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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川江发源于南华县境，自西而东至楚雄，再拐向北，在元谋汇入金沙江，是楚雄州境内的重要河流，沿江有沙桥、南华、吕合、鹿城、广通、琅井、黑井，支流有牟定、姚安、大姚、永仁等重要集镇、县城。可以说，龙川江是楚雄州各族人民的母亲河，了解龙川江是我多年的愿望。 寻觅龙川江的源头是2001年3月19日，吉普车从南华县最西端天申堂乡政府出发南行，经苴簸、官苴，汽车行驶上已废弃多年的盘绕在天子庙山梁的一段滇缅公路上，这里是龙川江与渔泡江的分水岭，老滇缅公路恰似一条分水线。站在白土坎木材检查站，海拔2698米的龙箐梁子就在眼前，伫足天子庙山之巅，只见满目青山，一望无际，逶迤群山如多条苍龙聚会天子庙主峰，万绿丛中点缀着许多艳红的马樱花，白云掠过峰顶，轻风送来飒飒松涛，鸟雀鸣叫着在林间追逐，好一幅大好河山的绚丽画卷。 龙江源头在哪里？ 百岭千箐林茫茫！ 林场同志说天子庙林区有林19万亩。正是这茫茫林海孕育了彝州各族人民的生命之河。 在护林员的指点下找到了地图上的龙江源头方位，从森林茂密处拉着树枝缓步下箐。不一会，脚底下的土壤湿润起来，一些裸露的树根上滚动着晶莹的水珠，一滴滴往下滴。 水！ 脚边一株马樱花树的根部汨出了纤细水流，似珍珠滚动，无声无息，只有轻风、鸟鸣。又走几步，渐渐的水有筷子粗了！有手指粗了！有手臂粗了！哗哗哗！再走一段，在几户彝族住宅的附近突然消失，渗入地下。过了一道土坎，出现了一眼方形水井，约1.5米见方，清澈见底，井口溢出的水流入下方的水池。一位彝家少女正在池边洗衣服，见我们从林中出来，先是一怔，接着在马樱花映衬下脸上泛起红晕，露出青春的笑容，热情的同来人打招呼。不远处一位老人也热情打招呼，邀请到家中休息。彝家人淳朴热情令人感动。 （图片源于网络） 继续前进，箐中传来“哗！哗！哗！”的流水声，这是人间最美的乐章。这个小村叫“依节资”。“依”是水，“节资”是水槽，就是用水槽渡水的地方。现在森林蓄起来后，水自然流到村头，不用渡槽了。 一只红羽毛的赤椒鸟在前方鸣叫着上下翻飞，几只黑山羊看了我一眼，崩跳到溪边饮水。我们沿着这条山箐，踩着石块走在唱歌的小溪上，金黄色的油菜花梯田蜜蜂在轻轻地忙碌，墨绿的麦苗正抽穗扬花散发着淡淡清香。不知不觉走了1个小时，眼前开阔起来，前方一条岔箐，一群彝家汉子正在抬石头砌桥，桥的左上方是建在山梁上的阿咪期苴村。这个百户人家的彝族山村已经告别了土掌房，全村清一色瓦房，家家支着锅盖形卫星电视地面接收天线，小学校操场的旗杆上飘着五星红旗，在这群山环拱一片葱绿中显得特别鲜艳，令人兴奋。 阿咪期苴，是龙江源头第一村，“丁”字形两条箐一片扇形坡的葫芦谷中，散布着以阿咪期苴为中心，包括依节资、新建村、中嘴子、大龙潭、郭家山6个自然村，全是自称“罗罗颇”的彝族，而且全部姓罗，一个老祖公。访问时年71岁罗宗文、64岁罗宗宏，从“阿咪期苴”村名说起。老人们说，我们老祖公是明朝洪武年间从南京应天府大坝柳树湾当兵来云南，清朝初年吴三桂镇压忠于明朝的的将士，一个名叫罗阌瑜的汉族军士在康熙年间逃难到这里，当时在对面山头上已经饥渴难耐，靠在一棵松树下绝望地看着蓝天，发现树上有个乌鸦窝，就爬上去捉小乌鸦烧吃，得以活命。“烧小乌鸦吃”，彝语叫“阿乃左”，汉语地名用了直音，叫成了“阿咪其苴”。当时这里住着彝家母女，母女救了罗阌瑜，并入赘彝家，生了5个儿子，5个儿子长大后分为5支，就定居在这处较为隐蔽的桠叉箐中，今天，阿咪期苴6个自然村的居民都是罗阌瑜与彝家女的后代，整个罗氏家族辈份清楚，同宗同族不同婚。在这块堪称世外桃源的龙江之源，罗氏家族已延续了300多年，已繁衍成244户，893人的彝族部落社区，彝、汉语并用，这里的习俗既保持着彝族传统的服饰歌舞，信奉万物有灵，村村有“咪西”(土主庙)，正月初五祭土主；二月初八是“摆赛得哩”节，为庄稼叫魂，接姑娘回家祭祖，家家煮肉吃，吃不完还害羞；村村有跳歌场，7至9三个月，每逢11至15日的晚上，跳歌梁子上是青年们欢歌打跳交友谈情的时光，有意了可约进姑娘房；每个村都有搭青棚的场子，办喜事必搭青棚宴请亲朋；水井边的龙树叫“鲁则”，正月初一祭龙，当年生男孩的人家抱大公鸡，生女孩的人家抱母鸡，祭祀后全村会餐吃年饭等等。同时，这里也有汉族信仰佛教的观音寺，供观音、地母、财神，二月十九观音会、三月十五财神会、六月初六地母会。 这里的青年婚姻自由，结婚不兴送彩礼陪嫁妆，双方相中后，定好日子，男方带上点酒去迎亲，女方父母请亲戚相聚喝男方送来的酒，派伴娘把女儿送至男方家成亲，不送别的陪嫁，只给一套简单的生产工具，教导女儿到夫家勤劳持家过日子。进男家门要在天黑以后，拜过天地后，男女不同房，选双日夫妻双双回门认岳父岳母，到女家地里干点活计，算是报答。 阿咪期苴人办丧事要隆重的多，一家有人去世，全村人、全家族的人都要帮，一家送去4斤米4元钱、1背柴，这叫“下锅米”，村上派人办，凡参加丧事的，都自带2斤米和少量钱，请朵觋念“指路经”。女儿女婿要披麻戴孝，牵着羊，背上酒，赤着脚，带着叭喇手，吹着“哭丧调”去奔丧，第三年才能“除孝”、“脱孝”。这天，全村人到坟山上“打拼伙”，杀鸡宰羊，祭奠后，烧孝布，跳歌唱调子。这是高兴的日子，阴阳分开了，不再挂念了，两名朵觋一路唱回村。 阿咪期苴彝族有个特殊节日叫“勒迪尔”，是农历九月属虎日这天，在全村最高的山头上举行。这是个神圣神秘的仪式，先用泥巴塑一个裸体女人像，代表“罪恶”，由头戴红尖帽，披黑长衫，左手摇铜铃，右手握长刀的朵觋念《审罪恶经》，念毕，说声“斩”！手起刀落，把裸女像一劈两半。祭祀结束，欢歌起舞，庆祝胜利。 这是个性格开朗乐观的族群，能歌善舞，特别爱唱“调子”，结婚、盖房子唱《青棚调》，行路、做活计唱《出门调》(《赶马调》)，谈情说爱唱《欢山调》、《仁义调》，过年过节唱《十二花香调》、《十二属相调》，与其他地区彝族不同的是每段唱词的语助词、连接词“阿苏嗻” 唱为“阿苏州”，并坚持说，老祖公来自南京应天府，但祖藉是苏州，“阿苏州”是老辈子一代一代唱着传下来的。很荣幸听了一调《十二属相调》的彝语对唱，对唱的是中青年男子，有位老者边喝酒边指点，村主任罗正荣一段一段翻译，很有趣。译文是： 正月是属虎月，老虎会咬人；老虎爱吃没良心的人，不吃有良心的人。 二月是属兔月，好男儿要出远门，兔子不吃窝边草，窝在家里成不了大事情。 三月是属龙月，雾露搭桥龙上天，老龙下地落春雨，播种撒秧农事忙。 四月是属蛇月，一到入冬蛇钻洞，春雷三声蛇出穴。 五月是属马月，六畜之中马为首，好马不吃回头草。 六月是属羊月，小羊吃奶跪着吃，跪着吃奶报母恩。 七月是属猴月，猴子上树不怕高，脸上生毛不认亲。 八月是属鸡月，鸡蛋母鸡哪个大？一窝鸡蛋十二个，母鸡抱蛋抱几天？鸡蛋母鸡鸡蛋大，一窝鸡蛋抱十二天。 九月是属狗月，好狗不咬新媳妇，亲戚朋友它不咬。 十月是属猪月，小猪吃奶拱着吃，拱来拱去拱金银。 冬月里属鼠月，老鼠抬食为一年，藏在洞中找不着。 腊月是属牛月，一只老牛四只脚，一年四季都分明。一条牛有几根肋巴骨？一条牛每边十二根，两边二十四条肋巴骨，一年二十四个节令一个也不少。 …… 这种对唱，即兴回答，诙谐、幽默，机智而富哲理，既有笑话，又有做人伦理道德，灌输物候节令适时耕种的知识，内容丰富，于教于乐，在欢快的调子对唱中延续着传统的文化。 张方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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