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帛书《老子》通释之“使我挈有知也”章

 願隨身 2016-05-25


帛书《老子》通释之“使我挈有知也”章

 

使我挈有知也”章

 

使我挈有知也,行于大道,唯他是畏。大道甚夷,民甚好解,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采,带利剑。厌食,货财有余。是谓道夸。非道也。

 

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个章节,说它有意思并非是老子在此章阐述的内容在《老子》中具有如何重要的意义,而是对于此章内容,尽管帛书和世传本之间有相当的文字差别,而且由此文字差别所做出的文字翻译的内容亦有相当的不同,但很多不同却能够相对和谐的表达一致的思想内涵。由此也可以看出在帛书改编为世传本的过程中,改编者的苦心。


使我挈有知也,行于大道,唯他是畏。
世传本为: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惟施是畏。
一般翻译为:假使我明确界定(或稍微,或准确,或坚定地)有些认识,在大道上行走,担心惟恐走入了邪路。其中关键的分歧在于“介”字的训释上,大家各有理由各有依据。通过下文“大道”和“施”的对比,我倾向于沈先生和赵先生所认为的:介当按其本意(介为界的本字),训做分界也就是分辨的意思。(施被训做迤,邪路)
但问题在于在帛书本中根本就不存在“介”和“施”的问题,尽管很多注家想当然地把帛书的“挈”和“他”通假为“介”和“施”,但这样的通假好像通通的太假了。
挈:《说文》“系持也”。可见在此是持有、拥有之意。
“他”也很好理解,根本无需通假甚至都不需古文翻译,就是“别的”。

此段可通译为:
让我专注把持于所拥有的(关于“道”的)认识,按照“大道”施行,对其他的念头保持警惕。

对此还须做一些说明,否则很难从固有的以世传本为依据的思维模式中跳跃出来。
首先对于“道”,在《老子》中,“道”基本上都是作为形而上的“道”的概念出现的,此处之所以几乎所有注家都按形而下的道路的道来理解,显然是受了世传本在后文中出现的“施”(被训作迤)和“径”的影响。但从帛书可知,在那里本非这两个字,于是“道”做“道路”解就既与《老子》中的文字习惯不协调,也没有了文本的支撑。此处的“大道”显然是《老子》中一直在论述的“道”。
其次,此处的“知”是指什么,根据文章的结构,前章(“天下有始”章)讲的是一个侯王需要遵循的认知行为原则,下章(“善建者不拔”章)将要讲到的是如何运用这一原则,此章,按照正常的逻辑,自然是要讲一下我们应当对这一原则抱有怎样的态度。于是:原则——主观态度——客观实施,这一正常的从认识到运用的逻辑便建立起来了。所以此处的“知”不是泛指的知识和认识,而是老子在前文论述过的“道”与“德”。
最后,“他”是谁。显然是相对于“道”的“他”,也就是老子刚刚提到的“大道”以外的所谓的“道”,根据后文的“服文采,带利剑”也许是(如果非要做狭义的,具体的理解的话)“礼”之一类的自诩为“道”的东西。
通过对比帛书与世传本的译文,可以发现,尽管从文字上有一定的差别,从论说方式上,帛书直接、具体,世传本则形象、生动,但其内容实际上是相当接近的,只不过,世传本没有帛书丰富。

 

大道甚夷,民甚好解,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
世传本为:大道甚夷,而民好径。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
一般翻译为:大道是很平坦的,但人们总喜欢捷径。宫廷涂饰得很亮堂(或庙堂很肮脏,或朝廷很腐败),田地经管得很荒凉,仓廪储存得很空荡。读了这些翻译,我不知道别人怎样,反正我是不知道其间的联系,就算咱们在奥运会上包揽了蹦床冠军也不能说老子的思维会如此的跳跃。
“夷”释为“平”似乎不应当有任何异议。如此解一则需要将“大道”理解为大路,二则需要将帛书中后文的“解”解为世传本“径”以与大路相对应,这样,“夷”做“平”解文意居然也能通畅,“平坦、开阔”也就是很容易的意思,这与老子的“吾言甚易知,甚易行”的思想相一致。但,我还是认为,“夷”在此的意义还应当在《老子》本身来找。在《道经》中,老子曾经对“夷”下了一个定义,“捪之而弗得,名之曰夷。”,就是说,“夷”在《老子》中应当是不能直观的感知的意思,也就是道不是显见的,是潜在地发挥作用的。
“解”即“懈”,懈怠。
“朝”解作朝廷始於王弼,后均从此说。唯 郭世铭先生认为《老子》中的“朝”均做“日”解,如“飘雨不终朝”。我认为郭先生的理解是正确的。
“除”:《说文》“凡去旧更新皆曰除”。所以“朝甚除”是说日子飞快的流逝,正与前文之懈怠相呼应。
世传本将此断为互不相干的两句。而实际上“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是“民甚好解”的现实反应。
此段可通译为:
“大道”不是显现的,是在潜在的发挥作用,故而使得人们(在“行于大道”的过程中)容易产生懈怠,(而这种懈怠则会造成)时光被虚度,田地荒芜,仓廪空虚。

 

服文采,带利剑,厌食,货财有余,是谓道夸,非道也。
世传本为: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余,是为盗夸。盗夸非道也哉! 
一般译为:穿着华美的衣服,佩带着锋利的兵器,厌腻了精美的饮食,储藏了多余的财货;这是强盗头子。真实无道啊。
这一段我理解是对“唯他是畏”的举例阐述,是“非道”,是应当“是畏”的“他”。其间从两个方面论述,一方面是“服文采,带利剑”,服装、配饰在先秦对于不同的阶层有不同的规定,属于“礼”的范畴;一方面则是“厌饮食,财货有余”对物欲的追求。(当然,简单的将此两个方面合为对物欲的追求一层意思亦可。)
“夸”:《说文》奢也,奢者,张也。所以我理解“道夸”是对“大道”的浮夸表面化。
此段可通译为:

穿着华美的衣服,佩带着锋利的兵器,厌腻了精美的饮食,储藏了多余的财货;这是对“大道”的浮夸表面化,并非是真正的“大道”。

世传本多认为此部分内容为老子对统治阶层和劳动人民同时进行的无情的批判,通过我的解读,这是老子在论述:在对待“大道”的问题上要抱着什么样的态度,要防止哪种倾向。

 

此章可通译为:

让我专注把持于所拥有的(关于“道”的)认识,按照“大道”施行,对其他的念头保持警惕。“大道”不是显现的,是在潜在的发挥作用,故而使得人们(在“行于大道”的过程中)容易产生懈怠,(而这种懈怠则会造成)时光被虚度,田地荒芜,仓廪空虚。穿着华美的衣服,佩带着锋利的兵器,厌腻了精美的饮食,储藏了多余的财货;这是对“大道”的浮夸表面化,并非是真正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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