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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之爱》背后的谷崎润一郎,活得比剧情高能多了

 茂林之家 2016-09-13



最近大热的日剧《贤者之爱》被称为“灵感取自谷崎润一郎的《痴人之爱》”,经过互联网的吹捧,该剧也被理所当然地贴上了“重口味”、“毁三观”,随之而来的还有对类似重口味日剧的推荐文章,其中也多次提及了《贤者之爱》灵感来源的创作者谷崎润一郎。


事实上,除了《痴人之爱》,谷崎润一郎的其他小说大多也是能轻松击垮“小清新”心理防线的。不过在鸡汤满溢的当下,倒是有越来越多观众或读者乐于接受这些重口味题材作品的冲击,那么谷崎润一郎的确是满足这一需求的不二人选。


耽美主义者
和“小姨子养成计划”

谷崎润一郎于1886年出生在东京,父亲是经营大米生意的商人,他还有个弟弟叫谷崎精二,也是一位知名作家,后来长期在早稻田大学教书。父亲生意失败后,原本生活条件优越的谷崎润一郎经历面临命运的转折点,经亲友接济才进入了当时的东京帝国大学念书。



1911年,谷崎润一郎因为交不起学费被迫退学。而在两年以前他就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文学创作生涯,第一部作品就发表在自己和岛崎藤村等人合办的杂志《新思潮》上。深受唯美主义影响的谷崎润一郎在此期间接连发表了《麒麟》和《刺青》等代表作,这两部作品深受当时日本唯美主义领军人物永井荷风的推崇,谷崎润一郎借此在日本文坛打响名声。


比起永井荷风,谷崎润一郎对美的依恋更集中在女性及肉体之上。要说谷崎润一郎是个“变态”也不为过,他在年轻时有过奇异的癖好,比如想找娼妓做妻子,为此追求一个艺伎,然而求之不得只好退而求其次娶了该女子的妹妹千代。但结婚生子之后谷崎润一郎发现妻子不是他所钟爱的“娼妓型”而是一位贤妻良母,于是又盯上了妻子的妹妹。把妻子打发回老家之后,谷崎润一郎在东京和这位小姨子开始了“养成计划”;而千代在谷崎润一郎的委托下由友人、文坛名宿佐藤春夫照看,狗血的是佐藤春夫和千代也有了感情。在被小姨子拒绝之后,谷崎想重新回到妻子身边,没成想绿人者人恒绿之,一气之下还和老友佐藤春夫绝交。辗转多回之后,两人又重归于好,还发生了“让妻事件”。在一片“道德败坏”的指责声中,谷崎与千代离婚,而文学创作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痴人之爱》也正是取材于他在东京的小姨子养成计划。




此后谷崎润一郎相继有过几段足以背上一世骂名的爱情。一段是与根津松子的不伦恋,这位夫人和她的家庭也是《细雪》一书中的人物原型。再有是谷崎润一郎“理想之妻养成计划”的第二季,他从几位年轻的女性中物色到了一位丁未子小姐,并娶为妻——在经历关东大地震后谷崎润一郎迁居关西,在那里他对娼妓型女子日渐无感。恰逢根津一家境况不佳,谷崎又设法重燃与松子的爱火,最后双方都离了婚,两个人终于成家,谷崎润一郎也结束了他的“养成计划”。


古崎润一郎与松子


老话说得好,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如今回看谷崎润一郎一生,尤其是对待他所迷恋的女性的态度,大概也少不了今人的指责,但在他的笔下,唯美被推展到另外一种极致。而除去对这种美的沉迷,谷崎润一郎对肉体的迷恋,对怪癖的描写,以及对施虐受虐所产生快感的喜好也为他戴上了“恶魔主义者”的帽子。


“对我来说,
第一是艺术,第二是生活”

1965年谷崎润一郎病逝,在那之前他曾数度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命运似乎很喜欢在诺奖上和日本作家开玩笑,谷崎原本是理所当然能够得奖的作家,却因为先撒手人寰而“便宜了”川端康成,类似的例子还有大江健三郎获奖时所说的“如果安部公房先生还活着,那么获奖的应该是他”。



谷崎润一郎的不少代表作品,光是看故事梗概就足以让《贤者之爱》一类的同好们产生浓厚兴趣。以《贤者之爱》的灵感来源《痴人之爱》为例,主人公河合让治迷恋西方,也由此对白人女性的躯体异常迷恋,爱上了一位名为娜奥米的女性,娜奥米无疑是谷崎心目中“娼妓型”女子的化身,她走马灯似的换男人,而让治依然爱着她。


谷崎润一郎的另一部小说《卍》现在常出现在各种“同性恋小说”榜单之中。“卍”被认为代表着小说中两男两女之间的同性、异性关系。园子与丈夫孝太郎的婚姻平淡无奇,而她在学校中结识的光子则让她重新产生对爱情的渴望,恰好光子也爱慕园子,两人迅速走到一起;光子的男友荣次郎是性无能,出于对园子的嫉妒而展开种种报复,再然后孝太郎发现了自己被绿了,于是毅然插了一脚形成一段三角恋。最终这个卍字结被曝光,园子、光子、孝太郎集体殉情,因为死后他们再也不必为爱情争夺。


而我个人最喜欢的当属谷崎润一郎的短篇小说《春琴抄》,这部小说在我个人读来,(大概是因为篇幅短的关系)显得更加具有震撼力。富家小姐春琴是个盲女,她的仆人佐助爱她,将春琴伺候得十分周到,即便性格乖张的春琴屡屡无端折磨佐助,他也对春琴不离不弃。最终,在春琴遭到不测而毁容后,为了留住心目中爱人的美好面容,佐助选择刺瞎了自己的双眼。



这则短篇把谷崎自谓的“官能刺激”、“施虐和受虐的快感”和真实的爱及由此带来的切实的美感结合得十分恰当。佐助刺瞎自己双眼的时候,对春琴说:“师傅,我已经瞎了,一辈子看不见您的脸了。”


春琴回答说:“佐助,是真的吗?”而后的沉默让佐助感受到了“幸福”。


借用上文提到的永井荷风对谷崎的评价,或许对更深入了解谷崎的作品而不是停留在简单的猎奇层面有所帮助。永井荷风称谷崎“完全具备现代作家群中任何人都没有的特别的素质和技能”,他还总结了谷崎作品的三个特征:


“从肉体的恐怖中产生的神秘幽玄,从肉体的残忍中反动地体味到痛切的快感”;
“从江户到成为东京的都会都是谷崎氏的思想的乡土。广而言之,他的作品可以说完全是乡土的”;
“文章的完美性”。



谷崎润一郎自己则表示:“对我来说,第一是艺术,第二是生活。”不过在经历了将生活隶属于艺术的阶段后,谷崎的想法也在渐渐改变:


“只是在今天,这两者存在轻重之差,一时难以完全分割。我的心思考艺术的时候,我憧憬恶魔的美。我的眼反观生活的时候,我受到人道警钟的威胁。因臆病而刁横的我,不能一来就继续这矛盾的两个心的争斗,迄今往往走上歧路。”


“夏目漱石也喜欢
晨起大便的感觉”

小标题这句话出自谷崎润一郎著名的评论集《阴翳礼赞》。这本小集子非常好读,或思考或吐槽,谷崎润一郎独有的幽默也在行文中显现无疑。


谷崎润一郎很喜欢谈论厕所,这在《阴翳礼赞》里多有体现,他甚至直接表示“没有比日本厕所更舒服的地方了”。出于翻译的不同,我找到了另外一个本子,把小标题相关的这段文字摘录如下:



而集子中甚至有专门的一章讲厕所,题目就叫《关于厕所》。读谷崎润一郎的文字,很多时候会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和他类似的癖好——当然不是对娼妓型妇女的崇拜或者对妻子养成计划的兴趣——是对于日常家居生活和硬件设施的观察,再有是对“懒惰”、“色情”的思考,而《厌客》一章更是让不喜无用又逃不掉的社交生活的我感到一丝安慰,毕竟大文豪也曾这样,虽然他是个有特殊癖好的……呃,(现代意义的)渣男。


还有就是逃不开的厕所话题。这当然也和谷崎润一郎个人的审美趣味有莫大关联,这个沉迷于唯美主义的恶魔主义者,又或者说恶魔主义的唯美主义者,在某种程度上也对丑恶和与生理沾边的相关内容抱有浓厚兴趣,而这些所谓“丑恶”却又是能够引发其审美满足和令其体会到官能快感的。厕所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我曾经为夏目漱石也喜欢晨起大便的感觉而激动不已,大概二十出头的无名青年,往往都是希望自己的特殊癖好能够有大人物的相伴来撑腰吧。



谷崎润一郎在《关于厕所》里写到他一次如厕体验:


“当你跨开两腿往下窥视,可以看到令人头晕目眩的下面远处河滩的泥土和野草,菜地上油菜花盛开,蝴蝶纷飞,行人往来,这一切都历历在目。”


确实很美好,而我也对厕所有着一定程度的挑剔,为此还专门写过《北京大学厕所体验报告》。研究生新生入学之后,我在我们楼内的盥洗室找到了一个温和的小便池,和一个体面的蹲坑,也能因此高兴大半天,尽管,我跨开双腿看到的只有布满裂缝的瓷砖面。


不过我个人倒是对《贤者之爱》没有太大的兴趣,当然不能否认这是一部很不错的电视剧,只是很遗憾不怎么对胃口。即便是其灵感来源的谷崎润一郎,有不少作品也不能完全认同,都是私人趣味罢了。一定要扣题再说几句,那我只能说读完我所喜爱的谷崎的作品,如《阴翳礼赞》和《春琴抄》等,的确有如度过了一段美好的贤者时间。


参考资料
  • 谷崎润一郎:《阴翳礼赞》,三联书店

  • 谷崎润一郎:《恶魔》,中国文联出版社

  • 谷崎润一郎:《卍》,上海译文出版社

  • 谷崎润一郎:《痴人之爱》,陕西人民出版社

  • 图片来自谷歌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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