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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衍大九州的地理说

 关心明天 2017-05-01

第一节 邹衍大九州说的基本内容

一、邹衍大九州说的基本内容

邹衍的学说主要包括天、地、人三个方面:一是天论与五行相生说;二是五行相胜说与五德终始的历史观;三是大九州的地理说。上面我们已经讲过了前两个文方面的内容,现在我们来着重讲第三方面的内容:大九州的地理说。

据《史记·孟荀列传》说,“先列中国名山大川,通谷禽兽,水土所殖,物类所珍,因而推之,及海外人之所不能睹。称引天地剖判以来,五德转移,治各有宜,而符应若兹。以为儒者所谓中国者,于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国名曰赤县神州。赤县神州内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为州数。中国外如赤县神州者九,乃所谓九州也。于是有裨海环之,人民禽兽莫能相通者,如一区中者,乃为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环其外,天地之际焉。”

邹衍认为:我们所说的中国,在天下只是八十分中它佔其中的一分罢了。中国名叫赤县神州。赤县神州里面包括有九州,这就是夏禹所说的九州了,它不得算为州数,在中国以外如象赤县神州这样的还有九个,这就是所说的九州。于是其外还有“裨海环之。” 据明杨慎撰《丹铅续录》卷六《禆海》说:“《说文》禆,接益也。以小益大曰禆。《西域传》有禆王。《汉书》有禆将。邹衍书四海之外有禆海环之。书名有《禆苍》、《禆雅》,皆以小益大之义。”从杨说则“裨海”是以小益大,其外还有广扩的天地,以致于民众与飞禽走兽都不能相互来往,就象是一区之中,乃成为一州,这样的州有九个,而再有大瀛海环绕于它的外面,以接于天地相交的地方。

但仔细推敲,《史记》所说“中国……于天下乃八十一分居一分”之说,可能有误。因为中国外既已有“如赤县神州者九,”两者合而言之当有十州,而非九州。十州之内,按赤县神州又分九州计算,则世界共九十州。中国当为世界的九十分之九,而非八十分之一。除非说中国以外的“九州”之“九”,为八之误,才能得出中国为世界的“八十一分居一分”的结论。不过这里的问题不必深究,我们可以作如下解释:“九”在古书中常常泛指多数,并非如今人所说的实数。而邹衍的大九州说,本来出于想象,大可不必认真计较其实有州数。

二、 汉代人作《河图括地象》保存有邹衍大九州说的佚文

关于邹衍的大九州说还可以从汉人作《河图括地象》一书看出大概。因为它全祖邹衍大九州说。这是明顾起元撰《说略》卷二的观点。他说:

“邹衍言九州之外复有九州,载于《史记》,按其说,曰东南神州曰旦土,旦音与晨同,正南卭州《隋书》作迎,曰深土,西南戎州曰滔土,正西弇州《隋书》作拾州,曰升土,正中冀州曰白土,西北柱州曰肥土,正北玄州《隋书》作营州,曰成土,东北咸州曰隠土,《尸子》作急土。正东阳州曰信土。其言本荒唐,汉人作《河图括地象》,全祖其说,隋作郊天,遂以其名入从祀之位,史照《通鉴释文》曰:此九州其昆仑统四方之九州乎?或曰神农地过日月之表,盖神农之九州也。又按《淮南子》载九州东南神州曰农土,正南次州曰沃土,西南戎州曰滔土,正西弇州曰幷土,正中冀州曰中土,西北台州曰肥土,正北济州曰成土,东北薄州曰隠土,正东阳州曰申土,与前小异。”

朱彝尊撰《经义考》卷二百六十四也说:“《河图括地象》其言虽夸,然大抵本邹衍大九州之说,”并节録其文说:

“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未分,其气混沌,清浊既形,伏者为天,偃者为地,天不足西北,地不足东南,西北为天门,东南为地户,天门无上,地户无下。天有五行,地有五岳。天有七星,地有七表。天有四维,地有四渎。天有八气,地有八风。天有九道,地有九州。东南神州曰晨土,正南卭州曰深土,西南戎州曰滔土,正西弇州曰开土,正中冀州曰白土,西北柱州曰肥土,北方纟少八州曰成土,东北咸州曰隐土,正东扬州曰信土。八极之广,东西二亿三万三千里,南北二亿三万一千五百里,夏禹所治四海内,地东西二万八千里,南北二万六千里。昆仑者,地之中也,有柱焉,其高入天,即所谓天柱也。高万一千里,围三千里有五城十二楼,出五色云,五色流水,其泉南流入中国,名曰河也。东南地方五千里名神州,中有五山,帝王居之,地下有八柱,柱广十万里,有三千六百轴互相牵制,名山大川,孔穴相通,昆仑之山,为地首,岐山为地乳,桐柏为地穴,熊耳地之门也。鸟鼠同穴,地之干也。汶山井络也,太行天下之脊也。”

朱说我们认为是比较可信的,这段引文可以看成是《邹子》大九州说的佚文。

第二节 邹衍的大九州的地理说是怎样形成的?

一、邹衍的大九州的地理说是怎样形成的?

王梦鸥《邹衍遗说考》认为,邹衍的大九州说是“以是阴阳五行来解释方舆,”“他的遗说本来于中央之外,是以‘四极’对应‘四时’”。因此原本中有五州,“后来经过燕齐间的后继者,用八卦九宫之数来排列,”才成了九州。我们认为这只是一种推理,不一定符合实际。因为九州之说,在先秦早已有之,《禹贡》、《周礼·质方》都有九州之说,《逸周书·成开》也记载:“地有九州,别处五行”。邹衍的大九州说是总结这些地理知识,加上他的想象而成的。

常金仓《邹衍“大九州说”考论》(载《管子学刊》1997年第1期)他认为,九州早已存在,邹衍是把《禹贡》的九州改造成为大九州说而已。《禹贡》的九州为冀州、预州、雍州、扬州、兖州、徐州、梁州、青州、荆州。以后的著作,大体上沿袭这一说法。而古史辨派学者则认为《禹贡》成书于战国末年乃至秦汉,它反映的是战国秦汉的地理概念。如此说来就不可能是邹衍先序禹之九州,从而推及于海外人所不能看到了。其实“九州”的说法,起源泉很早。成书于战国早期的《左传》鲁襄公四年就记载了禹时有“九州”,鲁昭公四年也说及“九州”。成书于春秋晚期的《逸周书·成开》也出现“九州”。先于邹衍的《墨子·尚贤上》与《庄子·秋水》与《天下》均有“九州”的记载。可见在战国之前早已有了“九州”的观念。邹衍由《禹贡》之九州,推衍出他的“大九州说”完全可能。

古代以九州为中国,九州之外称“四海”,《尚书·尧典》曰(尧死之后)“四海”之内都断绝音乐,《禹贡》说禹治水,“四海会同”、“声教讫于四海”。《尔雅·释地》说:“九姨八狄七戎六蛮谓之四海”,《说苑·辨物》说:“八荒之内有四海,四海之内有九州”。“八荒”应该从古代的畿服制度得到解释,《国语·周语上》说周穆王将征服犬戎,祭公谋父谏曰:“夫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狄荒服。”荒服指离王城极远的地方:《周礼·职方》主九服之说:“方千里曰王畿,其外方五百里曰侯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男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夷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镇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藩服。”九服中前五服谓之中国,乃九州之地,九服之外即是四海八荒了。邹衍曲解了“四海”、“八荒”的概念,他将“四海”解释成水域,如今之东海、南海、九州之外是既是水域,故九州各有“裨海环之”,而“八荒”也只好与中国“人民禽兽莫能相通”。就这样邹衍将儒家学说改造成方士的理论,由《禹贡》而推出了大九州。

从政治上说,《禹贡》是为了国家征收贡赋而制作的。邹衍深知《禹贡》在典籍中重要地位,诸侯们对此都很重视,所以他才在用儒家学说来求得奉禄官位失败之后,不得不略加变通,提出大九州说,满足君主们臣诸侯而朝四夷、征地方的贡赋的野心。

据杨树达《邹衍九州考》说,《淮南子·地形训》所记载的九州即是邹衍所说的九州。因为邹衍所说大嬴海环其外的九州,过去无人详细论说。《淮南子?地形训》说:‘什么叫九州?即是:东

南神州叫农土,正南次州叫沃土,西南戎州叫滔土,正西弇州叫并土,正中翼州叫中土,西北台州叫肥土,正北泲州叫成土,东北薄州叫隐土,正东阳州叫申土。’这里所说的九州,自正中冀州与《禹贡》九州的冀州偶然相同外,其余都有名号差异。这里说的东南神州,与邹衍所说的中国名赤县神州相合。而《高诱注》说:‘东南辰为农祥,后稷之所经纬也,故曰农土。’也是以神州为中土,与《史记》所说相同。因为淮南王本来是杂采诸子的学说写成书的,《地形》一篇,与《吕氏春秋·有始览》文字很相类似。然《吕氏春秋》举九州的名字,大略同于《禹贡》的九州说。(禹贡有梁州,《吕氏春秋》无梁州,而有幽州,其余八州相同。)而《淮南子》却与《吕氏春秋》大不相同。怀疑这一篇是取自邹衍的著作,这里九州的名字即是邹衍所说的九州。邹衍首先说神州,是因为邹衍本是赤县神州的人,所以要首先说它。《论衡·难岁篇》说:邹衍论说,以为九州之内五千里竟合为一州,在东南方位,名叫赤县州。《淮南子》以为神州属于东南,与王仲任述说邹衍的学说:赤县州在东南位的说法正相符合,这也可以得到证明。《禹贡》记载的九州,古今都可大体知道,《周礼》和《尔雅》所说的文字虽然小有差异,而也是大体相同,而与《禹贡》记载大不相同来讲九州的,除邹衍之外,再没听说有其他的人了。因为淮南王刘安能亲自看到邹衍的著作,他所说的九州既然与《禹贡》不同,可见这是邹衍的学说,应该是没有什么怀疑了吧。

二、九州与十三州之分是如何来的?

关于邹衍大九州说,从文献记载看,有一些不同说法,有所谓九州与十三州之分,现将有关材料辑录如下:

宋罗璧撰《识遗》卷二记载:

孔氏书《疏》着邹衍说曰:中国于天下八十一分居其一尔,中国名赤县,内有九州,禹所叙是也。中国外如赤县者亦有九,《汉书》颜师古《注》亦谓九州外别有营、幷、幽三州。余謂天下之乆矣,竟莫究三州所在,故疑二説荒誕,但地鏡書,括地著,地中脊曰崑崙,其東南方曰神州。贾氏《礼疏》曰:昆仑在西北,别统九州,其神州东南一州,至禹分为九。又曰:神农上有大九州,曰:桂州,神州之类。今惟有神州,分为九。《后汉书注》昆仑在肃州,酒泉县西南,地之中也。《博物志》昆仑赤水出其东南陬,河水出其东北陬,黑水出其西北陬,刺水出其西南陬,河水入东海,三水入南海。《山海经》曰:昆仑有五水环其墟,其东南流为中国河,朱文公曰:地形犹馒头,昆仑山犹扬尖处,其水四分合,以山势求之,黄河始昆仑泻入,中国不应偏居一隅,三隅亦有水焉。据《禹贡》导山导河导江皆始于西,则中国特昆仑一面,九州外之州,必有无限,不特营、并、幽之名也。

传记言人皇兄弟九人掌九州,共工氏霸九州,帝喾制九州,则九州古地益为十二,则始舜,禹平水,复仍为九。故商以来但言九,围九有《周礼职方氏》亦只列九州。邹衍言水中可居曰洲。尧遭洪水,地之高可居者有九,故州以洲名。古州惟十有二,秦分天下为三十六郡,名遂次于洲。十二州非古制明矣。但析九为十二,不无紊井制之疑。意黄帝肇封地之广容,有封制未尽者,舜因其隙复创三州,故三州与九州幷列,不尽九州析也。郑疑盖拘孔传,若王制难慿,亦谓以今九州幅员计之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之国,须数十倍建置可也。岂三十、六十、百二十国之所能限哉。王制盖又拘地方千里之论,若流共工于幽州,盖为北裔水居之洲,近冀之幽非也。”

第三节 大九州地理说的历史贡献

一、邹衍对我国古地理学的贡献

邹衍的大九州说在战国时代确是惊世骇俗的。就是王充也认为,邹衍“此言诡异,闻者惊骇。”(《论衡·谈天》)但我们认为,邹衍对古代地理学是很有贡献的。他反映了我国战国时代人们对中国和世界地理的知识与推测,认为中国只是世界的一小部份。此学说的产生与齐国东临大海不无关系。当时已经有了与海外的往来,顾颉刚《邹衍及其后继者的世界观》(载《中国古代史论丛》1981 年第 1 辑,福建人民出版社)一文中就提到战国时期与朝鲜、日本等往来的的材料。这就自然容易引起人们对海外世界的遐想。就近处来说,观乎蛮夷与戎狄四裔之民,也可知“天下”并非唯炎黄子孙所居。因此邹衍的大九州说,绝非隅然。

邹衍的大九州说,对《山海经》的产生有直接影响。王梦鸥《邹衍遗说考》认为《山海经》是据邹衍大九州说的方式来编排的。因此认为《山海经》是邹子之徒承袭其大九(五)州说而写成的。我们认为这一看法是很有道理的,但还需进一步比较研究和论证。

二、邹衍对海外地理学的贡献

邹衍大九州说对海外地理学说也有影响,现将有关材料辑录于后:

明徐应秋撰《玉芝堂谈荟》卷二十二记载:

“衍谓九州之外又有九州,东南神洲曰旦土,正南邛州曰沃土,西南戎州曰滔土,正西弇州曰幷土,正中冀州曰中土,西北台州曰肥土,正北济州曰成土,东北咸州曰隐土,正东扬州曰申土,而神州为中国,自有九州。汉人采之,作《河图括地象》,近西洋耶酥教,称天下总分五大洲:一曰亚细亚,中国四夷天竺回回国居此内,南至沙马、大腊、吕宋等岛,北至新増白蜡及北海,东至日本岛、大明海,西至大乃河、墨河的湖大海、西江海、小西洋。二曰欧罗巴,则大西诸国居焉。南至地中海,北至卧兰的亚及冰海,东至大乃河墨河的湖大海,西至大西洋。三曰利未亚,黒人国在此,南至大浪山,北至地中海,东至西江海,仙劳冷祖岛,西至河折亚诺沧。四曰北亚墨利加,与亚细亚大洲,幷东方奴儿干国相连。五曰南亚墨利加。其二大州在中国之东,全为大海所围,南北以微地相聨,五大州外,近南极有墨瓦蜡泥加,地方无人居焉。其地尽在南方,惟见南极,而北极常藏其界,未审惟北边与大小爪哇,及墨瓦蜡泥峡为境也。又按:山起昆仑发脉州四部,水汇尾闾,统原四海,弱水西入黒水,南回瀚海,北转鸭绿,东来长江,七折大河,九曲北海之僻国,名骨剌,厥夜惟易,昼长夜短,西海之僻国,名天竺,西牖迎阳,向东则无日也。黒齿寅之极也,厥土惟易林申之极也。厥土惨肃饮米巳之极。风俗嚣酷,流鬼亥之极。风俗向阴戟手悬渡辰,东则惟热冲冲而已,漏天戌,西则惟寒凄凄而已,五台丑,北月炎雪积而六月尤寒,象台未,南岁际纳凉而季冬尤热。”

又明胡应麟撰《少室山房笔丛》卷三十一记载:

“四大洲者,南阎浮提洲,纵广七千由旬,北广南狭,如车厢,人面如之,寿百岁;东拂于逮洲,纵广九千由旬,圆如满月,人面如之,寿三百岁;西瞿耶尼洲,纵广八千由旬,弯如半月,人面如之,寿二百岁;北郁单越洲,纵广十千由旬,四方正等,人面如之,寿千岁;宝山在大雪山北,上有阿耨达池,东从牛口流出殑伽河,入东南海,南从象口流出信度河,入西南海,西从马口出缚刍河,入西北海,北从师子口出从多河入东北海,潜流地下,出积石,为中国河源,按:河源出鄂端诺尔阿耨达池,即星宿海也。浮屠氏言此,非诞矣。须弥山即昆仑。史迁所谓日月所相隐避为光明,其高广诚有未易测者,但未必如彼所云。淮南子谓曽城阆风高数十万丈,傍开四百四十余门,浮屠所叙述,须弥及三十三天宫阙,酷类。又如意树等,亦扶桑若木之文也。四大洲则因邹衍推广之。余尝谓浮屠氏精微处多本庄列,广大处多出《山海》《淮南》,至于因果罪福,则其自成一家之说,前所未有,而后之道流反窃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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