死都没有再回那片土地。他们走得时候十分孤独,没有人到火车站送行。在瑞士,匈牙利使馆的人找到他问:“您是左派的自由主义作家,现在95%您想要的都得到了,为什么还要离开?”马洛伊回答:“为了那5%。”



当选匈牙利科学院院士后的发言,1943年



流亡岁月:一代知识分子共同的命运

马洛伊·山多尔拿着这本护照永远地离开了家乡


1952年,马洛伊和罗拉移居美国纽约。身在异邦,心在家乡。远离的家园,无法视为母语的英语,一切陌生而疏离。布罗茨基认为,一个移民作家用他国语言书写,要么出于极度需要,像康拉德;要么出于某种强烈的野心,像纳博科夫;要么出于对祖国的疏离,像贝克特。


而马洛伊坚持用母语——孤独的匈牙利语写作,这显而易见,表示了马洛伊对于祖国的初心一直未改。对于他来说,匈牙利语是他与祖国之间维系着的坚实的纽带。


20世纪,欧洲有许多文人过着流亡生活,但很少有谁流亡得像马洛伊这样决绝和孤独,流亡更把它磨砺成了钢铁。托马斯·曼也在二战后没有回德国,但他可以说“我在哪里,德国文化就在哪里。”德国人都在读他的书,以这位坚决的发法西斯作家为荣。


可马洛伊呢?他的匈牙利文化在哪儿?他代表的高尚文化已经成为历史,冷战的文化充满了谎言,即便他的祖国不禁他的书,他也自己坚持沉默,捍卫自己坚守的道德价值和文化价值,不与政治和流行为伍,但他一生没有放弃母语写作,也不为西方的市场写作。



马洛伊50、60年代在纽约的住宅大门



身在纽约的马洛伊


我坐在长椅上,仰望着天空。

是中央公园,不是玛格丽特岛。

生活多么美好——我要什么,就得到什么。

这里的面包有股多么怪的味道。

怎样的房屋和怎样的街道!

莫非现在叫卡洛伊环路?

这是这样的民众啊!——能够忍受匆忙的脚步。

到底谁在照看可怜祖母的坟冢?

空气醉人。阳光明媚。

上帝啊!——我这是在哪儿?

——马洛伊·山多尔《我这是在哪儿》

1967年马洛伊夫妇移居意大利。1973年,马洛伊和罗拉去维也纳旅游,但没有回咫尺之遥的祖国。自从马洛伊流亡后,匈牙利查禁了他的作品。但官方并不公开抨击他,读者仍能通过各种非法渠道偷偷阅读他的小说,官方对此也睁一眼闭一眼,原因是连主管审查的人都爱读他的书。


70年代,匈牙利政府为了改善国际形象,不仅解禁了马洛伊的作品,而且邀请作家回国。然而,马洛伊的骨头很硬,他表示只要自己的家乡还不自由,他就决不返乡,甚至禁止自己的作品在匈牙利出版。


1974年底马洛伊夫妇返回美国,1980年移居圣地亚哥,在那里度过他的晚年。在流亡的岁月,马洛伊除了与爱妻罗拉相依为命,不离不弃,还领养了一个儿子亚诺士。1986年1月4日,与他厮守了半个多世纪的爱妻罗拉离开了他。1987年春天,养子亚诺士也不幸去世。马洛伊陷入深深地悲痛。



70年代的马洛伊和罗拉


1988年,随着东欧局势的改变,匈牙利科学院和匈牙利作家协会先后与他取得联系,欢迎他叶落归根,但他还是没有动心。岁月和历史已经让他失去了一切,他不想失去最后一分的对自由理想的坚持。


1989年1月15日,他在日记里写下了最后一行:“我等着死神的召唤,我并不着急,但也不耽搁。时间到了。”2月20日,他写了最后一封信是给的好友、遗稿托管人沃罗什瓦利·伊什特万夫妇。


他在信中写道:“亲爱的伊什特万和亲爱的伊莲:我心灰意懒,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始终疲乏无力,再这样下去,我很快就不得不进医院接受看护。这个我想尽量避免。谢谢你们的友谊。你们要好好照顾彼此。我怀着最好的祝愿想念你们。马洛伊·山多尔。”


马洛伊·山多尔的遗书


2月21日,马洛伊在圣地亚哥家中用一枚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以自由地选择死亡这个高傲的姿态成为不朽。就在马洛伊离世那年的秋天,东欧剧变,柏林墙倒塌,匈牙利也发生了体制改革,苏联从匈牙利彻底撤军。他自由的梦实现了,但遗憾的是,马洛伊未等到祖国自由,他太老了,太孤独了。


有灵魂的人是孤独的,

他们被迫钻进各地的茔窟,

就像在中世纪

怀揣密文、到处藏身的僧侣们

躲避征服者的迫害那样。

---马洛伊·山多尔



晚年马洛伊



重新被发现


马洛伊·山多尔的纪念碑


重新发现马洛伊,

就像在阁楼上发现一幅古老的大师画作。

——《星期日电讯报》


马洛伊一生都没有放下笔,总共写了50多部作品。从1990年开始,他的全部作品在匈牙利陆续出版,留下的遗稿也陆续面世,新出版了至少有20多部著作,其中最重要的是1945-1989年的《日记》全本、《一个市民的自白》全本和《我要沉默》、《解放》,还有与友人的书信集和早年创作的小说集。


政府还追授给他“科舒特奖章”,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将这个奖章颁发给亡者。“死亡的诗人仍在勤奋工作”,这是马洛伊曾经形容他的文学启蒙恩师科斯托拉尼·德热而写下的一句话,实际这话也写尽了自己。


《烛烬》



1924年,《烛烬》出版于布达佩斯。战后,马洛伊经意大利出走美国,他也在1956年后的匈牙利登上了被禁作家的名单。由于使用“孤独的匈牙利语”写作,也由于对文坛和社会的不合流的态度,他几乎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1992年,马洛伊作品的法译本才开始重新出现。1998年,由于著名作家和出版人罗伯托·加拉索的举荐,《烛烬》登上了意大利的畅销榜。在德国,凭着“文学教皇”马塞尔·赖希–拉尼茨基的热烈赞扬,此书成了现象级的畅销书,仅硬皮本便卖出了七十万册。


德国《时代》杂志将马洛伊奉为“新的大师……在未来我们必将把他和约瑟夫·罗特、施特凡·茨威格、罗伯特·穆齐尔,以及我们其他暗淡了的半神并列,甚或与托马斯·曼和弗朗茨·卡夫卡比肩”。借此东风,2001年,由德译本转译的英文版《烛烬》终于问世,马洛伊成了被重新发现的大师,《烛烬》也成了被重新挖掘的杰作。


《一个市民的自白》



小说家库切认为马洛伊创作于1934至1935年间的“虚构传记”《一个市民的自白》反映了作者本人的思想状态:在所有重要层面上,马洛伊都属于一个正在消亡的族类,即“奥匈帝国的进步市民阶层”。这个阶层的代表精神是“勤勉、爱国、有社会责任感、尊重学识”,是马洛伊在它不复存在后仍然孜孜不忘之物。


《伪装成独白的爱情》



《伪装成独白的爱情》,匈牙利语原本是两本书。1941年,马洛伊写了《真爱》,一对已经分开的上中产阶级夫妇站在各自立场讲述彼此失败的婚姻。伪装成独白的不止是爱情,还有罗生门般难解的人生真相。


四十年后的1980年,流亡近三十年的马洛伊决定续写这段爱情故事。《尤迪特……和尾声》以一对情人独白的形式,从截然不同的阶级立场,将四十年前的故事延续到了当下,延伸到了美国,为逝去的时代和被战争和革命消灭了的“市民文化”唱了挽歌。作者在书里留下了自己的影子——站在被炸毁的公寓废墟中央,站在几万卷被炸成纸浆了的书籍中央,直面文化的毁灭。


这是马洛伊一生唯一续写的小说,可见他对这部书情有独钟。作者去世后,《真爱》和《尤迪特……和尾声》被合订在一起出版,就是《伪装成独白的爱情》。



马洛伊·山多尔作品集

《烛烬》

《一个市民的自白》

《伪装成独白的爱情》



本文经

不读坏东西,不过坏日子的

译林出版社(微信号:yilin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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