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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书丨是啊,其实我是一个诗人

 踏石留印2012 2016-04-27




《小黑鱼和他的伙伴们》套书


这次的主题还是李欧·李奥尼的绘本。上次那篇《当我们给孩子读绘本时,我们在希冀什么》主要讲述《小黑鱼》,这次来谈谈《小黑鱼和他的朋友们》系列的第二本,《田鼠阿佛》。


和李欧·李奥尼笔下的所有主角一样,田鼠阿佛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物。故事很简单。冬天到来之际,当小田鼠们都忙着为过冬搬运玉米的时候,阿佛却独自坐在一旁冥思苦想。小伙伴们问他怎么不去干活,阿佛却略带惊讶地说,他“在”干活呀。“我在采集阳光,因为冬天的日子又冷又黑。”




当小伙伴们费力地把坚果滚回洞里的时候,阿佛却坐在那儿,盯着草地看。小伙伴们忍不住问:“那现在呢,阿佛?”阿佛说:“我在采集颜色,因为冬天是灰色的。”


后来,当小伙伴们辛苦搬运秸秆的时候,阿佛居然快睡着了。小伙伴们忍不住责备他:“你在做梦吧,阿佛?” 阿佛却坚定地说:“我正在采集词语,因为冬天的日子又多又长,我们会把话说完的。”




冬天来了,当第一场飘落时,小田鼠们一起躲进石墙的洞里。一开始,有很多东西可以吃,大家在一起讲傻狐狸和蠢猫咪的故事,过得开心极了。可是当他们啃光了所有的坚果和浆果,再没有人想聊天。这时他们想起了阿佛采集的阳光、颜色和词语。


“闭上眼睛。”阿佛爬上一块大石头, “现在,我带给你们阳光。你们感觉到了吗?它的金色光芒……”不知为什么,听阿佛这么说,小田鼠们感觉暖和多了。




“阿佛,那颜色呢?”他们充满渴望地问道。于是阿佛跟他们说起蓝色的长春花,长在黄色麦田里的红色的罂粟花,还有草莓丛中的绿叶子。阿佛说着,他们就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些颜色,就好像画在他们的脑子里一样。




“还有词语呢,阿佛?”阿佛清了清嗓子,等了一会儿,然后,就像站在舞台上那样,他说:


 “谁在天上撒雪花?谁融化地上的冰块?

谁会把天气变好?谁又会把天气变坏?

谁让四叶幸运草在六月里生长?

谁熄灭了阳光?谁又把月儿点亮?

是四只小田鼠,他们都住在天上。

是四只小田鼠……就和你我一样。

一只是小春鼠,打开雨露的花洒。

跟着来的夏鼠喜欢在鲜花上涂画。

小秋鼠跟来时带着小麦和胡桃。

冬鼠最后到……冷得直跺小脚。

想想多幸运,一年四季刚刚好?

一个也不多……一个也不少!”


当阿佛说完时,他们一起鼓掌喝彩:“阿佛,你是个诗人,真想不到!”阿佛则害羞地说:“是的,我知道。”


这就是阿佛的故事。很简单,却把语言的魔力表现得淋漓尽致。当阿佛站在大石头上吟唱他采集的语言,所有人仿佛都暂时脱离阴暗寒冷的洞穴,重返那个熟悉的生机昂然的昨日世界。能够创造这种魔力的就是诗人。


阿佛就是这样一个诗人。独特的诗人视角和敏感细腻的感受能力,总是让他略显怪异,仿佛与忙碌繁琐的日常生活格格不入。大概就是一般人所说的犯傻。对此,英国诗人塞西尔·刘易斯有过犀利的反驳:“说诗歌傻气的人,大体上对人生也感到恐惧。对自己的感情感到恐惧,对这个世界的不可思议也会感到恐惧。”


的确,越是被世俗的实用主义价值观驯服的人,越是对诗歌怀有深深的偏见。最没有偏见的则是孩子,他们天生喜欢诗、童谣和音乐。很多人会问,诗歌有什么用?从实用的角度看,确实一点儿用都没有。就像哲学、音乐和绘画。说到这里,我想到两部不朽的电影,《肖申克的救赎》和《英国病人》。


《肖申克的救赎》里有一段貌似和情节进展无关的片段。安迪锁上办公室,播放《费加罗的婚礼》。激越的歌剧回荡在铁丝网围绕的监狱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停下来,微微仰头,沉醉在音乐中。那一刻,每个人仿佛都暂时重新获得了失去已久的自由,在某个永恒世界里感受到为人的尊严。




《英国病人》中也有类似的片段。汉娜和锡克士兵基普举着火炬,在教堂里飞来荡去,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看壁画。破败的教堂,残缺的壁画,他们却被古老的艺术深深震撼。那一刻的自由和欢乐,让战争的阴霾一扫而空,也让他们的爱超越于战争带来的恐慌之外。在兵荒马乱的世界,他们谈了一场和战争无关的恋爱。而这就是艺术的力量。




我很喜欢英国诗人塞西尔·戴·刘易斯对诗歌的定义。他说,诗歌不过是把无趣的日常词语重新排列组合,呈现出崭新的奇迹般的光彩。简单说,诗歌就是日常语言的重塑。这个过程就像在沙滩上抓一把沙子,把一枚旧铜币搓得铮亮。


回头看阿佛,他那首华美得令人赞叹的诗,所用的词汇也都寻常至极。而且,没有一个形容词!“雪花”“冰块”“四叶草”“阳光”“小麦”和“胡桃”,都是生活中常见的名词,没有一点花哨和矫饰,但是经过阿佛的想象和声音,却呈现出超越日常生活的诗意。


这一点令人感动。阿佛的诗歌仿佛是从日常生活中自然生长出来的。虽然他是一个诗人,但他没有把日常生活归于庸俗,没有嘲弄伙伴们的务实,更没有孤芳自赏地吟唱。而小田鼠们之所以被阿佛的诗歌震撼,也正是因为这些词语都来自他们的生活,不是生造出来的,能够让他们毫无障碍地理解,所有的画面如在眼前。就像阿佛一开始所说的,他是在“采集”词语。这种扎根于日常生活的诗意,才是真正的诗意。它给语言带来魔力,让最朴素的口语闪闪发亮。它超越繁忙琐碎的世俗世界,又和我们这个世俗世界安然共处。



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懂得宽容阿佛的小田鼠们。正是因为他们的宽容,阿佛才能自由自在地做一个诗人。虽然他们一开始对阿佛的举动很不理解,当他们辛苦劳作时,看到阿佛昏昏欲睡也忍不住责备他,但他们依然尽力包容他的与众不同,没有讽刺讥笑他,也没有强制他和他们一起劳动。冬天到来的时候还和他一起分享他们采集的粮食。当阿佛拿出他采集的阳光、颜色和语言,他们由衷感动,真诚地赞美阿佛。各自不同但彼此欣赏,这就是小田鼠们的可爱之处。


胡适说,宽容比自由更重要。只有容得下异己的社会,才是成熟的文明共同体。有各种相左的观点相互平衡,整个社会才会趋于理智,才能在某些极端事件发生时,不至于陷入集体癫狂。这样的社会才是安全的。也只有这样的社会,才会诞生伟大的诗人。


整个故事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结尾。当小田鼠们惊叹阿佛原来是个诗人的时候,阿佛站在大石头上,红着脸鞠了个躬,害羞地说:“是的,我知道。”


坦然而谦虚的承认,闪耀着纯真的光芒。这恰恰来自阿佛对自我的认识和笃定。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与众不同之处,哪怕在别人眼里略显傻气也毫不退缩,没有怀疑自己,更没有因别人的不解和责备而改变自己。他坚持用自己的目光看待天空、草地和粮食,真诚地对待自己的感受,自己来决定什么才是重要的事。这种勇气和自信令人动容。




其实,孩子们跟“阿佛”很像。他们会在我们着急赶路的时候,停下来聚精会神地观察路边的一条毛毛虫;他们会穿着新换的干净衣服,坐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玩沙子;他们会每天带回一些不知道有什么用的螺丝、笔帽和玻璃球,塞满桌子的每一个抽屉;他们还会在地板上坐一下午,只为了把拆成一堆零件的闹钟重新装回去。那些在我们看来毫无意义、不值得费心思的事,在他们眼里可能至关重要,是他们愿意竭尽全力去做好的。


孩子的眼光单纯而直接,能超越“有没有用”“值不值得”,而一眼看到真正的美、有趣和神奇。这大概就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诗性。就像每个人天生就会跳舞,后来却渐渐忘记了。


不记得谁说过,人从出生后就是一个变丑的过程。这种丑,大概是很多天生的灵性失去后,显得平庸乏味吧。所以,如果你身边有个孩子总是和别人不太一样,甚至看起来有点傻气,请你对他多一点耐心,多一点宽容。也许有一天,他会像阿佛那样,站上高高的大石头,吟唱美妙的诗篇,然后红着脸说:“是啊,其实我是一个诗人。”

 

编辑:陆禾

图片:独木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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