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从味觉神经上来看,更类似于一种来自疼痛的快感。当味蕾里的痛觉撞上特别的记忆,就更加难忘。我想,也许就是刚好适逢上这样的体会,那道水煮鱼才叫我们的深夜作者如此心哀。水煮鱼依旧辣,但味蕾还是会慢慢变淡。 编辑 | 红豆 这道水煮鱼,是他为我做的最后一道菜。 还记得我和他第一次去吃一家很出名的川菜的时候,席间我还被他说哭了,因为我未曾顾全他不吃辣。我记得那一天,泪水夹杂辣椒的涩和灼,至今回想起来,仿佛舌尖还渗出一丝丝痛。那时候,大家都还年轻,总是心气很高地希望对方为自己多想一点。 可后来的我们,经历了太多的坎坷,他变成了一周要吵着去吃一次老灶火锅的人,而我却在吃辣的晋级路上一次次败下阵来,变成了一个一吃辣就容易拉肚子的人。 我们拼了命相互靠近,最后才发现反方向的努力原来是多么费劲的一件事。 在那段时间里,慢慢失去了吃辣能力的我,和不断刷新吃辣高度的你,怎么看对方都觉得不顺眼。两个人即便在一起,也相对无言,各干各的,都在消耗考验着彼此的耐心。 可偏偏分手这句话,谁都不肯先说出口,捱到最后,还是掰在了这道水煮鱼之上。我说,不要放太多辣椒,你坚持着无辣不食。两个冷战了几个月的人,终于吵得不可开交。 那一天,吵得筋疲力尽的我们,开始吃起了那一锅水煮鱼。你一边吃的时候,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往事。忽然之间,你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认真地对我说,“你要好好学杀鱼,不然想吃的时候,就再没有我帮你处理了。” 那时候,我微笑地看着一本正经的你。你知道吗?爱笑的你,一旦严肃起来,一如西伯利亚高压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
对于食物,他总是比我要有耐心一些。你看,在对待食物的态度上,我们都有这么大的差别,更别说生活与感情。 终于,费了好大的劲儿,我才将鱼骨分离干净。洗净后,加入适量姜片、葱段、料酒。那时候,每次做水煮鱼的时候,我都会在一旁打下手,说是打下手,其实常常是我一个人站在一边不知所措。两个人的厨房,我却像是多余的那一个人。这种多余,一旦变得被动,怎么也找不来存在感。而感情,若是少了这种彼此需要,也形同鸡肋,存在即是彼此内耗。 切好的鱼片加入少许盐、葱白和姜片并搅拌均匀,大约等鱼汤熬制五十分钟的时候,将鱼片轻轻放入其中,转小火,大约五分钟煮熟。 冷油下锅,加入花椒、麻椒、八角、丁香、桂皮、香叶,一起加热6分钟,等到能闻到香味后,加入辣椒,辣椒下锅后即可关火,不然容易变黑变糊。在太过沸腾的油里,任何东西都是脆弱的。之后将锅里香料捞出,香料们都变得黑乎乎的,等待着它们的是被扔进垃圾桶的命运,只有那锅变香的油能证明他们存在过。
开火,在之前的热油里再次加入花椒、麻椒和辣椒,这个时候不用觉得辣椒会不会太多,因为吃的时候根本不会觉得辣的,等到有一定香味之后,迅速关火。把带着香料的油浇入装了鱼片的大碗中,碗里吱地发出了烫油灼烧的声音,撩动着耳朵的神经。如果没有存在的意义,温度再高的油,也只是用来营造热闹的表象。 望着这一锅“诱惑红”的水煮鱼,我不禁又想起了他,很难想象,曾经他也会因为不吃辣和我起过争执。那时候在两个人的磨合期,我总是问他想吃什么,做的东西是否合他口味。可到了后来,我再也不会隐藏起那些与你迥异的喜好了。
最后分手那天,我们吃完了那一大碗水煮鱼,鱼片嫩得一夹就烂,脆弱得像是这段走到末路的感情。也许再加一勺烫油彼此还能再挣扎,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食物的温度是衡量一道菜好吃与否的重要标准,而凉掉的菜和冷掉的心一样,再回温都是会变味的。而我,偏偏着迷于享受一道菜最美好的温度。 文 / 明月 图 / 明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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