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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宗祠 谁来拯救关于祖先的记忆? | 豫记

 雲泉 2017-07-13

郑州文物保护志愿者彭保红前段时间去信阳新县毛铺村,与“彭氏宗祠”不期而遇。这个古村落藏着许多彭氏家族的秘密。彭保红呼吁保护那些破破烂烂的老房子时,经常有人诘问她你咋不住?本期“村落中国”就由她带你探访毛铺村,并回答这一诘问。

彭保红 | 文 供图

彭氏祠堂何处寻?信阳新县毛铺村。

可怜残垣又断壁,光前裕后待何人?

我熟悉信阳,然而又感到陌生。说熟悉,是因为我的老家就在信阳光山,我父亲从光山考到郑州大学,学习四年,毕业后留在郑州;我从一岁到六岁在光山度过,上小学后才回到郑州父母身边,我常戏说自己是最早的一代留守儿童。说陌生,是因为我只能偶尔回到故乡,还常常伴随着一种失去和悲痛,尤其最近几年,都是陪年迈的父母回老家参加至亲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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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回去,都看到至亲少了一位。我的老父久久回不过神来,老念叨要回老家养老,可那里早已没有他的一砖一瓦一分田。故乡,一个在心里从未远离,永远无法割舍的地方,可现实中却与自己的关系越来越少。

我这些年渐渐迷上了古建筑,还成了一名文物保护志愿者。有一位老同学,恰巧是古建筑保护方面的专家,常带研究生去信阳考察。这一次,他捎上了我。我跟着他以及两个研究生,在信阳这片土地上驰骋三天。从郑州到新县,再从新县到光山,这一路我们领略信阳的好山好水好空气,感受信阳传统村落特有的魅力和当地人的淳朴厚道。

远去的宗祠 谁来拯救关于祖先的记忆? | 豫记

旅行中,我最大的收获是遇到彭氏祠堂,给了我一次认祖归宗的机会。我感受到,无论离开故土多久,我们与故土以及故土上的先祖的精神维系,始终不曾割断。

那天临近黄昏,老同学说要去新县毛铺村,我以为又要去看一个普通的古村。我们在村旁公路上停好车,走过一座小桥,抬眼便看见一扇古色古香的院门,在双龙戏珠和祥云的石雕上面,刻着灰底红色的四个大字:彭氏宗祠。我身体如过电一般震惊,转而觉得眼前景物无比亲切。我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小山村,我会遇到我的宗亲,遇到彭氏祖先,见证昔日我们彭氏对祖先的尊敬与纪念。

远去的宗祠 谁来拯救关于祖先的记忆? | 豫记

我见过不少祠堂,比如郑州上街区柏庙村孙家祠堂和方顶村方家祠堂,荥阳油坊村的秦家祠堂,还有广东的陈家祠堂,闵家的、安家的、萧家的……当我看到郑家在荥阳修建的庄严气派的郑氏宗祠,心中嘀咕为什么我们彭家没有祠堂?还是我孤陋寡闻没见过?不曾想,这一次我与彭氏祠堂不期而遇。

我走到跟前,发现彭氏宗祠大门紧闭,落锁,老同学告诉我现在进不去了,两年丢了一对石狮子,后来加了锁防盗。我心有不甘,很想进去看看,有可能还要拜一拜彭氏先祖。我看见几个小朋友在骑车玩,就喊道:“乖,我们怎么进祠堂看看?”

一个小朋友好热情地说:“从我们家能进。”

远去的宗祠 谁来拯救关于祖先的记忆? | 豫记

于是,我们来到隔壁,见一家人正在吃饭,一问姓彭。我特意拿出我的身份证,证明与他们血脉相连。

男主人听说我老家是光山,就说道:“你们那里的彭氏就是从我们这里迁徙过去的。”这么多年,我一直纳闷,我们光山彭氏从哪里来,我的老父亲不知道,我又加了几个彭氏宗亲的讨论群,问他们这个问题,但无人能解答。没想到今天,有人给出了答案。

他放下饭碗,领我们进去了。等我真走进去宗祠,心情反而凄凉、沉重了。这是个废弃多时、少有后人来祭祀的祠堂。

大门旁的两根粗大的石柱,一看就是建筑物遗存,可惜建筑物已经荡然无存,只留着两根挺立的石柱让我们感觉到这个建筑曾经的宏大,后看一些文献,知道这是倒座的戏楼的两根柱子,人们来敬祖先,先要从撑起来的戏楼下面经过,才能来到大殿。我向前走,大殿是五开间,是住祖先的地方,现在也上了锁,不知祖先的牌位可安好?

远去的宗祠 谁来拯救关于祖先的记忆? | 豫记

看彭氏宗祠的整体架构,以及精美的石雕、砖雕和木雕,过去一定是村里最华美的建筑。多年失修,逐渐破败,当年的辉煌仍依稀可见。宗祠,是我们中华民族祖先崇拜的重要组成部分,宗祠的现状不就是我们对祖先态度的真实反映么?彭家的后人啊,有谁能出面重修祖宗宗祠,光宗耀祖?

毛铺村彭氏的历史可以上溯到明末。明朝后期彭氏家族由江西迁到这里建村,经过几代彭氏先祖筚路蓝缕的努力,终于建起了远近闻名的彭氏村落。整个村落由东向西一字排开,东西长五百余米,南北宽四十余米。彭氏宗祠的砖雕、木雕随处可见,风格沉稳大方,宏伟气派。宗祠西边有一片楠竹园,在青翠竹园的映衬下,更显庄严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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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有很多疑问,宋代以后中原战乱频繁,都是中原人向南迁徙,形成了客家人和客家文化,为什么我们彭氏一脉却由江西向北迁徙?还有,我们光山彭氏和新县彭氏真的是一支么?以前我从没有对家族上心,这回心中如迷雾一般: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

看完祠堂,我们向西走。信阳的古村,都是依山、临路、傍水而建,毛铺也不例外。祠堂西边,一排古建筑,高达的门楼,都是斜开门,老同学告诉我:民间有“阳不对顶,阴不对岙[ào]”之说,村前一字排开的建筑,门头都严格遵守这一古训,为避让对面的山岳,入户大门均向北侧略倾斜一定角度。

每个老屋前都有图片介绍,我认识了一个又一个彭氏祖先。在一家门头上,有四个字“溪山自赏”,这老屋由彭泽厚兄弟建于清代嘉庆年间。我想这两位祖先,或许是世外的隐士,即便不是,也向往采菊东篱下的田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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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饭时间,村民三三两两的边吃饭边寒暄,看我们这群人咋咋呼呼,很奇怪这些破房子有啥好看的。一位还对我说,你们老说这房子好,那我去城里住你的楼房,你来住我的房子好了。我一时无语。

是啊,这些老房子看着门楼还算气派,真进门,就透出破败,阴暗、潮湿。最可叹的是,没有人来投资修缮,却有人来打古建筑的木雕主意,为偷一个架上的精美木雕不惜破坏屋子的结构。这样的屋子,住着能舒服吗?我们保护古村落,保护古民居,首先要改善原住民的居住条件,让他们在此安居乐业。其他什么发展旅游,只能是附加品。这房子,真得要赶紧修了,不修个个成了危房,住着太危险了。

远去的宗祠 谁来拯救关于祖先的记忆? | 豫记

至于我为什么要从事保护古村落的工作?让我引一段话吧:

传统村落是乡村历史、文化、自然遗产的“活化石”和“博物馆”。几千年来,村落不仅是农业文明最直接的活态存在,更是一部部鲜活的、续写中华民族文明史的“活史书”。从根本上说,传统村落是中华文明的“基因库”,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时至今日,散布在中国大地上的传统村落,仍然是一个个具有活力、并传承文化和发挥功能的社会有机体,生生不息、薪火相传。

(豫记发表此文时略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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