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近体诗中的“折腰体”
我们今天来聊聊唐近体诗中的“折腰体” 唐近体诗是在齐梁体诗(含永明体)基础上进化发展而来的。齐梁体律诗有两类:粘式律和对式律。 其中粘式律是唐近体格律诗的前身,唐近体诗是对齐梁体粘式律的直接继承,唐近体诗将对式律称为拗律的一种。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长乐钟声花外尽,龙池柳色雨中深。 献赋十年犹未遇,羞将白发对华簪。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朝罢须裁五色诏,佩声归向凤池头。 千条弱柳垂青琐,百啭流莺绕建章。 共沐恩波凤池上,朝朝染翰侍君王。 从唐近体奠基者沈佺期、宋之问的七律中也可看到这一发展中所带来的齐梁体的痕迹: 商山积翠临城起,浐水浮光共幕连。 欢娱节物今如此,愿奉宸游亿万年。 池开天汉分黄道, 龙向天门入紫微。 为报寰中百川水,来朝此地莫东归。 天子迎春取今夜, 王公献寿用明朝。 宜将岁酒调神药,圣祚千春万国朝。 云峰衣结千重叶, 雪岫花开几树妆。 却将分手沾襟泪,还用持添离席觞。 岩边树色含风冷, 石上泉声带雨秋。 微臣昔忝方明御,今日还陪八骏游。 后来一般将这一类失粘的近体诗称为“折腰体”。认为是律诗在平仄上的一种变格。 折腰体,这是诗的一种体式,不算诗病。诗有两个“腰”。在每一句中,五言的第三字,七言的第五字,是一句的腰。在整首诗中,绝句的第三句,律诗的第三及第五句,都是腰。这两处腰的平仄不合声律,就称为“折腰体”。 关于折腰体,唐代并没有明确的定义。该称谓最早出现于唐代高仲武编选的《中兴间气集》。 该书选录了大历十才子之一崔峒的《清江曲内一绝(折腰体)》: 极目不分天水色,南山南是岳阳城。 宋人的多种诗话中,亦提及过一说,大致定义为“中失粘而意不断”。也就是说,所谓,第一,要“从中”失粘;第二,虽格律上“从中”失粘,但在诗意上并不截断。简而言之,折腰体只是平仄格律上的一种变化,与整首诗的诗义无关。 围绕着什么是折腰体,清朝人有不同看法。冯班《严氏纠缪》:“折腰者,如绝句平仄平仄或仄平仄平,不用粘者是也。”何焯《严氏纠谬评》:“《中兴间气集》中特标崔峒一绝,注云折腰体,似指第四句第三字,非不用粘之谓。”这两种观点哪一种正确呢? 就章法而言,近体诗讲究用粘。一首诗中,要求第三句跟第二句相粘,第五句跟第四句相粘,第七句跟第六句相粘。律体绝句属近体诗范畴,所以也必须用粘。具体地说,就是第三句必须与第二句相粘。就句法而言,五言律一般是上二下三格。 以杜甫《春夜喜雨》为例,诵读时应当这样分音段: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七言律一般是上四下三格。 以杜荀鹤《山中寡妇》为例,诵读时应当这样分音段: 夫因兵死‖守蓬茅,麻苎衣衫‖鬓发焦。 桑柘废来‖犹纳税,田园荒后‖尚征苗。 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 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 而崔峒的《清江曲内一绝》,第三句与第二句失粘,即冯班所说的“不用粘”。前三句都是上四下三格,第四句只能读成“南山南‖是岳阳城”,成了上三下四格。问题出在第二个“南”字上,所以何焯说的:“折腰体,似指第四句第三字。”从以上分析来看,冯班是就章法而说的,何焯是就句法而言的,二者的意义不同。换言之,冯氏所说的是折腰体,何氏所说的是折腰句。所以,折腰体和折腰句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崔峒的诗,就章法而言是折腰体,就句法而言有折腰句,所以把一些人搞糊涂了。 “折腰体”在古时是很盛行的,在应制这样一个严肃的场合,竟也能允许用折腰体,可知当时已成一时之风气。 例如,赵彦昭的《奉和圣制人日玩雪应制》: 始见青云干律吕,俄逢瑞雪兆阳春。 今日回看上林树,梅花柳絮一时新。 严羽《沧浪诗话·诗体》云:“有绝句折腰者,有八句折腰者。”这里的“八句”,即是指律诗(包括七律、五律,不包括长律)。折腰是律诗的变体,杜甫诗中折腰之例很多(见下)。 杜诗中的折腰诗例: 远愧尚方曾赐履,竟非吾土倦登楼。 李杜齐名真忝窃,朔云寒菊倍离忧。 客子入门月皎皎,谁家捣练风凄凄。 年过半百不称意,明日看云还杖藜。 比来相国兼安蜀,归赴朝廷已入秦。 莫度清秋吟蟋蟀,早闻黄阁画麒麟。 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 最是楚宫俱泯灭,舟人指点到今疑。 一声何处送书雁,百丈谁家上水船。 明光起草人所羡,肺病几时朝日边。 负盐出井此溪女,打鼓发船何郡郎。 春花不愁不烂漫,楚客唯听棹相将。 指麾能事回天地,训练强兵动鬼神。 朝觐从容问幽仄,勿云江汉有垂纶。 苦遭白发不相放,羞见黄花无数新。 酒阑却忆十年事,肠断骊山清路尘。 九江日落醒何处,一柱观头眠几回。 故凭锦水将双泪,好过瞿塘滟滪堆。 岂有文章惊海内,漫劳车马驻江干。 不嫌野外无供给,乘兴还来看药栏。 宫草微微承委佩,炉烟细细驻游丝。 侍臣缓步归青琐,退食从容出每迟。 春风自信牙樯动,迟日徐看锦缆牵。 不有小舟能荡桨,百壶那送酒如泉。 “折腰体”并非仅限于七绝,近体诗中五绝、五律、七律均可用之。兹各举例,略作说明。 五绝之折腰者,如: 张九龄《自君之出矣》 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李白《自遣》 对酒不觉暝,落花盈我衣。 醉起步溪月,鸟还人亦稀。 五律之折腰者,如: 陈子昂《晚次乐乡县》 故乡杳无际,日暮且孤征。 川原迷旧国,道路入边城。 野戍荒烟断,深山古木平。 如何此时恨,噭噭夜猿鸣。
唐求《题郑家隐居》 不信最清旷,及来秋已空。 数点石泉雨,一溪霜叶风。 业在有山处,道归无事中。 酌尽一杯酒,老夫颜亦红。 古人在创作格律诗时,极大部分是严格按照平仄格律的正格进行创作的。但为了防止千篇一律,也进行了一些平仄变化的尝试,就是其中之一,这可以说是一种对审美更高意义上的追求。这种少量存在的不和谐,由于不对正格构成威胁,故反而形成了一种辩证意义上的缺陷美。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折腰体”是近体诗的一种特殊形式。近体诗格律严谨。当这些格律影响到内容的表达和情感的抒发时,诗人们会采取一些变通的办法来完成自己的写作。用折腰体代替常体(即正体),便是变通的办法之一。 可能有人会说了,特别是对于不愿意受格律约束,一些不要格律,排斥格律派会说了:折腰体就是可以不用管格律,那就可以随意写了 那样理解就是错的 折腰体诗,按照王力划分律诗的标准: 折腰体诗律诗有五个要素: 四是虽格律上“从中”失粘,但在诗意上并不截断。简而言之,折腰体只是平仄格律上的一种变化,与整首诗的诗义无关。 五要强调的是,在五言、七言律诗中,一般只许折腰一次。折腰后的平仄,须继续按粘对的规律顺承下去,该对的仍需对,该粘的仍需粘。(从形式上看,后半部分的平仄基本与前半部分的平仄相同。)
第五条很重要,大家要牢记 如果五个要素具备,就是纯粹的折腰体诗;如果不具备这些要素,就是古风式的律诗;亦称拗律;如果只具备第一个要素,就不算是律诗,只是字数偶然相同而已。 最后讲一下----折腰句 明朝梁桥撰《冰川诗式》,五言句“野店寒║无客,风巢动║有会”(上三字下二字)、 明朝梁桥撰《冰川诗式》将以上句式列在折腰句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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