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⑴,然后君子。” 注释 杨伯峻《论语译注》: 【译文】孔子说:“朴实多于文采,就未免粗野;文采多于朴实,又未免虚浮。文采和朴实,配合适当,这才是个君子。” 【注释】⑴文质彬彬——此处形容人既文雅又朴实,后来多用来指人文雅有礼貌。 朱熹《论语集注》: 野,野人,言鄙略也。史,掌文书,多闻习事,而诚或不足也。彬彬,犹班班,物相杂而适均之貌。言学者当损有余,补不足,至于成德,则不期然而然矣。杨氏曰:“文质不可以相胜。然质之胜文,犹之甘可以受和,白可以受采也。文胜而至于灭质,则其本亡矣。虽有文,将安施乎?然则与其史也,宁野。” 解读 陈迎年: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释: 1、质:质地,生命的本色,人与动物同。 2、文:文饰、文化,生命的装饰部分、自然的人化部分,是人类社会演变过程中慢慢积累形成的东西,可以称之为生命的形式、生活的样法等,人所独有。 3、野:粗野、野生,原始生命的那种未经任何雕琢的特性。 4、史:文化迁流的总和,人类生命形式、生活样法的汇总。 译: 孔子说:“质地胜过文饰,就未免野蛮;文饰胜过地质,又落入虚浮。文饰与质地相得宜彰,才配称君子。” 记: 1、一般认为,与其史也,宁野,这是对的。史的问题,不是没有所谓的“文化”,而是黑白颠倒、名不副实、指鹿为马、瓦釜雷鸣,什么都可以被称之为“文化”。 2、当文化、文明与现代技术狼狈为奸成为某种意底牢结时,生命的本色就被遮蔽掉了,一般的生命就被陷入条条框框、形式主义、抽象虚浮、任意叙说的“史”中,异化为收割的对象。 3、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这个君子,也就是圣人,代表人文化成的理想。这种理想并非不对,而是“超过的不能”。如何让其“能”,是今天的任务。 姚新宾: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集解(括号内容为补注): 朱熹:野,野人,言鄙畧(音路)。史,掌文书,多闻习事,而诚或不足也。彬彬,犹班班,物相杂而适均之貌。言学者当损有余,补不足,至于成德,则不期然而然矣。 刘宝楠《论语正义》:礼有质有文。质者,本也。礼无本不立,无文不行,能立能行,斯谓之中。失其中则偏,偏则争,争则相胜。君子者,所以用中而远之天下者也。古称天子、诸侯、卿大夫、士,皆曰君子。君者,羣也,言羣下之所归心也。子者,男子之称也。非有位而称君子者,以其人有道德,可任在位也。此文“君子“,专卿大夫、士。下篇云: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君子质而已矣,何以为文。皆就有位者言之。 程树德《论语集释》:《说文解字》引论语“文质份份。” 解读: 《先进》:“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子路》: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 《颜渊》:子贡曰:“……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音扩),犹犬羊之鞟。“(鞟,皮革,外表) 又:子曰:“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 《学而》: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凡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卫灵公》: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 《八佾》: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子张》: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 又: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 謚法:经纬天地曰文,成其道也。道德博厚曰文,无不知病。学勤好问曰文,不耻下问。慈惠爱民曰文,惠以成文。愍民惠礼曰文,以礼安人。锡民爵位曰文,与可举也。 文原意为字,周代文字以宣威,故有文质之分。文字之传播,藉助青铜器播之四野,封邦建国,相互不通,天子威严仅文字传播。读《史记》,《左传》亦可考,所谓西周天子威严并不存在,“礼仪盛世“是后世幻想的状态,从来没有实现过,能够实现的是通过文字的力量施加影响。野者,野人,我认为是指诸侯,故“先进于礼乐”,因为礼乐之道先穿之邦国,后定之周墩,孔子居于鲁,虽周公所在,亦是受礼仪之国,因此孔子亦为野人,鲁公亦为野人,并无贬斥之意。 史也,我认为此处为天子膝下之盖称,史无文不立,我们认为是历史,不能这么简单理解,古代文字尤其珍贵,镌刻困难,往往记载军国大事,礼仪典章,故文与史是天生结合的,文即史,史亦文。 史野之分,是距离之别,文质之辩,是宣化之法,文必化质而文方可行,故野人终是以文为质,又以质为文。天子南面而听下下,文质兼容,方可谓化。我认为此处的君子就是指天子,而不是简单的卿大夫阶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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