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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欣:朝深里想,往小里说

 海天心心 2016-04-04


前不久,我们“爱读书会”终于请到著名作家张欣老师做我们的嘉宾,实在让人开心。


张欣老师是个妙人,智慧而通达,我们从她的新作《狐步杀》讲起,她也掏心掏肺说了不少不宜外传的真心话。这个版本是从两万来字的速记稿里摘出来的,全是干货。至于那些她不愿意外传的私房话,那可是当天场上听众的福利,过时不候,嘿嘿!


茫茫书海,找到你我都爱的那一本

                 





  好故事不是平面的故事汇,好故事是有层次的,也是充满矛盾的,又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犹如一个女人妖娆撩人,男人知道这不是老婆人选但又挡不住自身恨不得“即时办”。跟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一个道理。这种层面还只是感官的,再往下走或许因为各种原因还真就动心了,动心就牵扯到感情,动感情就是崩溃或者毁灭的开始。再往深处去,就是孤寂的冰河期,原来谁都救不了谁,偌大的人世间只有你一个人怅然独行。

              张欣《朝深处想,往小里说




2016年2月23日晚上在二沙岛风眠艺术空间,张欣老师和主持人黄佟佟以及现场的读者进行了一场精彩的座谈,以下是对话实录。

 对话张欣

主持人:今天我们讨论的张欣老师最新的小说《狐步杀》,张老师跟我们说一下这本书的缘起吧。

张欣:我首先特别感谢大家,感谢小麦和爱读书会,大家对读书完全是那种原生态的热情,只是单纯的为了读书我们就在一起,在寒冷的夜晚,像一个傻瓜一样在一块儿,我觉得特别感动,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这是真心话。

   

说到《狐步杀》,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其实看得人也都知道这是一个死亡圆舞曲,狐步在舞蹈里头它是非常讲究进退的那种,我觉得狐步本身它也有一些都市的感觉,我觉得都市是有很严格的规矩的,然后它又有一股杀气,所以就起了这个名字。

    

主持人:这本书里面有非常浓烈的广州特色,一开场就是,第一句话就很惊艳,鸳鸯走糖,走糖飞冰这些都是广东特色,你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是不是刻意在写这个深爱的广州。

张欣:也不是,我觉得每一个作家都有一个根据地,就像你完全不能脱离你的那个环境来讲故事。我觉得很多作家,包括我们看老舍也好,看海派的东西也好,都一定会有它当地的那种色彩。广州对于我也是这样,我写它完全不是刻意,非常自然。我觉得广州是个很消解的一个城市,可以消解掉非常多的苦难。

主持人:这里面有好多我们熟悉的地方,比如二沙岛、中山一路,比如有一个菜市场,你是不是把生活里经过的那些场景都会写在小说里面?

张欣:我觉得这可能也是一种写作习惯。你看村上也好,写《白夜行》的东野也好,日本的小说里常常可以找到真实的那个地方,但是我们会乱编一个,什么江城、东城,滨江什么的。我觉得反正都要写一个,与其写一个假想的名字,还不如写一个实在的,那样子我自己也有一种很真实的感觉,想到那个地方就可以想出那些个场景,可能也是我的一个写作习惯。   

主持人:以前你的小说,我觉得你以女性的角度为多,但这个小说基本上用两个警察来串起整个故事。为什么从男性的视角写这么一个故事?

张欣:我确实一直都是写女性的,因为我自己是女的,比较知道女的怎么想事,可能现在年纪大了,有时候会揣摩男的会怎么想问题。曾经有读者跟我说,你写的男的没有一个好的,全是有残缺的,我觉得挺意外的。我以前一直觉得悲剧更深刻,走到今天我突然发现黑暗的东西完全是没有底的,我突然就觉得不对了,我不行,我一定要写温暖的东西,有力量的。写正面的东西其实蛮难的,要打动自己,打动别人,但是我们需要这些。我也经常看一些韩剧什么的,觉得很能洗脑子,我就特别希望男女主人翁能好。我都是这个心态,凭什么要虐待我的读者呢。可能年纪也大了,就觉得要和解,不管是和你生存的处境、你身边的人,包括你不喜欢的人,真的是要和解,没有人一定要喜欢你,陪着你,对你好,不要老这样想问题。所以我很真挚的,想彻底扳过来让你们看到我特别温暖的一面,是有难度,会经常写不下去,但是我还是坚持下来,我觉得也挺好。

    

主持人:我觉得这个故事的男主角周槐序,给人特别好的印象,很年轻的男孩子,爱上一个比自己大的女孩,还是单亲妈妈,很温暖。他对他的同伴也很好。我知道每个作家书里面都有自己喜欢的人物,这个里面你最喜欢谁?

    

张欣:可能我还是比较喜欢忍叔,我觉得他有很平凡的一面。当你看到一个人非常平凡,但又发现很多东西不管是权利金钱还是什么都打动不了他,我觉得这样的人很有魅力。我觉得忍叔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人,他能甘于平凡,没什么钱也不觉得是个问题,走的也不壮烈,也不是拼命搏斗,完全就是一个意外,在这样的时代,一个人能坚守是非常难的。我对这个人物虽然笔墨不多,但还是寄托了很多东西。包括我说他身上有日本人的匠气,他一直把所有的线索变成粉沫,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个事完了,但一直没有完,留下个日记本,死了还没有完,我对这样一种匠气充满了崇敬,我是非常爱这个角色的。

    

主持人:我觉得他有一句话,说我们是胸中蛟龙的人,就觉得这句话很好,这句话是怎么来的?

张欣:我觉得我们现在是一个讲颜值的时代,越来越多注重人的表面,包括我过来我都想戴一个好一点的围巾,我不能让我的读者觉得我寒酸,我们太不注重内心了。其实内心强大别人是看得到的。我们这一代人喜欢的高仓健,有人说他站着就是一幅画,你看见他就会流泪。我觉得有一些人是靠内心的力量可以在我们的眼前非常高大的,这是我相信的东西。


主持人:我对这本书的序的印象太深刻了,这个序让我感觉张老师有一种悲壮,就是这个时代,非常的急促,每个人都在搞公号,好像你没有搞公号你就活不下去了,大家都商业化了,急于变现,所有写小说的人都在想把这个书卖出去,然后搞成影视剧之后写成剧本,所有的人都在往钱看,在这样的时代你觉得我们写小说还有可能性吗,还有必要吗,是什么样的力量促使你还在写小说?

张欣:首先肯定有一个初心,就是喜欢。再有,我觉得就是你要把你自己的东西做到极致。做人也是一样。我老是说,如果你没有生活到你满意的程度,就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肯定是你自己没有做好,不要老怪别人。我从来不认为你说的那两者是对立的,你做得足够好就会有人来找你,千山万水都会来找你。有些人老是对立,我就甘愿贫穷什么的,我从来没有,我爱死钱了,人家一跟我说钱我立刻两眼发光。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对立,能挣到钱就使劲挣,我觉得钱这个模式是最公平的,它可以衡量出你的价值。当然有的时候要舍财,你为了成全一件事不要钱,那也是因为你心里觉得值。说到写小说,我只会这个了,我不会别的,我只能靠这个挣钱,我要写的最好,让你们觉得它值这个钱。

    

主持人:这个书里面写了一个女生,这个女生开网店,我很想知道张老师现实生活当中欣赏什么样的女性,就是你觉得这样的女性很棒,你很喜欢?

   

张欣:我觉得就是从容,我还是比较喜欢很从容。一急仪态就没有了,女的还是讲一个态,你不要态的话,就让人感觉很不好了。有的人要求比较低,我不要爱马仕,那我挣钱就不用那么着急,我还是可以保持从容。能找到你自己跟这个世界相处的方式,跟爱的人相处的方式,跟同事相处的方式,什么事都比较从容,这样的女的我就觉得好。


主持人:我发现女性到了一定的年龄是不是真的觉得金子这类东西真是好,它有力量,它带来了让你觉得很好的,很安全的东西。

张欣:有一句话我很愿意跟大家共享,不是我说的,是我看来的,就是我们内心可以阳春白雪,但是我们生活中可以和光共尘。你想吃口好吃的鸡就一定去吃,买一个金,或者买一个包包,我觉得这种对生活的爱都特别具体,都特别可贵,我就特别喜欢很具体的,我整天想着那个伊苏的玉本木。

主持人:我在里面看了很多会心一笑的场景,比如说在茶餐厅吃某一种食品,然后穿着衬衣,我觉得张老师好象对物质有某种迷恋,是吗?

 

张欣:是的,我就是一个物质主义者,然后还有一点金钱至上。因为我觉得这个就是广州教给我的事情。

主持人:广州教给我们什么?

张欣:就是所有的事其实都是一盘生意,就很简单嘛,它是一个商都,它永远是用那个规律来告诉你。另外作为职业的小说家我是很注意细节的,很注意别人穿了什么,吃了什么。她有一条围巾是红色的,这就特别不具体,红色的,但它是勾的花,而且是水仙花,小说家必须要有这种本领。

主持人: 这个小说里面写的是警察,我觉得你跟警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人,你去警察局踩过风吗?

张欣:我们现在的社会缺乏激情,所有的事情都同质化,喝咖啡必然是星巴克,吃的饺子都是速冻的,那几个牌子,已然是这样。我觉得对生命没有考验的那种东西,很难达到一个高度。为什么香港特别多警匪片,不是说警匪好写,是它对于生命的那种关注度到了一定的程度。

主持人:你平时跟别人聊天的时候别人说一个什么事情你就会像档案库一样把它纳入?

张欣:不会刻意,但就是习惯。看了一个场面,人家已经很惊心动魄,两个人已经开始杀人了,有一个观众就在说那个被套很好看,说在哪里买的,怎么会有刺绣在上面。我看人是很自然的,那些细节也没有刻意拿笔记下来,好象就是会慢慢的积累。其实文学归到根上还是一种回忆。

   

主持人:这本小说一开篇我就被它吸引了,我觉得有几句话太好了,说到感情,张老师说好的故事是有层次的:“犹如一个女人妖娆燎人,男人知道这个不是老婆人选,但也挡不住自身,恨不得及时办,跟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一个道理,这个层面还是感官的,再往下走也许是因为各种原因真的就动了心,动了心就牵扯到感情,动了感情就是崩溃或者是毁灭的开始。再往身处去,提到这一段的时候我还是觉得,还在我的这个范围之内,但是我觉得后面那个是我没有想到的。它说再往深处走就是寂静,孤寂的冰河期,原来谁也救不了谁,偌大的人世间只有你一个人怅然独行。”我觉得张老师太深刻了,一段感情我们都知道开始是兽性的,接下来是人性的。到最后其实你是非常非常孤寂的。这样的人生怎么过呢。

张欣:这样的人生就要爱金子了,爱生活了,好好的爱自己。人和人本身就是绝缘体,它是体验型的,我说这个东西好吃你是体会不到的,爱也是这样,爱到最终你们还是两个人,一定要认识到这一点,然后你再回头。为什么白先勇写上海写得那么好,到了台湾,它再回望上海,那是什么感觉。

主持人:对,其实张老师这个跟尼采说的一句话很像,尼采说人生没有任何意义,人生唯一的意义就是热爱生命



金句拾遗


我们一定要警惕大家都赞同的东西,比如说成功,特别是很年轻就成功。我们看到的正面里其实也有很多负面的东西。我们真的要好好的感谢我们的辛苦,杨绛写了那段话,就是百事不成,磨炼了你的性格。

有的时候我们比自己想象的自私,别人没有给我们什么,你说我根本不介意,其实你一定会介意,你总有一天会介意,你会有补偿心理,凭什么我老付出。

好的关系都是要维修的,一定不要觉得我需要你的时候就要出来,关系最难的就是维修这个部分。

 

我觉得人都是有缘分的,人生都是一段一段的,我很喜欢那句话,就到这里了,我们就到这里吧。 


 



《狐步杀》

张欣 著

上海文艺 出版 社2016年1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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