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正交设计法实验中通过拆方研究来认识经方君臣佐使配伍理论,为从实验意义上理解方剂配伍的合理性提供了可能,正交设计法为经方配伍研究积累了丰富的资料。如王氏等用正交设计法研究真武汤及其拆方对动物实验性心力衰竭的治疗作用。结果表明,真武汤原方效用最佳,组方中的芍药以用赤芍效果更优,生姜对全方有增效作用,显示经方配伍的合理性。李氏等用正交设计法对小青龙汤的平喘作用进行了析因研究,麻黄具有非常显著的松弛支气管平滑肌、增加肺灌流量的作用,五味子、白芍也有显著的作用,细辛具有非常显著的松弛支气管平滑肌痉挛的作用,其它各味或作用不显著或作用相反,提示由麻黄、细辛、五味子、白芍组成的配伍平喘作用最为满意。
4.2
均匀设计法是将数论和多元统计相结合的一种实验设计方法,适用于多因素、多水平的实验研究。因该方法舍弃了正交设计的“整齐可比”的特点,而让试验点在试验范围内充分“均匀分散”,所以它安排的试验次数仅与水平数相等(而正交设计试验次数是水平数平方的整数倍),大大地减少了试验次数,在方剂配伍实验研究中的应用,将节省大量的时间和经费;同时,均匀设计试验结果的分析是通过计算机进行多元统计处理,经回归方程分析各因素对试验结果的影响,可定量地预测优化条件。因此,它适用于中药方剂的配伍实验研究。尽管目前在经方配伍实验研究中,均匀设计方法的应用尚未见报道,但可以预料该法将为经方配伍研究提供更为方便的手段。
4.3聚类分析法利用计算机对经方配伍进行解析是一项新的尝试。该研究以方中药物的性味归经为特征,运用模型数学中的聚类分析方法,对复方中作用不同的几个药群(即君药、臣药、佐药、使药)进行分类,据此探讨复方的组方规律。如苏氏采用该法对小柴胡汤进行分析,最终得到中药的模糊等价矩阵,取λ=0.77,方中诸药分为3类:①柴胡、黄芩;②半夏、生姜;③人参、甘草、大枣。聚类分析结果与该方组方的传统中医药理论相一致。周氏等也采用本法对半夏泻心汤、旋复代赭汤等《伤寒论》中7味药以上的28个经方进行了模糊聚类分析,结果表明,上述各方是由各类药物模糊聚类群组成,各类药物对于六经病变各有其侧重,与组方原则相符。
5 成绩、问题与思考
5.1
促进了经方伍研究的深入开展近年来,通过对经方组成原则和配伍变化的实验研究,有助于经方组方理论的科学阐明,论证了经方配伍的科学性和严谨性,揭示了经方配伍的内在物质基础,为指导临床遣药用方、创制新方提供了实验资料。
5.2
存在问题在经方实验研究的内容上,经方配伍研究与药效学相比仍是薄弱环节。在研究方法上,较多地采用拆方研究中的正交设计法;虽然该法对阐明配伍关系是有益的,但要定量说明方药配伍关系尚存在局限性;且运用多剂量、等剂量及计算机辅助分析的实验研究方法有待加强。在观察指标方面,仅以某一药效为指标作为制断全方配伍优劣的研究不少。
5.3
结合六经辨证和脏腑辨证理论开展配伍实验研究六经辨证和脏腑辨证是《伤寒杂病论》的主要辨证方法,结合其主要辨证理论进行经方配伍的研究,既可从辨证方法研究中吸取其科学合理的实验方法、手段和指标,又可为经方配伍规律的认识予以符合传统理论的阐释。
5.4
结合药效学、化学成分进行系统研究药效机理研究是实验方剂学的一项重要任务,经方的配伍关系及其与药效学、化学成分的研究,有助于全面认识经方的配伍、剂量与全方功效的关系。首先要阐明经方发挥药效的基本条件、作用部位和继发效应;其次要观察不同的药效学指标,因为经方常是一方多效和一方多用,且中药常有多种有效化学成分,而一种成分往往有多方面的药理作用,因而经方常具有多样的药理活性,这就决定经方配伍实验研究选用的药效学指标应具多样性,并以多指标来综合评估经方配伍优劣或最佳配方。伤寒论》实录方剂112首,药物近90味。其方多简明实用,其药常便捷易备,而为历代医家所推崇。究其缘由,皆因其组方原则,严密完整;治疗八法,方药体现;承传古方,创制新剂;剂型多样,煎服科学;方药剂量,严格精确;且其对药物之运用,丰富和发展了《神农本草经》所载之主治和功效。现代研究者采用传统方法和现代科技手段,从理论认识、临床运用和药理机制等方面,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工作,成绩斐然。
一. 传统理论研究
(一) 方药配伍
《伤寒论》方剂之卓越疗效,取决于方药之间严密合理的配伍。历代医家对其配伍规律,皆给予高度重视。成无己曾根据君臣佐使组方原则,结合七情性味学说,研究《伤寒论》方药之配伍规律。现代研究者在继承整理之基础上,亦提出一些观点,丰富和发展了相关认识。
相辅相成原则:所谓相辅相成,是选择性效相似或功效不尽相同的药物,经合理组配后,使其发挥相互协同和相同促进的作用。
相反相成原则:所谓相反相成,是选择性效相反的药物配合运用,使之相互制约并相互协同,以治疗错综复杂、病性对立的病证。如寒热并用、攻补兼施、散收结合、动静相随、升降有序、辛开苦降等,在这类组配过程中,既应注意对立双方的均衡性,又当据病机重心所在而予适当偏重,以达到对寒热虚实等兼杂病证的并治,且可相互制约而减轻其毒副作用。从另一角度而论,这种配伍规律,亦可称之为阴阳对立原则。
寒热并用原则:所谓寒热并用,是选择寒热异性之药物,根据病证具体情况,合理组配,以达到寒热并治、调和阴阳、增强疗效、监制药性的作用,实为相反相成原则的具体体现形式之一。
舍性取用原则:大凡药物之功效,取决于其四气五味,所谓苦寒泻火、甘温补气、辛甘发散、酸苦涌泄是也。而多数方剂,常取其性、味皆宜者,此乃一般规律。然则于某些特殊情况,选择用药并非据其四性,而仅据其五味所体现的功用而定,是一种较为特殊的配伍方法。如茵陈五苓散之用茵陈,仅取其苦渗之利湿退黄功用,而并非用其寒性清热之性效,此方虽不见于《伤寒论》,但明确反映了仲景的这种制方思路。
反佐配伍原则:所谓反佐配伍,即选择性效截然相反的药物配合运用,以达到相反相成的目的,其实质是相反相成原则的具体运用。就其内涵而论,这种相反相成配合,有主次之分,即佐者为方剂之次要,为受佐者为方剂之主体。临床常见者,包括以寒佐热、以热佐寒、以补佐消、甘缓反佐、以泄佐补、以敛佐散、以散佐敛、以燥佐润、以润佐燥、以行佐止等法。
对药配伍原则:对药或称药对,是泛指由两味或两味以上的药物固定运用的组合。而有研究者认为,药对是专指具有阴阳对立特性而配合运用的两味药物,即凡寒与热、润与燥、升与降、散与收、攻与补、走与守等对立属性配合的两味药,称为药对。《伤寒论》计有10首药对方,可归纳为寒热润燥升降散收等治疗八法。药对大多一味之别,然立法悬殊、配伍严谨,是分析复方配伍规律的重要基础。
相畏相杀原则:所谓相畏相杀,即是选择性效相互制约的药物配合运用,以达到顾护中气、缓解毒性、制约偏性的目的。
整体协同原则:有研究者认为,《伤寒论》的制方用药配伍理论,来源于四诊八纲、理法方药整体观念下结合个体治疗的辨证论治精神,不能孤立地分析其变化,亦非君臣佐使之一般关系。因此,整体配伍是仲景制方特色之一,方因证转,药随病施,即方知证,随证选药,从而增强药物的治疗效应。
上述各种观点,从不同角度阐明了《伤寒论》方药的配伍,具有明确的规律性,简言之,即协同增效和反向制约,是其制方之基本原则。有研究者指出,仲景组方的基本目的,是清除致病因素、调整脏腑机能和控制病势发展。围绕以上基本目的,或单行、或复用,交错配伍,而体现出灵活多变的方药组合。
(二) 煎服方法
方虽中病,而煎服不得其宜,则非特无功,反有其害。是以《伤寒论》于此,颇为讲究,其所载之内容,对后世之临床,具有很大的指导价值。
煎煮方法:根据药物入煎的顺序,分为先煎、后下两种基本方法。先煎者,多为各方之主药,或用量较大而又宜于加热时间较长者,以使其药性充分析出,突出其功效;或缓和毒性,减轻副作用。后下者,常宜于易于析出而加热时间过长会影响其疗效者。后下之目的,减少挥发性药物有效成分的损失;充分利用贵重而量微之药物;避免胶质、糖类溶出过多后影响其他药物有效成分的析出。
烊化是一种特殊的后入煎法,多用于盐类、胶类及其他易溶之品。而兑冲亦是后下方法之特殊情况,适用于不甚适合煎煮而可直接服用的药物。
去滓再煎,是《伤寒论》中较有特色的煎煮法之一。与药物组成、剂量、药物溶出量、药物间相互化合作用等,密切相关。既可浓缩药液,且可保留有效成分以增强疗效。
浸渍,是取其药性、弃其药味之法。而丸药煎煮,汁滓同服,是丸剂作汤之法,而取汤液性速之义也。对于毒剧之品,则当久煎或与蜜同煎,以缓其性。
就煎煮时间而论,大凡补阳剂、清解宣散剂煎煮时间偏短,而温寒剂、补阴剂和寒热并用剂煎煮时间偏长。而煎取量在1~6升之间,以3升、2升者居多。煎煮药物所用溶剂,以水最为主要,又有甘澜水、潦水、清浆水之分。另有用酒、蜜为之者。
服药方法:服药方法包括服药次数、服药时间、服药剂量等内容。
服药次数,有顿服及2~6次等。顿服者,取其药力集中、疗效迅速之意。2次服者,多用治阳虚阴盛或湿热壅滞之证。3次服者,常以治陈年痼疾、正虚邪实病证。4~6次服者,小量频服之意,使其药力续而不断。服药次数取决于病情轻重缓急、药后病情变化及方剂特性等因素。
服药时间,有昼夜服、空腹服、择时服等,据不同病情而定。其择时服药方法,体现了时间医学思想,对临床治疗的指导作用。而服药剂量,大凡体质较弱或病证较轻者,剂量较轻,中病即止;久病或难治者,剂量较重,常通过增加单次量或服药次数的方式达到目的。而毒剧之品,服之小量开始,渐次增量,或间隔给药。
研究者系统总结为常规服药法、中病即止法、人体效应法、祛邪顿服法、食疗相佐法、连续用药法、逐渐加量法、试探用药法、提前服药法等。大凡病在表者以汗为度,病在里者随证变通;病在上者少量多次,病在下者少次多量;病轻缓者常规服用,病重危者多次连服,病急者顿服;体壮者量大次少,体弱者量小次多;峻剂分次,缓剂连续;效显证轻减量服。
(三) 剂量考实
有关《伤寒论》方剂的剂量问题,争论较大。近年来许多学者,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工作,并取得一定成果。
根据新莽币和嘉量推算,则论中剂量之1两约今之13.92g,1斤约今之222.72g。另据“药秤”之说,则其量当减半而论,则1两约今之6.96g。有据药物比重推算者,认为1两约今之8g,1斤约今之126g。据古代衡器东汉铜权实测,则1斤约今之250g,1两约今之15.625g。据“十黍为一铢”之说,实测结果表明,1两约今之1g,最大不超过1.6g。
容量推算,据各种容器实测结果,1升约今之200ml,1合约今之20ml,1斗约今之2000ml,1斛约今之20000ml。有研究者认为,1药升约今之6.34~10.4ml。而1方寸匕约今之5ml,或曰相当于12cm3者,或曰2.7ml者,论其重量则金石药末约2g,草木药末约1g。
他如具体药物之个数计算或容量推算其重量,视其质地、润燥等不同,而各有所异。由于考证结果出入较大,故目前多数医家主张,处方应用时,一方面根据考证的量制折算,更重要的是依据临床实践。故凡论中1两者,折今之约1钱,即3g;1升者,按重量折今之6钱至1两不等,约18~30g,按容量可折今之60~80ml。
二. 临床运用研究
《伤寒论》方以其卓越之疗效,受到历代医家之推崇,而应用广泛。现代研究者对其主要方剂的临床运用规律,开展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
一、拓展运用经方的原因――临床的客观要求
临床上存在有扩大运用经方的客观要求。①从疾病种类看。由于时代的变迁,疾病谱处于不断变化之中,后世医生所面临的疾病往往不同于《伤寒杂病论》所述。而且,医学发展使科别不断分化,医生遇到的疾病更加繁杂。②从疾病症状来看。由于古今体质差异和疾病本身的复杂性,使病症表现呈多样化,故即使对同一疾病,后世医家所见病症也难与仲景所述完全相合。③由于仲景本人受历史条件的限制,不可能接触并描述所有各种疾病及其病症,而临证中所遇疾患则是复杂多变的。《伤寒杂病论》方剂药简效宏,为许多医家所喜用。面对复杂多变的疾病和症状,为了充分发挥《伤寒杂病论》方的治病功效,就必须扩大《伤寒杂病论》方剂的使用范围。
二、拓展运用经方的理论根据――丰富性,广泛性
1.六经辨证内涵的丰富性六经辨证是《伤寒论》的辨证纲领。六经的物质基础是经络和脏腑,它们是受邪之所,也是病变所在。同时,六经病证的划分又靠阴阳、表里、虚实、寒热来厘定,因而六经也包含了八纲辨证的内容,而六经辨证将八纲辨证和脏腑经络辨证有机结合起来。由此推论,从病位上讲,祖国医学所说的疾病都是经络脏腑的病变;从病性而言,一般疾病又不出八纲范畴。所以,“贯穿着八纲而联系于脏腑经络”的六经辨证就有着丰富的内涵。
六经辨证的这一特点为扩用《伤寒论》方剂提供了可能性。因为不同的病种虽然各有自己的变化规律,但在疾病发展的某一具体阶段上,其病位所在的脏腑经络,其病性表现的虚实寒热,都可能与六经辨证的内容相吻合,此时完全可用《伤寒论》方剂治疗。至于主诉病证超出原文所述,只要其病理本质与六经方证相一致,就可扩用《伤寒论》方剂,例如桃核承气汤的适应病机是瘀热互结的蓄血证,凡属此病机的痛经、癃闭、难产、腰痛等病都可用本方治疗。再如四逆散的适应病机是肝郁气滞,凡属此病机的腹胀、阳萎、痛经、乳痈等病都可用本方治疗。从这种意义上讲,《伤寒论》方剂的扩大运用是祖国医学“异病同治”这一原则的具体体现。
2.《伤寒杂病论》方剂的广泛适应性一是《伤寒杂病论》的一整套方剂体现了汗、吐、下、温、清、消、和、补八法,适应于多种疾病;二是《伤寒杂病论》的大多方剂蕴意深奥,一方多能。如桂枝汤一方,看似平淡无奇,只有解肌之功,实际上本方含义精深。其特点以调节中焦脾胃阴阳为主,有双向调节的作用,可发汗,可止汗,可扶正,可祛邪,可降逆,可升陷,绝非一般汗剂所能比。不仅桂枝汤如此,它如柴胡汤类方,泻心汤之流,苓桂剂群,四逆之辈等,皆立意高超,内涵深遂,如能深求其义,功效甚广。
扩大运用《伤寒杂病论》方剂的内在理论根据,说明扩大运用《伤寒杂病论》方是在继承基础上发发展。若没有对六经辨证和《伤寒杂病论》方药的深刻理解,就谈不上扩大运用《伤寒杂病论》方剂。
总之,扩大运用《伤寒杂病论》方剂,既有其客观要求,又有其内在根据,因而《伤寒杂病论》方剂的运用范围日趋扩展。而且,随着社会的发展,尤其是近代工业化的发展,疾病及其病症表现更为复杂,而人们对六经辨证和《伤寒杂病论》方药功能的认识也在不断加深,这样,临证中扩大运用《伤寒杂病论》方剂的情况越来越多。所以,扩大运用《伤寒杂病论》方剂的趋势绝不偶然出现的,而是历史的必然。明于此理,就会提高我们临证中扩大运用《伤寒杂病论》方剂的自觉性。
三、拓展经方运用的思维途径
1、根据经络循行部位
扩用《伤寒杂病论》方剂离不开六经辨证的指导。而六经有其经络的物质基础,故扩用《伤寒杂病论》方剂与经络密切有关。各经都有自己独特的循行路线,受病之经往往会在其循行部位上出现各种病症。因而,着眼于病变所在经络循行部位,然后揆度其虚实寒热之病机,选用《伤寒杂病论》中治疗该病的相应方剂,就成为扩用经方的一个常见方法。
例如刘渡舟教授曾治一久治不愈的腰痛患者,思及少阳经循经侧腰部,又患者腰痛为胀痛,且脉弦有力,于是辨为少阳气郁,经气不利所致,疏以小柴胡汤加减,六剂而效。又如一患者“发作性的呈带状移行的肌肉疾病,灼热,挛缩”,其途径从耳后沿颈至缺盆,然后一支走胸至乳下,一支向腋下沿胸过季胁,走向与少阳胆经相合,于是医家用小柴胡汤加减,三剂而痊。前一案病位是局部一个点,后一案病位是纵行一条线,然而无论病位是一个点还是一条线,治疗时都首先考虑到其病位属少阳经循行部位这一因素。不仅少阳经如此,其它经亦然。如桂枝加附子汤治太阳经部位上的小腿腓肠肌处疮疡久不收口;麻黄附子细辛汤治疗少阴经部位上的咽痛声哑;白头翁治疗厥阴经部位上的目赤带下等,都是根据病位所在经络循行部位,结合病因、病性,从而扩用经方的。因此,在运用《伤寒杂病论》方剂的实践中谙熟经络的循行途径,至关重要。
2、把握脏腑功能特点
六经的实质包括与经络密切联系的脏腑。因此,根据祖国医学理论中脏腑功能的特点,往往可以找到扩用《伤寒论》方剂的着眼点。
2.1
根据脏腑所主的多重性特点脏腑所主,每兼数职,如肺主气,又主皮毛;肾主水,又主生殖。这种脏腑所主的多重性必然导致病变表现的复杂性,即一脏有病,其证情每因人而异,表现不一。而《伤寒论》中所述某方主治范围,可能只是某脏病变的一个表现方面,所以,把握脏腑所主的多重性特点,凡病在同一脏腑,且病机又是相同者,即使病症不同于《伤寒论》所述,也可运用《伤寒论》方。如大黄泻心汤,《伤寒论》中用治心火亢而不下交于肾的“火气痞”;而心主血,血为发之余,刘渡舟教授据此用于治疗因心火旺盛,血脉不荣的脱发病,常收捷效。又如理中汤,《伤寒论》中用于治疗脾虚寒之吐利;然而脾不单主运用水谷,也主统摄血液,因此,本方可用于脾阳不足引起的吐血、便血等疾病。
2.2
根据脏腑病态的双向特点有些脏腑在同一病态下会表现出两个截然相反的病症,此即脏腑病态的双向性。据此特点,精审病理本质常可超越《伤寒杂病论》原文所述的局限,扩用《伤寒杂病论》方剂。譬如清代名医谢映庐治二人,一泄泻不止而厥,一二便阻闭而逆,均用白通汤而愈。考《伤寒论》只言白通汤治少阴病下利,何以用于二便闭阻?盖肾司二阴之开合,肾受寒侵,则开合失职。一者有开无合,故下利不止,一者有合无开,故二便皆闭。均以白通汤复其开合之旧,则开者有合,合者有开矣。它如五苓散不仅治太阳蓄水的小便不利,亦治“膀胱不藏”的“水泉不止”;甘草泻心汤不仅治下利不止,也治大便燥结。凡此等等均说明:着眼某些脏腑病态表现的双向性,可开拓扩用《伤寒杂病论》方的思路。
2.3
把握脏腑相关的特点五脏六腑是一个普遍联系的统一体,生理上彼此依赖,病理时互相影响,这就启示我们从脏腑相关的角度,扩大运用《伤寒论》方剂。例如对耳流清水,而它无异常的患者,治疗时似无从下手,但若据肾开窍于耳,肾水出路可从膀胱泄之的道理,用五苓散治之,临床疗效颇佳。
总之,实践证明,如能掌握脏腑功能的特点,《伤寒杂病论》方剂能纵横腕底,一任选用。
3、根据方剂药物的功效
从方药角度入手,是扩用《伤寒杂病论》方剂的重要途径。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3.1
以方测证仲景所用药物无多,遣方有其规律可循。故通过《伤寒杂病论》方药的分析,可推知原文没有记载的一些方剂功效。譬如柴胡桂枝干姜汤原治“胸胁满微结,小便不利,渴而不呕,但头汗出,往来寒热,心烦者”。刘渡舟教授鉴于本方中柴芩可清胆,姜桂能温中,认为“此方与大柴胡遥相呼应,一兼治胃实,一兼治脾寒”,于是临证中用于治疗口苦、胁痛、便溏、腹胀的胆热脾寒证,往往随手而愈。
3.2
方药多用《伤寒杂病论》中许多方药具有多种功效,蕴藏着治疗其它疾病的潜力,如能善于挖掘,常可摆脱陈见,扩用其方。如陆九芝将治疗肠热下利而表邪未解的葛根芩连汤,用于伏气温病初起,阳明里热外达之证,凭借芩连清阳明内蕴之热,葛根辛凉透邪于外,方证甚是合拍。对此,陆九芝不无感慨地谓:本方“不专为下利而设也,乃后人视此方若下利一证外,更无它用者何也?”它如据《别录芍药“散恶血”之说,用芍药甘草汤治瘀血性病痛;据《本经》阿胶治出血之论,用黄连阿胶汤治肠下血等等,皆属此类。
把《伤寒杂病论》方运用于诊断试探疾病,也属于扩大运用。《杏干医案》中载一案,患者一派阴寒证而舌纯红,寒热疑似难断之间,就先以小剂理中汤试之,果舌为假象,于是以大剂回阳之剂而愈。此类例子很多。如用桂枝汤加减诊断妇女是否妊娠,口服承气汤X线快速肠道造影诊断肠道疾患等,均是据方药功能而试探诊断病情的。
3.3
加减变化当某些疾病与《伤寒杂病论》方不完全契合时,将《伤寒杂病论》方适当加减变化,使方证更加相符,是扩用《伤寒杂病论》方剂的重要方法。加减变化的主要形式有三种:a.药物不变,药量改变。如麻杏石甘汤治肺热“汗出而喘”,其中石膏之量倍麻黄,但若肺热无汗而喘,可加重麻黄之量,以收开郁透闭之功。b.主药不变,加减它药。如刘渡舟教授对有水气上冲并见心前疼痛,手指发麻等兼气血瘀阻的病人,常用苓桂术甘汤加红花、茜草等,名苓桂茜红汤,临床观察,疗效显著。后世的不少名方,如春泽煎、黄龙汤、柴胡疏肝散等,都是在《伤寒论》方的基础上加减药味,从而扩大了治疗范围。c.数方合一,联合作用。对于一些疾病,单个《伤寒杂病论》方难以为功,需数方相合者可见效。例如《伤寒论》中没有适应湿热下利兼有表寒的专方,若把葛根汤与葛根芩连汤合二为一,就可被仲景之不逮,临床运用效果甚佳。它如柴胡陷胸汤、柴苓汤、柴白汤等,皆是几个《伤寒论》方化裁而成,以解决单方解决不了的问题。
4、根据方证相对原则
日本汉方医家对《伤寒论》方的运用,提供“其证同也,万病一方,其证变也,一病万方”的方证相对原则。反映在扩用《伤寒论》方剂方面,则是不论病种及主诉症状如何,只要患者出现有《伤寒论》原文中能反映疾病本质证候,即可运用《伤寒论》方剂治疗。例如对于有胸胁苦满的秃头痛,小柴胡汤可用来生发;对有心动悸的甲亢病,炙甘草汤可用来消甲状腺肿;对有虚烦不得眠,心中懊憹的肛门瘙痒,栀子甘草豉汤可以除痒;对有肩背牵强的重症肌无力,葛根汤可用来提高肌力等等。
这种恪守《伤寒论》原文所示而扩用《伤寒论》方剂的方法,在国内中医界也很普遍。刘渡舟教授就曾经提出运用经方要抓主症的观点,认为《伤寒论》原文所昭示的六经方证,是仲景在临证中反复提炼出来的极可靠的分析依据和辨证指标。即使它们出现在主诉病症之外,也往往反映出病变的本质。所以说:“抓住主症,治好了病,也就发展《伤寒论》的治疗范围,扩大了经方使用”。如用生姜泻心汤治愈有心下痞满、下利嗳气的失眠病人;用黄连阿胶汤治愈有“心中烦、不得卧”的下脚冷而阳萎患者等,都是抓主症而扩用《伤寒论》方剂的典型例子。所不同于日本医家的是,我们对主症的分析,甚于经络、脏腑、气化等病理改变,而日本汉方医多缺少这一理论环节。
5、根据类比旁通道理
《素问·示从容论》说:“夫圣人治病,循法守度,援物比类”。强调医疗实践中要善于取类比象,一举反三。《伤寒论》方证是经历代验证的成熟经验,临证中若能将其类比推广,常可发现扩用《伤寒论》方的线索。
5.1
相似病症的类比即遇到一种病症之后,可联系《伤寒论》中与之相似的病症,如果它们之间确有某种本质联系,即可运用相应的《伤寒论》方剂治疗。如刘渡舟教授曾治一主诉周身皮肤如涂清凉油感觉的奇病,就匠心独运地将其类比为“微恶寒”的外证,加之病人还有少阳病见证,于是用柴胡桂枝汤取效。
5.2
有形病邪的类比。类比多属形象思维,形象产生于视觉,故直观有形的病理产物,容易触类旁通。例如烧伤之后的渗出物,与阳明病大汗出类似,且病机也有相同之处,故对治疗棘手的烧伤后创面渗出不止,用白虎汤加减疗效满意。再如可将桂枝加附子汤证中的汗液“遂漏不止”类比扩大,将本方用于其他体液因阳虚而漏泄不止者,象小便淋沥、妇人带下等等。
5.3
同一病位病证的推广。典型的例子,如林伯良先后所著《小柴胡汤证的研究》一书中,将大多柴胡剂的证群分为上部证、内部证和下部证等,认为仲景原文所述病症只是同一病机下在某一病位上出现的常见症状而已,可能还有其它表现未提,因而可以根据病机加以推广。譬如四逆散的上部证咳嗽可以推广为喘、呃逆、噎塞等;四逆散外部证可以推广为爪甲青黑、小便不利、下利可推广为心腹拘急、经水不利、肠鸣幽幽等。书中所举的许多医案说明这种推广符合临床实际。
总之,基于经文,举一反三,从已知推测未知,对扩大运用《伤寒论》方剂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6、根据疾病发生时辰
6.1
根据子午为经的原则。子时夜半阴气极而一阳生,午时日中阳气极而一阴生,故子午两时是阴阳转折交替之候,此两时发病很可能与阴阳二气交接不利有关。岳美中先后治一女孩,每在子午时痴迷而瘫。于是着眼于其发病时间,选用小柴胡汤调和阴阳,竟二剂霍然。又如以小柴胡汤治愈子午两时发热案,也是根据这一道理。
从子至午,阴减阳长;从午至子,阳减阴长。故大凡病发于子后午前,多为阳气病,非阳气不足即太盛;病发于午后子前,多为阴气病,非阴气不足即太盛。郑饮安先后治一妇,每日午初,即面赤发热,夜半而愈,诸医罔效,予白通汤一服即愈。此医案即根据子午阴阳盛衰的规律而治愈。
6.2
根据地支与经脉相配的原理。气血在十二经脉流注不休,一个时辰走一经,即寅时从肺经开始,卯时流注大肠经,辰时流注胃经……丑时流注肝经,如此昼夜不停,如环无端。根据这一时空相配规律,往往可从发病时间推测相应的病变之经,并参以病机,选用《伤寒论》方剂治疗。例如卯时合大肠经,辰时合胃经,均属于阳明。故对于在卯辰二时发热的病人可用白虎汤治愈;子时少阳胆经当令,子夜腰痛者可用小柴胡汤治愈;丑时为厥阴肝经所主,丑时病剧的夜间寒可用乌梅丸治愈等等。
由上可见,了解发病时辰,对扩用《伤寒论》方剂有一定指导作用。当然,临证中还需综合各方面情况而定。
7、参以现代科学知识
结合现代科学知识对人体生理病理以及方剂功效的认识,也可运用《伤寒论》方剂拓出新境。譬如偏头痛可由脑血管的通透性增高,引起髓膜局限性水肿导致,而五苓散能调整体内蓄积水分,所以可用五苓散治愈偏头痛。又如动物实验表明五苓散能够提高酒精代谢中乙醇消失系数和乙醇氧化量的作用,据此现代药理研究,将五苓散试和于慢性酒精中毒有效。再如通过对病理模型的探讨,发现小柴胡汤生药能抗III型变态反应,故可用小柴胡汤治疗属于变态反应的小儿特异性皮炎。还有众所周知的承气汤治疗急腹症,也是中西医结合取得的成果。
以上我们对扩用《伤寒论》方剂的几种主要思维途径作了粗略的阐述。在医疗实践中,往往是多种思路交织在一起,相互为用,相互补充的。所以在临证中应当思路活跃,视野开阔,多方面、多角度地考虑和分析问题,这样才能得心应手地扩大运用经方。伤寒论》方,为外感热病立法,然其兼说杂病者,亦复有之,而辨证论治,原理互通,故《伤寒论》之方,可兼疗杂病;其中杂病之方,略加变化,亦可兼治伤寒(广义)。此所以扩大其临床运用之来由,一也。石寿棠谓“汉张太守著《伤寒》一书,立一百一十三方,三百九十七法,随病之变迁用之,千变万化。灵妙无穷,万病皆当仿之为法,不可仅作伤寒书读也。”<1>“万病”,言其多也。“仿之为法”,并非按图索骥,谓其仿效、近似、以类相从,灵活变通之意也。是以一百一十三方,虽为伤寒而立,然不专治伤寒,更非仅治百十三证,医者务须穷其理致。精于变化,触类旁通,以少应多。方得《伤寒》之奥妙。其二,大论文词古朴,示人以规矩,多显而彰之;示人以灵活,则往往隐于幽微。所述证治,或主随客省,客随主略;或以方测证,以证求方;或评其病机,或明其证候,或定其治法,种种不一,因之探隐索微,条分缕析,或因其证,或假其方,或合其机理,乃可扩大其方治范围。其三,仲景以六经立论。六经者,经络脏腑之总称也,而脏腑经络各有生理、病理特性,各踞其部位;经络根于脏腑,运行气血阴阳,循其路径,网络全身,而为有机整体。故其病证,合之为六,且曰阴曰阳,分之则名目繁多。惟其如此,则论中治脏腑病证之方,常可移作经络病证之法;疗经络病证之方,亦可易为脏腑病证之用。而调治脏腑经络,则气血阴阳得以和平。或旨在气血阴阳,而效在脏腑经络,是以扩大《伤寒》方之临床运用,又可于整体恒动观中加以揣摩。执方治病,最为实际,拙文不求理论之高深,但求临床之实验,兹探讨于下:
一、突出主证,参以病机
此言“主证”者,其义有二。一为某方所治之证候,就其典型而言,需脉证病机相合方可投剂,然则临床所见,典型病例较少,而不典型者恒多。故有主证虽同,而病机难以丝丝入扣者。此时用方,但求病机大体相合,无寒热虚实之径庭,便可据证用方,故云“参以病机”。此说似乎不经,然则仲景已开共其先河,如栀子豉汤证,须见心烦懊?之类,病机为热扰胸膈,而在太阳篇则有发汗吐下后云云,在阳明篇则曰“阳明病……若下之,则胃中空虚,客气动膈,心中懊?,舌上苔者,栀子豉汤主之”(221条宋版《伤寒论》,下同),“阳明病下之,其外有热,手足温,不结胸,心中懊?,饥不能食,但头汗出者,栀子豉汤主之”(228);在厥阴篇则曰“下利后更烦,按之心下濡者,为虚烦,宜栀子豉汤”(375),试比较以上数条,皆同中有异,是同为栀子豉汤所主,而演变过程实不相同。又如四逆汤证,多见于少阴、厥阴二篇,且不说此二篇之四逆汤证同中有异,即以六经病证而论,除少阳篇无此证外,其余各篇皆有,而太阳自非阳明,阳明自异于三阴,何以均有此证?盖不同疾病之发生发展演变,依一定条件,可出现相同之病理阶段,阶段既同,是必病机大体相同,于是投方则一,故不得谓其某方专治某病。以此而证之临床,并非虚妄,如太阳、阳明病之汗多亡阳,热利及肺热毒盛之虚脱等,皆可投四逆汤类,待阳回再议清热。前人有同书四逆、白虎二方,先后与服之验案,今有四逆、参附注射液,用于多种外感热病之相同阶段(亡阳或脱),更为简捷,甚或有内闭外脱之证,可同时使用清热解毒(汤剂)、回阳固脱(注射液)者。以上是从阶段而论,若以疾病而论,如太阴病“宜服四逆辈”
(277),而少阴病、厥阴病、“霍乱”,四逆汤为主方之一,此一方而治多病之例也。更以笔者之医案为证。如小陷胸汤原治“小结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则痛,脉浮滑者”(138),为痰热结胸之候,而患者刘某,女,36岁,以月经50日未行为主诉。询知多年经水愆期,少腹剧痛,量多色暗而有瘀块,渐致纳食甚少,胃脘胀闷,按之则痛,苔白而粗糙,脉弦缓,显系肝气郁滞,下损冲任,上犯胃腑之象。观此并非典型之小结胸病,然则胃脘胀闷,按之则痛,与小结胸同,而病机大体属实,故以小陷胸汤为主方,随证加减,冀其各奏其效:全瓜蒌10g,法夏10g,黄连6g,青木香10g,柴胡10g,丹参20g,制香附10g,炒川楝子10g,乌药10g,枳实10g,煅瓦楞10g,炒神曲10g。七剂而经水已下,少腹痛大有减轻,且胃脘和畅,饮食增进,精神慧爽,此非求病机之大体相符而何?再如乌梅丸又主久利,按理而论,当属寒热错杂之久利,然临床之久利,有寒热不甚明显者,亦可酌情用之。有邓姓者,男,38岁,腹泻三年,时发时愈,食荤尤甚,未曾根治,脉弦缓,苔白薄。正值壮年,胜任体力劳动,则非虚非寒;口和纳健,腹痛甚轻,乃非热非实,径用乌梅10g,黄连10g,炒黄柏10g,炒川椒10g,细辛5g,干姜炭10g,党参10g,附片10g,桂枝10g,焦楂炭10g。经服二周,已不腹泻,偶尔大便日行二次,为成形软便,后以调整脾胃月余,一年未见复发。此方治寒热不显之慢性痢疾及长期低烧,而寒热虚实难以分辨者,每获满意效果。主证”之第二涵义,即某证候中之主要症状。惟其主症出现,则可据以选方,论中已有明训。如“伤寒四、五日,身热恶风,颈项强,胁下满,手足温而渴者,小柴胡汤主之”(99)。“阳明病,发潮热,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胁满不去者,与小柴胡汤”(229)。“阳明病,胁下硬满,不大便而呕,舌上白苔者,可与小柴胡汤……”(230)。以上三条,皆非纯属柴胡证,惟其胁下硬满之类主症出现,选用其方,而有所增损,此即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笔者引伸其意云:主症参以病机,非独柴胡证不必悉具,其余诸证莫不皆然。盖凡主症,常为某一证侯之重心,病机之主脑,据此选方遣药,用之多验。如刘某,男,35岁,以右侧腰脊、少腹痛为主诉,伴见胃中嘈杂,纳呆,干噫食臭,头昏,脉弱,舌苔白而粗糙。此例之主诉与生姜泻心汤证无关,然则胃中嘈杂,纳呆,干噫食臭,则为生姜泻心汤之主症,虽肠鸣、下利,仍选用生姜泻心汤为主方者,以其主症突出故也。疏方如下:法夏10g,干姜5g,生姜6g,黄连6g,黄芩10g,党参10g,神曲10g,柴胡10g,炒川楝10g,制香附10g,杜仲10g,续断10g,五剂病愈。
二、谨守病机,不拘证侯
谨守病机,不拘证候而用《伤寒》方者,尤为多见,此为扩大《伤寒》方运用范围之重要途径。盖以症状为表象,病机为实质故也,有表象迥异而实质相同者,故可异病同治,论中有吴茱萸汤,能治阳明寒呕;少阴吐利,手足逆冷,烦燥欲死;厥阴头痛、干呕、吐涎沫三证,以其浊阴上逆下犯所同也。笔者常以此方略事加减,治疗胞宫虚冷之痛经证,疗效亦佳。如章某,24岁,月经延期,经来小腹冷痛,牵引阴部及两股内侧,甚或全身恶寒,乳房胀痛,呕逆难以进食,一般须卧床数日,方可恢复。为书吴茱萸汤加减(炒吴茱萸10g,生姜12g,法夏10g,党参10g,乌药10g,郁金10g,玄胡10g)。嘱每次行经前数日服药,经停则止。治疗五个周期,竞使多年之痛经痊愈。又如麻黄连翘赤小豆汤,为治黄疸病之方,其病机为湿热内盛,熏蒸肝胆,兼以风寒袭表。笔者曾治一人眼疾,引用此方,原属臆测,不料疗效非同一般。病者黄某,25岁,十日来双目微红而肿甚,不痛而痒甚,迎风流泪,睫膜及睑缘有细小水泡甚多,微寒微热,无汗,不思饮食,小便黄,舌红苔白腻,脉浮,曾用多种抗菌素眼药及银翘解毒片之类无效,分析其病机为湿热内蕴,循肝胆经脉上犯,且合外感之风寒,投方于下:生麻黄10g,连翘10g,红饭豆10g,生姜10g,甘草10g,桑皮10g,薏米30g,茯苓15g,刺蒺藜10g,谷精珠10g。服药未及一周,而病证若失。因思前贤所言:医者,意也,方者,仿也,寓意极为深刻,决非空泛之词。笔者于临床之际,分析病机之余,若有意会所至,则精心选用大论之方,每有收获,此皆谨守病机,不拘证候之例也。
又有某些疑难病证,西医固有明确之诊断,而疗效未能尽如人意,中医之治法虽较丰富,而不能准确称其病名,为临床计,可不论其病名,惟以病机是求,暂以病机称其证侯,亦可借用论中之成法。如谢某,女,23岁,发育正常,形体修长。素来恶寒,手足冷,面部经风吹后便起红色斑块,数日后逐渐脱皮,初起未曾介意,以致逐渐加重,入院治疗于冬季,双颊可见散在之红斑或紫斑,双手有黄豆大之硬结数枚,无明显压痛,继而皮肤发红,水肿,有散在水肿性红斑,并有少许水泡,痛痒不适。破溃后有深褐色之结痂,右大指有虹膜样皮损,双足病变与手略同,舌质暗红,苔白薄,脉细。西医经各项检查,确诊为“多型性红斑”,曾用氯奎、维生素E、葡萄糖酸钙等治疗无效。中医诊断虽难以指其病名,然则病机属血虚寒凝,考诸经方,惟当归四逆汤与之相合,而该条所述证候惟“手足厥寒,脉细欲绝”(351)而已,故舍证候而求病机,处方如下:当归12g,赤白芍各12g,桂枝10g,细辛5g,生姜3片,大枣10枚,木通12g,鸡血藤10g,熟地12g,红花3g,川芎10g,内服。另用当归10g,肉桂10g,干姜10g,细辛6g,红花10g,煎汤,乘热熏洗。治疗二十六天,症状消失,各项指标转为正常而出院,迄今五年余,未见复发。笔者遇疑难病证,若用常法不效者,必求诸经方,或偏方杂说,亦有释疑解难之时,未知同道以为然否。
三、根据部位,参以病机
此言部位,指体表部位而言,如胸胁、心下、腹、少腹、头颈、项背等,一定部位之症状,每与相应脏腑功能失调相关。然须别其寒热虚实,故需参考病机,论中有关内容十分丰富,勿庸赘述。兹就其灵活运用,略举数则,以明根据部位,扩大经方运用范围之意。
部位有泛称者,有确指某部者,先以泛称者言之,如白头翁汤所治湿热下利,其湿热虽来自中焦,而所损伤者,却在下焦之结肠,故有腹痛(小腹为甚),里急后重等症,以部位言,可泛称下焦。由是联想,下焦湿热而有非痢疾者,可否使用白头翁汤?初,笔者以为不妨试用,即令疗效不佳,亦无原则错误。盖以带下证,虽非大肠疾患,而常有小腹胀及阴部坠胀,与痢疾相似,且女阴与直肠、肛门毗邻,未尝不可一试,于是试用于湿热带下而阴痒者,不冀推理与实践相符,而且证明无论滴虫性、霉菌性或细菌性阴道炎(属于湿热阴痒者),皆有疗效。基本方为:白头翁15g,黄连6g,炒黄柏10g,秦皮15g,苦参15g,蛇床子10g,兼胸胁胀闷者,加柴胡、郁金、枳实。兼中焦湿热症状者,加苍术、薏米之类,病重者,加败酱草、忍冬藤。此方不仅内服有效,而用药液坐浴,效果仍佳。此对病情复杂者,尤有临床意义。如病者胃痛属寒,而兼湿热带下,两相龃龉,处方困难,若胃痛处以内服方,带下处以坐浴方(于基本方中去黄连,加生大黄、明矾),则可并行不悖,互奏其功。兹举例如下:黄某,39岁,农民,黄带多年不愈,量多质稠而臭,阴痒难忍,小腹坠胀,胃脘膨胀,饮食少进,脉缓,舌红苔白。处以基本方加苍术、薏米,头煎、二煎内服,三煎坐浴,经二周而病证解除。
泛指部位尚有另一情形,如身疼痛之类,所属病证及其机理十分复杂,仅就桂枝新加汤证举其例,62条曰:“发汗后,身疼痛,脉沉迟者,桂枝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主之。”历来诸家皆曰太阳病之身痛,发汗则止;本证之身痛,汗后不休,为发汗太过,营气不足所致。曾治一例身痛患者杨某,女,28岁,农民。既无太阳病史,亦未服发汗药,其身虽痛,然非痛无休止,询其病情,乃一年前服西药(药名不详)治疗血吸虫病,疗程将近结束,便觉身痛,呈闪痛性质,并有抽掣感,四肢尤甚,一处闪痛之后,迅速转移他处,游走不定,移时缓解,旋复如故,痛苦不堪,不能参加劳动,脉弱,舌苔白,治疗未断,而病情逐渐加重,查阅前方,多是驱风胜湿,辛燥之品,或为“消炎痛”之类,揆其机理,良由药物毒性损伤营气,经脉失养所致,更兼久服辛燥,重伤营气,故反加重,经脉及其营阴,周身无所不至。因之,益气养营,即所以和利经脉,和利经脉即所以治身痛,遂仿桂枝新加汤意,处方如下:桂枝10g,生白芍24g,炙草6g,生姜10g,黄芪15g,党参15g,生地10g,当归10g,鸡血藤15g,忍冬藤15g,川芎6g。服药半月,身痛消失,可参加轻微劳动。
确指部位者,如项背强几几,原属太阳兼证,无汗者用葛根汤,有汗用桂枝加葛根汤,而有些病情,虽项背强几几,然无太阳表证,如落枕、颈椎病即是。笔者皆以其部位确定不移,凡无热象者,均仿此而用,然在老年,无论体质强弱,咸以桂枝加葛根汤为宜,疗效尚称满意。吴某,男,43岁,患颈椎病及“肩周炎”二年余。项背强痛,难以俯仰及左右顾盼(第四、五颈椎骨质增生),右肩关节疼痛,活动受限,勉强活动则喀喀作响,无明显寒热证象,脉缓,苔薄白。处以桂枝加葛根汤为主:葛根10g,桂枝10g,白芍10g,生姜10g,大枣10g,炙甘草6g,黄芪15g,鸡血藤20g,忍冬藤20g,当归10g,川芎10g,每日一付,连服一月,颈椎骨质虽无改变,然项强及肩痛消失。此方对病证日久,阴血不足之上肢、项背疼痛,亦有疗效。
四、循其经脉,参以病机
《伤寒》虽有专论经脉病证之文,然为数极少,治法更未详明,惟以经脉内属脏腑,故经脉循行部位之多种病证,皆可借鉴脏腑治法。若能辨证准确,依法化裁,一般能收效明快,是于无法中求法,亦法外之法也,足以补充《伤寒论》之未备。如柴胡桂枝汤治太阳兼少阳病,见“发热微恶寒,肢节烦疼,微呕,心下支结”等,笔者以此方治疗太、少经脉为病,而无上述症状者多例,均有疗效。如杨某,男,23岁,学生,左侧颈连项部肿痛,运动不能自如,皮肤不红(西医诊断为左胸锁乳头肌炎),余无不适,身体素来健康,考足少阳胆经“起于目锐眦,上抵头角,下耳后,循颈……”,足太阳膀胱经“从巅入络脑,还出别下项……”。可见胸锁乳头肌恰与二经相连,患者体质壮实,脏无他病,则柴胡桂枝汤用亦不妨,用此方约十日,颈部肿胀消失,亦不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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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根据部位,参以病机
此言部位,指体表部位而言,如胸胁、心下、腹、少腹、头颈、项背等,一定部位之症状,每与相应脏腑功能失调相关。然须别其寒热虚实,故需参考病机,论中有关内容十分丰富,勿庸赘述。兹就其灵活运用,略举数则,以明根据部位,扩大经方运用范围之意。
部位有泛称者,有确指某部者,先以泛称者言之,如白头翁汤所治湿热下利,其湿热虽来自中焦,而所损伤者,却在下焦之结肠,故有腹痛(小腹为甚),里急后重等症,以部位言,可泛称下焦。由是联想,下焦湿热而有非痢疾者,可否使用白头翁汤?初,笔者以为不妨试用,即令疗效不佳,亦无原则错误。盖以带下证,虽非大肠疾患,而常有小腹胀及阴部坠胀,与痢疾相似,且女阴与直肠、肛门毗邻,未尝不可一试,于是试用于湿热带下而阴痒者,不冀推理与实践相符,而且证明无论滴虫性、霉菌性或细菌性阴道炎(属于湿热阴痒者),皆有疗效。基本方为:白头翁15g,黄连6g,炒黄柏10g,秦皮15g,苦参15g,蛇床子10g,兼胸胁胀闷者,加柴胡、郁金、枳实。兼中焦湿热症状者,加苍术、薏米之类,病重者,加败酱草、忍冬藤。此方不仅内服有效,而用药液坐浴,效果仍佳。此对病情复杂者,尤有临床意义。如病者胃痛属寒,而兼湿热带下,两相龃龉,处方困难,若胃痛处以内服方,带下处以坐浴方(于基本方中去黄连,加生大黄、明矾),则可并行不悖,互奏其功。兹举例如下:黄某,39岁,农民,黄带多年不愈,量多质稠而臭,阴痒难忍,小腹坠胀,胃脘膨胀,饮食少进,脉缓,舌红苔白。处以基本方加苍术、薏米,头煎、二煎内服,三煎坐浴,经二周而病证解除。
泛指部位尚有另一情形,如身疼痛之类,所属病证及其机理十分复杂,仅就桂枝新加汤证举其例,62条曰:“发汗后,身疼痛,脉沉迟者,桂枝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主之。”历来诸家皆曰太阳病之身痛,发汗则止;本证之身痛,汗后不休,为发汗太过,营气不足所致。曾治一例身痛患者杨某,女,28岁,农民。既无太阳病史,亦未服发汗药,其身虽痛,然非痛无休止,询其病情,乃一年前服西药(药名不详)治疗血吸虫病,疗程将近结束,便觉身痛,呈闪痛性质,并有抽掣感,四肢尤甚,一处闪痛之后,迅速转移他处,游走不定,移时缓解,旋复如故,痛苦不堪,不能参加劳动,脉弱,舌苔白,治疗未断,而病情逐渐加重,查阅前方,多是驱风胜湿,辛燥之品,或为“消炎痛”之类,揆其机理,良由药物毒性损伤营气,经脉失养所致,更兼久服辛燥,重伤营气,故反加重,经脉及其营阴,周身无所不至。因之,益气养营,即所以和利经脉,和利经脉即所以治身痛,遂仿桂枝新加汤意,处方如下:桂枝10g,生白芍24g,炙草6g,生姜10g,黄芪15g,党参15g,生地10g,当归10g,鸡血藤15g,忍冬藤15g,川芎6g。服药半月,身痛消失,可参加轻微劳动。
确指部位者,如项背强几几,原属太阳兼证,无汗者用葛根汤,有汗用桂枝加葛根汤,而有些病情,虽项背强几几,然无太阳表证,如落枕、颈椎病即是。笔者皆以其部位确定不移,凡无热象者,均仿此而用,然在老年,无论体质强弱,咸以桂枝加葛根汤为宜,疗效尚称满意。吴某,男,43岁,患颈椎病及“肩周炎”二年余。项背强痛,难以俯仰及左右顾盼(第四、五颈椎骨质增生),右肩关节疼痛,活动受限,勉强活动则喀喀作响,无明显寒热证象,脉缓,苔薄白。处以桂枝加葛根汤为主:葛根10g,桂枝10g,白芍10g,生姜10g,大枣10g,炙甘草6g,黄芪15g,鸡血藤20g,忍冬藤20g,当归10g,川芎10g,每日一付,连服一月,颈椎骨质虽无改变,然项强及肩痛消失。此方对病证日久,阴血不足之上肢、项背疼痛,亦有疗效。
四、循其经脉,参以病机
《伤寒》虽有专论经脉病证之文,然为数极少,治法更未详明,惟以经脉内属脏腑,故经脉循行部位之多种病证,皆可借鉴脏腑治法。若能辨证准确,依法化裁,一般能收效明快,是于无法中求法,亦法外之法也,足以补充《伤寒论》之未备。如柴胡桂枝汤治太阳兼少阳病,见“发热微恶寒,肢节烦疼,微呕,心下支结”等,笔者以此方治疗太、少经脉为病,而无上述症状者多例,均有疗效。如杨某,男,23岁,学生,左侧颈连项部肿痛,运动不能自如,皮肤不红(西医诊断为左胸锁乳头肌炎),余无不适,身体素来健康,考足少阳胆经“起于目锐眦,上抵头角,下耳后,循颈……”,足太阳膀胱经“从巅入络脑,还出别下项……”。可见胸锁乳头肌恰与二经相连,患者体质壮实,脏无他病,则柴胡桂枝汤用亦不妨,用此方约十日,颈部肿胀消失,亦不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