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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燕颉 （一） 商辂（1414—1486），字弘载，号素庵，浙江淳安里商人，由解元、会元到状元，连中三元，为明代三百年科举的惟一，又接连仕明英宗、代宗、宪宗三朝，历官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太子少保、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为明代首辅，被时人称之为“我朝贤佐，商公第一”，卒谥“文毅”。著有《商文毅疏稿略》、《商文毅公集》等。其《商文毅公集》卷七杂著载有《晋太傅谢公像赞》。 原文： 太傅之后，子孙散处江东、西甚众，若新淦莒州谢氏，实其派系。谢氏之良，曰师轼者，读书好礼，家藏李伯时所写太傅像，笔意精到，卷轴如新，非累世仕袭之谨，能如是乎？师轼间托其乡亲、予邑令丁侯属予题跋，故为之赞，而复其后以归之。赞曰： 江左之贤，粤惟安石。高卧东山，累辞征辟。 出为苍生，茂扬声实。谈笑折屐，从容胜敌。 王室奠安，厥功谁匹？簮组蝉联，才华杰特。 文武一门，有光载籍。遗像俨然，垂示无斁。 注释： 太傅，即东晋太傅谢安。新淦，为今江西省新干县。莒州，即莒洲岛，位于赣江新干荷浦段江心岛，享有“千里赣江第一洲”之誉。谢师轼，新淦莒州人。李伯时，即北宋著名画家李公麟。 译文： 东晋太傅谢安之后，子孙散居于江东、江西的众多，如新淦莒洲谢氏，实际上就是其中的一胍宗亲。谢氏中有良知良能者，名叫谢师轼，爱好读书，讲究礼仪，家中收藏有北宋李公麟所画的东晋太傅谢安的肖像，其笔意精细而周到，卷轴装裱也如新的一样，不是好几代官宦世袭的谨慎，能保存得如此完好吗？谢师轼间接地委托其乡亲、我县的丁县令，嘱咐我在肖像的前后题跋，故而才为之作像赞，而又在其后作跋以归还之。赞辞说： 江左的圣贤能人，说来只有谢安石。隐居高卧于浙江始宁东山，累次谢绝皇帝的征聘和官府的任命。 然而最后出仕为官，也是为了苍生百姓，才德远扬，名符其实。谈笑之间虽偶折屐齿，却从容不迫地出奇制胜。 从此东晋王朝才得以安定，其厥功至伟，谁能匹敌？冠簪冠带，连续不断地获得，才华杰出，卓尔不群。 文韬武略出于一门，光宗耀祖，载籍浩瀚。瞻仰遗像，栩栩如生，留传以示后人，永不厌倦。 欣赏：像赞由序言与赞辞二部分组成。序言交代了肖像的主人、肖像的作者，以及像赞创作的由来。赞辞则着重颂扬了肖像主人的贤能和丰功伟绩，最后肖像的艺术成就和传世价值。 商辂不仅与谢安一样，为三朝元老，身居相位，而且还有“三元及第”的经历和殊荣，但却如此诚恳地对谢安给予了高度的概括和评价，充分的肯定和赞扬，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哲人心中有天地。 （二） 上面我们已领略了商辂《晋太傅谢公像赞》的文采，但是由于没能目睹李公麟所绘的《晋太傅谢公像》，因此难于领略肖像的风采。然而我们可以通过了解李公麟的家庭背景、人生经历和艺术成就，来间接地领略其笔下人物肖像的形象特点和精神境界。 李公麟（1049—1106），字伯时，号龙眠居士，北宋舒州（今安庆）人。出身名门大族，家藏古器名画法书甚多，自幼知识渊博。长于诗文，行楷书有晋人风。与王安石、苏轼、米芾、黄庭坚为至交，系驸马王诜之座上客。 据《江南通志》卷一百六十七人物志文苑安庆府载：“李公麟，字伯时，舒州人，第进士，历中书门下删定官。好古博学，多识竒字，自夏商以来钟鼎尊彝，皆能考定世次，辨别欵识，为考古图。元符三年，以御史致仕归，肆志龙眠岩壑间，有晋魏风格，画入神品。黄庭坚谓其'风流不减古人。为艺所累云。’弟公权、公寅，俱举进士，有名。” 另据宋王明清《挥尘录》和《安徽通志》载：“李公麟在元祐年间中进士，授南康长埴尉和泗洲录事参军之职。后又历任后省删定官、御史检法、朝奉郎等职。” 熙宁三年（1070）中进士，为中书门下省删定官，后官至朝奉郎。身居京师十年，却不游权贵之门，以访名园荫林为乐。 元符三年（1100），病痹告老，居龙眠山，号龙眠居士。安徽桐城郊外有龙眠山，曾长居于其山下。 生于北宋皇祐元年，卒于崇宁五年，享年五十七岁。传世作品有《五马图》卷，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临韦偃牧放图》卷、《维摩演教图》藏故宫博物院；《赤壁图》《蜀川胜概图》流往美国；《莲社图》轴（南宋摹本）藏南京博物院。 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所馆藏的《莲社图》，所画的是晋代高僧惠远等人在庐山白莲池畔结社参禅的故事。画中描绘了白莲社重要成员的活动情景，历来有诸多名家描绘之。 画中主要表现的人物，按图中顺序排列，分别为谢灵运、陶渊明、陆修靖、慧远法师、刘遗民、张诠、慧永法师、慧睿法师、慧持法师、雷次宗、释昙诜法师、竺道生、释道敬法师、耶舍尊者、跋陀罗尊者、宗炳、周续之、张野、释昙恒法师、释昙顺法师、释昙昺法师等二十一人。 《莲社图》的第一段局部图是谢灵运。只见他领着书童，书童牵着马，来到二棵松树下，与迎面而来的陶渊明在招手致意。陶渊明张开双手迎接，其身后跟着二个抬着果盒的仆人。 《莲社图》卷尾隶书题文曰：“谢灵运，晋康乐公玄之孙，幼便颖悟文章之美，为江左第一。尝著木屐寻山涉岭，必造悠岩。兄恃才傲物，至庐山一见远公，肃然心服。乃即寺翻涅槃经，因凿池为台，植白莲池中。远公后与诸贤同修得土之法，因号白莲社。云元嘉十年，平年四十有九。” 谢灵运虽然性格特异，但是作为家族近亲，又都是名士，在他身上还是可以看到谢安的影子。 李公麟是北宋时期一位颇具影响的名士，一生勤奋，作画无数，人物、史实、释道、士女、山水、鞍马、走兽、花鸟，无所不能，无所不精。人物、道释创作，深得画圣吴道子的旨趣，运笔如行云流水，造型正确，神态飞动；山水园林则气韵清秀，得王维之正传；着色山水，追上北宗之祖李思训心法；画马超过唐代神马韩斡。特别是能集诸家之长，得其大成，师法自然，大胆创新，自成一家，被后代敬为第一大手笔、百代宗师。 清初大家孙承泽评说：“自龙眠而后未有其匹，恐前世顾（恺之）、陆（探微）诸人亦所未及也。” 宋著名画论家、藏书家邓椿《画继》说：“吴道玄（吴道子）画今古一人而已，以予观之，伯时既出，道玄讵容独步。” 关于吴道子，以二十年前拙作《画圣吴道子》聊作简介： 道玄称道子，百代尊画圣。山水自此变，丹青造仙境。 峰峦平面立，人物二维生。天下能事毕，苏轼感予评。 上命写蜀道，目到切记心。嘉陵三百里，对时描绘尽。 瀑布垂绝壁，寒潭浮峻岭。曲水长奔流，空谷久传声。 怪石崩险滩，若可扪酌饮。偃松笼明月，似乎挽樵隐。 丛林拥楼阁，朱碧两相映。绿海藏古刹，钟磬奏静音。 池明见鱼虾，柳拂现鸣禽。水底印天鹅，长空飘白云。 曲直少规矩，起笔亦随意。人物一淡出，眉目即传情。 焦墨勾衣褶，着色淡兰莼。吴带当风举，玉壳置魂灵。 剑舞斐将军，倾倒洛阳城。感发天宫寺，壮观在俄顷。 佛道早超脱，尘世不存身。仙凡无识者，吴装塑全真。 壁画三百间，情状各相迥。唐代名画录，恭立为神品。 毫厘完体势，专一守其神。送子天王图，何以假其名。 中华多瑰宝，推陈复出新。星聚复云联，遗风骈相承。 篆刻宗秦汉，书画唐宋盛。造化得天然，返璞即归真。 流长因源远，树大为根深。艺术有生命，非手而在心。 北宋的人物画，其构形技法，被其发扬光大，如线条健拔却有粗细浓淡，构图坚实稳秀而又灵动自然，画面简洁精练，但富有变化；题材广及人物、鞍马、山水、花鸟，既有真实感，又有文人情趣，而且所作皆不着色，被称作“白描大师”。李公麟在其笔下“扫去粉黛、淡毫轻墨、高雅超逸的白描画，被后人称为天下绝艺矣”。 其白描绘画为当世第一，如《宣和画谱》第七卷赞曰：“（龙眠）尤工人物，能分别状貌，使人望而知其为廊庙、馆阁、山林、草野、闾阎、臧荻、占舆、皂隶。至于动作态度、颦伸俯仰、大小善恶、与夫东西南北之人才分点画、尊卑贵贱、咸有区别，非若世俗画工混为一律。贵贱研丑止以肥红瘦黑分之。大抵公麟以立意为先，布置缘饰为次，其成染精致，俗工或可学焉，至率略简易处，则终不近也。” 在中国绘画技法中，线描是最有特色的技法之一，而纯用线条和浓淡墨色描绘实物的白描画法，可以说是线描技法发展的最高、最纯的阶段。而其正是在这艺术浪尖上的弄潮儿，使白描技法成为后人学画所遵从的样板典范，“犹如群龙之首”，千百年来代代相传。 苏轼称“其神与万物交，智与百工通”。他善画人物，尤工画马，苏轼称赞他：“龙眠胸中有千驷，不惟画肉兼画骨”。 （三） 据谢宗楷宗长《谢氏谱牒知见录》载：“浙江平阳《浙南谢氏宗谱》胶印本，2000年谢刚主纂。”“该谱尚有祖公像赞（39幅）、源流史料、谱序、宝树传芳（典故逸事）、历代名人传略、历代大事记、历代纪元表、历代官制简表、历代科举概要等。” 《浙南谢氏宗谱》《晋太傅谢公像赞》，源出东坑。东坑谢氏，乃迁徙江西峡江最早的谢姓。谢姓，为峡江的大姓，谢姓人口占全县百分之八十四强。 东坑谢氏的始祖谢华，为陈郡阳夏谢氏一世祖谢衡六世孙谢灵运的后裔。原居江西高安，于唐宪宗元和间（806—820），迁新淦断金江乡（今峡江县金江乡）丁原村。太和间（827—835），定居于今金江乡庙前村东坑，其后裔散居在江西省内外。唐天祐间（905—907），谢绸由万载县迁居新淦莒洲（今新干县溧江镇莒洲村）。 这个被喻为“千里赣江第一洲”的莒洲，为赣江中游地处新干县荷浦乡的一个江心岛，与岳飞点将台隔河相对。总面积四点五平方公里，岛上的赣派民居、寺庙、古牌坊犹存。 全岛百分之八十为次原始森林。樟楮茂盛，桔树掩映，洲枕千涛，百鸟长鸣。环岛长堤外有三点五公里长的千亩优质沙滩，沙质洁白而细腻，是天然的淡水沙滩浴场。 关于莒洲岛，当地有一个很感人的传说。说很久很久以前，谢氏有祖先由南京乌衣巷驾渔船往南行驶，在赣江打鱼。刘氏的祖先则由庐陵（今吉安）往北行驶，在赣江上运货。 突然遭遇特大洪水，时暴雨连绵，渔船、货船均迷失了方向。谢氏的祖先的渔船终究敌不过狂风巨浪，眼看就要被浪打翻时，刘氏的祖先的货船正巧从此经过，得其帮助，终于脱离险情，从此二姓结成世代友情。 《晋太傅谢公像赞》，由始祖谢华五世孙谢绸（即谢仲玉）所传承。谢绸的后裔，迁徙峡江县玉笥山罗园村。时祖籍会稽的“八损状元”、分宁（今修水）县令谢磬，也卜居临江府清江县的玉笥山下，山之西方。 当谢绸的后裔传至二十一世孙谢结贤，由罗园移居南祠。传至二十三世孙谢添意，于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由南祠迁入今留坑村。 这个莒州岛现居住着刘、谢、李、饶四姓，有一千六百多人口。这里修建了大桥，往来荷浦当街赶集已方便多了，再也不用摆渡遭遇风浪了。 无独有偶，福建省宁德市洪口乡也有一个莒洲，即谢冰心曾在石壁上题有“惊水瀛洲”的莒洲。莒洲，古瀛洲。这里“四面环山，无田可耕，一线溪河，撑船度生。”六百年来，莒洲一直居住着彭、谢两大家族。 这里传说这有有个早年孀居的农妇，千辛万苦地把儿子抚养成人，后来只留下一个孙子。这个孙子谢世陵很是争气，后来官拜福建巡抚部堂，兼理粮饷兵部侍郎。皇上还降旨在金钟渡为其祖母建造了贞节牌坊。那杆高耸蓝天的石旗杆，是激励莒洲后人的精神标高。至今莒洲的谢氏后人，还保存着当年达官贵人送给老人的寿屏寿匾。 历史，是自己写的，也是别人写的，更是后人写的。谢安留名青史，恒为后人的楷模，故李公麟乐于为之绘肖像，商辂乐于为之撰像赞。 可以想象，二人杰作，图文并茂，不失锦上添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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