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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掌握临床用药

 清茶清清 2017-04-16

昨天有人问我,治疗肾病,为什么有时会重用茯苓200克,而有时则不用。这就要考虑到一味中医在临床应用中的多方面问题,一是对证,二是此药的特殊性,三是病情的轻重程度,四是病人身体的耐受性。所以造成临床治病用药就要综合各方面来考虑,下合适的用量,才能起到最理想的治疗效果。

对于用药的对证,这是一个大学问,对证,不等于对症。证是病情的主要核心矛盾,而症则是病情的一个外在表现。比如病证是气虚,那么病症就是见神疲无力、短气懒言、脉弱等外在的症状。但是现在病人判断医生的水平,是以医生缓解外在的自我感觉症状速度为主要依据,某医生能最快的速度把病人的不舒服缓解,这样的医生就是在病人眼中高水平的医生。于是就造成了很多医生治病只看到病人的症状,而不去考虑疾病的主要矛盾。

同一个所表现出来的症状,其病证只有一个,但是这个主要矛盾下面,还会有第二矛盾、第三矛盾。2013年,有一个更年期崩漏的病人来找我治,见潮热、自汗、失眠、心烦、胃痞胀、便秘、夜尿频,腰背酸痛,肩关节疼痛,手心发热。脉细数无力而偏弦涩,舌淡又有数粒火红的瘀血点。这样的病情就很麻烦了,看起来症状一大堆。但从中医的医理去分析,还是可以把这些症状进行区别归类。肾主生殖,年龄五十来岁,这是天癸将绝的表现,根本在于肾气亏虚,无力固摄才会出血不止,这是病人来治病的一个最主要问题。久出血,则阳气不守而上浮外越,所以见失眠、心烦、自汗、手心发热;夜尿频、腰背酸痛也是肾虚的表现;肩关节痛,主要在于精血亏虚无力涵养的不荣而痛,精血亏虚,血脉不充所以瘀,又造成不通的痛。所以病情的主要矛盾是肾气亏虚,治疗自然以这个为核心对待,用固精填精药为核心。上有浮热,加清养药,以使肺气肃降;有瘀热,用一两味清透药通利血脉。见胃痞,加一两味理气运中药。

说到这里,大家都会觉得很明白了,可以选择药物了。但是还不行,因为还要考虑每一味中药的特殊性,比如固肾填精药的选择要看天气的变化而定,下雨潮湿要少用枸杞子等滋腻药,因为病人已见胃脘痞胀的中焦不运,选药上就用菟丝子为宜,但是病人是秋天大燥来诊治,则用重用枸杞子为宜。而健运中焦药的选择也一样,雨天用苍术,晴天用白术。清肃肺气的也一样,天气干燥可用麦冬,而有湿则用黄芩,比如近来本人治疗的病人,大多清肺药就选用黄芩而少用麦冬。虽说病人肾气亏虚,但是用菟丝子、枸杞子固养下元,脾胃和肺方面还得燥化些,一是因为浙江近来下雨天气湿,二是考虑到春天气机升发的问题,中上两焦用药过于滋润不利气机的升发,春天总是春天,人总是要顺应自然。如果怕气机升发太过,可以再加白芍收敛,脾胃的运转还得正常化。学五运六气,不是为了场面上的吹牛皮,而是要灵活的落实到临床治疗中。所以,对证选药,不是看到阳虚症状出来就附子、肉桂来温;看到气虚症状出来就人参、黄芪来补。本人接手的病人,特别是网络上找来的,都是久治不愈的病人,一大堆药方,一路看下来,有的治疗方向是对路的,一些细节问题也考虑到的,但是选药上就不行了。于是病还是没治好,比如脾虚外感,用补气药加风药治疗,思路上是对的,但是如果是挟湿呢?就不要去用麻黄了,而得用苏叶来代替为好,因为麻黄不能化湿,而苏叶能运中化湿。

都说中医用药之秘在于药量,这是有理的,不同的药量,所产生的效果是不一样的。比如大黄,1-3克,在于降腑气;用5克起,阳虚之人会见到开始腹泻;用10-15克腹泻的作用就很明显了;用20克以上,在于逐热毒、逐瘀闭。麻黄用1-3克在于提气机,用10克以上,在于振奋阳气。所以风药的应用,“补中益气汤”等用于升提气机都是用一点点,不用多,主要还是用人参、黄芪的补气药,在大剂补气的基础上用一点点,而治疗外感则重用。常气有人用柴胡治疗乳房病,起手就是十克,十五克的下,谓之疏肝,我认为是发散了,只会使气血更加耗损。有时病人见气虚脉弱不出,我常在大剂补气固肾的基础上,加一两克麻黄,有些人看不懂,这不外是稍稍的促使气机的升发。比如近来我会在应用补气升提时,会重用黄芩二三十克,有人谓为解毒,这不外是取黄芩的寒凉之性制约黄芪的升浮之性。一听到李东垣就谓为补土,不去看他的原著,不去深入研究他的气虚发热诸多理论,这是无知的表现。本人用燥用麦冬,湿用黄芩,有时还会用益母草、丹参、郁金等凉性的药来制约黄芪的升浮之性,就是源于东垣老人的思想。有时会用黄芪、干姜、苏叶的配合来治疗外感风寒,这是源于“麻黄汤”的理论,麻黄汤中用桂枝和炙甘草辛甘化阳来扶内元,用麻黄散外寒,因江南多湿,病人气多虚,我用黄芪代炙甘草之腻,用干姜温中来代桂枝,虽说也是辛甘扶阳,但是和桂枝、炙甘草的配合就大不一样了,我这样的配合,补益力要大,并且药力偏于内。多湿不用麻黄而用苏叶,也是取其对内能运中化湿,对外能散寒解表。

所以临床治病的选药,在治疗思路正确的前提下,这是灵活多变的。

对于具体某一药来说明中药的临床选择,我们还是拿上文的茯苓来说吧,茯苓是一味渗利药,现在教科书《中药学》把茯苓归入利水药中,从历代名医的临床应用来看,茯苓的确是一味利水药,所以应用茯苓,必定是要看到身体浮肿、舌淡胖、水样滑腻苔、脉弦涩浊等,有水湿阻滞的表现才能应用。如见舌干红无苔、脉细数的阴虚证再用茯苓利水,这只会使阴血更伤,病情更重。但是利水药很多,茯苓和其它的利水药有些什么不同的地方?从《伤寒杂病论》中应用茯苓来看,主要应用在“悸动”(有心悸动、脐下悸动)方面,这是茯苓和猪苓、泽泻、防已等利水药最大的应用区别(可以把《伤寒杂病论》中关于应用茯苓的和其它利水药的条文摘录到一块进行比较,这样的方式来理解《伤寒杂病论》的用药规律,是有效的方法)。另外从后世医家应用茯苓的临床症状上来看,还用于“宁神”方面,而其它利水药则无宁神方面的记录。另外茯苓一药,还讲到用于补益方面的作用。李东垣说“淡以利窍,甘以助阳”,王好古称“能秘真元”张石顽说“能守五脏真气”。另外,《直指方》、《普济方》、《局方》等书中都用茯苓治疗遗精。由此可见,茯苓的利水作用并不是很强,还有一定的补益作用。心脏病人的水气凌心,还有一些肾气化不利的水肿,其核心病机都是肾阳亏虚,要知道利水是伤阳气的,综合茯苓上述功能,于是重用茯苓。而不是一见水气病就商陆、大戟等药来治疗。虽李时珍说茯苓有发表作用,但是总是利下之性,所以对于对于清阳下陷,虽见有水湿的病人反而不利应用茯苓,以免阳气更下陷,而是应用燥化湿邪、芳香醒脾运转中焦气机,使气机运转而消除湿邪。而面对去年冬天过暖不藏精,脉见沉细弱的病人,现在春天阳气升发,见湿也不能应用茯苓,以免气机下陷,而要用运化中焦为宜。至于应用茯苓临床上的应用量,这就很难用具体的数字来说明了(西医用体重来定用药量,这也并不可取,因为同样的体重,体质不一样,所以西医治病,真的要达到理想的治疗效果,也是辨证论治的。西医师也有水平高低之分,这全在医生平时的细心总结上做文章。如果不细心总结,见病治病,行医一辈子也是庸医。常看到很多老医生,一辈子也只会用抗生素治疗,其它一无是处。所以不论是中医还是西医,不见得老医生就是好医生。)但从水气凌心和水肿病来看,脉越见弦数,说明水邪越重,所以茯苓的用量要越大。病人身体的耐受性方面,也是通过医生的细心观察,看病人的元气强弱程度来定量,如果病人水湿很重,并见元气溃败,在重用茯苓时,就得配合野山参、附子等补气温阳药一起治疗,而不是单一的应用茯苓。

治病不易,常常是医生看最对的药方,也不见得能把病治好。因为人太多变了,病人的饮食、情绪、起居、衣着等等因素都会直接影响治疗效果。记得2006年,我在杭州跟周亨德老师学习时,有一个脾胃不好的老人,周老师久治不愈,一次和病人谈话,病人说她一直在服绞股兰。现在网络盛行,很多关于养生的小道消息到处都是,病人不知,见到小道消息上讲什么好都会去弄来吃,吃对路了,对疾病是有一定的帮助,但不对路以至于是相反的,那就是有最好的医生治疗也达不到理想的治疗效果。

本人从众多病人仔细观察着治疗效果(我也会有误诊,也会有失手,但我所观察的病人都是一些治疗时间较长,并且取得理想治疗效果的人),医生和病人的配合各占一半,疗效的一半是医生的水平,另一半是病人的配合。差不多这个比例。

中药是药食一体的,药有五味四气,食物也一样有五味四气,所以研究中药就是研究食物。比如脾胃虚寒的胃痛之人,一边在吃药治疗,一边天天吃西瓜、吃梨子等寒凉的水果,疾病怎么好得了。当然病人见病没治好来骂医生是常态,但这样的常态是越少越好。我以前也时常会和病人说些关于健康方面的内容,可是病人反而觉得我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一样。渐渐的也就不再来说了,会看的看点去,不会看的也就随缘。以前会骂病人,还是在为病人着想,现在不来骂病人,是把病人放下了。

不会治病的人是不懂养生的,因为天下没有无病之人,打着养生旗号的人来大谈中医如何养生,得打个问号。

 

吴南京

2017313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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