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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病源流——李连成,刘秉昭(指导:路志正)

 369蓝田书院 2016-04-15

中国医药学报2001年第16卷第5期第5-9页,中国医药学报2001年第16卷第6期第8-12页




湿病源流

李连成,刘秉昭(指导路志正)

(中国中医研究院广安门医院,北京 1000531河南郑州市中医院,河南 450007

       中医对湿病的认识,来源于《五十二病方》、《内经》、《难经》、《伤寒论》、《金匾要略》,发展于金元,完善于明清、民国,成熟于现代。为此,做一简要地整理,以溯本求源,洞悉其脉络,对湿病今后研究,有着重要的承启和促进作用。

 湿病理论源于((五十二病方》、《内经》、《难经》

 湿邪致病,最早见于《五十二病方·婴儿索痉》:“索痉者,如产时居湿地久”所致,认为是妇女在分娩时居处潮湿太久,婴儿受到湿邪的侵袭,而引起口噤、项强、筋脉挛急、搐搦的痉病。在《内经》则以人与自然、阴阳五行、藏象学说、五运六气等理论,对湿气、湿邪的产生、湿病的病因病机、症状表现、治则等已有较详的论述,从而为湿病的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

 湿在正常情况下,为自然界六气之一,称为湿气,为滋润万物生长繁茂不可缺少的重要物质。《素问·五常政大论》指出:“备化之纪,其令湿”,王冰注云:“此乃德化之常也”。《素问﹒五运行大论》:“……燥以干之,暑以蒸之,风以动之,湿以润之,寒以坚之,火以温之。故风寒在下,燥热在上,湿气在中,火游行其间,寒暑六入,故令虚而生化也。中央生湿,湿生土,土生甘,甘生脾,脾生肉,肉生肺。其在天为湿,在地为土,在体为肉,在气为充,在藏为脾。其性静兼,其德为濡,其用为化,其色为黄,其化为盈,其志为思,思伤脾,怒胜思;湿伤肉,风胜湿;甘伤脾,酸胜甘”。明确指出了自然的湿与人体脏腑、精神情志等紧密相关性和辨证性。正常的湿气对万物有益而无害,但如湿气太过或非其时而有其气,则为湿邪。由湿邪所引起的疾病则称之为湿病。

《内经》对湿邪的特征和致病特点有系统论述,认识到既有外湿内湿之分,又有清浊之殊,上受下起之异,即“清邪中上,浊邪中下”是也。所谓清邪,系指地下上升之轻清雾露、霜、冰雹和雨雪,自上而下;感其气者,上先受之,则见头脑昏蒙,蔽聪塞明,沉重痠楚。经所谓:“因于湿,首如裹”是也。浊邪是指地下泥水污秽之气,暑月淫雨,离照当空,天热下逼,湿浊之气蒸腾,触其气者,下先受之,多见足跄重着、肿胀、关节痠痛。《素问·太阴阳明论》曰:“伤于湿者,下先受之,必从足始者,地湿之气中之也”。湿邪中人,多因其人正气不足,湿邪才能乘虚而入,故《灵枢·百病始生》指出:“清湿袭虚,则病起于下”,清楚说明“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是湿邪中人的内在条件。 

湿邪对人体脏腑有特殊的亲和性,其症状表现具有一定的规律。《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湿盛则濡泻”,“地之湿气,感则害皮肉筋脉”。《素问·生气通天论》“秋伤于湿,冬生咳嗽”;《素问·至真要大论》“诸湿肿满,皆属于脾”,“诸痉项强,皆属于湿”。(素问·痹论)“湿气盛者,为着痹也”。肺主气,司呼吸,雾露清湿之邪则易通过口鼻而袭肺;脾属土,司运化,恶湿,故湿邪极易停滞,影响气机升降。故湿邪损伤脾肺,多见鼻塞不利,咳嗽上气,胸膈憋闷,胃脘痞满,四肢不举,体重痠楚,饮食不化,呕而密然,唾吐清涎、咳喘、濡泻、跗肿、黄疽、痉病、痹病、痰厥等诸多疾患。《素问·气交变大论》指出:“岁土太过,雨湿流行,肾水受邪,民病腹痛,清厥,意不乐,体重烦冤……甚则肌肉萎,足疾不收,行善痪,脚下痛,饮发中满,食减,四肢不举,”;“岁土不及……民病飨泄,霍乱,体重腹痛,筋骨舞复,肌肉瞤酸”。此外,湿邪与运气的胜复,在引起湿病的发生方面,亦紧密相关。如《素问·至真要大论》:“湿淫所胜……民病积饮,心痛,耳聋,浑浑袴袴,嗌肿喉痹……”,“太阴之复,湿变乃举,体重中满,食饮不化……饮发于中,咳喘有声”等疾病。

《内经》对湿邪中人,与地域、工作及居住环境潮湿等因素有所认识。《素问·异法方宜论》:“南方者,天地之所长养,阳之所盛之处也。其地下,水土弱,雾露之所聚也”。“中央者,其地平以湿,天地所生万物也众”。《素问·痿论》:“有渐于湿,以水为事,若有所留,居处相湿,肌肉濡渍,痹而不仁,发为肉痿。故《内经》曰:‘肉痿者,得之湿地也”,。即是对所处地域、工作种类、环境潮湿可致肉痿的阐述。在《素问·奇病论》中,对过食肥甘,脾蕴湿热而成“脾瘴”、“消渴病”,亦进行了讨论。原文曰:“有病口甘者……此五气之溢也,名日脾瘅。夫五味入口,藏于胃,脾为之行其精气,津液在脾,故令人口甘也。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故其气上溢,转为消渴”。同时,湿邪又多与它邪相兼为病。如《素问·六气正纪大论》云:“风湿相搏……民病血溢,筋络拘强,关节不利,身重筋痿”。“……寒湿之气,于气交,民病寒湿,发于肉痿,足痿不收,濡泄血溢”,“溽暑湿热相搏……民病黄疽而为跗肿”。《素问·生气通天论》:“湿热不攘,大筋緛短,小筋弛长,緛短为拘,弛长为痿”。《素问·调经论》亦云:“寒湿之中人也,皮肤不收,肌肉坚紧”。明确指出了外湿多侵害皮、肉、筋、脉、关节而致痹病,由湿热蕴结日久,易成痿病的发生。其症状表现为:皮肤不收,肌肉坚紧,皮(疒帬)肉苛,脾髀,腘腨股膝痹痛,筋脉、关节不利等各种急慢性风湿性疾病和痿证。

关于湿病的治疗,《内经》提出了较完整的治疗原则,成为后世治疗湿病的圭臬。概括起来有苦温燥湿、淡渗利湿、疏风胜湿、清热祛湿等。如《素问·至真要大论》云:“湿淫于内,治以苦热,佐以酸淡,以苦燥之,以淡泄之”;“湿上甚而热,治以苦温,佐以甘辛,以汗为故而止’;“湿司于地,热反胜之,治以苦冷,佐以咸甘,以苦平之’;“湿化于天,热反胜之,治以苦寒,佐以苦酸”等大法,对指导临床辨治湿病,起到了重要作用。即“开鬼门,洁净府”治则的先河,奠定了良好的理论基础。所创制的十三方中,其中泽泻饮、兰草汤、半夏米汤,亦可用于治疗湿病。《难经·49难》:经言“……久坐湿地,强力入水则伤肾’,“……有中湿”。58难:“伤寒有五……有湿温……湿温之脉,阳濡而弱,阴小而急”。提出湿温的病名。

《神农本草经》中,记载了治疗风湿、寒湿、温热等药物43种,其中薏苡仁、车前子、泽泻、萆薢、防风、防己、滑石、茵陈、茯苓、猪苓、秦艽等,至今仍为常用的祛湿药物,有较好的疗效。

        汉·张仲景开湿病辨证论治之先河

        汉·张机所著的《伤寒杂病论》,是中医学史上第一部理、法、方、药完善的临床专著。其中对湿病的突出贡献如下。

 1. 首先将湿邪所致的疾病,作为独立病种进行了讨论。诸如湿痹、历节、肾着、胃痞、下利、黄疽、黄汗、狐惑病、浸淫疮等多种内、外、妇科湿病,做了较为系统的论述,开创了湿病的辨证沦治之先河。

 2. 在病因方面描述得十分具体,如风湿“此病伤于汗出当风或久坐取冷所致也”(《金匮要略·痉湿喝病脉证治》);“肾着之病……身劳汗出,衣里冷湿,久久得之”(《金匮要略·五脏风寒积聚病脉并治》);“黄汗之为病……以汗出人水中浴,水从汗孔入得之”(《金匮要略·水气病脉证并治》)等。

 3. 在辨证论治方面,注意辨别表里、上下、寒热、虚实。如湿家表实证:风湿在表予麻杏苡甘汤,寒湿在表予麻黄加术汤;风湿表虚证予防己黄芪汤,风湿表阳虚证予桂枝附子汤,而表里阳气皆虚者予甘草附子汤。治黄疽病,阳明湿热瘀里发黄予茵陈蒿汤;外有表邪,里有湿热予麻黄连翘赤小豆汤;湿热郁于三焦,热势较重予桅子柏皮汤;黄疸湿重于热予茵陈五苓散。《伤寒论》第259条,还讨论了寒湿发黄等内容,充分体现了辨证论治之详明,层次清晰。

 4. 在治疗上,根据湿证上下、表里、寒热、虚实提出:

①湿在上焦,治宜宣泄—?鼻外治法,如“病在头中寒湿故鼻塞,内药鼻中则愈”。

②风湿在表宜用汗法,“但欲微微似欲出汗者”为度。

③“湿邪在里,但当利其小便”,从而使《内经》“淡渗”从“开鬼门”的治法具体化。

④《内经》在病因上虽然提出了风湿、寒湿、湿热的病因病机,但在湿邪从化方面却欠明确,至仲景始有湿从热化宜清热燥湿或清热利湿,阳虚湿从寒化宜温阳除湿。

⑤强调湿家忌大汗及攻下。

⑥创制了一系列治疗湿病的方剂,如麻黄加术汤、麻杏苡甘汤等。

⑦在用法上,有内服、外洗、外敷及?鼻等丰富内容,至今仍为后世医家广泛应用,有很高的临床使用价值。

更为可贵的是,仲景在《金匮》中,率先将雾作为致病的五邪之一,明确指出:“五邪中人,各有法度……湿伤于下,雾伤于上……雾伤皮腠”,联系到仲景在《伤寒论》原序中所说的“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说明当时急性热性传染病流行猖獗。据张国权、王华同志发表的《现代雾气致病与东汉雾伤于上》文章,所引成都武侯祠展示的资料可知,从公元121-183年,共发生灾荒22次,其种类有瘟疫、地震、地裂、洪水、涝灾等,给人畜造成的伤亡巨大,腐败的尸体臭味,源源不断地散发于空气中,成了雾气重要的、甚至主要的污染源(1995.10.25《中国中医药报》4版)。所以雾同样是传播疾病的重要媒介。

《神农本草经》中,提出“瘅气”病名,而《后汉书·马援列传》即有“瘅气”及“瘴疫”流行的记载。所谓瘅气,是指感受山岚雾露湿热蕴蒸之毒的一种急性外感疾病,临床特点是寒热交作或有神识昏蒙,瘖哑等症状。隋·巢元方、唐·王煮认为是外感恶毒之气所致。明·《圣济总录·瘴气》“江山雾气多瘅,山岚烟雾蛇虺郁毒之气尤甚,但呼吸斯气皆成斯疾”,进而派生出哑瘴、冷瘅、热瘅、中瘴、疟瘅等疾病。明确提出瘴气致病,是由呼吸道感染而成。《景岳全书·李侍制瘅疟论》:“岭南炎方土薄,阳燠之气常泄,濒海地卑,故阴湿之气常盛,二气相搏,此寒热所由作也”,充分表明古人已认识到山岚雾露中含有恶毒之气,与大气和水源、环境污染密切相关,并具有地域性疾病特征。这与现代雾气致病不谋而合。

        隋唐至金元时期医家对湿病的发展

        隋唐以后,特别是金元时期,医学流派蜂起,各家学说争鸣,使湿病理论和临床出现了蓬勃发展、欣欣向荣的局面。

        隋·巢元方所著的《诸病源候论》,记载了各科病证源候1699候,其中对湿病相关的如湿疸、湿癣、湿疥、脚气病等进行了阐述,对其病因病机有的发挥较为简明,显示出中医学术的不断发展。

        唐·孙思邀在《备急千金要方·卷七》中,进一步具体描述了风毒脚气的病因,认为可由久坐久立湿冷之地、或汗出当风取冷所致。若暑月久坐久立湿地,则热湿之气上入经络。强调预防和早治思想,指出:“凡四时之中,皆不得久立久坐湿冷之地……世有勤功力学之士,一心注意于事,久坐久立于湿地,不时动转,冷风来袭,入于经络,不觉成病也,人非金石,况犯寒热雾露,既不调理,必生疾病”。在治疗用药和分量上,主张“顺天时,合地理”,“凡用药皆随土地所宜,江南岭表,其地暑湿,其人肌肤薄脆,腠理开疏,用药轻省;关中河北,土地刚燥,其人皮肤坚硬,腠理闭塞,用药重复”,尤其提出“不欲露卧星月,不欲眠中用扇,大寒、大热、大风、大雾,皆不欲冒之”;治脚气推尚“惟得食粳粱粟米,常作谷臼皮粥防之”的预防和早治思想,以及用谷糠(含有大量维生素B2)防治脚气的方法,具有较高科学价值。

       宋·朱肱《类证活人书》在继承《内经》、《难经》、《伤寒杂病论》理论基础上,对湿病的论述,极为详尽。“其人常伤于湿,因而中暑,湿热相搏,则为湿温。病若两胫逆冷,腹满,又胸多汗,头目痛苦,妄言。其脉阳濡而弱,阴小而急,治在太阴,不可发汗,汗出必不能言,耳聋,不知痛所在,身青面色变,名日重暍。如此死者,医杀之耳。白虎加苍术汤主之”。其所言湿病不可发汗,汗出必不能言、耳聋等治禁,提出了新颖而独到的见解,从而为湿温病的治疗理论奠定了基础,对后世温病学说的形成有较大影响。其所创之白虎加苍术汤一直为后世所习用。

 宋·杨士瀛的《仁斋直指方》对湿邪致病的隐袭性及广泛性更有深刻的认识。他说:“风之撼动,人知其为风;寒之严凝,人知其为寒;暑之炎热,人知其为暑;惟湿之入人,行住坐卧,实熏染于冥冥之中,人居戴履,受湿最多,况夫湿能伤脾,脾土一方,百病根源,发轫于此矣。滞而为喘嗽,渍而为呕吐,渗而为泄泻,溢而为浮肿,湿瘀热则发黄,湿遍体则重着,湿入关节则一身尽痛,湿聚痰涎则昏不知之,至于为身热,为鼻塞,为直视,为郑声,为虚汗,为脚气,为腹中胀,脐下坚,为小便难,大便自利,皆其证也。”

 金·刘完素根据当时的气候环境及其对湿病的认识,提出了湿自热生的论点。如《河间六书》中说:“湿本土气,火热能生土湿,故夏热则万物湿润,秋凉则湿复燥干也。湿病本不自生,因于火热佛郁,水液不能宣行,即停滞而生水湿。故风病湿者多自热生”。在治疗上也多有发挥,强调“风胜湿,湿自土生,风为木化,土余治之以风,脾盛治之以燥。”

《儒门事亲》卷十一《湿门》中云:“经曰:诸湿肿满,皆属于脾,可用独圣散吐之,如时月凉寒,宜于燠室不透风处,用火一盆,藉火力出汗,次以导水禹功,量病人虚实,泻十余行,湿去肿减则愈矣。是汗下吐之法俱行。三法行毕脏腑空虚,先宜淡浆粥,养肠胃三两日,次日服五苓益气同煎,或灯心汤调下亦可。如大势未尽,更服神功散,可以流湿润燥,分阴阳、利水道”。张氏以汗吐下三法治湿病,虽然别具一格,但后世者用之甚少。

 李杲从脾胃内伤的角度详细阐述了脾胃损伤,中气下陷,内伤酒湿等病证,创造性地提出了“升阳除湿”的治疗大法。例如脾虚湿盛的泄泻,东垣认为此乃中气不足,脾湿下陷,“阴盛乘阳”之变,治之不能用淡渗分利之剂,因脾气已经下陷,又分利之,是“降之又降,复益其阴而重竭其阳也”,应用升阳之药,如羌活、独活、升麻、柴胡、防风、炙甘草等,或升阳除湿防风汤。对风湿相搏,身体疼痛之病,有由于脾胃虚弱,阳气不能上行,不能充皮毛,散布百脉,以致风湿乘虚侵袭所致者。治当风药升阳,使阳气升腾于经脉,同时风药又能胜湿,则湿邪除而经气疏通,方用除风湿羌活汤、羌活胜湿汤等。对于四肢无力,困倦懒语,周身走注疼痛,燥热汗出,在阴室中则疼痛更剧者,东垣认为此乃风湿而兼阴火,治之当用麻黄复煎散或苍术复煎散投之等。如长期鼻塞不通、不闻香臭、头额昏沉、涕泪眵多,东垣认为此乃脾肺气虚,湿蒙清窍,即《内经》所说“九窍不利,肠胃之所生也”,治之亦当用“升阳除湿法”,方如丽泽通气汤等系列方剂,为湿病治疗开辟了新的途径。

       朱丹溪在继承刘河间等人学术思想基础上,进而认为湿病以“湿热相火为病甚多”(《格致余论·序》),“六气之中,湿热为病,十居八九”。并认识到湿病在发病学上不仅具有地域气候特点,且与饮食习惯紧密相关。如在《丹溪心法·中湿》中,戴石“东南地下,多阴雨地湿,凡受必从外入,多自下起,以重腿脚气者疏多,治当汗散,久者宜疏通渗泄。西北地高,人多食生冷,湿面潼酪,或饮酒后寒气怫郁,湿不能越,以致腹皮胀痛,甚者水鼓胀满,或通身浮肿,按之如泥不起,此皆自内而出也”。在治疗上主张分上下、内外或上中下三焦分部用药,如《丹溪心法·中湿》曰:“上部湿,苍术功烈;下部湿,宜升麻提之。外湿宜表散,内湿宜淡渗”。“去上焦湿及热须用黄芩,泻肺火故也。……若中焦湿热久而痛,乃热势甚盛,宜黄连用姜汁炒:去下焦湿肿及痛,并膀胱有火邪者,必须酒洗防己、黄柏、知母、龙胆草”。这种三焦分治湿热的思想,对后世温病学家吴鞠通的三焦辨证产生了深远影响。

明清时期湿病理论日臻成熟

明·张景岳全面总结了前贤的理论,是医学之集大成者,其对湿病的认识较为全面系统。如《景岳全书·湿证》曰:“湿之为病……其为证也,在肌表为发热,为恶寒,为自汗;在经络则为痹,为重,为筋骨疼痛,为腰疼不能转侧,为四肢屡弱痠痛;在肌肉则为麻木,为胕肿,为黄疸,为按肉如泥不起;在脏腑则为呕恶,为腹满,为小水秘涩,为黄赤,为大便泄泻,为腹痛,为后重,脱肛,(疒颓)疝病等证。凡肌表经络之病,湿由外而入者也,饮食血气之病,湿由内而生者也。此其在外者为轻,在内者为甚,是固然矣;然及其甚也,则未有表湿而不连脏者,里湿而不连经者……凡治此者,必当辨表里,察虚实,而必求其本也。然湿证虽多,而辨治之法,其要惟二则:一曰湿热,一曰寒湿而尽之矣……治湿之法,古人云宜理脾清热利小便为上……此固然矣。然湿热之证多宜清利,寒湿之证多不宜利也,何也?盖凡湿而兼寒者,未有不由阳气之虚,而利多伤气,阳必更虚,能无害乎!但微寒微虚者,即温而利之,自无不可,若大寒大虚者,则必不宜利,此寒湿之证有所当忌者也。再若湿热之证,亦有忌利者,以湿热伤阴者也,阴气既伤而复利之,则邪湿未清而精血已耗……故凡治阳虚者,只宜补阳,阳胜则燥,而阴湿自退;阴虚者,只宜壮水,真水既行,则湿邪自无所容矣”。张景岳对湿病的形成,临床表现,辨证要点,治疗大法及禁忌,论述得系统而精辟,使人读之如成竹在胸,纲举目张。

清代,对湿病的研究,有了更大的发展,涌现出一批学验俱丰的温病学家,其中当推叶天士、薛雪、吴瑭、王孟英为代表,叶天士门人所记的《外感温热篇》中,发出“吾吴湿邪害人最广”之感叹!因此,他在长期临床实践中作了深入细致的观察和探索,提出了不少新的见解。

1. 首先提出“酒客里湿素盛,外邪入里,里湿为合,在阳旺之躯,胃湿恒多,在阴盛之体,脾湿亦不少”的创见。这里所说的胃湿,我们应理解为湿热,脾湿当是寒湿,与《伤寒论》中的从化规律基本一致。

2. 湿热便结用下法,主张宜轻。大便溏为湿邪未尽,须大便硬,始为无湿之征。

3. 对体丰面白患者,用清热祛湿法,但到十分之六七,即不可过用寒凉,以湿热去则阳气亦微;体瘦色苍,须顾护其津液,清凉到十分之六七,热退身凉,也不应就认为虚寒,而投补剂,恐炉烟虽熄而灰中有火,一补又炽。

4. 舌诊是中医重要望诊内容之一,具有悠久的历史,明清以降,随着温病学派的兴起,特别是叶氏对湿热病的舌质、舌苔色泽荣枯等均作了较详的叙述,又将验齿、温热发疹、白?等作为望诊内容,对了解机体的病理变化,鉴别真伪方面有所创新,不愧为温病大家。

在临证治疗上,其门人华岫云在《临证指南医案》中,做了较系统的整理,如治外湿原宜表散,但不可大汗耳,更当察其兼症,若兼风者,微微散之;兼寒者,佐以温药;兼热者,佐以清药“内生之湿,必其人膏粱酒醴过度,或嗜饮茶汤太多,或食生冷瓜果及甜腻之物,治法总宜辨其体质阴阳,斯可以知寒热虚实之治”体质因素、生活习惯对湿邪的寒化热化起决定的作用、“若其人色苍赤而瘦,肌肉坚结者,其体属阳,此外感湿邪必易于化热;若内生湿邪,多因膏粱酒醴,必患湿热,湿火之症。其人色白而肥,肌肉柔软者,其体属阴,若外感湿邪不易化热,若内生之湿,多因茶汤生冷太过,必患寒湿之症”。叶氏辨治湿病,主张用三焦分化法:“若湿阻上焦者,用开肺气,佐淡渗通膀胧,是启上闸,开支河,导水势下行之理也。若脾阳不运,湿滞中焦者,用术、朴、姜、半之属,以温运之;以苓、泽、腹皮、滑石等渗泻之。亦犹低密湿处,必得烈日晒之,或以刚燥之土培之,或开沟渠以泄之耳”。叶氏治疗湿病,强调气化作用,重视肺、脾、肾三脏及膀胧的气化正常在湿病治疗中的地位。“肾阳充旺,脾土健运,自无寒湿诸症;肺金清肃之气下降,膀肤之气化通调,自无湿火、湿热、暑湿诸症。”

薛雪著有《湿热病篇》,并自加注。明确指出湿热病“不独与伤寒不同,且与温病大异”,使湿热病从温病学中独立出来而自成体系,既丰富了温病学之内容,又填补了前贤之未备,对中医学术之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薛氏在《湿热病篇》中提出:湿热病之病因,多由脾虚失运,湿饮停聚,再受客邪,内外相引而成,其感邪途径,从表湿伤者,十之一二,由口鼻而入者,十之八九;病变部位,以阳明太阴居多,初起即见里证,很少单纯之表证。随着人之体质不问,而有湿多热少、热多湿少、湿热俱盛等热化、寒化之异,即所谓“实则阳明,虚则太阴”是也。

在症状表现上,薛氏在首条说:“始恶寒,后但热不寒、汗出、胸痞、舌白、口渴不引饮”六个主症,可说是湿热病初期之总纲所说始恶寒,是指太阴之衰,四肢也,阳明之表,肌肉与胸中也,故胸痞为湿热必有之症。他在自注中,特别强调了“四肢倦怠,肌肉烦痛,亦必并见”之见解,确从临床实践中来。

湿为阴邪,既可单独为患,又多兼挟为害,如与暑合则易化热而成湿热,而易动风诱发痉厥之变,有湿无热,只能蒙蔽清阳,或阻于上、中、下;湿多热少,则蒙上流下;湿热俱多,则下闭上雍。湿热化燥,内陷营血,而现气血两燔、热入血室等危重证候。在变汪、类证、捷后调理、辨治方面,每条均有治法和药物,条分缕析,简明扼要,切合实用,是临床实践经验之总结,是湿热病辨证论治规律性结晶。创制了一些治湿方法和方剂,如养阴逐湿、扶阳逐湿。邪陷营分,热人血室,不仅凉血,并且解毒。治肺胃不和,呕恶不止,创连苏饮,仅用川连34分,苏叶23分,药只两味,量不及钱,竟能愈重病,真可谓方简效宏,轻可去实矣。陈修园氏结合自己的体验,将薛氏《湿热病篇》中有关湿热内容,选录29条和部分原注,辑成《湿热条辨》收载其《陈修园医书全集》之中,使其更加精炼。

清·吴塘,所著《温病条辨》,多有创见,使三焦辨证理论臻于完善,更能反映温病的发生、发展和传变规律。现仅就吴氏对湿邪致病的主要见解,作一简介。

历代医家对温病、暑病的判定,多宗《内经·热论》“先夏至日者为病温,后夏至日者为病暑”,做为两者的鉴别。吴氏在继承前人的理论基础上,结合个人的体验,认为暑乃天之阳热,原多挟湿,热极湿动,人居其中,而暑成矣。偏于暑之热者为暑湿,若纯热不兼湿邪,则仍属温热范畴。偏于暑之湿者为湿温,伏暑系长夏受暑,过夏而发,证见头痛微恶寒,面赤烦渴,舌白脉濡数,虽在冬月,仍应按太阴伏暑论治,寥寥数语,使四者之鉴别简洁明确。43条中,对湿温病的证候、舌苔、脉象、治法三禁、误治后果导致医源性疾病等,均作了较详细的论述,可以说是湿温病初期之提纲,易于了解和掌握。

在中焦篇,吴氏将寒湿放在湿温之前,一是表明是湿证之总纲,二是与湿温相对。其感邪途径,说明有自外人,水谷内蕴、内外相合之殊。其中伤也,有伤脾阳,有伤胃阳,有伤脾阴,有伤胃阴和脾胃两伤之不同,伤脾胃之阳者十常八九,伤脾胃之阴者十之一二。所说伤脾胃之阴,乃湿久化热,热必伤阴,古称湿火是也。伤胃阴则口渴不饥,伤脾阴则舌质灰滑,大便坚结,使湿伤脾胃之阴的理论和临床,均得到了同步的发展。

《内经·痹论》:虽有“其热者,阳气多,阴气少,病气胜,阳遭阴,故为痹热”之记载,但历代医家多从寒湿论治,而多用风药、刚药,而吴氏在65条所说之湿痹,实际是湿热痹,否则何以出现“寒战热炽,骨骸烦痛,湿聚热蒸,蕴于经络”之症状。从所创之宣痹汤自注看,“连翘清气分之湿热,赤豆清血分之湿热,滑石利窍而清热中之湿,山栀肃肺而泻湿中之热……”实开湿热痹辨证之先河。他特别提出:“寒痹势重,而治反易,热痹势缓,而治反难”的见解,确有临床实践体验。他治痹病喜用生石膏,而且用量很大,真是别开蹊径,给人以启迪。

吴氏认为,土为杂气,寄旺四时,藏垢纳污,无所不受,其间错综复杂,不胜枚举。例举出湿痹、水气、咳嗽、痰饮、黄汗、黄疽、肿胀、疟疾、霍乱、痢疾等十余种,清楚表明,湿病在中焦最多,与临床实际相符合。而痰湿阻气之阴吹证,暴感寒湿成病证,以及淋、带、便血、痔疮、瘾闭等症,多是下焦寒湿、湿热而成,故收人下焦篇中。特别是55条:“湿温久羁,三焦弥漫,神昏窍阻,少腹硬满,大便不下,宣清导浊汤主之”,使我们认识到湿邪郁结下焦气分,同样可以导致便秘,以湿为阴邪,重浊粘腻故也。在临床辨治上,增加了新的思路。三焦辨证,对湿热中阻,肝脾失调、胆胃不和、湿流下焦证等的辨治,更加准确,所创制之三仁汤、五加减正气散等方剂,具有针对性强,药少力专,提高疗效的特点。有待我们很好的研索。

王孟英所著《温热经纬》,以叶、薛、吴、余诸家之辨为纬,以岐黄、仲景之文为经,博采众长,主论公允,结合自己的心得体会,多有精辟发挥,可说是集温病之大成,使其更加充实和完善,对中医温病学术之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

他在河间“土为万物之母,水为万物之根,故水土同居于下,而为万物之根本也。地平而无水湿之性,则万物根本不调,而枝叶衰矣”的启示下,对水源、水质进行了深人的观察和研究,如水分为地下水(井水、泉水)、地面水(雨水、湖、河、溪水、露水等),提出煮试、味试等五种鉴别水质之方法,分别阐述其性味、功能、主治。偶用药物来净化水液和空气消毒,如“食井中,每交夏令,宜入白矾、雄精之整块者,解水毒而避蛇尴也”,“天时潮蒸,室中宜焚大黄、茵陈之类,以驱秽气”,这对预防湿病有着重要的实用意义。

王氏在所著《霍乱论》中,认为其主要病机,系病气、暑湿温热、饮食所伤引起。而病位皆在脾胃,以脾胃位居中焦,为气机升降之枢纽,土郁则湿盛,湿盛则阻滞气机,升降悖逆,霍乱乃作。若“岁土不及……中阳既虚,寒湿自盛”。在流行传播方面,强调与人口疏密有关。以人口荟聚之所,因“湿热之气上腾,烈日之暑下烁,人在气交之中,受其蒸淫,邪从口鼻皮毛而人……这一朝卒发,至阖户沿村,风行似疫。

同时,王氏还认识到,江浙地近海域,气偏湿热,浊秽庚毒较多,故霍乱流行与气候变化、地理环境、生活习惯、饮食不洁、水质污染等密切相关。明确指出:“杭、嘉、湖、苏数郡之水,独异于他处,大河之水既已平流,则洪汉之间,竟如止水,居其斯者,饮于斯,含于斯,粪浊秽于斯,若暑月旱年,则热毒蕴蓄,为害尤烈”,因而提倡凿井,井水甘冽;“疏浚河道,勿使积污”,做为一个医生,当时能有这样高度的认识,确属难能可贵,有着很高的科学价值。

雷丰以《内经·阴阳应象大论》“冬伤于寒,春必病温……秋伤于湿,冬伤咳嗽”八句经文为纲,编成《时病论》一书八卷,文理通顺,简明扼要,层次清晰,切合实用,深受近世医家推崇。书中对湿病提出新的病证,特别是强调湿热病应从湿温中独立出来,绝不应与湿温混为一病的意见,确是真知灼见,是从长期临床实践中得来。

在卷四夏伤于暑大意之下,提出“秽浊”证,系由夏秋之间,天暑下逼,地湿上腾,暑湿交蒸,更兼秽浊之气混于内,人受之而发病,尤其列出“霉湿”病,是在五月芒种节后,以其梅熟黄落,“乍雨乍晴,湿中有热,热中有湿,与诸湿之病颇异,故列霉湿一门”。清楚表明雷氏临证丰富,观察细微,才能有所发现,使湿病内容不断得到充实和完善。

在卷六,对“秋伤于湿”句,做了大暑至白露,正值湿土司权,故谓之秋伤于湿的阐释,使其更加符合经文原意。他将湿病分为伤湿、中湿、冒湿、湿热、湿温、寒湿六种,并分别从病因、病理、症状、治法等方面作了具体和简明的叙述,便于学习掌握。对章楠录薛生白《湿热病篇》的注解,统称为湿温,提出了不同意见。我通过长期临床研究亦有同感。雷氏这种敦于质疑,不囿前人定论,勇于创新,严谨治学的精神,不仅为我们树立了良好的榜样,对中医湿病学的发展亦起到很好的促进作用。

此外,清·周伯度,浙江绍兴人,著有《六气感证要义》一卷,对每一气先集说,次分证、方解,撷诸家学说以明证因脉证治,参以自己心得而成。惜湿病仅列风湿、湿温两病,失之过于简要。余如晚清医家陆子贤,好古博学,著《六因条辨》三卷,对时邪感证,先总论以提其纲,分注以详其用。在下卷设伤湿辨证,伤湿条辨14条,简明赅约,由浅人深,提出“阳湿,胃热恒多,阴湿,脾阳必衰”的论点,对临床辨证具有重要指导意义,值得我们学习参考。

民国时期对湿病又有新的发展

绍兴医学会,是我国最早建立的中医社团之一。民国元年春夏之交,时疫流行,咸谓杭城今年摧于疫死者约万人,该会遂派人赴杭调查,在掌握第一手资料后,经28位中医同仁认真讨论,发挥集体智慧,由何廉臣、陈秘养主编成《湿温时疫治疗法》一书,分载于《绍兴医学卫生报》,以其切合实用,颇受当时医家之欢迎,无不欲置一编十案头,为临证之指南。

本书共分病名之定义、病因之原理、病状及疗法、卫生与预防四章。斯时由于西学东渐,因而提出“泰西之小病热病,日本之肠窒扶斯,其病状悉与吾国湿温时疫同”的汇通意见。在病因方面,明确认识到本病之发生,与地域、水质污染、气候潮湿等因素密切相关,如“第其所以发生时疫者,或由于腐烂之草木,或由于污水之潜热……故在东南热地,地气卑湿,一到首夏迄于初秋之时,光热吸收,遂使一切不正之气,升降流行于上下之间,凡在气交之中……不能不共相传染……”。“绍地滨海居湿,实为年年之风土病”。在病状及疖法方面,对中西医之诊断疗法均作了简述,而于中医之辨治、疾病演变、转化等尤详。特别对已病之卫生、未病先防上更为详尽,充分显示中医学的预防思想的优越性。进而得出中医治疗本病,“苟能治疗得法,十中可活八九”的结论,这为近代医家临床所证实,经得起时间的检验。

陈其昌,字兆隆,河南获嘉人,文学优良,蜚声乡校,喜周易,研图数。中年以后,矢志学医,上自《内经》、《难经》、《伤寒》经典,下至明清湿病诸家,无不求索,积之有年,而以医济世,经半生阅历,感湿邪为患者十之六七,遂编《湿证发微》一书,卜下两卷,约五万余言,于民国十二年正月,由河南商务印刷所出版。上卷为湿证提要理论部分,诸如时令之湿、水谷、雾露、川泽、秽浊、伏气之湿,均分别作了阐述;在致病上,有湿伤皮肤、湿停经络、脏腑、湿流关节说等内容;湿为土气,多兼挟为患,而有湿兼风、兼寒、兼暑、兼燥、兼虚说之议;湿散为雾,湿凝成露,湿聚成水,而有五饮、五水说;在湿证方面,列举之病证,与吴塘所谈大致相同,仅多疹、痘、杨梅三种:在下卷,陈氏仿《伤寒》、《温病条辨》体例,以足太阴为核心,举太阴病四条,如“太阴之为病,头眩或不眩但痛,舌苔白滑,胸隔痞闷,身体寒热,肢体懈惰……或弦不甚浮者,渗湿和里汤主之”,进而对其兼证,由和里汤衍化出20个方剂,湿证合并证8条,均有加减用药。最后以湿证大全22条和总论收尾。其中附有一些医案,稗理论结合临床,学用一致。

综观本书有下列特点:一是以易理阐释医理,重视气化;二是湿与其它五淫的相互关系,论述较深人细致;三是所创方剂,都冠以渗湿二字,下面再分化为解结汤、和表汤、和上、和下汤等20个;四是重视平饮(如平饮丹,用控涎丹加减)、逐水(加二丑、大黄)。对湿病的辨治拓宽了思路,很有启迪作用。

谢抡元,字榆孙,浙江余姚县人,其父精岐黄术,榆孙幼承庭训,锲而不舍,造诣日深。鉴于古籍多详于风湿、寒湿,独对湿热则有缺如,遂于民国十八年辑《湿症金壶录》三卷。卷一分别是湿热、风湿、寒湿,以问答体例,对三者的病因病机、证候、治法、处方遣药作了阐述,重点在于突出湿热,共11问(风湿仅3问,寒湿1问),所用方剂有古方和自拟方;卷二为杂症名方40首,包括内服和外用,所制一些方剂,药简量少,轻灵活泼,不无轻可去实之妙。如湿在胃部,用川黄连1.5g,炒莱旅子3g,炒苏子6g,主治“湿在胃部,身微热,呕恶不止”,即可窥一斑。卷三为哀春庐医案70例,内容包括内、妇、儿、外等各科。案中有的涉及到中西医学术不同见解,以及中西病名初步结合端倪,如中医之“`痉’病,西医名为脑膜炎。”

胡安邦,浙江四明人,精通中外文字,受业于沪上名家秦伯未。他在继承先贤湿温理论和治法基础上,结合个人临证体验,参以西医学,于民国三十四年编成《湿温大论》,书中对湿温病的病因、病机、辨证、治疗、药物禁忌、饮食须知等,均作了系统地论述,并附医案6则,稗理论结合实际。所创辛苦香淡汤,以半夏、积实、厚朴辛开散痞,蕾香、佩兰芳香化浊,芬、连之苦寒澡湿,芭仁、滑石之淡渗,是木病进行期有效之正治方,治湿温之不二法门。

在《正名》一节提出:“又今人所称之湿一温,西医验其血,十九是肠窒扶斯(即西医之肠伤寒),说明中医之诊断,有很高的准确率。在《禁戒》一节,除遵照吴塘禁汗、忌柔外,援引业师秦伯未先生若湿温“初起,……余于舌苔黄腻而舌红者,间施下法,愈尤迅速”的治疗见解,以分离肠胃中胶结之势,认为是治本之图。这与前人所说“湿病下不厌早”的经验,不谋而合。

上述情况表明,在民国时代,尽管中医界受到轻视、歧视、排斥,甚至取缔的悲惨处境。但广一大中医药人员依然顽强的钻研,站在防病治病的第一线,按着自身的学术发展规律,不断求索,总结经验,编成专著,为祖国医学的继承与发展,作出了较大的贡献。

(收稿日期20011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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