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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林翼:如果不是他替左宗棠化险为夷,左宗棠的命运就要改写了

 陈怨蜚 2017-08-22


胡林翼出身官宦世家,在湘军中,是最熟悉官场运作的一个人,非常善于权变,不但能算计人,还能防止别人的算计。曾国藩总是喜欢摆一副正人君子的形象,限制了自己的行动。胡林翼则不然,他的本领就是,能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手段,甚至不惜采用非常手段。
左宗棠的出山,是胡林翼多次督促的结果,而他的发达、化解危难,更离不开胡林翼。
因为骆秉章的极大信任,左宗棠与他相处得非常融洽,但是骆秉章的举动,也往往要牵涉到他的头上来。最后发生了险些使他丧命的京控案。
咸丰八年(1858),骆秉章进京陛见时对永州镇总兵樊燮进行了参奏。樊燮这个人的名声很坏,同城员弁兵丁对他无不怨声载道。骆秉章先参他违例私役兵弁,乘坐肩舆,并对咸丰皇帝说,等将访闻的各种劣迹查实以后再行参奏。后来派员到永州调查,樊燮署中零用钱都从营中支取,共计挪用公款960余两,钱3300余串。此外还动用了米折银两无数。骆秉章因此据实参奏,要求从严办理。不久朝廷下令,将樊燮拿问审办。
樊燮自知酗酒狎娟,贪污有据,军纪败坏,将断送他的事业前程,于是便和他的师爷商量对策。师爷替他出主意说,在骆巡抚幕府的左宗棠只是一个举人,曾和同乡的曾涤帅、胡润帅、郭嵩焘等都是好朋友,后来人家都中了进士,升官发财,只有他仍是一位老举人。但他曾在张亮基衙门里参赞军机,现在又任骆府幕宾,听说两位巡抚都很信任他,尤其是骆巡抚对他言听计从,都说他是二巡抚,何不先去见他。只要他肯帮忙,这事算得了什么!樊燮一听有理,便依计而行,前往长沙谒见左宗棠。
左宗棠这时正管理湖南全省军务,常有官吏前来商量公事,听说永州府的镇总兵来到,自得接见。左宗棠为人一向心直口快,不会和人家虚与委蛇,有些恃才傲物。何况对这位樊总兵的坏名声早有所闻,因此比较冷淡。樊燮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对左宗棠也有所不敬。一见面他只是不在意地拱手作揖,而没有按礼屈体请安。
左宗棠就毫不掩饰地说:"武官来见我,无论官职大小,照例都要先行请安,你不请安,何必来见。"
樊燮一时性起,反唇相讥说:"按朝廷体制,并没有武官会见师爷要行请安礼的,我这武官已经是四品大员,戴上了红顶子,而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人,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为此,两人便吵起来。左宗棠一气之下,把樊燮骂了出去。
当时湖广总督官文的门丁李锦棠正以军功保知县。樊燮通过这李门丁向官文打点,向总督衙门进禀贴,控告左宗棠为劣幕。同时,又在都察院告了永州知府黄文琛商同左宗棠一起陷害他。官文对左宗棠也早有成见,于是向朝廷奏报。
咸丰皇帝下令官文就此事密查,并且说:"如左宗棠果有不法情事,可即就地正法。"官文得旨后,查出骆秉章奏章是出自左宗棠之手,便要把他押往武昌对簿公庭,定为杀头,而事前又并未和湖南、湖北的巡抚商量,左宗棠险些被捕入狱。
由于此案来头很大,咸丰皇帝已下令将此案交由湖广总督官文、湖北正考官钱宝青审办,因而两湖官员,除了胡林翼为之斡旋外,都不敢贸然表态。据一则笔记记载,胡林翼为了救援左宗棠,采取了令人难以想象的手段。
朝廷派一位满人大臣为钦差人湘查办。钦差领命出都,沿运河而南。进入山东境内,随从的人劝他换乘大船,他同意了。登船后,见里面陈设华丽,肴馔精美,还有歌女多人,调弦理丝,曼歌佐餐。
钦差本是一个少年,不学无术,平时惟声色是好。至是悦目赏心,乐不思蜀。船手更能领会意旨,荡漾至缓,今日进五十里,明日则退二十里,惟恐速达。钦差在船上的时间太长,就与歌女有染。
抵达湖北,钦差向他的仆人询问说:"此行沿途办差者是谁?"仆人说是湖北巡抚胡林翼。钦差觉得奇怪,说:"我查办湖南之案,却由湖北巡抚办差,果真是胡林翼所为?"
抵达武昌后,湖广总督官文与湖北巡抚胡林翼将钦差迎人官府,设宴洗尘。酒过三巡,胡林翼说:"钦差此次为查办左宗棠而来,林翼和宗棠素不相识,只是湘、鄂接壤,向来知道他的才能。值此天下乱扰之际,湖南能保持安定,除了骆中丞镇抚之功,也是宗棠赞襄之力。宗棠耿介成性,开罪小人,以致酿成弹劾案,捕风捉影,可以断定。为保全人才计,希望钦差能够成全。"
钦差说:"我奉命查办,总希望水落石出,案情大白,不得有毫末私意存乎其间,公事公办就行了。"
胡林翼说:"宗棠之才,出类拔萃。天下纷纷,养成一人才非常不易,你难道忍加摧残吗。中国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即不可一日无宗棠。因此宗棠的命运关系到湖南军政的好坏,又关系到全局安危。林翼为他求请,是为公而不是为私。你如果相信,就不必前往湖南了。现在我已经替你起草了复奏稿为左宗棠辩诬,你若同意,拜发之后就可回京了。"
钦差很生气,说:"这是什么话?你为左宗棠求请,是阿私所好。我奉使命而不到湖南查办,是欺罔朝廷。岂能凭你一句话,而陷我于不忠乎?"说完后,十分愤慨。
胡林翼也非常愤怒,接着从靴统中取出一奏折扔到钦差面前说:"钦差如果不发代拟之折,我就拜发这个奏折了!"
钦差捡起来翻阅完毕,面如死灰。原来上面是胡林翼弹劾他的十大罪状。其中叙述自从京城出发到湖北,沿途骚扰民间,在船上强占民女,种种不法,罪浮于死,都是事实。
钦差赶紧向胡林翼作揖说:"润翁何必开这样的玩笑呢,希望您能以官官相护之义,千万不要拜发。至于您赞美宗棠的话,当然信而有证,不用鄙人再彻查了。"
胡林翼说:"你是拜发代拟之折呢?还是前往长沙呢?"钦差答应立即拜发,并且说:"当然停止前往湖南,明天就回京复命。"
胡林翼当时担任湖北巡抚,他知道只有自己才能解救左宗棠,而采用平常的措施,很有可能于事无补,在此关键时刻,只好采用非常手段,可保万无一失。于是他就在钦差身上下了手脚,设下陷阱,命人将他引到船上,钦差不知不觉问,就进入了圈套,最后只得听他摆布了。
钦差上书替左宗棠辩白,使咸丰皇帝改变了看法,胡林翼又多方奔走,多次上书为左宗棠申辩,以左"精熟方舆,晓畅兵略"、"名满天下,谤亦随之"为其剖白。军机大臣肃顺深得咸丰帝的信任,他深知大局危殆,不重用汉人,不能纾大难,因而也表示支持,便在与咸丰皇帝的对答中称赞左宗棠"赞画军谋,迭著成效","人才难得,自当爱惜"。
这时咸丰皇帝特旨询问曾国藩,曾国藩回奏曰:"左宗棠熟习湖南形势,战胜攻取,调度有方……应否令左宗棠仍在湖南襄办团练事,抑或谓赴该侍郎军营,俾得尽其所长,以收得人之效?"建议朝廷起用左宗棠。几天后,曾国藩再次上陈:"左宗棠刚明耐苦,晓畅兵机。当此需才孔亟之时,无论何项差使,惟求明降谕旨,俾得安心任事,必能感激图报,有裨时局。"
官文见咸丰帝有意起用左宗棠,见风使舵,具奏说樊燮的控告纯属诬陷,请求结案。这样左宗棠不但没有被杀,还一举成名,走上了仕途。
当案子还没了结之时,左宗棠想到自己落到这步田地,感到官场险恶,忧心忡忡。实在不想在官场混下去,于是以要去北京会试为由,向骆秉章提出辞职。咸丰九年(1859)十二月二十日搬出了湖南巡抚衙门,结束了他的幕客生涯。
左宗棠离开巡抚衙门后,先用几天时间扫祭祖墓,然后从长沙北上。他觉得胡林翼为了自己到处奔走,就想去见胡林翼道谢,但此时正是胡林翼丁母忧期间,概不会客。左宗棠只好先去信说明来意,胡林翼不能置之不理,但被陶夫人所劝阻。她说:"季高性子偏激人所共知。此刻正遭横祸,如果胡公直接出面,使人怀疑老爷袒护他,相见之下,恐怕惹出事来。"胡林翼听了也以为然,就写了一封密函给襄阳毛鸿宾,要他劝阻左宗棠北上。信中大意说:"小人网罗四布,如果前往北京,必将自投罗网。只能暂时容忍,静待机会以图东山再起,才是办法。"
左宗棠看了这封信,尽管四顾茫茫,在进退两难的情况下,决定沿江东下,投奔曾国藩,不久,朝廷命兵部郎中左宗棠以四品京堂候补,随同曾国藩襄办军务,左宗棠开始独自领军,独当一面。如果不是胡林翼采用非常手段替他化险为夷,左宗棠的命运可能就要改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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