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涛：刑事辩护律师在法庭中的发问技能

lk281 2017-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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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讲人：张旭涛律师

刑事辩护律师，应当牢牢地把握职业主义。不仅要有精湛的专业技术，还要有高尚的职业伦理。在刑事诉讼中，律师起到帮助被告人辩护的作用。要实现这个目标，语言非常重要。语言包括有形的语言，即书面表达和无形的语言，即口头的表达。

由于在司法制度设计上的差异，我国和美国对法庭的语言运用也形式迥异，在我国并不强调律师的法庭发问能力，加之法学院先天培养的不足，导致中国律师普遍缺乏法庭发问的能力，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法庭发问不重要。

刑事辩护律师施展才华的空间主要有三个舞台。首先是法庭发问；第二个是法庭质证；第三个是发表辩护词。今天，我们先针对刑事辩护的法庭发问来讲解。

一、辩护律师在法庭向被告人发问的地位和作用

第一点：辩护律师可以通过发问，表明被告人对指控的态度和异议。你要给自己的当事人一个机会，如果这个案件你的当事人确实有罪，那么你辩护的目标是奔缓刑去的，因此你的发问要让自己的当事人当庭认罪，并且表现出一种非常良好的认罪态度。如果对这个案件是奔着无罪去的，在法庭上，当事人也要理直气壮的说，我认为自己没有罪，我对这个案件的事实有异议。

第二点：通过发问为辩方后续的举证、质证起引导和铺垫的作用。很多律师把发问、质证和最后的发表辩护词人为的割裂开来，认为这三者之间没有联系，但我认为这三者是非常密切联系的：你在发问的过程中，要把案件存疑的证据，它所表明的相关的事实突显出来，在发问和自己当事人回答问题的时候，让法庭上所有的人对这个事实产生深刻的印象，进而想知道这个事情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为什么是这个样子，把所有人的的胃口给吊起来，等到质证的时候，证据出示，所有人一看，哇，原来是这样，真相大白；然后轮到辩护人发表辩护词的时候，你可以结合自己的发问和质证的过程，对你的观点做一个小结。

第三点：法庭发问还可以强化控审双方对案件事实的印象，引导控审双方思路。你把最关键的问题凸显出来，大家对这个东西产生兴趣，他们会不自觉地跟着你的思路来走。

二、我国庭审发问的规则

1. 发问的内容应当与本案的事实有关

2. 不得以诱导方式发问

3. 不得威胁证人

4. 不得损害证人的人格尊严

我们在法庭上遇到公诉人发问与本案事实无关的时候，我们的正确反应应该是什么呢，应该表示反对。反对，与本案事实无关；反对，诱导性发问；反对，威胁证人；反对，损害证人的人格尊严。

此外，重复或者指责对方的发言也是被禁止的。

三、法庭询问常见的发问方式

（一）开放式发问

特点 :

通常适用于我方当事人或是证人，而不适合对方当事人或证人。因为这种发问不利于辩护律师控制信息导向。

适合表达能力比较强的当事人。

能够向法庭提供清晰完整的信息，完整地再现案件的事实。缺点是证人和对方当事人不配合甚至大量地倾诉对我们不利的信息。

开放式问题提出后，律师要认真倾听，且要随时做好打断的准备，控制好当事人。

封闭式发问

封闭式发问也叫闭合式发问，会给被询问人，带来很强烈的压迫感，是最常用的法庭询问方式，便于作答者理解辩护律师的提问。

封闭式提问由于给证人或者是被告，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有时律师往往会把敌意型的证人，或者对方的当事人，逼到墙角，但这个时候对方的证人或者当事人可能会反扑。特别是证人，证人和被告人还不一样，被告人因为长期经过羁押，在看守所里已经被训练的比较守规矩了，一般来说见人就点头哈腰，然后就说政府好。但是证人不是，证人他在外面还是有正常工作的，从来没有被羁押过，所以他到法庭上，也需要强化自己做人的尊严。如果律师用这种咄咄逼人的方式，会把证人激怒，这个时候，证人有可能会反扑。

作为刑事辩护律师，脸皮要厚。这话不是我原创，这是美国著名的刑事辩护律师德肖维茨说的。他自己说：当初他脸皮也很薄，后来随着他做刑事辩护律师的年限越来越长，他在报纸上被攻击的次数越来越多，在法庭上被训斥次数越来越多，他的脸皮越来越厚。刑事辩护律师随时要做好在法庭上被训斥的准备，脸皮要比一般人要厚，心理素质要比一般人要好。

诱导式发问

诱导式发问，在我国是被禁止的。其问题包括了提问者期待的答案，包括技术性的诱导和心理强制性的诱导。

（四）复合式发问

复合式发问包含了多个事实判断，通常如果你直接作答的话，会间接承认问题中隐含的答案。复合式发问呢它有以下那么几个特点，（1）它包含了多个事实判断，通常如果你直接作答的话，会间接承认问题中隐含的答案。我曾经到某个学校去讲课，讲课以后同学向我提出问题，其中一位同学是这样提问的“张律师，作为一个资深的刑辩律师，你一定有很多经验可以分享，能不能说几个你印象最深的案例？”。

各位同学请注意，这是一个典型的复合式发问。如果你直接作答，“我印象中最深刻的几个案

件是 A、B、C、D”，那么就意味着你承认了一个前提，什么前提，张律师是一个资深的刑辩律师，对吧？你是在接受了这个前提的情况下，你才会回答下面的问题。

所以，复合式发问是一种非常阴险的发问方式，刑事辩护律师要有能力识别复合式发问，把直接承认问题中有可能隐含的对己方不利的答案识别出来，给他见招拆招，否认掉。同时还要善于组织复合式发问，给对方的当事人或者是证人设置陷阱，让他回答你的问题的时候间接的承认你的前提。所以我们在庭审发问的过程中，对敌意型的证人和对方的当事人要给他们埋设陷阱，而对自己的当事人要清楚、明确、清晰、可控，他知道你要问什么。

上述四种发问方式，要根据具体情况区分使用。尤其要根据被告人的文化背景和理解能力来发问。通常来说，暴力型的被告人，头脑比较简单，对这种人说话要有专门的这种语言表达。对一些职务犯罪，比如贪污贿赂和经济犯罪的被告人，一般文化程度比较高，对他们的提问要尽可能的使用一些比较文雅的语言，问题要明确，要避免含糊不清引起歧义。

四、法庭发问的用语规范

1. 直接发问不用向被告人问好

2. 是否使用敬语，因地区而异

3. 发问不需要征得被告人的同意，不需要营造威严感

4. 律师的发问，要求当事人的作答是向法庭陈述。

建议在法庭发问的时候，按以下规范发问。发问之前，要征得法庭的同意。首先要举手，要征得法庭同意“审判长，我是 XX 的辩护人，我有问题向被告人 XX 发问。”审判长说“可以发问。”接下来要律师要向被告人交代自己的身份。“XX，我是你的辩护人，现就本案事实向你发问，请你如实向法庭陈述。”如果像其它被告人发问，应说“张三，我是 XX 的辩护人。”

发问注意事项

（一）发问提纲

1. 把没有争议的问题放在前面，因为这样可以营造一个宽松的庭审环境，也可以让敌意型的证人或者是对方的当事人放松警惕。这是一种方式，但是不是绝对的。

2. 语言要简洁、要干练，要不拖泥带水，要使用法言法语。

（二）发问的基本要求和技能

1. 最后一次会见，要和当事人充分的沟通，把庭审的全部的过程向他详细的交代。

2. 要制造机会，扭转公诉人讯问不当给被告造成的被动和不利的局面。

3. 发问应当与案件的定罪量刑和自己的辩护观点理由、根据有关系、有价值。要紧紧围绕有利于自己当事人的角度来发问，罪轻或者无罪。是不是有自首，是不是有立功，是不是积极赔偿获得了被害人的谅解等等。

4. 发问要简明扼要、通俗易懂，让被告人能听懂、能领悟，并且能做到对辩方有利的回答。发问形式要符合律师身份和社会地位，让被告人感到亲近和温暖。

5. 锻炼良好的声音效果，让人愿意听你的声音。

6. 尽量避免重复，有的时候也可以有意的、有策略的制造重复。

7. 对己方被告人发问尽量使用开放性发问，给他一个发问的陈述的机会。