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没有书店, 就像一个人没有灵魂。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匠心之城”(ID: jxzc681) 如果你经过那里, 请代我献上一吻。 最后的旧书店 第一次路过这家书店, 是多年前的一个雨天。 匠匠在六安路漫无目的地走, 被一场大雨淋个正着。 抬眼一看,六安路211号, 增知书店。 推门进来, 不足10平的小店, 堆满了旧书。 除了简陋,还是简陋, 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六七十年代。 这是合肥最老的旧书店, 也是全国最老的旧书店之一。 “老朱!有没有收到好书啊?” 一人话音刚落, 旧书堆里就钻出一个人, 戴着小黑帽和老花镜, 他是老板朱传国。 老朱从小就是个“书痴”, 别人拿着零花钱去买零嘴, 他却兴冲冲跑到书摊上淘书: 肚子可以不饱, 书包一定要满。 毕业后的老朱, 本在一家国企有份安稳工作。 却因遭遇国企改革, 突然成了下岗职工, 一起下岗的还有妻子阿贵。 生活一下子, 从拮据变成了困顿。 一筹莫展之际, 老朱看到家里满满三大柜子旧书。 “摆摊,卖书!” 老朱把心一横。 一开始,老朱并没对赚钱抱多大希望。可在那个车马都慢的年代,没有网络、手机、游戏······大家唯一的精神食粮,就是那一本本泛着墨香的书。 于是一边卖书, 一边继续淘旧书, 老朱不但攒下了积蓄, 还收了2万多本旧书。 2000年6月, 夫妻俩干脆在六安路, 开了个旧书店——增知书店。 简简单单, “读书增长知识。” 不卖畅销的新书, 不卖盗版漫画, 不卖低俗杂志, 老朱只喜欢旧书。 他总说:“旧书之所以珍贵,不仅在于内容。书上每一个字和每一个图案,都带着不同时代的气息,从泛黄的纸张中就能感受出来。” 走在老朱的旧书店, 就好像走在往日旧时光。 每一本书都被岁月静静摩挲, 起皱的书皮,残破的书角, 本身就是一个个故事。 你可能会邂逅一本, 寻了好久的老书, 就像遇到一位, 众里寻他的故人。 运气好的话, 你还会寻得一些孤本。 谁要嫌旧书贵, 老朱摆着臭脸“爱买不买”; 若遇到爱书的知音, 老朱大手一辉,说送就送。 一本本旧书, 都是老朱骑着自行车, 一处处收来的。 别人的旧仓库里, 收破烂的筐子里··· 有时候一百本也淘不到一本有价值的, 还把自己折腾得又脏又累。 老朱却乐此不疲:“作为每一个书商,它不单单是赚钱,更多的是它跟你有一种缘分。往往一本好书,我们一辈子往往只能碰到一次。” 就这样坚守了十六年, 直到纸媒时代惨淡落幕。 看书的人越来越少, 卖书的一个个倒下。 大家都劝老朱, 卖不动了,该换个营生了。 老朱却犯起了倔脾气: 是书在等你, 还是你在等哪一本书呢? 我愿做那个摆渡人。 2015年腊月的一天, 匠匠想去增知书店, 寻一本《查令十字街84号》, 却第一次吃了闭门羹。 “老朱得了癌症, 正在住院治疗。“ 一个晴天霹雳, 在书友圈里炸响。 人们纷纷赶来这个小店, 没了泛着墨香的旧书堆, 没了停驻的爱书人, 没了老朱爽朗的笑, 只有紧闭的卷帘门。 许多不了解情况的爱书人, 赶忙打电话给老朱, 老朱只能干着急: 我生病了,好了就开门。 放不下心的老朱让妻子阿贵, 没事就回书店看看。 不管何时, 小店门口总是有人徘徊, 他们等着这个小店再一次开门, 再进去翻一翻书。 甚至惊动了央视记者, 也前来报道。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前前后后在这里买过很多书。 他经常等不及回家, 站在店门口就看起来。 知道老朱情况的书友, 买了书不等找零就匆匆离开, 老朱的妻子阿贵, 就赶紧红着眼眶追出去。 一座城市不能没有一座旧书店, 它是繁华世界里的心灵驿站。 让城市里浮躁的灵魂可以歇歇脚, 让我们能在故纸堆里, 久违一份感动与静谧。 “2015年3月15日,书店自腊月二十九关门,至今已快一个月未开张。昨夜梦见一个收废品的拉着满满一三轮车书画停在书店门口马路上,他看到店门紧闭,遂打电话,当我准备接电话时,我醒了。” 2016年12月5日, 54岁的老朱再也没有醒来。 他就像《查令十字街84号》里面的, 弗兰克·德尔, 带着不舍跟遗憾永远离开了我们。 (王从启 摄) 老朱没接受任何人的捐款, 却还在最后的日子里, 把珍藏了十几年的文史资料, 捐给了合肥图书馆。 七年前有人出高价要买, 老朱硬是没卖。 “那时候别人都以为我捂着书想升值, 我也懒得解释什么。 能在自己最后的日子, 为合肥做一些好事情就够了。” 老朱还曾有个梦想: “卖了一辈子书, 也希望将自己收书、 卖书的感受出版出来。” 出版社的朋友知道后主动帮忙,免费帮他出了两本书:《最后的旧书店》和《永远的旧书店》。 老朱说: 人的一生, 长不过一本书的漂泊。 如今,书还在, 人已远。 再走在六安路上, 凄凄惨惨,冷冷清清, 突然不知该去哪里, 歇歇我疲惫的心。 走着走着,还是走到了增知书店, 却发现那盏小灯竟然亮着! 阿贵和老朱的儿子, 在店子里忙着摆书: 这是老朱一辈子放心不下的事, 我们要帮他开下去。 一座城市不能没有书店, 就像一个人不能没有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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