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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国之瑰宝

 尧祉99 2017-08-31

刻石纪事,古之传统。若追溯起来,几乎与中华文化同时诞生。至今许多考古、文字、历史乃至社会学家仍需从石刻的述录,吊文、祭颂、纪事,墓铭中去论证史实;去考查凝聚于石刻上的当时社会文明程度;便是明证。
因为,能耗以时日缕刻于石,尤其是临山镂刻被称为“摩崖”的文字注定与重大历史事件,重要历史人物相关,为当时实录,常就近刻于事发之地,贴近史实;石性坚硬、垂之久远且无法更改,可以起到“补史之阙,参史之错,详史之略,继史之无”的作用。
石刻早为古人珍视。初唐在陕西陈仓口发现西周十面鼓石刻字,即石鼓文被认为是“石刻之祖”。曾引起杜甫、韩愈、欧阳修、苏东坡、康有为等历代大学者热忱关注。形成一门科学:石鼓学。可惜,岁月苍桑,风雨离乱。秦代仅存泰山刻石七字。两汉偏重于碑刻石雕,比如闻名中外的霍去病墓前石雕刻。摩崖文字则如凤毛麟角,河北永年县的群臣上寿刻石,贵州吹角坝摩崖仅见于记载、实物已荡然无存!
但陕西省汉中市城北18公里处的古褒谷口摩崖石刻竟多达 104块,再沿谷上溯则多达 126方。而且,尚在不断发现补充之中。关键,这儿亘古便是勾通中原与大西南、被称为“蜀道之始”的褒斜道的南口;一千九百年前,汉明帝下昭在此凿通一条长达15米的穿山隧洞,时称石门,据专家考证为世界上最早的通车隧洞;楚汉相争时,刘邦谋臣萧何便利用谷口落差,筑坝引水,灌溉沃野、留下古代水利遗迹;加之褒谷一带,两岸山崖立壁千仞,一河流水奔腾湍急,激浪堆雪,飞玉溅珠,中空一线,雄险至极,构成奇丽无比的景观!
所以,几乎从开凿石门始,历代镇守使吏、往来墨客便有题咏缕刻于石门内外的山崖,内容多与石门开凿、道路兴筑与维修水利相关,有极珍贵的史料价值。
这批山崖石刻中,汉代石刻即达八块,为国内仅见,曹魏与北魏石刻各一,宋代石刻有三。构成我国从汉魏到唐宋的书法真迹,又成为研究汉字及书法演变与发展的信史。所以褒斜道石门石刻早在宋代便为古人珍视。女词人李清照的丈夫赵明诚在其《金石录》中曾收多篇石门石刻;苏轼、文同、洪适、欧阳修都曾热衷于此并留有文字;清代力主变革的康有为称《石门铭》为“书中仙品”;清代学者杨守敬把石门石刻拓片带去日本,震憾了日本朝野,至今被日本书道院列为必修精典;我国最早出版的《辞海》二字便取自《石门颂》;伟大的革命先驱孙中山先也曾临摹过《石门铭》并说: “《石门铭》书法太好,我们今后还是提倡《石门铭》吧!”
辛亥革命元老、大书法家于右任数次到汉中,必摆渡过河,攀缘危崖去瞻仰石门石刻,留恋不去,一次竟让随从置木板于石门,伴石刻睡眠一夜,并作诗:
朝临《石门铭》,
暮写二十品。
辛苦集为联,
夜夜泪湿枕。
这批珍贵石刻,与古栈道遗迹,石门隧洞,萧何堰故址溶为一体,相互辉映,形成一座举世公认的艺术宝库。因在幽谷,历二千年之久而基本无损。
一九六一年在首次文物普查后被公布为全国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一九六二年陕西省人民委员会在褒谷口立碑,郑重公布:
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褒斜道石门及其摩崖石刻
时代 汉至宋
国务院总编号 第57号
古建筑及历史纪念物分类号 第10号
陕西省人民委员会 1962年12月9日
不幸的是,六十年代末兴修水利,在石门处兴筑大坝,虽经有识之士多方呼吁,终因动乱年月,有“封资修”之嫌的古迹!坝址终末移动,石门隧洞,古道主迹与绝大部分石刻尽皆淹没于浩渺大水之中。只是把珍稀的《石门十三品》抢救了出来。这十三品,即十三块重要石刻,依时代顺序为:
汉《畜君开通褒斜道摩崖》,简称《大开通》
汉《故司录校尉楗为杨君颂》,简称《石门颂》
汉《右扶风丞李君通阁道摩崖》,简称《李君碑》
汉《杨淮、杨弼表记摩崖》,简称《杨淮表》
汉隶大字《“石虎”摩崖》
汉隶大字《“石门”摩崖》
汉隶大字《“衮雪”摩崖》
汉隶大字《“玉盆”摩崖》
曹魏《李苞通阁道摩崖》
北魏《石门铭》
南宋晏《君开通褒斜道摩崖释文》
晏《释潘宗伯韩促元李苞通阁道题名》
南宋《山河堰落成记》
仅从题目不难察其史料、书法诸般价值。
无怪,八十年代初,国家拨专款兴建《石门十三品专题展室》后,顿时引起国内外学者广泛关注,从而揭开历史上第三次研究石门石刻的高潮(第一次在宋代,第二次在清代)连续在古城汉中召开四次石门石刻国际学术研讨会。同时,也引起大批国内外游客来古城汉中观光。
一个日本代表团参观完毕,车要开了,一位书法家提出:“能不能再等几分钟?” 获得同意,这位日本人健步如飞,再进展室,他压根不曾想到自幼想往的“仙品”

如今见到实物,手抚着冰冷的石刻,眼中滚出了热泪...... 。1986年,日本书道院院长种谷扇舟参观完毕《石门十三品》,感概万千,挥笔大书:“汉中石门,日本之师”。
曾在枪林弹雨中创作《长征组画》,中华人民共和国前文化部长黄镇对《石门十三品》作了恰如其分的评价:“国之瑰宝!”
痛定思痛,人们这才深感把《石门十三品》抢救出来,实为不幸之中的万幸!
这是近年已被人们知晓并不时惋惜感叹的事情。遗憾的是除少数从事学术研究及交通部门的老人之外,人们,包括绝大部分汉中人并不知晓这批珍稀文物还曾面临一次全部毁灭却又被完整保护下来的壮举!
那是本世纪三十年代,抗战前夕,修筑军事命脉-----西汉公路。恰巧要从石门经过且路面与石门处于同一水平,古迹注定破坏殆尽。诚如是,之后抢救《石门十三品》则无从谈起!

但是,由于担任此段线路测量、设计、施工的一位工程师全力保护,架桥改道,不仅没有伤及文物,还修复一段栈道,新建一仿古亭阁;还恐危及褒谷石峰,在公路过处开凿连环三洞,由交通界元老叶恭绰先生亲题《新石门》缕刻于山崖,与古石门遥相辉映,为称雄千年的古褒谷不添了最后一幅壮景,堪称千秋功勋。
这位工程师便是当年兴筑西汉公路留(坝)汉(中)段测量、设计、施工队队长兼工程师,鸡头关大桥工程处主任,并曾参加沪杭,杭徽、乐西,滇缅等干道修建,为中国现代交通立下汗马功劳,建国后又任上海市政工程管理局总工程师,目下已八十六岁高龄的张佐周先生。
为澄清这段历史烟尘,乙亥年初冬,笔者专程前往上海,采访了这位有大功于国家现代交通;有大功于国家文物古迹、也有大功于汉中人民的可敬的老人。
(摘自:“功在千秋”——记一位护卫国宝的公路专家 作者:王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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