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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风景与认同》——英国民族与阶级地理

 陈农 2017-08-03


 
 一

       在全球化时代——讲求平等与民主时候——来谈论阶级存在,的确有些冒险,但是英国学者温迪-j-达比著《风景与认同》,谈了风景中的阶级这一主题,是比较有策略的一次叙述。

风景在欧美国家现代化过程中,一直是被关注的对象其原因在于,当欧洲人离开大陆之后,发现了美洲的新英格兰。此时在旧大陆属于荒野的风景己在欧洲完全消失了。而新大陆的自然风景就成为欧洲人心中重新发现景观,此时的风景研究也就自然打上了阶级的烙印,也就有了殖民地的彩色。

从18、19世纪欧洲人追求如画风景开始,到19世纪美国哈德逊画派形成,其实都是在寻求——以框架的观看方式,发现荒野中的风景以及田园中阿卡迪亚景观。因为风景与土地相联系,英国人在工业革命中成功的进行了圈地运动,将风景作为牧场圈定了起来。美国人对印第安屠杀,抢占了他们的土地,并且驱赶印第安到更加边远地带生存。普通人难以进入风景地带,风景就这样被资本占用与剥夺了。风景中的阶级存在,就是指这些原本属于农民土地与风景,最终却被资本家驱赶出家园、占领和夺走了。只得到处游荡命运贫困潦倒人们,再也返回不到自己的家园,在丧失土地的同时也丧失了进入风景地带的权力。

因为失地而丧失了风景进入的权力,明显地带着原始资本主义积累血汗历史遗迹,地方化的情感共同体——由实地感知地方性而获知的地方特色也随之失去了。当这些流离失所的人们最终被改变成为城市里流动的工人时,就完全与土地失去了联系,被割断了的情感却由于希望从城市压迫下逃离,然后他们再次希望进入风景如画的乡村,进入无人的风景,来唤醒他曾经风景中那美好情感与记忆。所以《风景与认同》中工人阶级,在城市过程中被隔离在风景之外,他们强烈地表达出对进入风景地带情感和权力,因为他们明白——个人经由此徒步进入风景区的运动而获得心理的治疗,从日益加快城市生活节奏和技术紧迫性所造成的伤害中恢复过来。他们像朝圣一样,徒步就是经历一种治疗和康复过程。确定一种认同感,一种对地方的依恋感。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土地被私有化后,土地主封闭了通往或穿过的道路,人们被拒绝在风景之外感受到愤怒,却又无法改变这种状态。就是国家公园或地质公园,都需要相当门票才可进入,短途的徒步运动被阻止,被忽视了,风景就这么被资本主义圈定了起来。

从前,人们把山地徒步当作逃离那一切,也把山地徒步经历视为一种联系,与更大的、超越了庸常个人生活的东西的联系。在这种流动的社会领域中,一种共同体感得以建构,赋予生活短暂唯系的群体生活。现在却因为徒步观看风景都成为一种奢侈品,这种不合理的风景占有形态,其实这就是资本浸透到人们日常生活并主宰着空间分配不平等的问题。

英国学者温迪-j-达比著《风景与认同》,分析与了解风景如何允当社会、经济和政治历史的宝库。却如何导致人们陷入了被阶级定义风景盘剥——人们与自己的容身之地朝夕相处,却最终丧失了与风景亲密关系。风景并被赋予其它各种意义与价值,唯独就是没有对失去土地之人——重新进入土地的自由权力尊重。哪些人和哪些活动有权使用风景,这几乎成为一个人身份确认,地位的象征。使地理经验与人类情感分离得以形成,交流得以进行的那些共享的象征的手段在人们记忆中消失殆尽了。

同时我们也可以发现——进入风景区问题不仅仅是个政治性问题。在某种程度上,风景一直是男性的领域,大多数地形学方面的工作反映也男性和军事性眼光。所以,风景,无论再现的还是实际的,都是身份的附属物,正如妻子、情人和儿女们是拥有土地并管理国家的男人的附属物一样。文化精英利用描述性和圈地来占有风景,以及那些曾经被赶出风景区外的人如何通过自由漫游运动来收复失去的风景。

风景和领土都浸透于权力与知识关系之中。地理领土转变成文化定义的风景,生成并归化了它们和居住者身份。风景话语视为一个想象的共同体,中世纪和文艺复兴初期的风景描述大多呈现为展开成示或支持神圣秩序的彩色全景画,鸟瞰图主要与英国风景相关,在英语用法,鸟瞰图是风景的一个定义。成功地将奴隶财产转换成庄园地位,把物质形式赋予心灵铸造的镣铐中新一环,遂使建立在国外的奴隶或国内的贫穷之上的社会关系隐匿起来。

因此,英国文化精英以图绘的、印刷的和实际的无人风景组成的想象的共同体,但是风景却是当地人劳作形塑了空间外观,并且加以命名。劳动者以漫游者和徒步者去进入原本属于自己的风景,徒步如何成为一种社会性的建构力量,形塑着个人身份与共同意识。风景感知,山地风景,觉醒风景意识等,风景的再现并非与政治没有关系,而是深度植于权力与知识的关系之中。使沉默的风景意象发出声音,使隐藏在关于风景意象的知识和体验之后的社会性基础显现出来,表面上同在一地的人们如何以象征的方式栖居在不同地方。某种意义上,可以称之为福柯式的风景考古学。

英国风景美学家罗斯金认为:风景是在想象中让所有国民以融为一体的唯一观赏空间,它而且只有它为所有英国国民提供了共同的美学基础。他将英国风景视为对美好往昔那种本地的、神圣的、慢节奏的沉积的纪念。在风景美学上,土地使用规划、风景维护和进入权之间的关联非常紧密。因此,华兹华斯认为,风景是一种国家的财产。每个有感受的眼光和欣赏的心灵的人有权亦有兴趣拥有。罗斯金的目标就是培养这种眼光和心灵。保护乡村免受城市无序扩张和城市方式的威胁。

工业革命把人们连根拔起,越来越远离古老的土壤,原初的环境茫然无序,乡村变得遥不可及,人们与乡村的亲密联系被剥夺了。乡村是所有人遗产,必须让所有人享有进入乡村的权利。文化风景按阿诺德的观点得以建构,用以区分阶级,反映了文化资本的缺乏或存在。风景是政治化的——通过议会的圈地法案,伴随着对被剥夺者的无情。厘清如画风景美学如何具有特定时间内不平等性的意识形态,存在于并贯穿于风景之中。那些工业家粗制滥造的豪宅,颜色俗气,位置扎眼,只是为了抢占风景,不像当地古旧居民那样隐入风景不露痕迹。地貌的改变与自然景观伤害显而易见。

18世纪的英国,文化精英们曾过有一个想象风景的共同体意象,即图绘的、印刷的和实有的无人风景。古典的与中世纪的风景再现几乎无一例外地是象征之风景,而不是能够传达感官印象的事实风景。受过教育的手和脚和眼睛建构、接受、诠释一番景色,而忙碌的底层劳动者也在建构、接受、诠释另一番景色。他们就以旅游的方式想亲身体验这样一些风景,或是从戏剧背景的风景亲历这样的风景,因此,那些在剧场中或公共建筑的背景间,反映私人活动,包含牧羊人与农民,仙女与森林之神的理想风景世界就上演到舞台上,

作为另一种风景理论存在,那就是风景绘画流派的形成,风景画经历了巨大的转变,起初,它以恢宏的景象激发观看者宗教性或作准宗教性的体验,后来则转化为更具世俗意味的古典化的田园牧歌。教育与旅行一起强化18世纪牛津和剑桥精英们按照绘画和文学标准智化的风景方式。修业旅行并非是几个月的浮光掠影式的旅行,而是要花上两年或更多年的时间,除了一面有现景观墙外,整个房间就是一幅呈现了窗外风景的全景画,这一现象也反映了如画风景美学和全景画的普及。全景画所展示的景观方式具有文艺复兴透视绘画的特征。全景画,让观众成为具有文化价值的美学体验。全景画和立体布景反映了把人排除在风景之外的模式的转型。全方位的鸟瞰视景广泛流行,潜移默化地促进人们从假想旅游转向实地旅游。风景作为剧场这一隐喻在欧洲受过教育的人们中流行开来。

在早期鸟瞰图里被艺术地删除的人实际上成为被清除的人,具有审美愉悦的田园风光是这样创造出来的,把农业过程,农业劳动者,甚至整个村庄从视线里清除出去,留下无人的、如画的风景、使特权观赏者能够观赏纯粹的画面。美学清除紧密,这意味者圈地运动,导致伦理秩序与视觉世界的重塑。风景仍旧是群体身份的存储之地。是身体、想象和地方之间发生联系最为方法与深入的去处。也可以称之为世俗朝圣一次旅行,可如今,风景被消费、被商品化,人与自然的冲突与矛盾是,一小部分人圈占了本属于大众的风景,另外导致风景商业化严重的地区,却让人们因为爱风景而导致风景的死亡,太多人拥入风景区后践踏了那里纯粹自然景观,不论是独占,或是群体观光式的拥有风景,都使风景处于一个被不合理消耗的状态,控制风景的人们却并不像那些十分想进入风景区的人们那样,对风景具有着朝对般地激情与爱。风景被私有化,风景被商业化,风景被割断了与当地环境间关联性,风景单一的成为可以花钱可以买到一次改景观而已。

潜在的权力话语由风景、自然、文化及民族聚合而成,人与风景之间存在着富有象征意义的意识形态和恋物的认同。品味的一个准绳就是风景,风景意味分离和观察的理念。景色表达了一个特定等级的品味,这种品味本身蕴涵着地理特征。地方无疑与个人经历密切联系,因此风景可以被认为是心灵的杰作,由记忆层与岩石合力建构,通过命名、制图、测量和居住这类权力施为,跨越地理和阶级的距离,将空间殖民化。那些被开垦的、平滑的、安静的、和谐的多样的渐进是秀美。它们有无边界的,因此也就是可知的风景。那些荒野的、崎岖的、超越人们想象的、广阔无垠的风景是崇高的,因为其无限性使人们发出充满敬畏的情感和永恒的观念。简而言之,有规律的自然是秀美的,野性的自然是崇高的。

风景是一个承载了太多政治意义的范畴,如画风景的绘画表现严肃的道德政治内容。风景成为具有文化价值的商品,由艺术、诗歌、文学和国内旅游大量提供。古典教育,犹如绘画知识一样,使得游客把风景与文学联想越来,将当地人变成了艺术装饰。如果说下层人士占据颠倒混乱的狂欢世界,那么那些进行如画风景实践的人们就占据了另一个世界。英国诗人华兹华斯就痛苦地看到大地上最令人愉悦的地方遭受人类摧残。男性追踪、抓捕、揭开和洞穿女性自然是一种潜藏的性意向。风景也是在意识形态的语境中被创造、被毁灭。关闭人行道,圈用公用地和荒地,兼并或圈用旷野致命公众缺乏露天空间,在城镇,专为上流社会使用的娱乐花园占用了以前的敞地。人民被表现为能够记住古老权利的人,在他们的身上蕴藏着自然的感知力。

中国现代社会转型——对风景的改变是强大和有力的,它几乎撕破了整个自然风光原貌,它几乎痛失了原先自由的风景整体面貌。我们建构了现代化城市与乡村的雏形,却失去了古朴的自然地貌与风景,那些曾经承载着传统文明的地理环境正在丧失存在空间,那些积淀着厚重建筑也被毁掉了。它们彻底地割断了人们与地方依恋情感,也割断了人们与建筑历史连接。所有的地理面貌——都因失去古代文化与赖以支撑环境,人们也将彻底忘记从前文化传统与土地联系。

随着风景失去的还有与地域相关文化传统,风景被强暴的地方——通通都失去了地方性。在完成对风景改造的进程——中国现代化发展导致了自然平常的风光不在了,这个现代性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自然风光伴随传统地貌一起消失了。这让我们失去了传统所依赖土地与景观,也丧失了太多可以追寻回忆与思考的景观世界。

当风景被现代化社会重新分割与区别之后,风景作为想象力地方特征正在失去了从前意义和价值。风景被围剿,被圈占,被任意破坏,这些都成为人们在域上失去传统记忆的惨剧,原先属于大众的风景,现在成为一些富有者可以独享的景观。风景的阶层或等级被严格的做出了区划,人们己经不可能随意进入风景区里,而那些无人的风景却因为遥远的路途,而被置于可望而不可及的境地。人们普遍与风景的形成了隔膜的状态,仿佛那些曾经关照过我们自然突然间就在我们生命的感觉里消失了,在眼前不见了。

风景在两个范围内失去了先前的意义与价值,这个问题的起点源于——现代社会即我们生活在一个无所依托或拒绝依托的自由漂浮的状态之中,一切都是短暂的,一次性的和临时性的,包括对地方的依恋。这似乎是对于风景另外一种解释。在风景与权力,风景与认同间,确实存在着特殊的诠释,一方面风景被围住了,窃取了,成为私人风景。另一方面任何与地方关联的风景都正在失去了与土地的依恋。这些对于从前民众群体性对风景依赖关系来说,无疑是一次不得己放弃。好像是对先前风景殖民主义掠夺一样,美洲大陆的占有者,抢夺了印第安人土地之后,又驱赶他们走出自己生存的家园,这些对于当下拥有绝对风景的富人来说,无疑是另一种风景殖民化的剥夺而已。虽然风景也并不能改变自身与这个世界漂浮无定的状态。可是风景却可以帮助人们恢复精神苦闷与医治或减轻抑郁状态。

从荒野中寻找风景——风景早己破碎了,从城市景观中发现风景——风景早被资本拥有与占领了。人们似乎到了消费不起风景地步,因为需要远足的风景,在无人区域的遥远距离,而近身的风景——却被围困在富裕人们宅院间,风景被看守,被关闭,被少数人独占。这个世界失去了风景,也就彻底失去了心灵可以逃避处所,自然中神灵无所不在这一理念遭受侵蚀使得人们将周围世界视为没有灵气的,无需予以道德的、美学的或伦理学的考虑。文化意义与伦理以及地方之观念,根本不可能再予想象的共同体发生联系,实际生活中那种属于地域化的力量被彻底斩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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