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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咨询师的境界与风格

 tuzididie 2017-09-08
    心理老师的工作主要是心理健康教育,属于主动干预,具体方法有二:权威解释和直接指导。
 
权威解释就是咨询师凭自己的知识和经验,给求助者一个解释,其效果就是直接改变求助者的认知。这项工作也称“说服”,是“态度转变”的一种手段。现代心理咨询所采用的是态度转变模式,态度转变了,就OK了。怎么实现态度转变呢?苏格拉底和认知疗法采取的是启发法,就是通过提问,让求助者发现自己的逻辑错误,造成认知不协调,然后自我调整,改变看法。认知疗法传到中国,深受心理老师的欢迎。他们接受了态度转变的观念,但丢掉了苏格拉底式对话,直接指出求助者的“不合理信念”,并予以纠正。
 
野蛮分析也属于权威解释。有的人学了一点精神分析,就去分析别人。看到求助者的一个症状,就用童年创伤、恋母情结和心理防御去解释。如果求助者不接受他的分析,就说人家阻抗。有一个笑话:分析师问病人有没有做梦,病人说没有,分析师说:“你太压抑了,连梦都被压抑了,说明恋母情结很严重。”如果病人说有,分析师问他有没有梦见容器之类的东西,病人说没有,分析师说:“你压抑了恋母情结。”如果病人说有,分析师就说:“这是恋母情结的表现”。
 
与权威解释相对应的,就是直接指导。因为觉得自己是权威,所以有资格告诉别人怎么做。指导也是一种“态度转变”的有效手段,因为行为的改变可以促使态度转变。你想知道苹果的味道吗?那就先吃一口吧。你想知道有没有上帝吗?那就先信吧。人一旦有所行动,而这种行动与原来的观念不太一致,就会产生认知不协调,不得不予以调整。通常情况下,都是改变认知适应行为,因为行为已经发生。
 
所以,很多咨询师都喜欢布置作业。只要求助者做了作业,他就中了咨询师的圈套了。行为改变了,认知就会跟着改变,然后出现“滚雪球效应”,改变越来越大。
 
这样的改变对求助者是有利的吗?它是需要的吗?谁来判断它的必要性?当然是咨询师说了算,因为他是权威。
 
从某种意义上讲,心理健康教育就是价值干预。首先,干预者认为什么是健康的,什么是不健康的。然后,他把他认为健康的理念和方法灌输给求助者。罗杰斯反对指导,倡导非指导性心理咨询,因为他看到了价值干预的弊病。
 
我也反对指导,但在实际工作中,有时候也会指导一下。这是因为,有些求助者需要指导。如果咨询师对求助者的情况已经全面了解,而求助者明显存在观念和行为方面的偏差,那么,指导还是必要的。
 
 
精神导师
 
 心理老师侧重于言教,精神导师侧重于身教。
 言教容易流于形式,停留在表面,很难真正内化,而与自己的切身感受相融合。所以,许多病人说:“道理我都懂,可是就是做不到。”还有一些人,别人遇到烦心的事,他都能够予以劝解,而自己遇到烦心的事却无法摆脱。这说明,他有理论,但没有实践,无法把理论和实践结合起来,获得领悟。这是心理老师的通病。
 
精神导师身体力行,每接触到一种新的理论,就会先在自己身上实践一遍,如果觉得确实有用,才会传授给别人,决不会以讹传讹。或者,他所倡导的方法就是他自己的经验的总结,完全是原创的。
 
精神导师了解言教的弊极,所以往往做得多,说得少,身教多于言教。
 
所谓身教,就是体验式、实战性的教学。心理治疗和心理咨询的区别就在这里。心理治疗是体验式、实战性的,心理咨询是“谈话式”的。催眠、暗示、NLP、心理剧、家庭系统排列、沙盘游戏、人本疗法都是体验式的,精神分析、认知疗法和行为治疗则既可以是谈话式的,也可以是体验式的。谈话式的精神分析、认知疗法和行为治疗,严格地讲不是心理治疗,而是心理咨询,即精神分析心理咨询、认知疗法心理咨询和行为治疗心理咨询。真正的精神分析心理治疗需要自由联想和移情分析,认知疗法的精髓是苏格拉底式对话,行为治疗则是由治疗师亲手实施奖和罚。没有自由联想的精神分析属于野蛮分析,没有苏格拉底式对话的认知疗法就是传统意义上的批评教育,不是由治疗师掌控奖罚的行为治疗应该叫做“行为指导”。
 
身教有三种,一种是示范,一种是辅助,一种是实战。许多心理老师也会示范,从别的老师那里学了一招一式,就去教学生,自己不一定真正掌握,只要“形似”就可以了。这跟言教没什么区别,言教就是从别处学来知识,教给学生,自己不一定真正理解。
 
辅助就是手把手地教,光是“形似”就不够了,老师必须亲自练习过。因为自己练过,所以知道什么是错的,为什么错,怎么纠正。有的心理老师也能做到这一点。
 
所谓实战,就是老师和学生“对练”,如果老师没有真本事,会被学生打败。所以,只有掌握了真功夫的老师才会采用这种教学方法。精神导师就是这样的老师。他在某一方面确实高于学生,而不只是说得好。他可以教学生很多东西,也可以解决学生的实际问题。这就要求精神导师具有一定的“人格魅力”,需要较高的自我修养。
 
罗杰斯说,咨询师是一面镜子,只要掌握了“反映”的技术,会共情、积极关注、自我暴露就可以了,不一定要在各种方面都很优秀,明显高于来访者。这跟精神导师不是矛盾的吗?的确,罗杰斯的咨询师不是精神导师,而且还要避免当精神导师。
 
精神导师有实修,所以对自己的方法往往坚信不移,容易走极端,甚至走火入魔。
 
 
心理医生
 
精神科医生通常不做心理咨询。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给病人下诊断,也就是评估。如果诊断为有病,就吃药,如果诊断为没病,就走人。因为评估是心理咨询的一种功能,所以说,精神科医生的心理咨询就是评估。
许多综合医院设有心理科,其实就是精神科。综合医院的“心理医生”就是精神科医生,只是与传统的精神科医生相比,他们在心理咨询方面稍微多花了一点精力。据了解,大多数心理医生的心理咨询并不是真正的心理咨询,而是指导和(权威)解释,相当于心理健康教育。当然,做正规的心理咨询的也有,但不多。所谓正规的心理咨询是指每周一到两次、每次一小时或五十分钟、至少三次的心理咨询。
 
其实,EAP的主要任务也是评估。如果被评估者有严重心理问题,就转介,如果是轻度心理问题,就自己动手,如果没有心理问题,就不予干预。因此,EAP的第二项任务是对轻度心理问题的员工进行干预。他们的干预方法也以指导和权威解释为主,真正的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很少做,一是能力有限,二是身份特殊(和员工受雇于同一个老板)。
 
心理医生有一双敏锐的眼睛,不用借助于任何仪器(化验和检查),一眼就能看出别人有没有心理障碍,是哪种心理障碍,严重程度如何。所以,很多人都害怕心理医生的眼睛,怕被看出毛病。
 
在心理医生的眼里,每个人都有病。这是典型的“问题取向”,正在遭到积极心理学的批判。
 
不幸的是,有些心理咨询师也有一双心理医生的眼睛,尤其是初学者,看谁都有问题。心理医生看出问题,可以药到病除,咨询师如果没有几下子,只能干着急。他给别人扣个帽子,别人也跟着着急。这样的咨询师是不受欢迎的,心理咨询的名声会坏在他们手里。
 
我不是反对评估,而是认为,如果其它功能跟不上,单一的评估只会增加来访者的精神负担,使问题变得更加严重,有害无益。如果其它功能都跟上了,评估也是不可缺少的。有的咨询师完全反对评估,反对诊断,反对给来访者“贴标签”,我是不赞同的。
 
 
心理顾问
 
自从罗杰斯提出“非指导性心理咨询”的概念,心理医生、心理老师和精神导师就渐渐失去了光彩。现在,心理咨询师与心理医生、心理老师和精神导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完全不是高高在上的形象,而是非常平等的。弗洛姆也认为,传统的咨询关系是权威型的,现代的咨询关系是人本的。权威关系是上下关系,人本关系是平等关系。另外,传统的关系往往是互补性的,而人本关系属于相似关系。如果说权威关系是面对面的,那么,人本关系就是肩并肩了。咨询师站在求助者一边,跟他并肩作战,共同解决他的问题。咨询师必须深入到求助者的精神世界中去,感受他的感受,体验他的体验,而不是作为一名旁观者,冷冷地,客观中立地看待问题,高屋建瓴地解决他的问题。这就是共情,也称共情理解。
有人把共情理解分为两个层次,一即共情,也称感受或察言观色,就是“识别”对方的情绪状态,甚至与对方产生共鸣;二是理解,就是弄清楚对方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绪变化,找出情绪变化的前因后果。然后,把自己的感受和理解反馈给求助者。这就是罗杰斯说的,咨询师是一面镜子,帮求助者看清自己。
 
精神分析也非常强调“理解”,有理解才有解释,理解是解释的前提。自体心理学把这种理解称为“替代性内省”,意思就是,根据求助者的自我报告,凭借咨询师的想象力,重构出求助者的心理历程,从而全面了解求助者。替代性内省和共情有细微的差别,但总体上是异曲同工的。
 
有了共情和替代性内省,咨询师就变成了求助者的知心朋友。他知道求助者的心,他是求助者的另一个自我。有了他,求助者不再孤单,遇到问题有人商量,解决问题的能力提高了一倍。
 
但是,咨询师又不同于知心朋友。朋友是相互的,咨询师和求助者却是单向的。咨询师是求助者的知心朋友,但求助者不是咨询师的知心朋友。咨询师了解求助者,帮助求助者,而求助者不必了解咨询师,不用帮助咨询师。也许称之为顾问或参谋比较合适,不是高高在上、功高盖主的顾问和参谋,而是真正的顾问和参谋。
 
不幸的是,这样的咨询师在当今中国不太受欢迎。人们更需要的是心理老师和精神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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