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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振庚说画(二)

 minye98 2017-12-06


一笔不妥是画之累,

一画不妥是心之累,

宁可撕画,

不让累心。


画贵自然大气,

可遇而不刻意。

何谓“可遇”?

“灵彩忽发,

别见一个境界”,

平时语:

灵感来了。


画之真味,

先入自然,

后得天真。

不负积厄之气,

习见之常,

乐和天真之意,

新趣兴浓,

始知其得艺术意味以为归宿。



用传统的道理画出现代的感觉,

在传统之外生发和滋养新的创造、新的传统。


往昔的民间艺术,

极讲究“趣味”二字,

知趣、

懂趣、

做趣;

现在的“民间艺术”已多不知趣,

硬往写实或卡通上靠,

谓之“发扬、创新”,

中不中、

西不西,

越做越难看,

趣味尽失。

权者不识,

反冠“添足者”所谓“工艺大师”,

荒唐加大谬矣。  



真正的天才并不知道自己是个天才,

他们诚艺术以生命,

精明只在平易中。

只有经营天才的“天才”,

太知道自己是个天才。

前者是“笨伯”,

却是高翔于时代的鹰;

后者善扑腾,

在鸡窝里也盘算着如何“高明”。 

 

吾画不属类,

不定格,

不居一。

艺术之至境:

对是对,

错也是一种对,

画起来无所谓对错。



好画家自信不自傲。

总处在一种“学习若渴”的状态,

知不足,

不知足,

活到老,

学到老,

眼睛“见”在别人,

更“见”在自己,

尤在自己作品上稍不到位的地方便有一种刺眼的敏感。

作为画家这是一种必要的“眼力”修养。


我思,

故我变。



写意者,

生气也。

无须先起稿,

无须后来改,

只凭平日修养之积累,

厚积而薄发,

妙会而心涌,

不吐不快而为之。

时语:“原生态”。

原生态加工不得。


画“乱”难,

画“简”难,

难在“简”中有内容,

“乱”里有规矩,

有分寸。


取一而舍万千是为简,

虽“不足”、“不了”、“不到”而恰到好处。

可谓“精而造疏,

简而意足”,

丹青里手善知止,

而后适往精与简。


用古不为古用,

是为善用古,

“古”于内而发新于外,

是为善“推陈”.。

用古当善推陈,

徒古之貌,

无今之新,

乃食古寄生者也。



以水墨画来看,

作为艺术风格,

可以有繁有简。

但即使是“繁体”水墨,

也要讲究用笔恰到好处,

也应该是:

一笔两笔不嫌少,

千笔万笔不嫌多。


水墨人物画,

意在先,

笔在后,

亦可笔在先、

意在后。

总之,

笔笔写意。

在规矩处见活泼,

生动处见力度,

磅礴处见严谨。

得意而不忘形。


人役笔墨,

当为笔墨之正道、

活道;

人役于笔墨,

则笔墨死矣。

“天能授人以画,

不能授人以变。

”大知有大得,

小知有小得。



笔墨之用,

宁拙勿巧,

宁厚勿薄,

宁重勿轻,

宁大勿小,

宁迟勿速……不仅是对笔墨的要求,

从中还折射出画者的人品格调。


艺术中的“生”味,

并非生硬之生。

画论中有“熟中求生”、

生中求熟“之说,

即作画要求熟练,

更要在熟练中求生、拙。

如果没有这个追求,

往往会出现人们所贬的“滑”、“飘”、“轻”、“油”等。



古人说,

人格不高,

用笔无法。

这里的法不是指技法的法,

是指作品的格调、

人品与气度的统一。


面对客观对象,

首先要把它纳入“笔墨结构”的规范来思考,

变自然形态为艺术状态,

变自然结构为艺术结构。


画前的冲动欲,

谓之“情”,

它比金子还珍贵。

画者顺意随情,

随机应变,

作品往往能于应情中绝处逢生。

而程式不应该是一种死的模式,

由于情的介入,

程式被随情调度,

从而获得一种内在的生命力。

一旦进入情蕴于内而发于外的“程式”之中,

就已无多少画理可讲,

对是对,

错也是对,

情在则理在。


画家一旦形成一种风格,

便想守住这风格,

但守的结果是为习气所囿,

落入自家的俗套。

《易》曰:“天行键,君子以自强不息。”

大风格者为风格之变革者。


用色有可为可不为,

可为者“色用其色”,

可不为者“色色其所不色”。

前者画颜色,

后者讲色之化、

色之味、

色之调。



工笔立格,

得妙者上,

平道直出一目了然者下,

得神味醉人者上,

尽涂饰之工以为能者下。


抽象妙为体,

无妙则无象,

无象可抽,

算不得抽象。

西方抽象在表象,

东方抽象在里象,

西方有象而抽象,

东方有妙而抽象。


画不以新旧别,

只在一个“好”字上。

“好”包括旧也包括新。



现代人画现代画,

是相对传统言现代,

知传统而为现代。

“知旧知新,

推陈出新”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今日画坛,

功利俗深,

驳杂其心,

假言语多、

真言语少,

有几人得几日闲画自己心中想画的东西?


艺术的真实是一种生命感受的真实,

一种主观的真实,

这种真实没有“教育”的痕迹,

是动态的,

是活的。

生动活泼的艺术生命力不可能于事先规定的框框之内。

天高任鸟飞,

笼子里是养不出好“凤凰”的。



要掌握技巧,

技巧是本钱,

好的画让人看不出技巧,

忘其技巧。


一幅好作品展现的是笔痕走过之过程而非大功告成之结果。

凡高是这样,

徐渭是这样,

黄宾虹也是这样。

前者具有惺惺然活泼之灵魂,

后者则是灵魂静止之告白。

万法无定,

得其法而不住法。



艺术当于自性中一步一步进行,

自然顺应,

待之转化,

待之突变,

激化灵感而获真美。


灵魂出窍、

大刀阔斧的敏感和创造,

从传统中走出来的面目全非,

自然而不造作,

新奇依然朴实,

本时代尚无一人可出及。

中国画的教学除有书法、

白描还不够,

还应当有自己的“现代造型法”,

建立自己民族的素描体系,

重视笔墨更要讲究“笔性”,

讲究线条的质量、

美感,

讲究线、

形的透里默契,

刃剖自如。



作为一个艺术家,

我认为心理上保持年轻是很重要的,

心理上年轻能保证感受上的敏感,

敏感才能对外界的刺激作艺术上的反应。


年纪大的人,

人生的阅历与经验都会丰富于年轻人,

他的不利之处在于

对任何事物都会习惯性地将之纳入他已形成的

固定的判断模式与思维模式之中,

也就是“框框”之中,

仿佛事物就是他那个“框框”中的必然的结果。


我这样来描述我画画的过程:

我的画常在未完时完成,

在不了处了之,

创作一幅画的同时,

也创造着一种创作方法。



创造并非打烂了所有的东西,

从头再来,

创造依然是在传统的惯性里面做文章,

因为任何人都是某种特定文化的结果。

我喜欢“改造”这个词。


不是画不像就是变形,

这样的变形无所依托,

没有标准。

变形的目的仍是传神,

是为了“神似”而超越“形似”。

从另一方面说,

传神也传达了画家本人的

心性、

意趣、

品位。



朱振庚(1939-2012),生于徐州。1980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系研究生班,师从蒋兆和、叶浅予、吴作人、李可染、李苦禅、刘凌沧、卢沉、姚有多等。曾为华中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出版有《朱振庚谈艺》、《中国名画家全集—朱振庚》、《中国美术三十年—朱振庚卷》、《中国当代绘画之家作品集—朱振庚画集》、《朱振庚 谈艺论教》、《朱振庚速写集》、《朱振庚刻纸艺术》、《速写教学》、《南京的陷落》、《高等艺术院校中国画名家教学系列—朱振庚课稿》、《名家线描—朱振庚》、《当代艺术家生活与创作—朱振庚》等。设计《爱国民主人士》邮票一、二两套于1993年、1994年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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