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夏天的时候下过一场小雨,人们早早地把打麦场碾好了。那是一个早晨,有薄薄的雾气,树林里传来鸟的叫声。打麦场建在河边上,一个连着一个,有大有小,有高有低,相互连接的地方长着茁壮的草。去年没有收拾干净的麦粒发芽了,样子也像一蓬茅草。人们没有刻意拔掉它们,它们围在每一个打麦场四周,形成一个自然的间隔。 太阳有些热的时候,人们拉着石头碾子回家。他们赤裸上身,皮肤黑红,石碾子与铁环摩擦,发出清脆的响声。打麦场安静下来,又亮又硬又平整,微微地湿润着。隔远了看去,仿佛一汪一汪的水。那些四周的草,杂乱的麦苗,就如同水塘边沿的植物。鸟喜欢落在那里。 鸟落在那里的时候感觉很舒展,又一个黄金季节来临了。它们可以不必去野外,在这片打麦场上就有吃不完的食物。割倒的麦子堆积在打麦场里,在白花花的日光下晒得松散,干脆,每一双脚踩过去的时候都会蹦出麦粒。那样的麦粒尚有余温,清香而略带水分。人们各自呆在自己的打麦场里,翻动烈日下的麦子,坐在树阴下说话,更多的人仍在地里收割。 更多的麦子搬运到场里来,地面显得拥挤,麦子摊在场里越来越厚,人们随便找个麦穗,吹出麦粒咬一咬,咯嘣一声响,唇齿间有些干燥的粉末落下,可以轧场了。那时候仿佛还没有脱粒机,依靠拖拉机拉着青石碾子在麦子上面反复奔跑。松散、干脆的麦秸被重力轧薄,越轧越薄,人们再一次将它们翻起,接着又被轧薄。麦粒纷纷蹦出。挑开最上面覆盖的一层麦秸,微黄的饱满的麦粒铺满了场地。 那样的下午真是激动人心。人们由麦地转移到打麦场,集中起来静观风向。一阵风起,孩子们欢呼笑闹,麦糠四散飘扬。碾轧碎了的麦秸很快被清理干净,垛起高高的一堆。许多孩子手脚并用爬上去,站在高处摇摇晃晃。 盛夏很快来临,河水暴涨。河水淹没道路低洼处的滚水桥,接着浸入打麦场。打麦场里只剩下草垛,经了几场雨水,草垛由白变黑。麦糠被河水吞走,冲向很远的地方。草垛也被河水浸透,有些开始散架,铺满水面,也有一些比较结实,在打麦场的水洼里浮起,冰山一样漂移。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雨。在闲来无事的周末,端一把藤椅冲门坐下,伴着门外沙沙作响的雨声,手捧一本书就津津有味地读起来,没有功利,没有奢望,摆脱了世事的纷扰,远离了尘世的喧嚣,只觉难以名状的愉悦像雨丝一样四围弥漫,令人有一种微醺的感觉。 听雨读书最容易使人入静,它不同于孤灯杯茗,也不同于囊萤映雪,更有别于红袖添香。这时,当你掩卷闭目略做休憩,沙沙的雨声伴着淡淡的书香袭来,让你的心灵浸入深深的宁静与慰藉之中,平日那些人生的得失、生活的坎坷、胸中的抑郁与不平都烟消云散。 细听雨声是有着优美的韵律的,一会儿如大弦嘈嘈,一会儿如细弦切切,将白乐天的诗化其意而用之,也恰到好处。雨声能消除你阅读的疲倦,启迪你心灵的智慧,使你在忘情的阅读中废寝忘食,乐以忘忧,如饥似渴地啜饮着知识的琼浆。知识能给人力量,使你足以抵御世情的浮华和灯红酒绿的诱惑,陶然于人与雨声、书香的和谐境界。 人到中年,终日在世俗与平庸中随波逐流,苦苦不能自主。心灵早被无情的岁月消磨得没有了灵性,浪漫与理想也已成为昨日凋零的黄花。人生的追求太多太多,几多风雨,几番拼搏,到头来尽管心灵被蹂躏得伤痕累累,却发现与当初的想法相差太远,于是胸中就盛满了太多的遗憾和无奈。殊不知有些刻意追求的东西终生难以达到,而不曾期望的却悄然而至。佛家讲“顿悟”,雨声使你超越旧的自我,使你摒弃患得患失的一己私念,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而坦然自若,从容不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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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王浩然 > 《白嘉轩人物形象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