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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过乡愁?这篇超美的《新大陆 旧大陆》很多大陆读者却没读过(音频)

 金麟167 2017-12-14

“你看,远方就是台湾海峡了!” 指着研究室窗外的西子湾,余光中先生缓缓说道。眼前的这位文学巨擘清瘦矍铄,华发如雪,说起话来话不疾不徐,一如西子湾般恬淡。


今天,一位诗人刷爆了朋友圈,他的这首诗,很多人从小就会背。


乡愁 来自青年观察家 00:59


据台湾媒体报道,余光中于今天在高雄医院病逝,享年89岁。



“……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很多人知道余光中是因为这首《乡愁四韵》,曾入选大陆语文课本,而这篇《新大陆 旧大陆》很多大陆读者都没读过。



新大陆,旧大陆(节选)

文 | 余光中



自从1992年接受北京社科院的邀请初回大陆以来,我已经回去过十五次了,近三年来尤其频密。最近的一次是今年五月,去参加母校南京大学的百年校庆。像我这样在两岸三校(南大、厦大、台大)都是校友的人,恐怕很少了。这样的“圣三位一体”隐喻了我身逢战乱的少年沧桑,滋味本来是苦涩的,不料老来古币忽然变成现金,竟然平添许多温馨的缘分。在南大校庆的演讲会上,我追述这一程夙缘,把“济济一堂”的热切听众称为“我隔代又隔代的学弟学妹”,赢得历久不歇的掌声。


听众和记者常问我回乡有什么感触,我答不出来,只觉得纷沓的记忆像快速的倒带,不知道该在哪里停格,只知道有一样东西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像苦涩的喉核,那深刻而盘踞的情结,已根深蒂固,要动大手术才铲除得掉,岂肯被记者或听众挖出!若是母亲能复活,而我回到二十一岁,那我就会滔滔不绝,向她吐一个痛快。



我的祖籍福建永春,迄今尚未能回去,只能向北遥念那一片连绵的铁甲山水,也是承尧叔父的画境。中学时代整整住了七年的四川小镇,江北县悦来场,是我记忆的藏宝图中一个不灭的坐标,也是我近作长文《思蜀》的焦点。我在心底珍藏着它的景象,因为它是我初识造化的样品,见证巴山蜀水原来就如此,也见证一盏桐油灯映照的母子之情。真希望晚年还有缘回去一吊。


至于常州漕桥,我的母籍兼妻乡,也是我江南记忆的依托,今年4月5日倒是回去了一趟。那天正好是清明节,我和众多表亲与更繁的后辈,去镇外的葬场扫墓。只见好多位舅舅的葬处,墓简碑新,显系“文革”期间从他处匆匆迁来,也就因简就陋了。小运河依然在流着,水色幸而不浊,流势也还顺畅,远远看得见下游那座斑驳的石桥,小时候那句童谣:“摇摇摇,摇到外婆桥”似乎还缭绕在桥栏杆上。此外,一切都随波逝去了,只留下河边的一大片菜花田,盛开着那样恣肆的黄艳,像是江南不朽的早春,对忙于加班的蜂群提醒:“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乡愁真的能解吗?恐怕未必。故乡纵能回去,时光不可倒流。山河或许长在,但亲人和友人不能点穴或冷冻,五十年不变地等你回去,何况回头的你早已不是离乡的你了。何况即便是山河本身,也难保不变形变色?洞庭不是消瘦了吗,湘夫人将安托呢?再迟去一步,三峡就不再是古迹回廊了。所以乡愁不全在地理,还有时间的因素,其间更绸缪着历史与文化。同乡会该是乡愁最低的层次,高层次的乡愁该是从小我的这头升华到大我的彼端。七年前我在吉林作协的欢迎会上,追述自己小时候从未去过东北,但老来听人唱“长城外面是故乡”,仍然会震撼肝肠,因为那歌声已深入肺腑;说着,竟忍不住流下泪来。未来如果有人被放逐去外星,回望地球该也会落泪,那便是宇宙的乡愁了。



韦庄词说:“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难道老了再还乡就不会断肠吗?李清照词却可代我回答:“春归秣陵树,人老健康城。”就算春色不变,而归人已老,回乡的沧桑感比起去国的悲怅,又如何呢?


孩时的旧大陆早已消逝,只堪在吾心深处去寻找。我回到生育我的南京,但父母和同学都已不在,也没有马车辘辘,蹄声铿铿,驶在中山路旁。秣陵树当然还荫在两侧,都是刘纪文市长开路时栽植的法国梧桐,但是树犹如此,还认得当时爱坐在马车夫旁座的少年吗?



不,旧大陆我已经回不去了,迎我的是一个新大陆,一个比美国古老得多同时比美洲更新的大陆。高速公路从上海直达南京与北京,鲜明的绿底白字,说,左转是杭州,右转是无锡。以前是我在美国,用一本中国地图来疗乡愁,现在,是我在新建的沪宁高速公路上,把那张地图摊成21世纪明媚的江南水乡。想不到,上世纪60年代在北美洲大平原上的逍遥游。一转眼竟能跳接到姑苏与江宁之间,通向吴越的战场,六朝的古迹。



是啊,我回去的是这样一个新大陆:一个新兴的民族要在秦砖汉瓦、金缕玉衣、长城运河的背景上,建设一个崭新的世纪。这民族能屈能伸,只要能伸,就能够发挥其天才,抖擞其志气,创出令世界刮目的气象来。




情之所至化为诗,余光中所作的诗是其情感生活的表现。如果想要了解这位声名显赫的“乡愁诗人”,不妨读一下他的诗作。《火浴》也好,《守夜人》也好,《乡愁四韵》也好,从细腻的文字里感受这位诗人在各个人生阶段的情感。


几次逃亡,数次离乡,一如他自己称作的“蒲公英的岁月”。诗人的寂寞,文人的孤独,余先生一人占尽。


他一生思考着生命的始终,明知宿命般的结局,却依然要与永恒拔河。


1966年,

不到四十岁的余先生写了《当我死时》。

诗中,他想到生命的终结是返乡,

回到最初的自己,

踏上当年的故土,


“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与黄河之间,

枕我的头颅,白发盖着黑土,

在中国,最美最母亲的国度

我便坦然睡去,睡整张的大陆

听两侧,安魂曲起自长江,黄河

两管永生的音乐,滔滔,朝东

这是最纵容最宽阔的床

让一颗心满足地睡去,满足地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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