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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高考热点作家 | 刘鹏《煮雪烹茶》

 老刘tdrhg 2017-12-05



    第一次煮雪烹茶,是在读《红楼梦》的时候,那日恰恰下着一场大雪。开窗,看到漫天的飞雪、一地的积雪,我放下书卷,跑进了雪地,掬雪在手,看它温柔地融化,慢慢地潜入心扉。

  就是在这么一瞬间,电光石火般,我想起了妙玉煮雪烹茶的情节。

  妙玉招待黛玉、宝钗、宝玉喝“体己茶”,黛玉问她:“这水也是旧年的雨水?”妙玉冷笑道:“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鬼脸青的花磁瓮一瓮,总舍不得吃……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轻淳,如何吃得!”

  妙玉是清高孤绝的,以至于她所选的烹茶之水,竟然大有来历,连黛玉也猜不到。

     古寺、梅花、五年前的雪水,我一概没有,我所拥有的,就是此刻天地间的飞雪。它晶莹白净,不染红尘,我若采撷而来,雪的贞操为我而付,这样的雪水烹出的茶,怕也未必逊色于妙玉的“体己茶”。

  于是乎,我取出一只盆,冷水热水地洗刷干净,将它摆放在雪地里,承接玲珑的“天花”。回到屋内,燃起一炷香,就那么捧着书,斜倚在窗边,一页页翻阅,一遍遍偷窥雪的舞姿。檀香燃尽时,盆里也积满了雪花。我激动地放下书,跑进雪地,用青花瓷碗小心翼翼地挖出两碗雪,倒入水壶中,再把水壶架在炉上。

    火吱吱轻叹,好似在赞叹着雪的甘美清冽。

    雪最温柔,最懂人心了。它知道我已口干喉燥,遇热便化作水,顷刻便沸腾,咕咕地叫唤着我快沏茶吧!可我又偏不顺从它,因为沸水泡茶是大忌,所以我反而又从盆里舀出一碗雪,匀些入壶中。这时再提起壶,一股清冽的雪香就顺着壶口,欢快地奔涌进茶碗。碗中的尖尖绿茶,随着一分热,开出一朵花;随着一分烫,逸出一股香。

    茶的绿意,在雪水中慢慢地、慢慢地洇开,宛若一幅水墨丹青。清、轻、静、映……分外惹人怜,让人欢喜沉醉。

  端起小茶碗,左右轻摇,水墨丹青潋滟悠然,又再次变幻出新的花样。茶香与雪香,叠加着,氤氲着,喷薄着,吞吐着,我能够品味这样的芬芳气息,怕是这个季节最优雅的享受了。

  再让它们伴着书香与檀香吧。几种香,虽各有特质,清香却是它们的共性。有清香,则心生禅意;有禅机,就能够在生活中左右逢源,雅泽他人。

  张恨水在《丹凤街》里,也讲过煮雪烹茶的事,雪水的渊源与《红楼梦》如出一辙。所不同的是,《丹凤街》里,品一品雪水煮出的茶,仿佛就能让人褪去一身的泥胎土气,逃离市井的污浊腥荤。原来,煮雪烹茶,也是参禅悟道的捷径。

  我一边品茗,一边看窗外的雪。书中的故事,历历于心,想得久了,好像那场面也都搬到了我的院子里来。三五好友吟诗作对,再没有这样的畅怀了。

  也有不尽如人意的时候,比如唐代诗人喻凫,在《送潘咸》一诗里,写过“煮雪问茶味,当风看雁行”,今日尚能与朋友举杯品茗、闲看雁北飞。可朋友走后,今日情景,何日再现?喻凫以后会不会和我一样,陋室一人,自娱自乐?

  没有朋友的相聚,煮雪烹茶是有遗憾的。但是会否正因为煮雪烹茶,给了诗人遣散不去的记忆,使他反而更痴迷于这样的茶味呢?

  茶、雪、炉火,是很容易附着上情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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