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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敏 [编者按]“改写美术史的天才再也不会出现，美的历程已经完成——这便是巴特农神庙的大理石雕刻，以及富士山脚下的葛饰北斋以鸟类为饰的折扇。”美 国画家惠斯勒将日本浮世绘艺术摆在与古希腊艺术同等的高度。作为诞生于日本花街柳巷的典型艺术，浮世绘不仅给人“邪与媚”的感官刺激，更以其独特的魅力影响了西方乃至世界的现代艺术。 [浮世绘：日本江户时代民间生活的百科全书] “浮 世”一词来自佛教，本意指人的生死轮回和人世的虚无缥缈，即忧世或尘世，在日语中含有暗指艳事与放荡生活之意。因此“浮世绘”从一开始即是描绘世间风情、 浮生尘世的画作。它流行于日本的江户时代（1600-1868），是迎合市民阶层审美的艺术。从形式看，浮世绘分为肉笔画（手绘）和版画两种形式，不过因 为市场需求量的增加及印刷技术的进步，更多地是在版画上的发展。早期主要是妓院内情、男女艳事的春宫题材，后来逐渐开始表现单独人物的姿态，即肖像画、美 人画和名优绘，到了后期，还出现了风景画、花鸟画和武士绘等，可以说浮世绘就是这个时期民间生活的全面反映。 兴起：迎合市民阶层的花街柳巷艺术 江户时代，日本的社会结构和经济生活开始发生变化，资本主义工商业日益发达，都市生活也空前发展，市民阶层取代贵族和武士阶层而成为文化艺术的主宰，与此相关的书籍和印刷物的需求量大大增加，表现世俗生活的浮世绘也由此勃兴。 菱川师宣 活 跃于17世纪的菱川师宣是公认的浮世绘版画的创始人。他利用了最新技术上的改进，使他的印刷版画在质量上毫不逊于绘画本身；同时，他使原本附属于书籍的插 画获得了独立的地位，发展为图画优先于文字的“绘本”；他的作品直接表现市民生活、艺人舞女、艳情逸事等，在题材内容、美学意趣、文化性质方面彻底转向了 市民阶层，确立浮世绘的民间风俗画品格。 菱川师宣《歌舞伎图屏风》 在菱川师宣去世后，新兴画家怀月堂安度和他的门人度辰、奥村政信、西村重长等人开始活跃，在版画技术上进行了种种改革和尝试。不过，这个时期还没有明确划分画派，这种主题的混同和形式的雷同是初期浮世绘的一个特征。 鼎盛：技术的进步引发重大变革 18世纪中叶，浮世绘进入了鼎盛时期。由于雕版技术的进步，以手着色和套色印刷的技术相继产生。这个时期，铃木春 信创作出彩色印刷的浮世绘——锦绘，这成为木版画技术的革命。昔日形式化的美人画，现在变成了生动的现实的东西。铃木春信的美人画在社会上享有盛名，出现 一批模仿他的画家；春信死后，画坛一时呈现出群雄割据的状态，统一这一局面的是创作出新型美人画的鸟居清长，他在画面中充分表现出健康女性的人体美；这之 后的喜多川歌麿又创造性的确立了他独特的美人画新形式——大首绘，并将云母粉用模板或者毛刷涂抹成背景，制造出豪华的效果。 铃木春信 铃木春信在用色上摆脱美人画惯用的黑白色调，用丰富而典雅的对比或呼应色，令人如沐春风。他画中的美人，颇有中国明代仕女图的画风，物体态纤细轻盈，似可随风而去，面部几乎没有表情，但画的整体意境，或者带着些许的忧伤，或者有着含蓄内敛的快乐，让人心生爱怜。 铃木春信作品 鸟居清长 鸟居清长师铃木春信，发展其“锦绘”，他画的美女都有秀丽匀称的体态及文雅的外表，背景一般多为自然景致或优雅的房室内部，造成一种介乎写实主义与理想主义之间的可喜的折衷形式。 鸟居清长作品 喜多川歌麿 喜多川歌麿是“大首绘”的创始人，即以脸部为特写的半身胸像。他对处于社会底层的歌舞伎、贫妓充满同情，并且以纤细高雅的笔触绘制了许多以头部为主的美人画，竭力探究女性内心深处的特有之美。 喜多川歌麿作品 盛极而衰：风景画拯救危在旦夕的浮世绘 18 世纪末、19世纪初，顶峰时期的浮世绘美人画和风格画的画家们已经是江郎才尽，而葛饰北斋和歌川广重的出现则为浮世绘的发展注入了一股清风，拯救了危在旦 夕的浮世绘。他们所擅长的风景画其实在初期的浮世绘中就曾出现过，但这时期的风景画家对于外观表现和主观意境处理却令人眼前一亮。 葛饰北斋 葛 饰北斋是这时期的重要画家，他被公认为浮世绘的代表，更是入选“千禧年影响世界的一百位名人”中的唯一的一位日本人。传说他八十九岁的人生共创造了超过三 万五千幅作品。北斋在绘画上不断进行自我改革，并吸取和借鉴西洋画的一些表现方法。其作品题材广泛、有人物、风景、动物等，并进行漫画创作。浮世绘名家几 乎无一不做春画，北斋也没免俗，他的传世之作《采珠女与章鱼》甚至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成为禁忌。他的绘画风格对后来的欧洲画坛影响很大，德加、马奈、 梵高、高更等许多印象派绘画大师都临摹过他的作品。 72岁那年，北斋完成了著名的《富岳三十六景》。这里包括了几乎要代表浮世绘脸面的《神奈川冲浪里》和《凯风快晴》，以及日本各地其他风景名胜，日本历史上其他风景画几乎无可与之相比。 这幅画中，北斋富有想象力地把滔天巨浪画成无数凶狠狰狞的利爪，画中即将被吞没的木船和远处的富士山与巨浪相比却显得格外渺小。 歌川广重 歌 川广重是继葛饰北斋后又一重要的浮世绘风景大家，还因为备受梵高的推崇而具有国际影响。歌川广重尝试了十九世纪初期所流行的各种不同形式的版画：历史场 面、演员肖像、美女画像等。在其师去世之后，他转向风景画，这是从葛饰北斋的富士山风光受到的启发。与北斋的生动活泼的作风相反，广重是用秀丽的笔致及和 谐的色彩，表达出笼罩于典雅而充满诗意的幽抑气氛中的大自然，他的风景画更适合社会人士的艺术趣味。 《东海道五十三次》系列描绘日本旧时由江户至京都经过的53个驿站的景色，侧重于对人物及细节的刻画。 [日本浮世绘版画影响西方艺术] 19 世纪中期，在日本本土已穷途末路的浮世绘版画进入欧洲市场，意外地推动了欧洲现代艺术运动的发展。这个时期，欧洲由日本进口茶叶，而日本茶叶的包装纸印有 浮世绘版画图案，这些廉价的艺术品吸引了大量的艺术家和设计师的关注。浮世绘版画以平面化的处理手法，自由而机智的构图，弱化暗部，纯化色彩，让画面呈现 出雅致、简洁、强烈的二维美感，给印象派以来的画家无尽遐想，如马奈、惠斯勒、德加、莫奈、劳特累克、梵高、高更、克里姆特、溥纳尔、毕加索、马蒂斯、巴 尔蒂斯等人都从浮世绘中获得各种启迪。 马奈 马奈是最早接受浮世绘影响的欧洲画家之一，他创作了多幅将日本绘画特色移植到法国绘画的成功之作，在这些画中他更多地注意表现手法的革新，对景深作了大胆的处理，受光面采用几近平涂的手法，摆脱传统的束缚简化了对立体感和层次感的追求。 马奈《吹笛少年》 1866年 这幅画中的少年站立在没有阴影的近乎平涂的浅灰色背景中，好像置身于一个悬浮的空间中。 这幅画中，在沉思的主人公的身后出现三幅画中画，分别是马奈本人的《奥林匹克》、委拉斯贵兹的《酒神巴库斯》以及一幅浮世绘武士像，画面的还有一扇日本风格的屏风，可见日本艺术对其的启发。 莫奈 莫奈也是日本浮世绘的爱好者，他一生购买了浮世绘大师北斋等创作的243幅作品，摆放在自己的居所中。他基本从来不掩饰他对日本艺术的着迷，从他一些作品的题材和处理手法，都可以看出浮世绘的影响。 上图：莫奈《圣阿德雷斯的花园》，下图葛饰北斋《五百罗汉寺荣螺堂》 莫奈二十七岁时完成《圣阿德雷斯的花园》，构图致敬葛饰北斋的名作《五百罗汉寺荣螺堂》。 莫奈作于1876年的《穿和服的女人》有着强烈的异国趣味。画中人物其实是一个穿日本服装是巴黎女人。“模特儿是我第一任妻子。”1919年莫奈这样谈起这幅画作。这幅画不仅受了日本浮世绘的影响，更可以说是当时的“日本主义”时髦风气所及。 1883年莫奈在搬到吉韦尔尼后，建造了一座日式的园林，里面有一座日本风格的桥横跨池塘。1899年夏季，莫奈再度开始创作，到1900年共画了18张以日本桥为景观的油画，这一系列的“日本桥”不论是在技法上或题材上都反映了莫奈创作生涯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梵高 梵 高是欧洲艺术中对日本艺术最狂热的一位。他甚至在给弟弟提奥的信里说道：“我的一切作品都是以日本艺术作为根据的。”现存了大量梵高直接或间接临摹浮世绘 的油画作品。他还将浮世绘的元素融入到他的作品中。梵高如此迷恋浮世绘，甚至连他搬到法国南部城市阿尔都是因为“这里的河水是绿色的，天空之蓝犹如日本木 雕中的颜色”。 梵高的《星夜》在构图上可以看到葛饰北斋的《神奈川冲浪里》的影子。 左图：歌川广重《龟户梅屋铺》 1857年，右图：梵高《开花的梅树》 1887年 梵高的一部分作品直接临摹浮世会，甚至在上面描绘出他看不懂的汉字，这些汉字虽然是描摹而成，但颇有刚劲虬韧的趣味。 画中的背景有葛饰北斋的《富士山》、歌川广重的《飞鸟山暮雪》和《歌舞伎》、溪斋英泉的《花魁》 等浮世绘作品。 左图：歌川广重《大风暴雨》1857年，右图：梵高《雨中大桥》 1887年 奥布里·比亚兹莱 除 了印象派，浮世绘对欧洲其他流派的艺术家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19世纪中期在日本浮世绘风靡西方国家的时候，英国插画家奥布里·比亚兹莱被其深深吸引，深 有感触的说：“我的目标是获得类似日本版画的效果”。这在他为王尔德的《莎乐美》所作的插图中就可见一斑，其画面中所表达的带有情色、享乐和颓废的内涵， 正是日本浮世绘的特征之一。 这件斗篷的灵感来自日本画家春江斋北英的《武士服饰图》。武士的服饰肩部只有一个坎，比亚兹莱却变化出6个坎。令人不能不赞叹他的才情。裙子的下摆也是从武士的裙裤变化而来，但是圆滑流畅，向上一直收束到纤细的腰部。 巴尔蒂斯 法 国画家巴尔蒂斯是20世纪卓越的具象绘画大师，他的多幅晚年作品直接取材于浮世绘版画元素。这里有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娶了个日本妻子，因此许多作品都是 以他的日本妻子山田节子为原形绘制的，如《红桌日本女子》、《黑镜日本女子》等。他将所爱与所见，还有他的生活氛围融入东方，人们甚至说他的艺术是“向东 方主义的彻底投降”。 [结语]浮世绘以其特异的色调与丰姿独立于世界艺术之林，甚至被作为整个日本绘画的代名词，影响更是深及欧亚各地。 正如日本散文家永井荷风所说，浮世绘是最耐人寻味的东西，“它的身上可能具备两种品质：邪与媚。……让感观的享乐的世界有了丰富的质感，沉甸甸地，如晚熟 的高粱，所有的穗子都垂下来了，富足的，殷实的，直达天边。”(华夏收藏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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