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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刻刀法入门:学古人气息,从光洁学起

 三个小布丁 2020-10-30

篆刻毕竟最终是要刻出来的,因此,篆刻的刀法问题始终是篆刻必须面对的问题,但刀法中又有两种主流的风格方向,一种是黄牧甫、陈巨来类的精光雅洁;一类是吴昌硕、齐白石类的生辣残破。如果是篆刻初学者,则建议大家先从精光雅洁类的刀法风格出发。仔细说说:

一、一种气息与两种风格


不管是古印章,还是摩崖碑石上的文字,之所以有苍茫的古气,大都是因为经历了长时间的风吹雨淋、雷劈日晒(摩崖碑刻),或者土埋水浸、酸碱腐蚀(印章),使原本曾经光洁整齐的文字增加了老辣苍茫的韵味,于是“金石气息”浓厚,我们通过这种“金石气息”似乎可以感受到厚重的历史积淀和文化品质。

于是大家都追求“金石气息”,由此产生了完全不同的两种创作风格,一种是从刀法的光洁去体现这种“金石气”,近代印坛以黄牧甫为代表人物;一种是从刀法的毛刺去直接体现这种“金石气”,近代印坛以吴昌硕为代表人物。两种入手方法似乎都有道理,光洁平直的说,这是古印的本来面目,重在神,重在气息;毛刺老辣为手段的则认为古印的苍古气息是通过老辣苍茫的面貌来传达的。这是内容与形式的大争论,我们无法很快得出结论。我们只能多看作品:

(黄牧甫刻的“寄斋”)

(吴昌硕刻“园丁”)

二、古印中的印例


我们知道古印中的刀法,最初也是以精光雅洁为衡量标准的,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人类最朴素的审美是从整齐、光洁、典雅开始的。摆乱的东西,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整理整齐,站乱的人群,首先想到的是排成整齐的队伍……先看古玺的印例:

(春秋时期的玺印“囗将洰传玺”)

(战国齐系玺“左衡廪木”)

从春来到战国,这些古玺印的线条都是凝练浑圆,粗细平均的,用刀都是细腻圆润,心平气和的。再来看汉印里的例子:

(汉印“皇后之玺”)

(汉印“广陵王玺”)

“皇后之玺”是玉印,玉质坚硬,多为碾制,即印面上的字多是一点一点用砂轮碾制出来的,我们看工匠制印时一丝不苟把线条刻画的精工雅致,不见锋颖;“广陵王玺”是金印,虽是刻凿而成,但是线条上的刀痕几乎不见,刻工如铸,线条光洁,不见锋锷。

显然,古人对玺印工艺的审美标准是朴素的,是以精整端方,光洁平直为追求的。

三、近代印家中的典型


古人的审美追求,为后世众多印人感知和认可,明代印论家沈野在他的《印谈》中说“藏锋敛锷,其不可及处全在精神,此汉印之妙也。”切刀创始人朱简则直接对残破剥蚀的刀法进行了批评,他在《印经》中说:“盖求古人精神心画于金铜剥蚀之余,鲜不毕露其丑态。”想通过剥蚀残破来表现古人的精神,没有不丑态毕现的。到了清代的赵之谦,则明确在他的印章“何传洙印”的边款里提出:“汉铜印妙处不在斑驳而在浑厚,学浑厚则全恃腕力。石性脆,力所到处,应手辄落,愈拙愈古,看似平平无奇,而殊不易貌……”如下图:

(赵之谦刻“何传洙印”)

(边款)

赵之谦的这种理论,黄牧甫基本全盘接受,他在他的印章边款里认为“赵益甫(赵之谦的字)仿汉,无一印不完整,无一画不光洁,如玉人治玉,绝无断续处,而古气穆然,何其神也。”(欧阳耘印),他赞赏赵之谦。

(黄牧甫刻“欧阳耘印”及其边款)

进而通过自己的实践,他找出了赵之谦作品“古气穆然”深层的原因,于是他在印款里又说“汉印剥蚀,年深使然,西子之颦,即其病也,奈何捧心而效之”(季度长年)

(黄牧甫刻“季度长年”及其边款)

当黄牧甫认知到汉印剥蚀残破是“年深使然”之后,他在自己的创作实践中,极力显现出来的面貌多是光洁、典雅、平直的,显然,他是以光洁、雅正来求所谓的“古穆”的“金石气息”的。

四、吴昌硕的做法


我们知道,吴昌硕是近代的大家,他在古印的斑驳锈蚀中看到了残缺的妙处,他更多的以刀痕与残缺来表达“金石气息”,他的作品多是写意的,刀痕尽显,奇崛老辣,残破有许多是故意为之,他主动追求残破、锈蚀的刀痕美,追求“烂铜”效果,追求漫漶的岁月效果,传说他在刻印奏刀之后,为了做出残破的效果,曾经拿印面在他穿的粗布鞋底上蹭,以此追求古意盎然。至于简单的敲击,故意的残破,在吴昌硕大师手下,则更是经常采取的创作手法。我们看他的作品:

(吴昌硕刻“破荷亭”)

(吴昌硕刻“吴俊之印”)

显然,他的艺术主张和刀法特征决不是光洁,他更追求残破与斑驳。他追求的是杨士修在《印母》中所说的“沙石磨荡之痕”和“水火变坏之状”。他的种种斑驳陆离、狂放不羁,跌宕冲突都使他作品的意向更加突出。

五、我们的入手处


当然,这两种刀法风格都有可取之处,做为初学者,光洁平直的刀法风格比较老辣斑驳的刀法风格更易学得规矩,也更易掌握,毕竟,无规律的残破效果与有规律的光洁平直相比较下,光洁平直容易掌握多了。这也是近代印坛众多篆刻学习者多从陈巨来入手的原因。前段时间我曾写文章说临印要临古印中的残破,似乎与今天的文章自相矛盾,但其实,临出残破并不代表不用去理解光洁的笔画,创作与临摹虽有联系,但创作时的光洁似乎更易掌握些。

当然,以上两种刀法风格都有需要注意的问题,光洁平直易流入匠俗,破损斑驳易流入狂怪,不管以何种方法入手学习,都需要以深厚的学养为底子,打下坚实的字法篆法基础,才能在使用刀法表达思想感情时从容自如,心到手到。

(【老李刻堂】之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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